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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说出让我生气的话。”他的指头抵在她的唇间,他恶狠狠地瞪她,就好像她是他累世的宿敌一样。
气氛紧绷。良久……
“很好,至少你还记得我们的婚事就好。”他突然点点头,口气缓了缓。转身去厨房取了一盆乾净的水。“我们保持理性,好好地谈。不要再剑拔弩张,这对沟通一点帮助都没有。”
拉著她坐下,他用清水仔细清理她跌倒擦伤的伤口。
“你的父母把你交给我,他们一定不希望看到你住在这种破房子里。
我有义务要照顾你的生活,这是我答应他们的,我不想违背我的诺言。“
轻轻地帮她擦拭。
“喂,你是不是双面人?你情绪转变未免也太大了吧?”林意真看著眼前这座刚刚才爆发却又立刻进入休眠期间的火山。“还是你也去四川学了变脸?我知道你会易容,可没想到你变脸也变得那么好。”
“林意真,我有心与你‘沟通’,你别偏离话题。”他特意加重“沟通”两字的语气。“以客观环境而言,这里的环境并不适合居住。连个屋顶都没有,日日承受风吹、日晒、雨淋,跟住在室外简直没什么两样,而且这里连最基本的生活电器用品都没有,生活上诸多大小事都不便,老旧的木造房屋更是容易引燃火灾,倘若那时你在睡梦中,来不及逃生怎么办?”他的眼眸很黑,又很深邃,就这么直勾勾地盯著她,以全然关心的口吻。
这让她……心头小鹿乱撞了一下。
“好……好像有道理……”她吞了口口水。“喂,你这样我真的很不习惯,你快点恢复正常,再对我大吼大叫啊……”
他听了苦笑加失笑。
“我原本就是个很有君子风度的人,是你不识相,总要惹我生气。”他低头换水。“不管如何,除非你给我非住这里不可并且能够说服我的理由,不然你不能再住在这里。”
“理由就是,我喜欢啊。我想要靠自己的力量生活,我不想依靠别人,尤其是你,我只是帮了你一个忙在你的结婚证书上盖个章,其余的,我们就像陌生人一样,我也拥有独立自主的生活。我们之间不就是这样吗?”
“我们之间只是这样吗?”他别具意味地将眸光看入她的眼底。“显然大多数的时候,你都搞不清楚状况。”
他低头继续清理她的伤口,不打算给她一个直接的回覆。不说话的气氛有点僵。
“好……了,这样就可以了啦。”她轻轻抽回手。无法理解他的思考逻辑,因为他的话听起来像在埋怨她,可是她却一点都不晓得自己哪里得罪他。“我的理由……”
“不足以说服我。”他迎向她退却的眸。“你要知道,住在一间破房子里和证明自己能独立生活这两者之间压根儿无关。你的脑袋应该要转转弯,不要死死地将两个不相关的东西绑在一起,自欺欺人。还有,和人谈判时,你的理由要先能够说服自己,再来才想要如何说服别人。”
“如果我的理由连自己都觉得可笑,还能说服你吗?”她露出一个苦笑。
他挑了挑眉。“你不妨明说,我听听看。”
“你真的想听吗?”她一脸“你最好不要听”的模样,更是勾起他的好奇心。
他点点头。“我只想听真话。”
“你一定会生气的。”
“我是个讲道理的人,是真话我就不会生气。”
她吸足了一大口气:“好吧,那你就听好吧。关于我不想住你那个豪华公寓的理由就是——你那天……那天……”
她咬了咬下唇,略显迟疑,一张脸蛋胀红。
“你讲吧。”洗耳恭听。
“好吧,讲就讲吧……”她逃离他数步远,一脸慷慨赴义的样子。
“那天我醒来,然后看见……你上半身没穿衣服!还有,你、你……你有胸毛!”脸蛋胀红的程度可媲美鲜采蕃茄。她比了比他的胸前:“我讨厌有胸毛的人,那很丑很丑。”一张脸夸张的嫌恶。
樊御脸色铁青,一张俊脸难堪地青白交错。这恐怕是他这一辈子最难堪的时刻,也是这辈子收到的唯一一个别人看他像是在看可怕怪物的眼神。
“这就是你的理由?”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胸毛有这么可怕吗?是你见不多识不广,不懂得欣赏!你要知道,有胸毛代表性感的象徵,是男人味的代表……而你居然这样看轻胸毛?”
这是种罪大恶极的病吗?还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疾?可恶,她居然敢这样看他……好像他应该要为他的胸毛切腹自杀以示负责似的……
他眯起了眼、火焰似乎快从他眼里喷出来。
“男人味?天啊,我们可不可以别再讨论这个话题?那会让我无法克制地想到自己在跟未进化完成的半人猿讲话,我讨厌连自己的毛都管不好的家伙……”
“林意真!”两簇烈焰在他眼中狂跳,他真的很火。
“你说只要我讲实话你就不生气的!”她跳到小院子里。“刚才的话都是发自肺腑,是你说你要听实话的!”
“我的确是说过……”
“但你生气了。”
“不只生气,还是非常非常生气!”他一步步走近她,然后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垃圾都可以回收,说过的话当然也可以收回!”一张俊脸气到扭曲变形,头顶几乎可见白烟冒出。
“你……你不要过来哦……打人是要吃牢饭的……”她退到大门边,心想只要他靠过来她就要快点逃跑。“我会叫的哦!”
“你叫啊,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他邪恶地冷哼。
“破喉咙——破喉咙——”
“林意真!别再要冷了。”他只觉得额际三条线滑过。
“嘿嘿嘿。”她低头尴尬地笑了三声。“我只是在想,人生苦短,你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就气成这样,一旦气血淤积不顺,打坏了身体,那多不值……哭哭笑笑,这都是人生嘛……”
他捣住了她的嘴巴,眼神极度凶狠:“闭上你的嘴!收起你那些有被害妄想症的可笑念头!”他看她表情就知道她一定以为他真的想杀她,台风天那时他早就领教过她丰富的想像力。
林意真顺从地点点头,被他捣住的嘴“咿咿呀呀”地想提出抗议。
只见他瞪著她,像是要把她瞪出两个大洞不可似的。她可以感受到他熊熊的怒意。但仍不免觉得自己无辜。他应该是不会打人的吧。
就这样瞪了五分钟之久。
“哼,不想跟半人猿住,你就留在这个破房子里自生自灭吧!”
他“搬”开她钉在大门前的脚,开了门气急败坏而去。深怕自己再看到她会失控地将她给掐死。谁教她伤了他的自尊心,可恶!
“莫名其妙嘛,明明就说好不生气的,后来还不是生气了。”女人打开一包水泥。“胸毛长在他身上又不是我身上,干嘛对我发火?我是招谁惹谁啊……”气呼呼地在午后的大太阳下辛勤工作著。“这种脾气阴晴不定的人最难搞了,谁嫁给他谁倒楣……一会儿帮人家上药,一会儿又生气地大吼大叫……”一边努力和著沙石和水泥,一张小嘴碎碎念个不停。
“哼,还说自己脾气很好哩……叫我自生自灭……我偏要过得好好地给他看……可恶的半人猿、臭家伙……”
樊御走后,林意真到巷口吃了一碗面,然后就开始她下午整理房子的工作。她先将电扇修理好,又到屋后头的空地除草整地,最后准备靠自己的力量来补屋顶。
她专心地咒骂著樊御,一堆人出现在巷口她也没注意。那一堆人搬著一大堆物品朝她走过来。
“请问一下,你是林意真林小姐吗?”
她疑惑地抬起头。“我是啊,怎么了?”
“我们是‘有德电器行’,这些电器请您签收。”那先生转身吆喝那群工人卸货:“冰箱、电视、冷气机、洗衣机……”
“等等,我没订货啊,这不是我的东西,你一定是送错人了,请你再确认一次好吗?”
“你是林意真小姐吗?住址是……没错吧?”
她点点头。
“那就是了,请您在此签名。”
“可是我真的没向你们订货啊,会不会是有人恶作剧,或是怎样的……这些电器用品我……”
“钱已经付清了。”工人开始架上冷气机机台。
“付清了?”意真一脸困惑。“是谁付的?吴婷婷吗?”该不会是婷婷叫的货?
“是我。”樊御戴著黑色墨镜一脸酷样从大榕树下走出。“那全是送给你的乔迁贺礼。”
“樊御?”他不是气呼呼走了吗?“你……你……乔迁贺礼?你不是还在生气?”怎么会又想送她礼物?不是才叫她自生自灭吗?
“气消了,不行吗?”他冷冷地哼了一声。
原本是气消了没错,谁知刚才又听见她那串咒骂,一股火又冲了上来,害他不得不戴上墨镜,一来掩饰他眼中熊熊怒火,二来就不用将她看仔细,以免又惹自己生气。
“你收下便是了。”他咳了两声清清喉咙。“我无法容忍任何我关心的人过得不好。既然你坚持要住在这里,除了改善这里的环境外,我想不出其它更好的方法来让你日子好过一些。这是我微薄的心意,不许你再拒绝。”他一脸酷样的宣告,声音中有许些的不自在。
林意真看著他嘴角不自觉地浮起笑意,感觉眼角湿湿的,雾气浮在眼前。一种幸福的感觉盈满了她的心房。
她也是他“关心”的人了吗?为什么单单两个“关心”的字,会让她感到无比的喜悦?互动愈多,愈来愈了解其实他是个很贴心很贴心的人,是个好人,是个傻傻地对别人好,却偷偷隐藏起来的人。
“你喔……”她微笑。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神,却可以强烈地感受到他的凝视。
她强压下心中那股无以名状的感动。
“你真是个怪人,情绪转变未免也太快了吧。不过你肯想开就好,毕竟长胸毛……”她接下来的话全卡在被他捣住的嘴里,说不出来。
“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就不要再提及任何有关‘毛’的话题。”他沉声警告著。
见她点点头,才放开手。
“不过你可不可以再从树下走出来一次给我看啊?你刚才出场的感觉乱好一把的,感觉有点黑社会老大的气势……还有你威胁我的样子,好像在江湖上行走闯荡很久的样子……”
调皮地继续戏弄他,藉此悄悄冲掉那心中涌起的感动。他不该对她太好,不该的,因为这会让她生起了不该有的期待与幻想。当实力相距太过悬殊时,是聪明的人,就应该要躲得远远的、远远的……
“林意真……”他低声警告。“人的耐性有限,别老爱在火柴堆里玩火,以免引火自焚!”
碰上她,他总是额际三条线,外加情绪不稳定,而他向来自知表情不多的脸孔,总会让她搞得不自觉扭曲。她真的是他的煞星,他相信。
“走吧,我请你喝咖啡,我们去找个舒服的地方坐一下,待会儿再回来验收成果。”他牵起她的手,反而被她甩开。
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著自己空荡的手心,生平第一次牵女人的手被拒绝,不,不只是拒绝,还是用力甩开!
“喂喂喂,住手啊,我不要冷气啊,快点住手。不要乱动我的房子,弄坏了要赔给房东的……”她看到工人开始锯窗子要装设冷气,于是赶忙前去阻止,就在樊御牵起她的手的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