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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不是弱不禁风的闺阁女。
照奕阳那禁不起激的悍烈脾性,一定忍受不了多久便会往饼铺去,会一会他所谓的来历不明的外来女子。
她啊,老喽,还是品品她的吓杀人香茶,偶尔适时地推波助澜就成了。
这吓杀人香茶可是江苏和杭州一带最特殊的茶品,清甜之余不失浓烈的回甘喉韵,而且耐泡,热茶和冷浸皆相宜。
碧螺春是品茶雅人所爱的上等茶,但是她这老婆子偏爱这吓杀人香茶,一开始是由于它的名字特别,然后是渐渐地迷上这茶品的极端滋味。
饮茶,可以使她这老婆子细细琢磨,她的性子一如她饮惯的茶品,与众不同。
北门口饼铺前人山人海,个个拿着二十两银子等待着,兴奋之情溢于眉目之间。仔细一看,大排长龙的客人居然全是男人。
一名缺了颗门牙的小伙子忙着打听:“饼西施真的像仙女般的美吗?”
“比王母娘娘的七仙女还要美丽。”应答的是一名粗犷的中年人。
七仙女他瞧过吗?单忠撇撇嘴,面对这已经暌违许久的盛况,他这铺子老管事应该是开怀到笑酸了嘴,然而他此刻却只想摇头猛叹。
倘使饼铺是由于做饼师傅们的巧手而门庭若市,他一定喜极而泣,但是这番人挤人的景况,可是走旁门左道的伎俩所造成的一时轰动啊。
他背着双手,低喝一声:“好好排队!别往前推挤,一个一个慢慢来……”
只见要买饼的人早己迫不及待地有些难控制。
饼铺内更是出动所有的伙计,包括做饼的师傅们也不得不到前头帮忙。
“下一个。”一位伙计扬声大喊。
一个瘦高的年轻人忙不迭的送上二十两银子,两手刚接过十盒圆大饼,一双脚已经冲跑入内。
经过如意廊,他在伙计的指引下走进小内室。
润润对他盈盈一笑,“请坐。”
美!美人中的美人!他直瞪着眼,傻傻地坐在石凳子上。
原就是清丽秀容的润润,经过特别精心装扮过后,更加地艳光逗人,她早已习惯男人对着她发愣的模样。
“请闭上双眼。”她吹熄烛火,顿时,小内室一片黑暗。
年轻人紧张地紧闭双眼。润润立刻拉一拉她身旁丫环打扮的小毛子。他熟练地嘟起抹上胭脂的红唇,快速、用力地往年轻人的左脸颊亲上一吻。
润润重新点燃桌几上的烛火,年轻人那一副陶醉的模样使她差些捧腹大笑。门外的伙计立刻把年轻人请出小内室,一阵忍耐的低笑断断续续地充满整个室内。
站在一旁的小桩子指着小毛子直笑,“哈哈,瞧你这假姑娘!那个年轻人要是知道亲他的‘美人’竟是你,哈,他也许会头顶生烟。”
小毛子扯一扯自己的长褶裙,没好气地咕哝:“笑?笑掉牙吧你!明儿个假扮饼西施的人就是你了。”别想逃。
小桩子还是直发笑,虽然他已经看见小毛子亲过一个又一个的客人,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笑得肚:子都发疼了。
润润也想笑,然而她这始作俑者只能清清嗓,假装严肃。
原是门可罗雀的老铺子之所以大排长龙,个个争着拿二十两买回十盒圆大饼的缘故,不是那圆大饼多么的美味可口,大伙儿冲着的其实是她的一个亲吻。
没错,她是欺骗了人,但那是那些个色胚男自己所选择的啊,为了让单老夫人不再为祖先基业的未来烦恼,她只有先下猛药了。
事实上,她所贴在门口的红纸上写得明白,一次买下圆大饼十盒则赠送一盒,或是饼西施的一个脸颊亲吻。任由客人二选一。
谁叫他们全部选了一个亲吻呢。
至于男扮女装的小毛子由于年方十二,骨架细小且脸容秀气,所以她才会让他这还算是孩子的“假姑娘”献出他的……无数亲吻。
“小毛子,我给你多三倍的工资。如果铺子暂时起死回生,你是第一个大功臣。”
“真的?”三倍工资和荣耀感使得小毛子一扫阴霾,孩子气地呵呵猛笑:
小桩子一听,他也好想立刻涂上胭脂扮姑娘。但是他的嘴不像小毛子一般的薄小可爱,不到非常时刻似乎没有他出场的份。
伙计的喊声和脚步声让小内室的三人适时摆出笑容,迎接下一个客人。
但是当小毛子亲上那客人时,他竟然暴睁双眼,而且立刻跳了起来,“假的!不是饼西施的亲吻!可恼,居然是个小娃丫环。”
小毛子吓得不知所措。完了,露馅了,怎么是好?如何收拾?
润润急中生智,脸上陡地浮起一抹阴寒的笑,她点燃蜡烛,“客官好眼力,不过亲你的不是小娃丫环,他是个男儿身,今年十二岁。”
“什么!”老男人翻了翻白眼,“买十盒饼送一吻的……居然是小男孩的吻……”
润润假装哀叹一声:“如果客官想和铺子外的客人们说清楚,道个明白也行,只不过一个大男人被一个男扮女装的小男人给亲了脸,哎,挺失颜面的不是?”如果这一招失败,她便威胁或利诱,逼使对方不得张扬。
老男人抚须一忖:“极有理!倘若让旁人知道我这大员外被小男孩给……”多么的羞耻。
“算了。”他转身就走,“是我自己贪美色才会一口气买下十盒圆大饼,反正二十两也没有白白花掉。”早知道,买十盒送一盒饼的选择才妥当。他用手使劲地搓着被小毛子亲吻的左脸颊,失望地离去。
第二章
“饼西施的小嘴儿软嫩嫩的,轻轻一吻,全身酥麻啊。她的身上好香,五步远都闻得到。”
“哇!”众人心痒痒,各自陷入自我的美妙幻想中。
那名老男人手拎十盒圆大饼,向引颈盼望的“同好”们解说完,就摆摆手打道回府……哀伤他为了掩饰耻辱所编造的弥天大谎。
呜!他不敢再贪图美人吻了,他要回家抱娘子。娘子虽是年老色衰,但总比被一个小伙子亲的好。
一旁穿着绸团花夹袍,腰间系上龙玉锦袋的单奕阳越听越上火,他已经站在角落好些时候了。
忙着卖饼和收钱的单忠眼尖扫到英姿飒爽的他,立刻交代二管事的负责差工,微弯着身跑到角落。
“大少爷你可总算让小的盼着了!”
单奕阳已是怒火冲冠,他暴吼:“北门口饼铺何时成了青楼!什么饼西施的,就算这铺子没得救也不必来上美人计,胡来!”
单忠搓揉双手,戒慎恐惧地说:“润润她也是出于好意,为的不就是转亏为盈……”虽然他也不认同这种奇招,不过那姑娘还真是耗尽心力,想要重振饼铺的往日风光呢。
哎,他这才想到她到现在未进半滴米食,而且用上大半夜和做饼师傅们研究圆大饼口味的改良配方。说实在的,她是个实心眼的认真姑娘,还是老夫人有眼光。
单奕阳挑起右眉,宽亮的额头浮凸着跳动得厉害的青筋。除了瞎子,每一个人都知道现在的他就好像是即将引爆的炸药,威力强大,具有摧毁一切的能耐。
他往铺子里走去,震撼人心的气势里有着与生俱来的骄傲和狂放。“转亏为盈?凭她?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村女?”
原本他才不管这老铺子的生意,原本他是毫无兴致会一会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但是按捺不下—探究竟的渴望,他还是过来了,结果他瞧见的竟是这空前的盛况!
最离谱的是贴在铺子门口的红纸上所写的二选一大赠送。很好,他要会一会那胆大包天,自以为是的小当家!他将让她明白他才是当家做主的单大少爷。
“滚开!全给我滚!”狮吼一出,人潮立时散去。
单大少爷可是出了名的烈火性情,甭说扬州城了,他的名号在苏州也是响当当。
避开狂怒中的雄狮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单忠跟在后头,开始淌汗了。“大少爷,你先喝口茶……”糟,大少爷的步子怎么老是快如闪光,他被远远地抛下。希望润润姑娘别让大少爷骂得惨兮兮,泪涟涟才好。
长腿一跨,单奕阳已经来到客人们所说的小内室。
润润立刻笑盈盈地一福。客人如衣食父母嘛。由于单奕阳已把脸上的一把大胡子给剃掉,所以她并没有认出他。
他俯下俊容,与她眉目相对。“你就是饼西施?亲吻大赠送的美人儿?”
这男人似乎对她不甚友善哦。不过为了老铺子的未来,她绝对不能摆臭脸给客人看。
“客官请坐。”笑一个,媚死他。
“你要送吻了?”
咦,他干嘛瞪她,好像恨不得宰了她?应该是她疑心病重吧,她既不认识他,和他也无瓜葛,他没有道理一副想剥她的皮、啃她的肉才是。
然而,她竟不自觉地退后一小步。
小毛子和小桩子则是自单奕阳进来,就被他一脸怒气冲冲给吓得忘记叫人。
他的双眸燃烧出火焰,狠狠地射向她。该死的,所谓的饼西施竟然是她!那个不讲理的刁姑娘。
他眯眼,欣赏她的娇艳。月白绣衫和桃红折裙衬得她桃面色如晕,肤腻似凝脂,恍若一株盛开的露水玫瑰。但是他的怒火也因此烧得更为狂野,他抓握住她裸露于袖口外的半个臂膀子,劈哩啪啦地一阵厉声叫骂——
“你的母亲大人没有教给你礼义廉耻和妇德、妇行吗?买上区区十盒圆大饼就能够轻易地得到你的亲吻?你知道自重吗?知道一个姑娘应该谨守男女有别的分际吗?”
润润错愕不已,她当然知道守分寸,但是现在可是他自己抓着她的手不放,而且他的力气大到弄痛她了。这男人是吃错药,还是生了病?否则他以为他是她的谁,居然教训她?
“这位客官,请你先放下我的手。”男女授受不亲,他才不懂得男女分际呢。
单亦阳咬咬牙,一副她不受教的愤懑神态,大手一甩,他又吼:“这北门口饼铺乃自大明朝就开设的老铺子,你把它当成烟花青楼啊!自以为是手绢儿一挥就可以招来酒客的卖笑女!”
什么?润润瞪圆水眸,这看起来挺像个样儿的挺拔男人居然讥嘲她,她是良家妇女呀。
管他是不是不能得罪的客人,她昂高下巴,用鼻子吭气:“哼!你大可以到另一个饼铺买饼啊!少了你这一个古怪客人,北门口饼铺也不会倒,请你离开,我们还得做生意,没工夫和你一块发癫。”
不一会,单忠气喘吁吁地奔进小内室,他忙说:“元姑娘,他不是古怪客人,他是单大少爷,也是北门口饼铺的老板。”
单奕阳斜视着眼前的润润,等着她吃惊和诚惶诚恐的模样。
润润的确吃惊,然而她不但没有丝毫畏惧,反倒麻辣野气一下子提上怀。
“原来你就是那不孝孙!”
“你骂我不孝孙?”不可置信!好歹他是个爷。
她跨前一步,纤指戳着他的胸口,“骂你是不孝孙已经够客气了,我还没有骂你是败家孙呢。”
他瞪着她的纤纤玉指,哼,她戳得挺顺手的,他可是个烈脾性的人,如果她不是个女流之辈,他绝对用加倍的指力回戳过去。
润润仍是极用力地戳着,声量扬得更高,更火悍。“祖宗基业放着不管,整日不见人影,亏你还是单府长孙,做人的基本道理你懂是不懂?几岁的人了,居然没心没肝没感情。”
他挑挑眉,这呛烈女人当他是不受教的三岁孩童训斥啊?他干脆送她一根竹棍,请她责打他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