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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微微笑了笑,没接话。可在几天后,再回想起来才发现,‘回家’这两个字是离得如此之遥远……
坐了半天冷板凳,接他们的飞机终于来了,返航的只有15人,除了弗雷德和微微之外,其他的也就是一些使馆工作人员和家属。机舱里温暖了许多。
左看右看都没有看见明希豪森伯爵的身影,她不禁问,“大使呢?”
“他暂时停驻。”
林微微不禁惊讶,“为什么?”
“等待接见外交部长。”
“莫洛托夫?”
“是里宾特洛普。”他纠正。
闻言,她不禁大大地吃了一惊,问,“都战起了,他来做什么?”
“当然不是现在来,而是等战后。”
“战后?”她不解,45年战争才结束,现在不过41年,难道这位伯爵先生要在苏联等上4年吗?再说,德国战败,里宾特洛普都被送上纽伦堡审讯了,还来这冰天雪地的苏联作甚啊?
见她满脸纠结,弗雷德知道要不解释清楚,就别想得到清净了,因为以她的性格一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的。
“我们
的大军已将莫斯科外沿包围,等这个城市被攻陷后,柏林便会派出外交部长前来和苏联谈判投降事宜。所以,伯爵先生暂时要驻留。”
听他这么说,林微微随即恍然。原来,德国纳粹都认定了这一战必胜无疑,苏联崩溃指日可待。所以,就连让里宾特洛普赴俄签署无条件投降书一事都提前安排好了。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德国人确实有这牛X的实力,还有64公里,俄罗斯的首都就要不保了。64公里啊,在上海不过就是城东到城西打个来回的距离!
可是,这64公里……却成了德军永远不可到达的梦想。唉!
见她神情沮丧,他不禁好奇,问,“你叹什么气。”
林微微正想解释,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巨响,紧接着飞机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打了个旋转,人们尖叫着滑离座位,机身严重倾斜。
如果不是弗雷德,她几乎要摔了出去,惊慌失控地看着他道,“出了什么事?”
然而,回答她的不是弗雷德,却是副机长。只见他慌忙地拉开机舱隔板,带着急切的语气,道,“我们遭到了攻击,机翼受损,全舱人员穿戴起降落伞,准备弃机!”
空袭……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在写这章的时候,很多地名看得发晕,所以贴张地图,万一大家感兴趣可以看看,德国大致的战略方向。
128第一百十八章 莫斯科保卫战(下)
好不容易等到撤防这一天;可惜人算不如天算,11月3日;防御在莫斯科外围维亚济马附近的俄军突然开始疯狂反击。恶劣的天气之下;德军被打得措手不及;只能向后撤退。
飞机刚升起不久,便被俄军派出的侦察机发现;在没有任何预警的情况下,展开了空袭。右翼被击中,机身立即失去了平衡;机舱内部乱成一团。飞机里加上飞行员一共15人;只能被迫弃机跳伞。
机门一打开;狂风便迎面灌入,几乎要让一切都结冰。林微微从没受过跳伞训练,心里头满是恐慌和茫然。站在机门向下看去,只有一片厚厚的云层。翻滚的云浪,流动的气流,几千米的高空,一望无垠。
她不禁想,离这里近的究竟是天堂,还是地狱?
身边的人两个一组,陆续跳了下去。见她还在发呆,弗雷德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鼓舞的眼神。
“别怕,我就在你身后。”感受到她的恐惧,他伸手抱住了她的腰。
林微微回头看看他,紧握住他的手。即便在危难面前,依旧可以沉着应对,能够做到的也就只有弗雷德了。
只要有他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暗想。
右翼中弹后,很快着了火,染红了半边云层。但引擎尚未坏死,飞机仍在滑翔。时间分秒必争,再没有后退的路,两人一起从高空跳下。
“你跳,我跟着跳。你死,我跟着死!”跃出飞机的刹那,他在她耳边道。
15人,一共8组,却在跳下去的第一时间里被狂风吹散。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也顾不了谁,各自去寻找自己的幸运。生死由天定。
林微微和弗雷德一组,刚跳出窗口就被迎面袭来寒流冻得四肢发麻。即便有护目镜,却还是无法睁眼,也无法说话,唯一的感觉便是自己的身体在疾速下坠,刺骨的冷风钻进棉袄,直直刺入骨髓。这一刻,死亡离得那么近。
心跳得快极,几乎要蹦出嗓子,风不停在耳边呼啸而过,化为利刀,几乎要将她刺个千疮百孔。就在她窒息的那一刻,弗雷德终于按开了身后的降落伞。一阵剧烈的颠簸后,他们又开始回升,放缓了下降的速度。
风不再是那么强烈,终于可以正常呼吸了,只是空气依旧寒冰似雪。睁眼向下望去,一片茫茫白色,四处满是鹅毛大雪,看不见太阳的影子。因为有风,不好掌握方向,漫无目的地飘荡了一会儿之后,开始着陆,下方是一片被冰霜覆盖的树林,没有尽头的树林。
伞面被树枝划破,两人一下子摔了下来。好在已经离地面没多高,而且又身着厚衣,所以基本没有受伤。
虽然是安全着陆,但林微微全身都僵硬了,坐在地上几乎站不起来。弗雷德取出随身匕首,利落地割断了降落伞绳。
他伸手将她拉起来,道。“不要坐地上。”
“这里是哪里?”因为寒冷,她连说话都困难,感觉嘴唇和舌头都不像是自己的了。陷在这冰天雪地里,实在是太苦逼了!
“飞出不到一个小时,就被对方击落,这里应该还在莫斯科附近。我们必须找到德军。”
没有指南针、没有地图,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树林里要找到他的同伴,难比登天。到处都是冰雪,到处都是泥泞,林微微走一步滑一步,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弗雷德每走一步,都要回头,她的身影始终不离他的目光,他的手中紧握着她,再寒冷也不肯松手。面对大自然的刁难,每一步都走的如此之艰辛。
即便在这种恶劣情况下,即便在逃亡中,她依旧是他心口的宝贝。爱情带来希望,却也让人绝望,毫无疑问简妮是困住他的累赘。如果他丢下她,逃生会变得更简单,只是在这个争夺生死的片刻,他竟没燃起一丁半点这样的念头。
他曾是一个为了自身利益,可以连亲妹妹都出卖的人。。。为爱,不顾一切,这不是他弗雷德风格,从来不是。只是,一步步走至今日,这一份寄存在心里的希望,已经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甚至是他的生存信念。
有光明的地方,谁人不向往呢?只是,飞蛾扑火,却是要代价的!
两人行进了一段路,突然远处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似乎来的不止一人。弗雷德心口一紧,立即拉着林微微找了个掩体躲起来。他飞快地抽出枪,三两下上膛,全身就像是绷紧了的弓,危险的气氛一触即发。
看他的反应,林微微也变得紧张起来,胸腔里的心扑通直跳,双手里捏的满是冷汗。他们会遇到什么?!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匆忙和恐慌,眨眼的瞬间,一个人影从树丛那边窜了出来。
是德国人,和他们同架飞机的使馆同僚!
在看清来人的面目后,弗雷德硬生生地收手,仍然没有放松警惕。
看见是认识的人,林微微想要起身招呼,没想到却被弗雷德一把按住。他向她摇了摇头,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峻。
为什么他不和同伴汇合呢?人多好办事,凝聚在一起就是力量,难道不是吗?林微微正奇怪,就在这时,发生了戏剧性地转折。
前方响起俄语的叫嚣,伴随而来的是机枪扫射的声音,在林子里回荡。尖叫声、闷哼声、机枪声交织在一起,回声轰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林微微的心再度绞成了一团,再愚钝也知道,这一次她面临的是真正的死敌——俄军!
最先逃出来的那个德国人也未逃脱厄运的眷顾,被子弹扫中,挣扎了几下,最终滚落在一边。一条鲜艳的生命逝去,他的脸上却还犹自带着恐惧和不甘。
这就是战争,抢夺生死,残酷而没有后路可退。
对方有正式的武器,弗雷德手中不过就一把手枪,如果面对面硬拼,无疑是找死。所幸,追来的俄军人数并不多,听交谈声音和脚步就三个。弗雷德想要出奇制胜,那就只有凭借速度。光有速度还不够,还要准确性,因为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他一下子无法射中,暴露了自己的藏身点,便有生命危险。
弗雷德的射击究竟有多好?能和弗里茨不分伯仲么?林微微没有把握。
这些俄国兵在杀了人之后,并没有继续挺进,也没有离去。这三个人在低声交谈,看他们的装备应该是侦察兵。必须要撂倒他们,才能撤退。
弗雷德向她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你待在这里,我出去对付他们。
见他要丢下自己,林微微顿时急了,一把拉住他死也不放手。
“不要去。”她无声地说,满眼恳求。
她皱着眉头,眉宇间都是无助和绝望,让他不禁晃神。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出去冒险,可是……这局势危急,没有人能够帮助他们,只有自救。
“在这里不要出来,等我回来。”他狠狠心,拉开她的手,再没有回头,向着另一个方向委身出去。
林微微想拖住他,手一伸,却抓了个空。面对战争,她和他都是那么的渺小,生死唯有听天由命。要不是靠在雪堆上,她几乎站不住脚,咬着嘴唇缩在雪地里,这一刻,六神无主。
冬天、再加上战争,望出去的世界只剩下了生命的凋零。心中不尽惶恐,交握的双手上满是自己留下的抓痕。只怪,自己太脆弱;只恨,自己只是平凡人;只怨,自己为何生逢乱世?
后方响起了激烈的枪战声,如同扫荡在她心头上,每一下都让她痛入骨髓。
弗雷德,弗雷德……
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期望上帝不要对他们太残忍,给彼此留下希望。
一场激战之后,树林里渐渐恢复了平静,结果是什么?是生是死?她根本没这胆量去揭晓。将脸埋入膝盖,不敢再触碰这个世界,怕它太残酷,不知如何面对。
天空又开始飘雪,世界万物都被纯净的白色所覆盖,那么寒冰似雪,她竟连半点寒冷都感受不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她陷入绝望之际,背后传来了脚步声。
“简妮。”
是弗雷德的声音。她抬头望去……
明明是昏暗的大阴天,却在他出现的那一秒,彷如初见清晨的旭日那般,灿烂而夺目。心情从来没有这么大起大落,心中满是感恩。她几乎没有多想,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冲进了他的怀抱。那么猛烈的速度,撞到了他的下巴。被她撞痛了胸部,弗雷德微微一皱眉头,却还是伸手抱住了她。
“弗雷德,我……”那么多的忧伤,怎么都倾泻不完,仿佛没有尽头。
他的脸色苍白如雪,唯独眼神依旧温柔,伸手抹去她的眼泪,道,“不要哭,不要浪费体能,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带你回家。”
“回家……我们还能回家吗?”她望向他,想要坚强,想要微笑,可偏偏心中一角倒塌,望出去的只是一片泪眼朦胧。
“能,你要相信我!”这个承诺是如此脆弱、如此空无,却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