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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敢置信啊。”撇撇唇,朝阳耸耸肩,就因为他心疼大公子整日郁闷,恐他生病,所以才前来找二少商议一番呀!“自从几日前大公子从浙江返回后,也不知怎么了,这几日性子说变就变,一会儿笑,一会儿恼,一会儿发呆,一会儿又暴躁如雷,我又没惹他呀,却对我怒目相向,冷淡得很。”他哪里得罪了大公子,却又不自知?
“所以你才跑来告诉我,说大哥喜欢上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环?!”嘻嘻一笑,聂箸文还是不信。
“因为我前思后想,将大公子这一年来所碰到过、经历过的所有人和事过滤了一个来回,只找出这么一个或许同大公子有关的大人物呀!”他想得几要扯掉满头的黑发,除了那位爱迷路的阿涛姑娘,从没见大公子对其他人物关注过,甚至还嘲弄哩!大公子那么儒雅,对待任何人从来没失过礼仪。
“喔——”聂箸文单手扶住下颌,漂亮的黑眸闪出饶有兴趣的玩味光芒,“那这么着吧!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咱们去偷偷瞧瞧这位惹得大哥失常的小丫环,看她是何方神圣,如何?”一向要求完美的大哥会喜欢人了?那他喜欢的人定有不凡之处,否则,怎能人大哥的佛眼?
“好啊,爷,”一旁被冷落许久的射月拍拍大哥,“大哥,麻烦您指条路吧!”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在性格不同的主子身边,亲兄弟的性子也差了许多。朝阳稳重一如聂大公子聂修炜,而射月,则有些滑,奸诈如同聂二少聂箸文。
龙生九子,各有所长嘛!
“啪——”一个不留神,他险险从藏身的树上掉下去,还算贴身护卫机警,一把扯住吓掉大牙的主子,只踹断了脚下的可怜细松枝。
“她、她——”张大嘴,不可置信地用抖抖的手指向在几丈远处围着小径绕圈子的一个小丫环,聂箸文几要吓昏过去,太、太不可能吧!
“是啊,她就是阿涛姑娘,当值于石头阁,今年刚十四岁。”斜倚在另一根较粗的枝上,朝阳闲闲地垂目休息,不想看二少百年难得一见的失态,因为觉得脸面无光。爷如此,二少也如此,嗤,有那么惊讶吗?
“她相貌毫无出众之处啊!”这对于一向看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的聂箸文来讲,去细瞄一个平凡到极点,呃,好吧,给大哥一点面子,是一个尚称清秀的女子,不外是一项折磨。
天哪,圆脸,杏眸、略大的红唇,太过普通了吧?随便从大街抓一个,也是这等模样嘛!
“还总会迷路。”朝阳凉凉加上一句。
“迷路,”他又要吓掉下巴。
“是啊,入府当差也快一年了,对这府中路径还是摸不清,每次自己出门总会绕圈子,非得有人引路才行。”够痴。
“那府中为什么还要留她?”别说依大哥凡事力求完美的个性,既使府中管事,难道会容忍这么一个有大缺点的仆佣在府?
“二少,你不要因此就看轻她哦!”朝阳甩甩食指认真指正,阿涛又不是什么神仙,谁没几个小缺点?“她一个人打理石头阁所有玉器,干得很负责,很不错的。”当初,就因为这小姑娘有此才能,大少才格外网开一面,留她在府的。谁知,一来二去,大公子会喜欢上这么一个小丫头?
世事难料哟!
“我在做梦,对不对?”垂下挂满挫折的俊脸,聂箸文伸指捏捏贴身护卫的脸颊,可怜地求证,“一点也不痛嘛!”一定是南柯一梦,大哥又不是傻子,岂会发疯?
“你当然不会痛!”伸手摔掉脸上的硬爪,射月没好气地一哼,“二少,你捏的不是您的脸!而是我射月的!”会痛,痛的也是他这个倒霉护卫!“懒得理你们!”扭开头,十分不耻二少这副奸滑的德性。
“我要去‘英雄救美’啦!”朝阳撤撇唇,准备跌下藏身的粗大松树,去助阿涛小姑娘一臂之力,领她绕出迷路的可怜境地,若大公子当真喜欢这爱迷路的小丫头,他这个贴身护卫也护驾有功嘛!
纵身刚要一跃,眼角却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步入视线范围,轻飘飘踱向正绕圈子的小丫环,那是——爷?
他不可置信地揉揉眼,停下纵身一跃的英姿,与二少等挤在一起,从视线最佳的树隙一瞬不瞬地盯过去。
“哦哦,有人快你一步‘英雄救美’喽!”聂箸文嘻嘻低笑。虽说现在心中有万个不解,极度渴盼跳下去到大哥身前,确认一下大哥是否真的性情大变,但,好戏当前,先看再谈其他喽!
只见那话题中男主角沉着俊脸凑向前方的话题女主角。
“真的耶!大公子难道真如朝阳所说,喜欢上了这位小姑娘?”射月拍拍额,饶有兴趣地挤在一旁,静候事态进展。
“别吵!听听大哥说什么!”聂箸文努力竖起双耳,想收集一两句当事人的谈话。
只是,人家才不如他们所愿。
只见那两个当事人不知讲了几句什么话,聂府老大修炜大爷火大地将那小丫头一把拉住,往肩头轻轻一搭,脚不沾地飞——走——了。
临走,一记恶狠狠的瞪视猛扫向树上三人的藏身所在,警告意味甚是浓重。
“啊——”走啦?
“啊!”不由抹抹额上的冷汗,这三九严寒,哪来的雨水落在额头?大公子,不会等一下杀了他朝阳吧?
“啊?”
当事人走了,那他们还有什么好戏可看?
三个无聊男子,三种各异表情,三声不同惊叹,却同一种心思——
他们稳重、文雅的聂府老大,怕真的陷下去了!
温文儒雅的聂府大公子,几时躁怒过?
斯文有礼的聂家大少,何时欺压过弱女?
而凡事力求完美的聂修炜,怎会着迷于一个小小、小小的丫头——路痴?
呵呵——
搬石头砸自个儿的大脚丫吧!
京城聂府的老大、世人瞩目的完美贵公子,无暇的、无懈可击的男子典范,恐怕真的——破功喽!
呵呵——
各有所期、各有所待的贼笑,漫延了闻名天下的京城聂府的每一处……
这个冬天,或许真的与以往不同哩!
呵呵——
任被压制在胸肩上的小小人儿如何死命扭动、动手捶打,任那平日少言内向的小女孩不断低声斥责,他,依旧如流星一般,大踏步纵往清玉楼的方向。耳旁呼啸扑面的寒风,怀间人儿身上的寒意,让他不悦地低声哼了哼,腾出紧抱小丫头的一手,将身后的披风朝前一挥一卷,紧紧笼住那小身躯,不起波漾的心底深埋着从不显露的柔情。
罢,罢,罢!
好吧,他承认,他的心,真的动了。
一向力求事事完美的他,不留神地栽倒在一个不起眼的、有着许多小缺点的小丫头手里。
他早已记不得他初次见阿涛时的情景。只记得近一年多来,他的眼里心里,渐渐有了一个独特的位置,那个位置、起初很不起眼的位置,里面盛的是一个小路痴,一个他极度不屑、极度鄙视的连路都记不住的小丫头。
她迷路成痴,他极是不满,初时甚至想逐这小丫头出府,省得聂府中养这么一个有缺点的家伙。
她少言内向,从不知该对到石头阁赏玉的主子讲些什么应景话、说些什么高兴的言辞;只是一门心思地默默打理着一阁的玉雕,整日与那些不动不语的死物为伴,付出她源源不断的生命力。那时,他就想,何时这个沉默的小丫头会将她的一腔活力献给玉以外的事物呢?
他依稀记得,在小丫头初次学管石头阁后,他曾几次怒斥过她,只因她不懂玉器的摆放、不知玉雕的保养之法。仔细想来,他这旁人眼中温文儒雅的聂府大公子,甚少与人怒目相向的和蔼之人,那几次的斥责真的很鲜有,骂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更是他从未有过的失态之举。
可是,就是那几次稀有的斥骂,让他第一次有了关注一个不起眼的小女孩的渴望。她不言不语,从不反驳,只是埋头垂肩,静静听他斥骂。而在他恼火地离开后,便会更加努力地学习整理玉器、悄悄向旁人请教玉雕保养之法。几次后,他再也没了斥责这小丫头的念头。
一个努力、上进的小丫头。
他忍不住低声轻笑,继续拥搂着肩上的小小人儿,大步纵跃着他的路,继续回想着有关这小丫头的切身记忆。
她固执,只因那次在清玉楼一时失仪地斥她一个“滚”字,这小丫头便再也不想踏进清玉楼一步,就连几日前那个深夜他前去造访,也记得讽他一讽。一个超爱记仇的小丫头!
她不知挫败、韧力极强。多少回前去雕玉坊请教雕玉技法,多少次被拒门外,却依旧痴心不改,一次又一次地前去虚心请教,弄得那些玉雕师父都开始对她肃然起敬,向他请求开启教学之门。一个屡败屡战的坚强小女人!
张着吃惊的大嘴巴,三两个整理清玉楼院中树木的家丁,便呆呆望着那位清玉楼的主人、他们聂府的大当家紧拢着披风围着清玉楼的外墙,绕了一圈又一圈,却几过院门而不入。情景,是恁地眼熟,熟到他们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浮起另一位绕来绕去的大人物——“阿涛!”
惊讶地齐声惊呼,却意外地震回了嘴角含笑、神游太虚的聂府大当家。
一时之间,便见骑坐在树上修理枯枝的几个家丁,瞠着圆眼视着院外的大人物,而拢着披风的大人物,则停下了步子,将披风扯得更紧,不悦地扫向那几个出声的家丁。
这阿涛正被他紧埋在披风里,他们怎能看见?而他,何时已到自个儿的院落?
两阵对擂,人多势弱的一方很快败下阵来。
“大、大公子,您身体不适吗?外面天这么冷,您何不进屋内去歇息一下?”家丁之一结巴巴开口,堆起满脸的笑纹,有一点想哭的感觉,这是大公子耶!做什么呀,他们竟想到那个爱迷路的阿涛小姑娘!看看吧看吧,打扰到大公子了吧?
缓缓地点了点头,聂府大当家缓缓从大敞的院门步进院来,依旧拢紧着披风,缓缓步进清玉楼大厅,消失在厅内转口处。
徒留几个骑在树上发呆的可怜家丁,依旧瞠着眼珠,在寒风中发呆。
刚才是做了一个梦吗?
摆脱掉身后可笑的瞪视,聂修炜加快步子转入暖意融融的内厅,反手将厅门关好,忆起先前的无意识行径,不由咧开唇,几要大笑出声。
可笑声尚未震出嗓,胸肩传来的微弱的扭打让他忽地忆起自己身前尚挂着一个小人儿。急忙敞开披风,放松手臂的力道,将那个几要压陷进自己体内的小小身体解救出来,瞄一眼那憋得通红的小圆脸,更是想放声大笑一番,但再瞄到那眯起的杏眸中蕴藏多时的愠恼,忙识时务地压住笑意,将这小丫头抱到暖炕上,用棉被将她细细盖好,只露出那张红彤彤的小脸。而他,便跪坐在暖炕下的踏板上,将头支在炕沿,静静与她四目相对,唇角含笑,一语不发。
做什么啊?
阿涛抿一抿唇,双手一撑炕面,想要起身走人,却被一只大手又压进炕内,动弹不得。
“别动,好好暖和一下。”轻笑着摇摇头,聂修炜将手横过眼前的小身体,替她拢一拢耳边乱掉的发辫。
乌溜溜的黑眸快速地扫过眼前的一切,聪明地算出眼前的形势不利于己,这个总会突然发火的大龙头,实在太过古怪,还是少惹为妙。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