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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野菜和地瓜!”季均的眼睛一下子闪闪亮,忙不迭地抓起一个香喷喷的番薯,一下子被烫得连连甩手,又舍不得放下,只好吐着舌头直吸气。
荷花忍着笑,给他递了一双筷子,“哥哥你慢些,没人和你抢。”
季均红了脸,端起碗小口小口地喝粥。
季老爹走过来,呼哧呼哧喝了两大碗,这才抹抹嘴巴:“荷花,怎么不煮一个鸡蛋?你现在身子弱着呢,要好好补补。那公鸡叫得烦人,过几天爹把它杀了给你吃。”
“爹,鸡蛋不好吃。我们把鸡蛋存下来,以后孵出小鸡吃鸡肉才好呢。”
开玩笑,现在把公鸡杀了,母鸡怎么孵小鸡?小鸡又怎么长大生鸡蛋再子子孙孙地孵出小鸡来?
“爹,哥哥,番薯还有好些呢。再不吃,就要抽芽或烂掉了。我今天烤了好多个,你们带些出去,饿了的时候吃呀。”
好不容易把两个男人送出家门,喂了鸡,荷花开始大扫除。
这个家,实在是太乱了!
洗洗刷刷,抹抹擦擦,再把够得着的边边角角扫一扫。居然让她在屋子的旮旮旯旯里翻出来三个生锈的铜板!
荷花激动得差点泪流满面。
要知道,她前天才翻过老爹的钱袋,里面才有五十来个铜钱,那可是他们一家三口全部的存款了!
这三个铜钱虽然少,却是她在这里个世界货真价实挖到的第一桶金啊!
也够买好几个鸡蛋了!
说不定其他地方还有惊喜!
有了动力的荷花干劲更足了,屋前屋后都扫了个干干净净,累得满头大汗却没有再发现一枚铜钱。倒是把家里的余粮都给弄清楚了。
整个家,除了五十来个铜钱,还有大约几百斤陈旧的谷子,一堆大白萝卜,一堆番薯,几升豆子,四只母鸡一只公鸡,六个鸡蛋。这些就是全部的余粮了。
还有一头牛,不过不能杀,要留着耕地。
江南水乡,有水有田也有山。拜环境所赐,他们一家,也有十来亩良莠不等的水田,四亩菜地,山上还占了一块山头。屋前屋后的空地也很多,还有一个小水池,山后的小溪七拐八弯地也能注水到池子里来。
屋后有一丛竹子,好像长了几个小笋出来,过两天可以挖掉,吃上一顿新鲜的竹笋。
这个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门前屋后都有一些李子、枣子树和桑树,不过这些是零食,不成气候。
连带几间房子,这就是季家所有的固定资产与流动资产了。
去年天公不作美,收成不好,他们的日子就过得紧巴巴的。现有的存粮,倒是勉强能支撑到夏收的时候。只是今年才开春,还不知道这一年收成会怎么样。他们家人丁也少,就算有田有土也不一定能全部种好。
她现在的年纪才七岁,田地里能帮上的忙也有限,季老爹也不会让她去掺和,只能在家养鸡了,希望这四只母鸡争气一点。
打稳了注意的荷花于是每天可着劲地抓虫子喂鸡。大海叔家的那两只母鸡绑了几天,荷花试着松开了他们的腿,让他们自由一些。不想第一天傍晚,那两只鸡就跑回大海叔家了!
好在荷花给他们剪了尾巴后面的一撮毛,又在腿上拴了一根小绳子,这才在大海叔家的鸡笼里把他们找了出来。
大海婶子有些讪讪的,不太愿意给了。荷花厚着脸皮,再一次说以后孵了小鸡给他们送三只来,抱了母鸡就走。
哼,喂了十来天,有只母鸡每天能下一个蛋呢,另外那只也能隔天下一个,或者下两三个才停一天,怎么可能还回去?
抱回去又调教了几天,那两只母鸡终于认了新家,荷花就放心地让大公鸡每天雄赳赳气昂昂率领自家后宫的四个妃子到处溜达,多散步有利于身心健康,也有利于母鸡下蛋……
存鸡蛋的小罐已经塞满,她就等着某只母鸡抱蛋孵小鸡了。
时间过得很快,季老爹和村子里的人换工,互相帮衬着给好一点的水田里插上了禾苗。剩下的田地得留着自己慢慢整。荷花基本上只是帮着种了一些豆子和蔬菜。
倒是在几场雨后,跟着一些有经验的婶子上山采了几次蘑菇,还挖到了几根鲜嫩的大笋。他们吃了几回鲜嫩的蘑菇和竹笋,就把剩下的全部晒干,留着以后再慢慢吃。家里其他两个人已经十分认可她的厨艺了,也时不时抱一些野菜或者树叶回来让她拌着萝卜做菜吃。
有一回荷花还在山上遇见了两只兔子,追了半个山头也没有抓到。后来她一个人连着好些天都去那附近转悠,希望可以守株待兔,却始终没有收获,荷花差点又想泪流满面了。
她想吃肉!
她一个多月最好的一餐就是吃煎鸡蛋,现在每天都对着自家的几只鸡流口水,真怕哪一天忍不住就会拿刀把它们给剁了……卤鸡爪、爆炒鸡杂、红烧鸡块、黄焖鸡、白斩鸡、辣子鸡丁、炸鸡腿鸡翅、煲鸡汤……一只鸡可以做出来很多口味呢。
郁闷了很久的荷花终于下定决心要改善伙食。揣了两个鸡蛋,又把自己磨得光光的三个铜板拿出来,鼓足勇气敲开了刘寡妇家的大门。
“荷花啊,找婶子有事吗?”刘寡妇笑眯眯问她。
“婶子,我想买豆腐。”
“听说荷花最近会做饭了,是大姑娘了,可不简单啊。豆腐一文钱一块,你要多少?”
我是荷花,我今年七岁,我是不懂事的小孩,我是没娘的小白菜……
荷花再一次做完心理准备,脸红红把鸡蛋掏出来:“婶子,我没钱,拿鸡蛋和你换可不可以?”
刘寡妇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可以,婶子给你拿豆腐。”
荷花松一口气,拿了豆腐赶紧走。不想才出门就撞到刘寡妇的儿子,大家都叫他成子。
“荷花你也有钱来买豆腐?该不会装可怜从我娘那里骗的吧?”成子一把揪住她的头发。
“我没骗你娘!”荷花皱眉,一手护着豆腐,一手挽救自己的头发。
她是装了可怜,但也没让刘寡妇吃亏。
该死的成子!
十多岁就是附近有名的小无赖,可怜刘寡妇平日没时间教导他,他就到处惹是生非。刘寡妇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恨不得掐死他却又指望着他改头换面浪子回头以支撑门户,也为他操碎了心。
“成子你干嘛?”刘寡妇听得动静连忙出来。
“娘,荷花这臭丫头是不是装可怜骗你豆腐了?”成子大声嚷嚷着。
“荷花干嘛骗我?你这臭小子赶紧放开她。”刘寡妇两眼一瞪,就要拿角落里的扫帚出来。成子一见那大扫帚就发怵,慌忙松手跑远了。
“刘寡妇看上同哥啦?荷花的后娘可不是这么好做的。”一个轻佻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荷花还没反应过来,刘寡妇就操起大扫帚骂开了:“季老六你个作死的!荷花正正经经拿鸡蛋来我家换豆腐,偏你个不要脸的像女人一样嘴碎!回家让你媳妇撕烂你的嘴!老娘我好好的在家带儿子赚钱,谁说要去哪家做后娘了?你才要去做人家后爹呢……”
荷花被这架势吓了一跳,赶紧揣着豆腐跑回家,把门关得紧紧的。
说亲风波
青菜豆腐是这天晚上的主菜。
天气开始转热了,荷花干脆把小桌子搬到院子里,一家三口就着满天霞光,在阵阵蛙鸣和徐徐晚风中一边吃饭一边说笑。
豆腐的来历自然要告诉季同和季均,当荷花说到刘寡妇操起大扫帚骂人时,季均不屑地撇嘴:“成子整天到处惹事,他们一个泼妇,一个无赖,真真惹人厌。”
荷花微微皱眉,正待开口,季同已经放下筷子摆起了脸:“他们孤儿寡母,生活本就不易。我们没那个能耐助他们,也不好去管他们的事情。但都是邻居,均哥儿你可不能故意去欺负他们!”
“爹,我躲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去惹他们?”季均哼了一声,“那种人!”
季同叹气,神色有些恍惚,“你七岁那一年,荷花才三岁。爹有一天生病躺在床上,均哥儿你就抱着妹妹在一边哭。要不是刘寡妇听到你的哭声叫你三叔公来看我,只怕那一年我就……刘寡妇也是个可怜人……”
这……
原来还有这一出!
看老爹的样子,似乎对那刘寡妇很是同情,莫非?
荷花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豆腐,小心翼翼地问:“爹,你……是不是想要刘寡妇做我们的后娘?”
“我不……”季均猛地站起来,想说不要,却又觉得不合适,气呼呼地踢开了凳子在一旁生闷气。
“爹现在养你们都养不活,哪里还能去想这些?”季同看着使小性子的儿子和满脸不自在的荷花,愧疚难当:“只是苦了你,荷花。寻常姑娘家哪个没有娘在身边?你才这么一点大却要管我和你哥哥的饭食,荷花……”
“爹,我不觉得辛苦。只要爹爹和哥哥好好的,我看就满足了。”眼看季同又要伤感起来,荷花连忙打岔,“倒是爹爹,您一个人带着我和哥哥,您才辛苦呢。”
“荷花,就是因为你爹辛苦,所以才该给他找个称心的人,也好和他说说心窝子话。你们兄妹两个也有人照顾呢。”一阵笑语忽然从门口传来。却是那个二婶子不请自来,登堂入室了。
“同兄弟,你和那个刘寡妇,一个没了男人,一个没了婆娘,正好做一对呢。你看,几年以前,你生病的时候还多亏刘寡妇有心,这些年你不也一直惦着她吗?她平日里虽然有些……同兄弟你也是一个人拉扯孩子的,当知道她的辛苦。我瞧着她对荷花和均哥儿还不错,今天还为了荷花,跟那个季老六闹了一下午呢。要不,嫂子给你们说叨说叨,再请三叔公他们做个证,就让刘寡妇搬过来吧!”
二婶子嘻嘻笑着,斜眼看看季均,“均哥儿,成子以前是和你打闹过,但以后他做了你哥哥,自然就要护着你的。而且,成子的年纪也挺配荷花的,你们可真是能凑成一家人了呢!”
“二嫂子,别……”季同闹了一个大红脸,“二嫂子,你喝喝茶。荷花,给你二婶子倒茶。”
“哎呀,哪那么多事!同兄弟,你既然有这个意思,嫂子现在就去刘寡妇那里!”二婶子风风火火说完,转身就要走。
荷花从她那异想天开的“一家人”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见自己老爹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赶紧拉住她的衣角,“二婶子,刘婶子今天说了不做别人后娘呢。我爹也没那个意思,我和哥哥……也不愿意。二婶子你这样乱出头,我们丢脸没关系,只怕刘婶子马上就要拿大扫帚来你家呢。”
“呦,荷花,你小孩子哪里知道大人的事?你今天去买豆腐的事,可闹得整个村子都知道了。同兄弟,你也觉得嫂子是乱出头吗?”二婶子叉着腰,要笑不笑地看着满脸尴尬的季同。
荷花怒了。
“二婶子,村子里每天都有人去刘婶子那里买豆腐呢,怎么我就去不得了?因为我没娘,所以就不能去买豆腐?就连豆腐也吃不得?因为我没娘,所以每个和我说过的婶子,包括您,都是要给我做后娘的吗?”
“荷花,你这说的什么话?二婶子看着你一小姑娘却要辛辛苦苦洗衣做饭扫地喂鸡,这才想给你找一个娘,你……你怎么能?”二婶子又气又愧,指着荷花说不出话来。
“二婶子,我娘已经死了。爹爹若是要给我们找后娘,那也是我们自家的事,不劳二婶子您费心。我们还在吃饭呢,二婶子您家去吧。”
荷花推着她往外走,看着门口有人影走过,不顾她的黑脸,笑笑道:“二婶子,爹爹说我家穷,我和哥哥年纪也小,我们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