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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烦的是,他已经接到京城来的消息,赵恒收了王佳如为义妹,以示对王钦若的恩宠,王佳如被赐封为无双郡主,并有意赐婚于他,他心中已经预料,若是这次茶寇一事处理得当,那么他回到京城,就注定逃不掉那场赐婚。
若真是那样,他该怎么办?
为何眼前这个女人到现在还不明白他的心?她始终在自己的心房之外竖着一面坚硬难摧的心墙。每每从她的笑容背后看到她隐藏的那颗诚惶诚恐的心,他就有种冲动,想抓住她问清楚,她究竟在怕什么?在担心什么?
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细细地吻着她的每根手指,他愿意等,一直等到她为他尚开心扉的那一日,甘之如饴。
他终究还是查了倚笑楼的底。
捏着手中的一叠纸,上面详细地记着倚笑楼的一切,景升万万没有想到,这倚笑楼的前任老鸨竟然是当年搅得明家不得安宁的那个女人。
当年他还小,只依稀记得她的名字中有个悦字,而这个女人便是叫做怡悦。他多次听见美仁在梦中哭喊着“悦姨”这个名字。
扫了几眼这纸上的内容,景升便已经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一身武功不知是属哪门哪派,总之邪气的狠。倚笑楼里的女子除了象正常妓院里的姑娘那样接客之外,还有少数是她培养出来为她接一些大宗生意的,不排除杀人越货这些勾当。
美仁曾经会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又有一身毒辣的功夫,想来都是她传授的了。最奇怪的是,这个女人两年前却已经从良,倚笑楼便转给了别人。
他没记错那时候也是在蓝家初遇美仁的时候,美仁却和他提过,她去蓝家是因为想救她的一位师哥。但真正的原因,似乎是与这个美仁叫她悦姨的女人有关。
事有蹊跷,看来他还要再细查下去,但这也有可能让这么久以来他觉得最快乐的一段日子在瞬间变成泡影。
思虑着,突然来人打断,是景璇身边的贴身丫头。
“不好了,二公子,四小姐她吐了很多血……”
“快去请大夫。”心下一紧,景升大声吩咐着,急匆匆地赶去景璇的屋子。
“已经派人去请了。”
途中,一阵悦耳的琴声伺机钻入景升的耳中,当下他的脸色变没由地一阵苍白,这曲子是娘亲生前所奏的,为何她会弹?
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景升脚下的步伐飞快地步进景璇屋中,便见景璇大咳了一口血,整个人歪歪倒倒地不知在挣扎着什么。
“璇儿。”景升快步上前扶住她。
“哥……你终于来了……”景璇虚弱地叫了一声,原来红润的脸上再无一丝血气,但见了景升却是由衷地笑了开来。
“快别说了,先躺着,待会大夫就来了。”
景璇又咳了几声,道:“哥,你瘦了,是不是璇儿的病拖累了你?”
“没的事,别胡思乱想。”
“哥,已经入夏了,还想待到乞巧节,璇儿怕是要撑不过了……”
“别瞎说。等你稍好了一些,我们就回京。我会请奏皇上,求他恩赐御医替你重新把脉。”
“哥,别再骗璇儿了……璇儿知道你为了明家……失去了太多了……别去求……”
“别担心,一会大夫就来了。你会好起来的。”景升紧捏着双拳,心中没由地烦燥,那阵琴声幽幽扬扬不断地飘进耳里,最终他抑制不住,冲着一名小丫头发了大火:“去叫她别再弹了!叫她不要再弹了!”
小丫头战战兢兢地应了声,那个他口中叫着不让弹琴的人,正是上次掉进湖里之人,上次他也是发这么大火,这次又是发这么大火,连忙不敢再想,急匆匆地下去传话了。
这厢,美仁望着眼前这个在不停发颤的传话小丫头,听了她的话,不气不恼,但也没停下手中的琴,声调一转,便又是一个曲调。
那前来传话的小丫头脸色一阵苍白,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倏然,“锵”地一声,弦断了。
气氛一下子凝结了。
半晌,美仁回首对侍书道:“陪我去看看四小姐的病情。”
老远地,便闻着景璇屋里飘着一股子浓郁的药味,立在门外,美仁犹豫着是不是真的要进去,想了又想,便提着衣裙迈进了屋内。未进里屋,她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隔断之处,瞧见景升背着她,坐在床沿,正扶着景璇细心地喝着药,二人并未发觉她。
景璇却推开那碗药,道:“哥,我死了,你就没有负担了,别再回京城了,他找不到你的,你看你都没找到爹和三哥,你若逃了,他也定找不着你的……我好想爹和三哥……”
“乖,先把药喝了,喝完了好好休息,”景升回避着景璇的问题,他没有告诉她,其实他早就找到景承了,只不过景承决心四海为家,而爹也在不久前找着了,但爹那种样子……他不说出来,除了一个原因之外,另一个便是不想她的病情恶化。
“哥,没用的,过了今日还不知是否有明日……哥,你答应我,千万别回京城,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回京城?美仁在听到这句话,整个人便僵住了。他要离开了?
景升一阵沉默,许久,方道:“璇儿,先把药喝了。”
景璇皱着眉头喝了一口药便推开了,道:“哥,还有,离那个女人远点吧,她会害死你的……她是来复仇的……”
这句让美仁捏紧了双拳,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多事。
“快把药喝完,喝完你的病就好了。”
“哥,若是当年,我没有听到爹命人给你下毒,也许永远都只当你是我的好二哥……”景璇幽幽地说着,又咳了起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
“别说了,你好好躺下休息。”景升急忙断了她的话,便将将她扶躺下。
“不要!”景旋挣扎着,突然一把抱着景升,那张脸毫无预示地就这么贴了上去,以美仁所立的角度看来,任何人都能看出景璇在做什么,而景升的身体只是微动了一下。
他竟然敢让这个女人亲吻他?
她对他说过,他是她的,不许任何女人碰他,他却是拿她的话当耳旁风,竟然敢让这个女人亲吻他?男人永远都是靠不住的,男人的话永远都不可信。
紧攥着手头,美仁转身便离开了这里,出了门便疯狂地跑了起来,一不小心,却撞上前来找景升的陈珏,她怒吼了一声“滚开”,便猛地推开他,跑开了,弄得陈珏一脸的莫明其妙。
屋内,景璇使劲全身的力气将景升猛地推开,抱着被子啜泣:“为何?为何你可以那样动情地抱着她亲吻她,就算被人看见了,你也无动于衷?为何却连我这最后的一个心愿都那么吝啬施舍给我……咳咳咳……”说着,她激动地又咳了几声。
“璇儿……”景升无奈地轻唤一声,上前想要扶她,却被景璇避开了。
景璇抱着被子,满脸是泪:“哥,我真的好讨厌你,为何你给了我希望却又这样当面无情的拒绝我……”
对于刚才景璇那种举动,他直觉便是别开了脸,只是让她的唇印在他的发丝上,正是这样的举动让景璇一时间失了控,虽然不乐意见着她的病情恶化下去,但他更做不到除了美仁之外,再去碰触另一个女子。
“这个还给你!”景璇将一张纸扔在景升的面前,背过了身。
景升不明所已,打开那张纸,脸色顿时黯了下来,那纸上正是他所题的一首诗,而那首诗正是美仁所作:“步摇金镶羞蛾敛,
染云腻鬟妆新颜,
绣罗斜遮启檀点,
纤手时掩笑拈靥。”
捏着纸的手在颤抖着,他哑着嗓子问道:“这个怎么会在你这?”
“出去……”景璇的情绪过于激动,剧烈地咳了起来,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景升焦虑万分,急忙抱起她,回首对着屋外咆哮着:“该死的,叫你们请个大夫,都请到哪去了!”
“大夫来了!”伴随着丫环的叫声,陈珏领着大夫进了屋。
未久,那位大夫便示意景升借一步说话。
“心藏脉,脉舍神,明小姐她心气久虚,病气集于胸,其脉象绵绵其去……”
“其去如弦断……”景升木纳地接了下去。
那大夫点了点头,道:“嗯,脉象绵绵其去如弦断,这是死征,已回天乏术。请恕老夫多言,明公子还是准备后事吧!这是药方,但愿还能为小姐多撑些时日。”
“……有劳。”
“告辞。”
陈珏与景升只是轻声说了几句,景升的脸色大变,低咒了一声。
方才是太过于烦燥,他才会叫下人去叫她别再弹那首曲子了,孰知,一向与景璇不和的她会跑来,据陈珏的说辞,她一定是见着那让人误会的一幕。他该庆幸,她之所以会那样气愤地跑开,是因为她有所知觉,他期待她会有这样的情绪很久了,但眼下的情形,他根本无法开心的起来,以她的性格,一定不知道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去发泄。
她倒底想怎样?写给她的诗为何会莫明其妙地到了景璇的手中,他不敢往下想,她究竟是在乎还是不在乎。
一拳打在桌上,他对陈珏道:“找人给我跟着她。”
说完,他沮丧地望着昏睡过去的景璇,心中说不出地悲凉。为何事情会走到这个地步?这都是他的错。是他太疏于她的想法了,她竟然也是这样的执着。
他真的只当她是他的妹妹,尽自己一切的可能去宠着这个唯一的妹妹,那个整天只知道跟在他身后叫着他“二哥”,满眼笑意盎然的丫头,若不是那个午后,她为了救他,打翻他的药碗,告诉他那药中有毒,他与她并不是兄妹……若不是那个午后,也许事情便不会走到这一步……
如今这美好的生命却是这样的要消逝了……
紧握着景璇的手,景升轻声道:“璇儿,无论还有多久,哥,一定会陪你走完这最后的日子……”
第二十章追魂金箭
第二十章追魂金箭
离开陶然居,美仁就像是失了魂一样,一想到方才的情形,她便是怒火心中烧。她坚持那绝对不是嫉妒,她觉得是自己拥有的一样东西却被人随便触碰了去,就像是小孩拥有的玩物一样,被人抢了,她讨厌这样的感觉。可为何她会这么生气,甚至慌张,惶恐,所以的不安全数涌上心头……
是因为知道他要离开这里回京城吗?她知道景升有皇命在身,若是真的一道圣旨枷锁了他,那么他还能做到对自己的承诺吗?还是因为那个吻?都不是的,都不是的,她从来就不会因为这样而感到心慌意乱。
心中没由地烦燥,她觉得她不应被他所影响到,应该是她掌着他的一切才对,而不是被他牵着走。也许是为了掩饰这种不安,在她穿回女装之后,她第一次又穿上了久违的男装,她要去倚笑楼,她要去找姑娘喝酒,她要玩行酒令,只有那里的酒醉金迷,销金销魂的地方才能让她安心。
闷热的夏夜,团团的热气喷在脸上,让人心中更热了,站在灯火辉煌的倚笑楼前,望着那两排大红灯笼,心中一暖,方要举步进去,却见一阵燥动。
“救命啊,着火了!”
“着火了,快逃啊!”
“快救火啊!”
这倚笑楼里的人就像潮涌一样,那些客人们与姑娘们尖叫着夺门而出,二楼三楼的客人有些衣衫尚未穿戴整齐,赤着上身便从楼上跳了下来,摔在地上滋牙咧嘴地哼着。
美仁在听见倚笑楼失火之后便怔住了,被涌出的客人和姑娘挤到一边。这里曾是她的家,是她感情寄托的地方,如今却莫明其妙的失了火。心中焦虑万分,再抬眸,那火势越烧越旺,起初倚笑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