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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要搞排场你也得看一下时候!”他又严声厉色一番,然后才转过头去。
朱颜终于体会何谓哑巴吃黄连了,看何新还一副无措的样子跪着,遂气闷的说:“还不坐好!没叫你动,你就别动。”
何新战战兢兢的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直到停车休息时,他盘着的那双腿差点伸不直。
“喏,午餐就吃这个。”袁德芳递了包硬饽饽和干肉给何新,回头对朱颜冷笑说:“你要是吃不习惯,我可真的拿不出别的东西,时局不靖,年头不好,还请公主殿下见谅。”说完便径自牵了马去水草丰美的地方。
“公主,你饿了吧?你先吃,我去给你拿水。”
何新拿出一个硬饽饽,朱颜看了当真全无胃口。但是想起袁德芳那种轻蔑的言语,又实在气不过,于是从何新手中拿硬饽饽,坐到树下泄愤般的用力一咬,差点没弄断门牙。
“连你也欺负我!”朱颜气得把硬饽饽往地上一扔,满腹心酸的抱膝藏脸,这半日来累积的委屈、不安、茫然,和身体的疲乏化作泪水滚滚,而她的肚子好饿,屁股好痛,又想到总是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的费初女凶多吉少,便再也忍不住的放声痛哭。
何新从马车上拿出水袋,看见朱颜哭得那么伤心,不由自主的趴在她旁边三尺远的地上也痛哭起来。
袁德芳在河边听到他们的哭声,觉得自己全身经脉就像是要逆转了般,干脆用手捣起耳朵,躺在柔软的草地上,让自己稍微放松一下,顺便思念在北方的结拜大哥兼好友豪格。
黄河以北已经让满人占据,明朝的半壁江山势必将以故都金陵为复兴的基地。当初要不是看在他们被一大堆反贼兵队追杀,而何新又忠心护主,他根本不会救这个皇室孤女,他完全是因为何新才会救她,而既然救了两个他就不该也不能后悔,虽护送她南下既费神又费事,但是无论如何都是为了仁义二字,已答应要护送她南下,他就必须做到。
只可惜她偏偏是崇祯的女儿,每次看着她就想起父亲袁崇焕遭圣旨下令凌迟处死的惨状,和抄家的噩运以及流落辽东为奴的不堪往事,所以他就是无法对她温柔。
希望能早点到目的地,结束这场对彼此都没必要的折磨。
朱颜哭够了,也饿得再坚持不下去,于是拿起被她扔在地上的硬饽饽,拍掉蚂蚁和草屑,再试着咬咬看。何新见状,马上拿自己手上干净的那一个给她。
“公主,这个干净,你吃这个。”
朱颜笑了笑,正要换过,却又想到袁德芳对自己的诸多挑剔,便赌气而固执的不跟何新换,不想再让他说她仗势欺人。
“没关系,你吃你的,我吃我的。”
见何新迟疑又一副忧虑样,她于是对他盈盈一笑,“真的没关系,又不甚脏,说不定沾了草汁,味道会更好些。”
何新心疼公主的金枝玉叶,叹了口气说:“公主,实在太委屈你了。”
“说什么委屈呢,这一路上还不都是你一个人在照顾我,你才是真的辛苦了。”朱颜说的可是肺腑之言。
“这是奴才应该做的,公主千万别这么说。”何新又磕起头来,但脸上却带着笑容,因为朱颜称赞他。
想起袁德芳的冷言冷语,她遂对河新说:“何新,起来,我们来约法三章,好不好?”
何新不解的看她。
“你先坐下来,别那么拘谨,就当我不是公主。”
“奴才不敢!”
“叫你随意,你就随意。”
“是!”何新诚惶诚恐的以单臂撑住斜倚的身体,另一只手搁在弓起的膝盖上,就像庙里的弥勒佛像一样,只是表情没那么开怀,有些苦苦的。
朱颜称许的点点头,然后说:“我告诉你,从此以后,第一,不准动不动就跪下来磕头。”
何新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第二,虽然我是公主,可是我们人在外面,一切繁文褥节,能免则免。”
“是。”何新只是惟惟诺诺,根本没搞懂分寸怎么抓。
“第三……”朱颜想了一下才又说:“现在我们流落在外,一切都不方便,你就别样样都替我张罗,有些事让我自己来做。”
“可是……”
“这是命令!”
“道命!”何新只得战战兢兢的答应,但是这可全乱了他的方寸,打他七、八岁净身入宫,学的应对进退全是以主子为生命重心,现在可好,什么时候说是?什么时候又该转身而去呢?
朱颜何尝又明确分别分寸?打她一出生便是一大群人前呼后拥的照料着她,别说她的亲生父母搞不清楚她身上有几颗痣,恐怕就连她自己都没费初女清楚。
总之,要会就得先学,凡事慢慢的学,就什么都学会了。
朱颜又啃又磨的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咬下一口硬饽饽,那人无情刻薄的言语,真是教人难以忘怀呀!
“何新,我问你,那个袁公子究竟是谁?”
“奴才也不清楚。”
“他为什么要救我们?又为什么肯送我们去南方?”
“因为袁公子是个大侠,所以当然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新一副很崇拜的样子。
“是吗?他若真是个大侠,为什么会对我特别刻薄?”朱颜幽怨的说。
“公主,你一定是误会他了。”何新急着替他辩解,“他真的很好心,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曾误会他,因为他在贼兵追来时居然说要把我们交出去,他说他与皇上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不愿意救皇上的子女,不过他那时误以为我是太子,后来我跟他说我不是,可是他那时候一副很不愿意救我们的模样,我就以为他是那种没心没肺的坏人。
“没想到他只是在骗那些贼兵,拖延时间好让他的大哥把我们追到城下去,我再循着他大哥所指的路线背你去找他家的女眷藏身处,而他们则负责断后。”
朱颜耐性的听完何新那拉哩拉杂的一堆话,听起来好像他不但功夫了得,又聪明的善用计谋,于是不由自主的对他多了些好印象,也有些不情愿的敬佩,还有……对他家女眷的好奇。
“他的家眷都是些什么人?”
“喔,一个是他大嫂,她长得好美、好有气质,人也很好,听说好像是江南人氏,另一个则是他妹妹,有一点凶,但是心肠其实也很好。”
原来只是嫂嫂跟妹妹,朱颜有点好奇他可有妻室,他看来至少也有二十多岁了,一般的男子在这样的年纪应该都已经娶妻生子了。
“为什么他的兄嫂和妹妹不一起逃到南方来呢?”朱颜不知怎地,满脑子都是袁德芳那冷嘲热讽的剑眉星目,和似笑非笑的宽嘴薄唇,以及高傲得不可一世的挺直鼻梁,还有他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转身而去。她从来没见过像他这样的人。
“因为他大哥被人暗算,受了伤,所以只好留在北京,而我听他说过要将我们送到史可法大人那儿。”何新笑了笑,为了不让她担心的又加了句,“不过,公主你放心,有满人的军队在保护他们,所以不会有事的。”
“唔?”朱颜以为自己听错,想更确定的问他,“你说,有满人的军队保护他的家人,为什么?”
何新老实的回答,“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因为袁公子的大哥的关系吧。”
朱颜不由得疑虑袁德芳的身份。对明朝人来说,闯军只是一场叛乱,而满人则是异族敌人,假如袁德芳是通敌的奸细,那么他冒险送他们去南方,莫非有不利于明室的企图?
朱颜正犹疑不定时,袁德芳施施然的牵着马回来,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的说:“休息够了没?休息够了就准备上路。”
那匹马的背上还驮了好几捆长长的青草,青草里头还伸出了许多黄的、白的小野花。
“何新,你过来帮忙把这些野草卸到车子里铺好。”袁德芳面无表情的说。
何新顺从的开始动手,铺到一半时,他突地会意,笑着跟朱颜说:“公主,铺上这些青草后,坐起来应该就不会那么痛了。我不是跟你说过袁公子心肠很好,只要他做得到的,他一定会尽力帮忙。”
这些话相信在架车辕的袁德芳也有听到,朱颜静静的瞧他,但他还是面无表情的做事,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好像他们怎么说他、怎么看他,他都不在乎。
朱颜想到他说不定是通敌的汉奸,坐在柔软又香气清新的草堆上,心里头百味杂陈,剪不断,理还乱。
行进后没多久,袁德芳却自顾自地笑了,像个淘气的小孩子似的,后来何新居然也不明所以的跟着笑。
“你怎么也跟着我笑,你知道我在笑什么吗?”袁德芳问何新。
何新愣了一下才笑说:“不知道。”
袁德芳朗笑起来,“你看你们两个静静的坐在草堆,像不像两只正在孵蛋的小母鸡?”
何新看看朱颜,颇有同感的掩嘴而笑。
朱颜却愀着脸笑不出来,何新因此尴尬的低下头去,袁德芳却笑得更开怀,他以为她只是不甘心被消遣,所以正在闹公主脾气,这是他这趟旅程仅有的娱乐方式,却不知此刻朱颜心中另有心事。
之前为了照顾朱颜,又因为只有一件披风,所以都是袁德芳抱着她睡觉,又因为马车目标大,怕睡在里头不易生警觉,于是他们都离着马车远些睡地上。这一夜,朱颜意识清楚,又坚持自己的主张,于是她便一个人睡在马车内。
半夜,又梦见那花海上升淹没得人窒息,朱颜惊醒,想起袁德芳老是要捣着她的嘴,说她总是惊声尖叫,不知道自己刚才可否有发出声音?不过,既然没人理她,那就表示她刚刚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看到里着自己的那惟一一件披风,想到睡在地上绝对比睡在车厢中冷许多,他却还把他的披风让给她盖,而他又是何时帮她盖上的?她一点知觉也没有。
现在又是什么时候呢?
她发现自己像白痴一样,什么事也不知道。
朱颜掀开布帘,天虽未亮,但是最黑暗的时刻已过去了,索性便起身爬出车外,有意无意的朝四下寻觅某个人的身影。
何新蜷缩在附近的地上熟睡,朱颜本来想把披风拿去还袁德芳,临时决定帮何新盖上。
后来她在一处往下可俯瞰河谷平原的坡地发现袁德芳,那个地方收览淮河有如一条长龙蜿蜒横亘,东方的旭光染上河面点起金色的鳞片般闪烁。
他没有回头,甚至连动都没动,但是朱颜猜他武功既然那么好,一定已经发现她的到来,于是她大大方方的走过去,依旧想要亲口问他,他救她又护送她是有何居心?他又是何人?
待日头跃出河口,朱颜依旧不开,也不知该怎么问。
或者是她并不想知道一切的究竟?她才从浑沌中醒来,之前她是个无忧无虑的公主,浑沌之后她还有些弄不清楚自己何去何从?
如果什么都不去理解,有如此刻的晨曦,有点儿清楚,其实很模糊,那一切便会简单得许多。
渐渐的,曙光破晓。
“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袁德芳果然早就发现她了,但仍旧冷漠倨傲的头也不回,“想说什么就快点说吧,过了河就是史可法的营地,把你交给他之后我们就要分道扬镳。”这是他今晨才发现到的惊喜,不过也算是预料中的事,史可法果然挥师北上,意图光复河山。
“你要去哪儿?”朱颜脱口而出。
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