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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他的确是喜欢她,渴望拥有她,但,决不是以这种方式,更不是在此情此境。
他猜,她不会原谅他了。
他的所作所为像极了一个趁人之危的登徒子,就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他痛苦地绷紧了胸腔。
“嗯——”凌浩然恶意地吹了声口哨。
死小子!瞒得滴水不漏,害他差点怀疑他的性取向,白白替他担心了一场。这笔账,他早晚要找他算。
“天恩,你难道不打算给我们介绍介绍?”
季天恩没有回答。
沉默,静谧,空气里有丝闷人的烦躁。
温倾容僵住了背影。
事情严重失控,但她不知道该如何去挽回。
她不知道,逍宇哥哥会怎么看她?怎么想她?更不知道,她该以何种心态去面对以后的季天恩?
他吻了她,不是吗?
这是她的初吻,却被他以这种漫不经心的方式给要了去。
他甚至都没有说过一句喜欢她的话语。
是不是,她这个人太轻浮?
是不是,她给人的感觉就是那么随便?
像被抛人火坑里,又像被丢人水里般,她的神情充满了寂寞、哀伤和无助。
不要哭!倾容,不要在我面前哭!
季天恩凝视着她的目光深沉复杂得如汪洋,默默地、柔柔地将她包围在汪洋中央。
他好想轻抚她的黑发,将她拥入中细细呵怜。然而,他却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说。
他只怕说什么都是错,做什么都是多。
因为,他对她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罪过。
他不仅冒犯了她,更加重了秦逍宇对她的误解。他想,她不可能原谅他了。
他在心里忧郁地叹息。
“嗨!容容。”秦逍宇从短暂的惊愕中回过神来,神色镇定,风采俊魅,甚至连那双含笑风流的眼,都和平日毫无两样。
温倾容机械地回过头来,一双总是晶亮含笑的眼眸恍若快要下雨。
“逍宇哥哥。”她嗫嚅。
有很多话,不知从何说起,有很多委屈,不知如何发泄。
她咬住嘴唇,很想从他的迷离深邃的眼眸里看出他的情绪,哪怕只是一丁点细微的波动,安抚也好,厌恶也罢。然而,没有,她什么都看不出来,似乎,她从来没有哪一次看透过他的心思。
他对于她来说,永远都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你们吃过早餐了?”秦逍宇微笑的眼扫过桌上残留的食物。
虽然,明知道他的目光中毫无轻蔑的味道,但,她的脸就是不争气地涨红了,心虚又懊恼。
即使,这样糟糕的食物并不出自于她的手。
季天恩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心弦像是给什么用力扯了一下,好痛好痛。
原来,自始至终,她的心里只有一个秦逍宇。
她心里只有他,无论自己对她做过一些什么。
哪怕是伤害。她也只希望得到他的安慰与谅解。
多么多么讽刺。
“对不起,逍宇。”季天恩苦笑,原来,这就是他的爱?
他一直以为,自己够潇洒,够大方,只要能看到她的笑容,他甚至能亲手将她送到秦逍宇的身边。
然而,此刻,他只感受到愤怒和无奈。
对自己的愤怒以及对命运的无奈。
如果,先遇上温倾容的那个人是他,这一场誓言会不会由此而改变?
他抬头,望着秦逍宇,感觉自己好失败。
“你当然对不起我。”秦逍宇看他一眼,笑道,“昨晚是我的生日,你都没有出现。你知道我们喝了多少酒,唱了多少歌,玩得有多疯狂吗?”
“这些,我不知道,”他摇摇头,在日光的阴影里显得颓丧又失意,“可是,你又知不知道有一个人为了等你,就在大门外睡着了?”
他此刻最想做的事是——帮助倾容澄清事实。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如果一定要一个人来承担,那么,他希望是他自己。
他不可以做那个摧毁她的梦想与希望的刽子手,惟有这个,他承受不起。
“对了,浩然,我们刚才商量着要怎么罚他来着?”秦逍宇有意无意地转过头去,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语。
可是,他却不能停。他只知道此时不解释清楚,逍宇就会误会她,她一定会很痛苦。他不想让她伤心,所以他现在必须说下去。
“因为她累得睡着了,所以我才把她带回来;因为你们一直没有回,所以她才等到了天亮;因为我不会做早餐,所以才想向她请教;因为牛奶太烫,所以……”
因为……所以……
如果每一件事,都能用这四个字来解释清楚,那么,世事是否就会简单明了得多?
就像,他吻了她,真的只是因为牛奶太烫?
真的是这样吗?
他的心抖得厉害,就连脸上勉强僵硬的笑容也好似在发抖。
他很想控制住自己,可是,他身不由己。
活至二十二岁,他从来没有那么讨厌过自己。
“不要再说了!”温倾容骤然打断了他的话。
她脸色苍白,嘴唇哆嗦,一边退一边猛摇头,“不要再说了,求求你,什么都不要再说了。”
再没有比现在更难堪的时候了,再也没有。
她怎么会把一切弄得这样糟呢?
心里明明爱着一个人,却又接受了另一个人的吻。
明明期待着一个人的慰藉,却又偏偏不忍心看到另一个人痛苦的脸。
她不要他那么委屈,那么愧疚。他应该一直都是神气而强势的,一直一直都是。
即使他错得那么离谱,即使,她的世界因他的崩溃。
她忽觉悲从中来,委屈扑簌簌如狂风暴雨,溢满她的心头,再化成眼泪,串串由脸颊滑下。
“倾容!”
“……容容?”
两个声音同时喊。
一个心痛,一个心惊。
她不语,退着退着,转身冲出了大门。不理会身后的呼喊,什么都不理,她在马路上狂奔着,心,痛得仿佛要裂开,连呼吸都变得好沉重。
原来,爱一个人,最后的下场竟是这样的,追他越远越久,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就会越深越重。
原来,所谓的恋爱,自始至终,都只是她一个人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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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夜的柏油路,清冷的月光,在寒风中慢慢凋零的行道树……和孤单单的一个人,这样的情景和逍宇生日的那一晚多么相似。
季天恩跨坐在重型机车上,整个面部藏在头盔里,像一匹蛰伏在暗夜中的狼。
不,不对,就算是狼,也是一匹失去了爪牙的病狼。
街道的对面是倾容住的那栋公寓,二楼的窗口亮着温暖的灯火。他比她幸运,他要找的人就在眼前。
只要他跳下摩托车,只要他绕到公寓前面,只要他拾级而上,只要他抬手扣门,她便会在门的背后,用那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他。
她会看着他。
他想象着她杏仁一样的眼眸,想象着她飞扬的眉梢,想象着她笑呵呵的表情,想得心发痛。
然而,她不会再用那梦一般的眼色看他了。
不会了。
他握紧车把,那粗硬、没有温度的皮革一如他粗硬没有温度的心。
这,已经是第几天了?
而他,依然没有去见她的勇气。
这情形让他郁闷而不解。从小到大,他总是很随性妄为的,从来没有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也从来没有人能勉强他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不管是什么人什么事,只要他愿意,主动权一定在他的手中。
然而,这一次,他霍然发现,只要是关乎到温倾容这三个字,不论是人是物,都不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而且,甚至连他的心,他的情,都不归自己所管,只能任由对方予取予求。
这一发现,令他充满了无力的挫败感。
然而,就连这份挫败,也不及他害怕失去她的惶恐来得更强烈。
只要她还肯见他,肯原谅他,哪怕他从此为她所操控,他也甘之如饴。
“喂!下雨了啦。”他的背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
他一震,回眸。
“原来是你?你傻呆呆地在这里做什么?耶!你不会是来我们家找倾容姐的吧?”刚下晚自习的孟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好运气。刚才远远地看见一个穿黑皮衣、骑黑豹机车的男孩子,虽然看不清容貌,但那神情动作简直是酷帅得不得了,幸好老天爷下起雨来,让她找到与他搭讪的话题,却没想到,他竟然会是自己的旧识。呵呵,这下可让身后那帮小花痴们开眼了。
“嗯。是季哥哥吧?瞧你淋得这一身湿,快点上去擦擦吧。”她一边说一边捉了他的胳膊朝对面拖去,一边还不忘向远远掉在后头的几位女同学得意地猛眨眼。
快点上去?这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
季天恩不由自主地跟着她下了机车。
“你怎么这么久没有来?你都不知道倾容姐变成什么样子了。”为了显得更熟稔一点,她积极找来话题。
倾容?她变成什么样子了?
他摘下头盔,目光变得关注,雨丝淅沥沥地落下来,沾上他的发,他的睫。
孟葶更加得意,神秘兮兮地靠近他的耳朵,“你不知道,她生病了。”
“生病?”他的眼瞳骤缩。
“哎哎!是相思病啦。”他过激的反应让孟葶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话锋一转,赶紧将矛头指向秦逍宇,“这还不都是那个风流成性的‘秦始皇’害的。”
原来如此,提到喉咙口的一颗心黯然放了下来。
明明是情理之中,他却意料之外地心痛。
“你是她的学长,都不晓得来开导开导她。”孟葶继续八卦,“你知道她现在有多糟糕?她以前从来不听软绵绵的情歌,现在却一天二十四小时,抱着同一首歌听个没够。还有,以前她最不高兴的时候就会帮我们做灾难早餐,可是现在,连我们做好了早餐叫她,她都不吃。还有还有,你也知道了,她这个人最喜欢打抱不平,可是昨天,楼上有个男人打女人,她都没去管耶。”
别人打架,本来不关她的事,可是,她看见了却不管,那就不是温倾容了。
季天恩越听越心疼,越听越难受。
他知道,她现在一定很不开心,很难过。
追求了十一年的梦想,如果就这样结束,任谁都不会甘心。更何况,这还不止是单纯的梦想,而是一份感情。
一份陪伴着她一路成长的情感。
要想一朝割舍,谈何容易?
他跟着她,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心上那么沉重。
“快点啦,淋湿了会感冒的。”孟葶有些心急。唉!帅哥果然不是那么好追的,害她多淋好些雨,回家一定要好好熬碗姜汤喝。
“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季天恩猛地刹住脚,转回身,那急切的模样仿佛稍一迟疑就会改变什么似的。
“喂!喂——”孟葶莫名其妙。刚刚明明看他很悠闲地在那里淋雨,她好心拉他上去,他反而像被人踩着尾巴似的,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她翻了一记白眼,快步冲回家去。
一进门,兀自不甘心,抓了温倾容吐苦水:“你那个什么学长,真是怪人一个,一个人待在我们楼下,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我看见下起了雨,好心拉他进来,他一点也不感激不说,还好像我们家是贼窝似的,躲得比兔子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