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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完结)-第1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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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了雨蓑,戴上斗笠,往河岸走去。细雨很密很冷,非要跟她贴面,不一会儿就冻得她脸麻木。

  只看到老关臭鱼他们几个,墨紫奇怪,“卫庆,不是说萧少将军来了,人呢?船呢?”

  卫庆往河口方向一指,“在那儿。”

  墨紫透过迷濛的雨丝一看,就在大约一里处的河上,有一只兵船,似乎用竹篙插定了,因此航行不动。

  “什么意思?”她不太明白,“如果是上岸补给,为何不停过来?”

  臭鱼皮皮地说,“大概是想让咱们过去。他们是官家,得摆谱啊。”

  但凡做过些违法买卖或事情的人,总对正义凛然的,不信任不靠近不屑一顾。就像小偷和警察,老鼠和猫,天生对立。

  臭鱼有这种心理,墨紫也有。哪怕如今已经收手不贩私货了,面对肃威的水军,从根本上很想敬而远之。不是说,哦,我知道你们是忠臣良将,我也知道你们在保卫国土边疆,全都是举世无双的大好人,所以应该对你们俯首贴耳,乖乖听话,大气不敢出。

  船帮子,都有叛骨。跟水的特质一样,大风刮,就顶,大太阳,就平。萧二此类人对他们来说,就是鼓鼓大风一样,容易把骨头刺起来。他们是游走在水军眼皮底下,等着钻空子的人,冲撞是必然的。

  墨紫哧笑,“也对,本来就是要拜——见的。”

  遂让肥虾水蛇拉永福号的帆,驾船去迎。然而,不到半里,她就看出不对。那船,不是不肯走,分明是走不动。

  在船头看得最细的老关回身对墨紫喊,“墨哥,多半是他们的船漏底了。”

  “船漏底?”臭鱼窜上桅杆爬高看,“娘咧,真是冤枉他们了。不过,这鬼天气漏底,倒的什么霉啊?”

  “老关,臭鱼,他们船上有多少人?”船漏底,那就得赶紧救人了,墨紫要知道人数。

  “甲板上有六七十人。”臭鱼喊完就说糟糕,“咱们的船不可能一次装完。”他尽管不喜欢,本能也是救人第一。

  “水蛇,放下救生舟。”正顺风,小舟可上岸,而且水蛇手上功夫最好,“你去把场子里的人都叫出来帮忙,还有外头的都护军。要准备被子衣物,越多越好。火炉生到最旺。再让厨房里的人烧热水和容易吞咽的热食,多放辣子。对了,新请来的郎中也让他赶紧带好药箱,万一有跌打损伤的。”

  水蛇不多话,立刻和肥虾两人合力摇下救生船,扯帆而上。

  “肥虾,把舱底你们哥几个藏的酒给我拿来。”墨紫抓着船橼,看那艘兵船,果然沉得相当厉害。

  臭鱼翻筋斗下来,嘻嘻贼乐,“墨哥,真是瞒不过你。”

  肥虾抱了一坛子老酒,胖掌拍开封泥。

  “可能要下水捞人,喝酒就更能撑得住。”墨紫接过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呛得她流眼泪,“见鬼,什么酒这么辣?”

  “三十年烧春。”臭鱼见墨紫喝三口倒漏了两口,心疼得不行,“墨哥,人是船漏底,可你别漏嘴啊。我连一滴都舍不得掉在嘴外头。”

  墨紫袖子一擦,笑臭鱼小气,一边拉筋,一边说,“我还你两坛子就是。”

  “你说的啊。”臭鱼嘿呀跳老高。

  肥虾看墨紫伸腰转背,好像叫什么热身运动的,便说,“墨哥,等会儿就算要下水,也轮不上你。且不说咱们哥俩,那船上的谁不会游水?”

  墨紫一想也是,不好意思地笑,“我忘了那是水寨的船了。”就当以防万一吧。

  大逆风中行船,一里的水,得三里的绕。终于能看清萧维仲安等人时,他们的大船已经沉下一半。

  “萧少将军。”墨紫抱拳,不客套,不顶撞,危急事正经处理,“可是船底漏水?进水情况如何?”

  萧维不由想起当初在过惊鱼滩时,她也是这般的神色。不装低不生刺,就事做事,真正的她!

  “墨哥,刚才船连着两震,应是龙骨断裂,进水已比之前快得多,最多能撑两刻。”萧维一愣神,仲安就回答了墨紫的问题。

  萧维暗道惭愧,竟挑此时发呆,还不如一个女子的专注力。当下正神说道,“红萸可有船来载我的人?”

  墨紫冲着萧二摇头,“场子里的船都还不能下水,只有永福号。”

  石磊着急地直喷气,“你开船场的,怎么连条像样的船都没有?百来号的人,这下要如何上岸?”

  游上岸……墨紫真想这么说。

  舍身取义

  这是个历史转折性的时刻——

  这是个脑袋不清楚的时刻——

  墨紫听到萧二沉声斥石磊。

  没错,那看起来像铁桶一样牢靠的三人党,也有分上下级的时刻。

  而萧二郎也有说公道话的时刻。

  好吧,她错了,她收回他脑袋不清楚的话。其实,对方是正义之士,她是混水摸鱼的。萧二这个人,她一直知道,作为皇帝面前的大红人,不止是家世还有他自身的能力。她迄今为止,能在口头上占上风,大概是因为他尊奉“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不屑与私货贩子和当丫头的人一般计较,当然他可能也有点意料之外的措手不及,没想到她挺犀利。若换个时空,她还是军人那会儿,应该跟他能成为很好的战友。总不能因为这人爱国忠君,他就是恶人吧。

  她心里清楚,所以每回跟他硬碰硬对阵后,就来不及后悔懊恼,再迟也得装小白兔。一见面誓同水火这样虽然可以继续维持,但一边倒她次次赢的形势一定会变化,毕竟身份力量相差太多,对方不再忍耐的话,吃亏的人只会是她。

  所以,这人态度和缓了,她也就和缓吧。

  嘎——嘎——一阵令人慌张的声响。

  墨紫叫道:“不好,船快撑不住了。”

  绕是训练有素,年轻的兵士到底变了脸色,很是不安得看向萧维等人。

  萧维上过永福号,知道那是货船,能载重,就对墨紫说道,“先载一批过去,我船上一半弟兄能不能挤?”

  不等墨紫回,臭鱼先说,“少将军,你说这话前能不能比比两只船的大小?你们的船是四个永福号那么大,怎么能挤上一半人来?”

  虽然臭鱼语气够冲,但墨紫同意他的观点,“萧少将军,我明白你的心情,不过臭鱼说得不错,挤不上太多人。而且,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瞧你手下大概有一百多人,不如分三批,我们也更有把握些。”

  萧维从将船上俯视墨紫。她柳眉稍紧,目亮如星,脸上一股神采,不容人小觑。由此可见,她不似以往多敷衍。他立时吩咐,让兵士们按六列站,自己的近卫队留在最后,放绳梯,前七排下船,让仲安石磊二人带队。

  石磊虽然刚遭了斥,却是转头就忘,见萧维要留在船上,急了,“你先上丫头的船,我押后。”

  墨紫听到丫头的船,挑挑眉,抱臂不作声。

  仲安也不甘示弱,非要落人后,“你是水寨将来之统帅,不容有失,应该先行。”

  萧维主意已定,自然不改,“将船之上,岂能无将?你二人听我便是。”

  三人在那儿让来让去,唧唧呱呱,要抢最后一个与船共存亡的位置。

  看得臭鱼火大,对墨紫嘀咕,“干脆谁都别走,一起沉了算。对咱们摆大老爷们的架子,这会儿跟小娘儿们似的。要是咱们,墨哥你让我下去,我便是不乐意,也照样要下去。得分什么时候!”

  墨紫笑笑。她钦佩三人“舍身取义”的精神,但他们争不出个子丑寅卯也不是事儿,眼看那船又沉了几寸,实在不得不出声打断。

  “三位,有互相谦让的时间,不妨先让人下来,我能赶紧往河滩上送,也能多跑两趟,那就谁都不用牺牲了。退一万步说,真来不及救,你们的船就沉了,一二里的水,抓着板,咬咬牙能游到头。岸上我已经叫人准备了棉被衣服暖炉子热食物,还有郎中随时急救。”

  墨紫说了这话,萧维等人往远处红萸的岸边看去,果然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了。众兵士不觉松口气,神情镇定得多,原本因急躁而产生的推推搡搡也停止了,个个按部就班。

  可石磊还有话说,“这么冷的天下水游一二里,顺风却逆水,一根手指头浸在里头都冻断,会死人的。能游,干吗还要向你红萸求救?”

  这人天生直肠子,而且这回他说的是实情,墨紫不在心里顶他,只说,“真要到那时候,船上的人总不能真来个同归于尽吧?再说,你们不是普通的步兵,是水寨的水兵,平时不练练冬泳,又在干什么?”

  “你懂什么?水寨的兵强得不是游水,是船上拚命和上岸快攻,要会打仗。”此次巡都多带新兵蛋子,就为了让他们得到战前磨练。真正主力仍留在水境线,以防边关异动。

  水兵的水性耐力不重要,是为了船上陆地作战,而不是水里掐架。游水的基本要求是不沉,可能还不如船帮子。当然,会有水性特别好的,而且比起步兵,总体下水能力强。

  “哦。”她还真是不懂,以为这时水兵该跟现代海军似的,冬日下水游千把米是小意思。怪不得石磊晕船呢!原来所谓的水将,不过就是打架狠水里趴下。

  石磊瞧她这般爽快还表示谦逊,反倒一愣,这丫头不是最喜欢顶嘴的么?

  “别争了。”萧维令第一批兵士下绳梯,同时出军令,让仲安带此队,石磊领第二批。

  军令如山。这下谁也不好违抗了。

  不过,萧维没想到的是,仲安虽然上了永福号,墨紫和肥虾却上了他水寨的船。

  “你上来做什么?”他问完,突然一笑。

  很久以前就说过,萧二的笑,绝对是很吓人的。一个不苟言笑,背负着国家和人民的大将军,突然笑给你看!告诉你,那滋味不是受宠若惊,而是引发心脏病。因为,她就是个小民,还是个很混的市井小民。这一点,她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她后退了一步,有点要躲到肥虾大胖身后去的架势。同时暗道,临时捎肥虾舍臭鱼的决定很正确。

  “将军,咱们有话好好说。”笑就别笑了。

  萧维哪里知道她的心理活动,照笑他的,“墨哥上了我的船,可是要听我号令的,不怕我赶你跳水么?”

  墨紫咧嘴,一副理所当然,“将军若真赶,我就真跳啊。本来谁的船,就该听谁的,不然岂非乱套?”就像大厨是厨房的王,而船长是船上的王一样。这个寻常人不曾经历而可能无法理解的道理,她是很清楚的。

  萧二几次在永福号上挑战她身为头头的权威,也是让她不能忍气吞声最直接的原因。茫茫水域,危机四伏,就怕不知听谁的。她不够坚持的话,会连累同船跟着她的人。说她不知天高地厚也好,嚣张跋扈也好,她必须在自己的船上对挑战者表现出最强的姿态,以一船一命同天相抗。

  好比现在,萧二郎在他的船上高高在上,她一点没意见,也乐得听从指挥。

  萧二则不同。他出身富贵,少年得志,习惯在任何场合得到重视,却被墨紫连番几次打击到,以为已经摸准了她自视甚高的个性,却因她突然诚意顺从而心生疑惑。

  “将军,在你船上虽然一切听你的,可否允我说几句话?”作决定的,只有船老大,但提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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