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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她清了下喉咙问,“你要举发我吗?”
“我还不至于吃饱撑着,”骑士没好气的说,“除非你实在活得不耐烦,否则就别再拿自己宝贵的生命开玩笑。”
天晓得她是不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呀。
“可,我的花怎么办?”
骑士叹了一声,好脾气的下车,替她把所有的残枝一一捡起。
庄依旬正要感激他的义举,却听到他说:“找个垃圾桶丢掉,不要增加清洁队员的困扰。”
“难道我就活该倒楣?”不是说行人永远是对的?虽然她犯了一点小小的过错,但应该也无伤大雅吧。
“当然不是,你还欠我一个道歉。”年轻骑士的脾气很硬,一副非得她说出对不起才肯善罢甘休的架式。
“要我跟你说对不起?”明明是他撞她的呀。
“算了,你一看就知道不是那种知错必改、懂礼貌又会反躬自省的人。唉!”
走了,这个肇事的家伙,恶意批评完她之后,就一走了之?
“喂,你倒是……”她甚少在言语上吃亏,这回简直像被打了一记问棍,还无处追讨。
不管她怎么嘶吼、喊话,那骑士默是充耳不闻。
“JFE486。”好,记住了你的车号,“将来不要再让我遇上,否则要你吃不完兜着走。”
像小果瓜一样碎碎念完毕,期间又有两、三辆机车从身侧呼啸而过,她才猛然惊觉自己还将在虎口一般的马路上,赶紧觑个空,逃回人声鼎沸的花市。
望着眼前的姹紫嫣红,她方才那种美人迟暮的伤情又涌上心头。
不买花了,找个地方把今儿难得的偷闲给混过去。
去哪儿都好,就是不要回家,也不要回办公室。
搁在皮包里的手机响得很刺耳,拿起来一看,是王秘书打来的。她犹豫了一下下,将手机塞回包包内。
倒数计时十下、十、九……三、二、一!
“铃铃铃!”神准,屡试不爽。
不用看荧幕上的来电显示号码,庄依句也知道百分之一百二十,是她老爸打来的。
“喂?”
“你到哪里去了?王秘书四处找不到你,晓不晓得现在还是上班时间?你不以身作则,将来怎么……”
接下来的部分,她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了。几年来千篇一律的训示,奇怪,老爸怎么也说不烦。
“对不起,我和男朋友出来喝一下咖啡,顺便就到花市走走。”这个漫天大谎她已经在心里头演练了十七、八次,相信老爸此刻一定遭受到和晴天霹雳差不多等级的震撼。
二十二年来,她未曾结交过任何男友,即使较为要好的男同学也没有。
曾经有一段时间,她妈妈三不五时就以试探性的口吻问她是否“性趣独特”,需不需要找心理医生港询一下?她老爸则卯起劲来,帮她介绍门当户对的各式新贵派公子哥儿,期望她尽快为庄家单薄的人口添枝加叶。
“好,呢,好,你多玩一会儿。”庄建达的口气一下子变了。“公司那边就先交给刘特助,我会跟他保持联系。”
关掉手机,庄依旬的心情更怅然了。她不是不喜欢男人,当然更不可能是“逆女”或“孽子”,她只是一直没能找到生命中的“Mr。Right,所以她宁可把脚步缓缓,毕竟那关系着她一生的幸福呀。
她很能理解父母亲年纪大了,她又从小就颇具反骨倾向,万一哪天冲动起来,随便找个人私奔了,庄家的香火怎么办?这偌大的产业岂非要拱手送人?
但,也不能因为这样,就叫她盲目的找个人嫁了呀。婚姻的变数太多大大,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像她最要好的朋友怡婷,一年前不顾所有人反对,休了学,兴匆匆的和她的白马王子签字盖章,共筑爱的小窝,结果不到三个月,就天天吵吵闹闹,最后不得不以离婚草草收场。此等血淋淋的例子,怎不叫她心生警惕?
手机又响了。今儿怎么搞的?所有的人都存心不让她过半天清闲时光是不,刚刚该把手机关掉才对。
想到曹操,曹操就来了。原来是恰娘要约她晚上一起吃饭,吃完饭再一块儿到brUB玩通宵。
好点子,她这当了二十几年乖乖牌的模范生正愁不知何去何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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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台北的夜景在庄依旬眼中显得份外的炫丽,好久不曾有这样蒲洒豪放的心境了。
“你以前一定没有来过‘北非’。”张怡婷兴奋得眉飞色舞。“里头的音响够正,饮料点心更是好得没话,尤其是那个DJ,哇,帅呆了。”
晤,最后面这句才是重点。
怡婷原是个个性保守、遇事胆怯的愣村姑,自从离婚后,她便开始走出往日的桎梏,学着当个现代女性。
只是庄依旬觉得她似乎冲过头了,前卫得令她很不能适应。
北非里面的陈设还算新颖,地方也不像其他brUB那么拥挤,但相同的是烟雾弥漫,人声嘈杂,和坐在对面的朋友讲话必须扯开嗓门用吼的。
尚差十分七点,怡婷小声的告诉她,等七点过后,客人才会量拥人。
“为什么?”七点以后可以参加摸彩?还是有钢管脱衣秀?
“因为贺棣桓呀!”恰停今天的表情有点花痴,好好的人没道理憨笑成这副德行。
“贺棣恒又是谁?”
“就是这儿景受欢迎的DJ唆。”她的眼睛因过度喜悦而眯成了一直线。“他呀!白天在一家法律事务所上班,七点才会到这儿兼差。”
“你连这个都打听出来了?”可见她迷恋人家的程度,已经到了十分疯狂的地步。
“何须打听,这儿的常客谁不知道。我可是拿你当好朋友看,才特别带你来的哟。”怡婷暧昧地顶了下她的肩窝处。
庄依旬愕然一愣,“怎么,那个DJ是可以带出场,论钟点计价的?”
“不是啦,”她狠狠的白了她一眼,惩罚她的出言不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你老爸天天催你赶快结婚生子,你又苦于找不到良人可嫁,所以才特地帮你制造机会,让你多跟异性接触接触。”
“原来如此。”早说嘛,害人家吓一大跳。“咱家的婚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你不劳烦我,有人劳烦我呀。”恰好稍嫌薄利的嘴巴往下方四十五度一撇,才期期艾艾的说出,今儿下午接到她妈妈请托的电话,要她无论如何得想个办法探知女儿的“男朋友‘长得是圆是扁?在哪儿工作?家世如何?有没有不良嗜好?
“当时我一听就知道你是胡诌的,你这人呀,眼高于顶,且谨慎过了头,想交个男朋友谈何容易。”
“为了帮我圆谎,你干脆使出绝招,帮我‘弄’一个男人?”果然不失为八拜之交,真是令人感激涕零。
“完全正确。”
场子里的男女客人忽然齐声欢呼,英雄式的热烈掌声连续不断。
庄依旬往正前方的舞池望去,只见一名身长约一百八十公分左右,穿着紧身黑色衣裤的男子,以激越的舞姿耀眼入场。
不过是数分钟的热舞,竟能让众人如痴如醉,疯狂尖叫。特别是女人。
“就是他、就是他!”怡婷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
怎么回事?没见过身材好又会跳舞的男人吗?云门舞集里多着呢。
“你也叫几声嘛,这样比较能融入现场气氛。”怡婷见她一副不为所动,几次用脚偷偷踢她。
真好笑了,本姑娘就是要学学张居正,“天下皆醉我独醒”,不可以吗?
幸好那名舞男只卖三分钟的色相,很快便门进玻璃隔着的音控室。
“怎么样,帅吧?”
“我连他的睑都没见着,怎么知道他帅不帅?”庄依旬相信绝大多数的人跟她一样没瞧清楚那舞男兼购的长相,只因镭射光扫射闪烁所衍生的膝陇效果,混淆了人的审美观而已。
“没关系,我会帮你制造机会的。”怡婷站起身,拉着她滑入舞池。
人这么多,根本没办法好好跳舞,但好像也没人在乎,大家只是雀跃而陶醉的随着乐音摆动四肢。
怡婷带领着她,慢慢的挪动步伐,来到音控室前方,那个叫贺棣恒的男子就和她隔着一片玻璃。
从庄依旬的角度望去,正好瞧上他的侧面,晤,轮廓鲜明,五官突出,特别是那高耸的眉骨下压着两个深陷的眼窝,很有一股慑人的英气。
“如何?”怡婷喜孜孜的问。
什么如何?当男朋友,还是当老公?在她看来,此君只适合一夜风流。那么花稍,将来怕不要天天桃花、艳史不断,害她蒙羞,害她的祖宗也蒙羞。
一曲结束,庄依旬懒懒的回到座位,却不见跳到一半舞开去的怡婷的影子。跑哪儿去了?
把她晾在这儿,百无聊赖的喝着生啤酒,啃金牛角,剥毛豆。
音响的声音实在太大,予人一种震耳欲聋的压迫感。她不耐烦的告诉自己,再十分钟怡婷还不现身,她就走人。
“嗨,”不过她尚未开始计时哩,自黑暗处走来一名男子,不用开口问,光是那身黑衣黑裤,她一眼就认出是贺棣桓。晤,正面看去,他似乎更帅了,身材结实充满着阳刚之气,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过度白皙的皮肤。“你就是庄小姐?”
她才要点头,问他有什么贵干,谁知他一见到她竟蓦地两眼发直。
“有事吗?”被蜜蜂螫到大概也差不多是这个表情。
“没事。”他迅速恢复镇定,嘴角的笑靥比方才收敛八成,只象征性的微微颔首,着来有点勉强。“你的朋友请我来陪你聊聊天。”
好个怡婷,果然去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没想到你也兼差坐台,一节多少钱?我先付给你。”这种男人她最瞧不起了,赶快拿钱把他打发走。
贺核恒先是一怔,接着连原先勉力保有的淡然笑容也一并抿去,两道浓眉之间没上可怕的风暴。
“你很有钱吗?”他反问。
“不多。”男人卖笑就和女人当妓一样,都是见钱眼开。庄依旬从包包里掏出一叠千元大钞,推到他面前。“这样够不够打发你?”
他瞄了一眼那少说也有数万元的钞票,脸色灰败至极。
他白天在律师事务所工作,晚上到这儿兼差,一个月的总收人,恐怕都没有那叠钞票的半数。
这就是暴发户的嘴脸,趾高气扬,溢满铜臭!
他是很缺钱,很想立刻弄到一大笔钱,但不能用这种方式。她尽可以目中无人,不过绝对无欢任意折服他的尊严。
贺棣桓用他胸前的小型麦克风把怡婷呼叫过来。怡婷一见到桌上的巨款,当下脸色骤变。
“怡婷,你这是于什么?”她惊问。
“给他的钟点费呀。”
“他、他,人家他……”抬始急得口吃了起来。“唉!你误会人家了,快把钱收起来。贺——”贺棣桓已气冲冲的离去。
“怎么,他坐台是免费的?”要走也不打声招呼,真没礼貌。
“哎呀!依旬,我真要给你气死!”
第二章这是一栋位于台北市郊僻静的住宅区,一共七十几户人家的集合式住宅,户户皆有独立的小庭院。
贺棣恒一如往常,在夜里十一点前回到家,他母亲贺妮黛也照例在玄关处为他点上一盏温馨的小灯。
“回来了?”他才推开大门,贺妮黛温柔的嗓音就从别无长物的客厅角落传来。“饿不饿?我帮你热了红豆山药汤当宵夜。”
“饿。”他们一间一答,几年来千篇一律,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