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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照在她纤瘦的背影上,生出一种宁定的寂寞。
他胸口一热,不由得冲口而出,“其实,有很多时候,我们并不能依照自己的意愿而活。”她想要嫁给一个令她崇拜的英雄,可命运捉弄,这一生,注定只能跟他绑在一起。
而他,因为理智,因为骄傲,他注定不可能臣服于她,受她摆布,也注定了不可能事事令她仰慕。
他有他的脆弱,他有他的顾忌,他总会有让她失望的时刻。
“你也有吗?难道,你也有无法实现的意愿?”珂珂蓦然回首,紧抿的唇线有着一抹独属于高位者的优越。
是这样了!就是这样!
他的想法并没有错,他跟她走得越近,就会越危险,触怒她的机会也就越多。
谢慕白眉目淡敛,静静说道:“小时候,我也曾偷偷学过功夫。”
“是么?”
这一次,他慢慢走到她身边,坐下,“我的理想,曾经是做一方游侠,遍历山川,广结侠友。”
“是么?”这一次,她稍稍听出一些兴致。
“然而,我的身体却不由得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她微微一愣。
他继续说道:“娘为了转移我的兴趣,让我弃武从文,那时候,你知道我有多不甘心么?”
她唇畔缓缓逸出笑来,“你也抗争过么?”
他转头望着她,风清,月明,她语声温柔,一双眼眸如流水般清澈通透,刹那之间,他的心变得柔软,一如脚下孱孱流过的河水,方才的那些挣扎、紧张、心跳与慌乱,统统随流水而逝。
是的,抗争,若他不去刻意抵触、抗争,他会否也可与她和平相处?
他蓦地挑眉,俊颜顿时柔化,“有的,我也曾经不服,也曾做过一些无谓的反抗,但,到最后……”
“到最后,你还是妥协了。”她抢着说。
他微笑,“是的,我最后还是成了一名秀才,然后是举人,再然后是状元。”
她低眉,好夸张地叹息,“唉,我们国家就这样失去了一名英雄。”
他也叹,“唉,我们的九公主就这样失去了一个好丈夫。”
她一愕,抬头,撞进他深邃的黑眸,心口好像隐隐飘过了什么,泛起涟漪,轻轻一圈……又一圈……
他总是在猝不及防的时候,让她心动。
“呸。”她脸颊绯红,啐他一口,“什么丈夫?我承认过么?”
他诧然扬睫,“刚才不是有人说喜欢我么?”
珂珂先是怔愕,尔后羞赧,再然后才是着急,“人家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咦?我说的有人是那个人家么?”
珂珂又气又恼,扬起粉拳打他,他赶紧跳起来跑。
她紧跟着他追进篷舱。
“哇,好香。”一股肉香扑鼻而来。
他一愣,顿住脚步。
她却不再追他,寻着香气找到舱角,“咦?这里怎么热着一锅汤?”
他心口一紧,忽上忽下。
她笑望着他,“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哦?我知道了,这条船是你一早准备好的,对不对?”
难怪他们一到岸边,就有人划船过来。
可是,他怎么知道今晚她会跟他一起来河边看烟花?还是,这船根本就是为那个什么林小姐准备的?
她眉目一沉,感觉喉头酸液泛涌,“今晚,我是不是破坏了你的好事?”
谢慕白缓缓吐出一口气,快步走过来,“是么?我们运气这么好?有船坐,居然还有汤喝?”
“少装傻?”她不满地睨他一眼。
他状似无奈,“聪明的公主殿下,您就不能稍稍表示一下惊喜,让在下稍稍得意于这点小小动作么?”
一句话,说得珂珂眉开眼笑。
他在心里叹息又叹息。
别怪他呵,他也是不得已。
正笑闹着,“咻”的一声,一道青烟从江面升起,火光冲霄绽放,在夜空中爆开一丛丛绚丽的火花。
远远的,有人声喧哗。
他们扭头望着焰火的方向。
下一朵,又是砰然巨响,伴随着轰隆隆的鸣响,一节又一节,直上高空,然后“砰”的一声,春雷炸响,落雨纷纷,五彩绚烂。
“啊!”珂珂眼眸湛亮,“快看快看!好漂亮啊——”
她从没在江面上看过烟花,以往在皇宫,不论站得有多么高,总好像与烟火隔了距离,体会不到热闹的气息。
而今,一丛丛金灿灿的火花,仿佛就在身边爆亮,夜空妖娆,映得水面也成碧海流星。她仿佛站在烟火之中,成为那绚烂的一瞬。
谢慕白低头看着她——
眼前的金珂珂,比烟花还要灿烂。
她那么开心,那么高兴,可曾想过,她对他的威胁?他对她的算计?
这一刻,苦涩从心头漫过。
他多愿,她不是公主,他也不是驸马。
多好!那有多好!
“咦?那有一只花灯耶。”他顺着她的手指抬头看。
只见盛景已褪的夜色中,飘飘渺渺浮起一盏宫灯,映着漫天消散的银雨,扶摇直上,如众星拱月,金围翠绕。
“哗!好漂亮——”她由衷赞叹,瞧得出神。
他有瞬间的后悔。
这是红楼夺魁后的花灯,如果他不是那么着急,拉她退场,这只花灯,一定可以为她而燃放。
“你喜欢?”
“嗯。”
“下一个月圆之夜,我送一盏给你。”
她转头望着他,“真的?”
火光亮在她的眼底,他微微一笑,“真的。”
她满意了,开心了,她其实很容易满足,很容易开心。
烟花散尽,宫灯也消失在夜空里,她跳进船舱,绕着那一锅肉汤跳,“好了没有?可以吃了没有?肚子好饿。”
她像一个吵闹的孩子。
而他,却没感受到半分喜悦。
他心事重重,无视她的急切,慢吞吞地帮她盛了一碗汤。
她端起来,猛喝。太烫,烫得她直吐舌头。
他微微扯了扯唇,想笑,笑不出来。
她不满地瞅他,“谢慕白,你不要扫兴好不好?有什么说什么,不要老是忍忍忍,会忍出内伤的你知道吗?”
他的忧虑忽隐忽现,她总是弄不明白。
唉!他这个人,糟就糟在肠子七弯八拐,若他再直率一点,再大方一点,少一些莫名其妙的笑容,少皱一点眉头,她肯定会更喜欢他啦!
呃?不对耶,她干吗老说喜欢他?
珂珂低头,猛吹手里的肉汤。
“好喝么?”他声音沉沉的,听起来不爽。
她抽空又瞪他一眼,他别过脸去,躲开她的视线。必须说,这句话,必须要说下去,他费了那么大的心思,百般讨好,就是要哄她喝下这碗汤,就是要在她毫无防备地喝下之后,再说出这一句话。
他不能心软,决不能。
谢慕白深深吸气,然后,一字一句慢吞吞说:“你不是要我找一模一样的马儿么?”
珂珂顿了一下,哎呀,她差点忘了这件事。嘴里还含着肉汤,她只能含含糊糊地点头,“唔,你找到没有?”
“找到了。”
她瞪大眼,“真的?”
他心里隐隐泛痛,觉出自己的残忍,“就在你的肚子里。”
珂珂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他沉默不语。
然后,她失手跌掉汤碗,“哐啷”一声脆响,“你……你说……”
“这一碗,就是一模一样的马肉。”
她扑到船沿,“哇”的一声呕出来,一直呕一直呕,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第6章(2)
整整三个月,金珂珂病了整整三个月。
三个月,汤汁不进,干呕不止,药石惘顾。
这一下,不止是王府,连整个皇宫都惊动了。
皇后娘娘亲自过府查看,问起发病原因,众人俱都不知。再问谢慕白,他只说,若公主有个三长两短,他愿陪她而去。
皇后听了唏嘘不已,只道他夫妇情深,倒也不好过于责备。
三个月来,谢慕白衣不解带,随侍在侧。
有时候,珂珂稍微清醒一点,大而无神的眼睛望着谢慕白,空空的,那里头什么都没有,让人见了,心里发酸。
他便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什么也不说。看着她,深如潭水般的黑瞳里却是万语千言无从说起。
他整个人瘦下去,而病床上的人儿却比他更为憔悴,更为消瘦。
这日,谢府里来了一位贵客。
无需通报,那人轻车熟路直入内府。
坐在卧房门口打盹的杏儿见了她,眸子一亮,轻“嘘”了一声,道:“林小姐你等一会儿,我去喊少爷出来。”
林霁雪压低了嗓子问:“公主还不见好么?”
“还是那样。”杏儿叹了口气,“只是难为了七少爷。”
二人相对沉默,片刻之后,杏儿才推门进屋,对着守在床头的谢慕白说:“七少爷,林小姐来了。”
谢慕白连忙站了起来,语意透露着难得的轻快。
“你在这里守着,我出去一会儿。”
杏儿答应着,坐在少爷刚刚坐的地方,看看仍然昏睡的少奶奶,打了个呵欠,继续刚才未尽的美梦。
“霁雪儿?”谢慕白看着眼前白衣如素的女子,薄唇扬起了笑弧。
“哎呀,慕白哥哥,你怎么穿得那么单薄?”霁雪低呼。
要知道,如今已是数九隆冬了呢。
“不妨事,屋子里升了火炉。对了,东西拿到没有?”
“看你急的。”林霁雪促狭眨眼。
他也不以为意,低低一叹,“我怎么能不急呢?”
“好了好了,别叹气。有我出马,怎么会拿不到?”
床上的人儿微微睁开眸子,瞪着坠满流苏的帐顶,眼睫一眨不眨。
过了一会儿,门外的说笑声远了,听不见了,再过了一会儿,紧闭的房门被推开一角,旋进一阵凉风。
她微微打一个哆嗦,慢慢转动眼珠,望向来人。
他果然穿得少,一袭白色秋衣,显得更见单薄。
他慢慢走近,俯身看,“你醒了?”语声又温柔又小心。
珂珂抿了抿唇。
谢慕白眸绽惊喜,“有没有觉得好一点?肚子饿不饿?”
她胃部一阵翻涌,忍不住蹙眉轻哼。
他脸现尴尬。顿了一会儿,才像想起来什么似的,神情一振,笑说:“你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她盯着他,不说话也不动。
他微叹口气,“我知道,是我不对,可你也别跟你自个儿的身子过不去。”边说着,边又扯开笑脸,“喏,你好了,若要斩我,不就是一句话么?到时候,我决不皱眉便是。”他小心翼翼地观察她,见她没什么反应,才又继续说,“我只有一个要求,”顿一下,他接着说下去,“求你,放过我的家人。”
若是,在最初的最初,他肯低头,肯说出这句话语,她,会不会答应他?
然而,现在再想这些还有什么用?
他自认聪明绝顶,不肯低头再低头,总觉得把柄在她手上,不若自己掌握主动。是以,他想出计策,诱她去红楼,先示好,哄得她高兴没防备时,吃下马肉。
因她没说一定要一模一样的活马,是以,他为她做一模一样的马肉汤。她自己吃了大红马儿,有理说不出。
如此,便算他完成任务。
他是这样想的,可是,他却忽略了人的感情。忽略了她对红马的感情。
她还是没有说话,和以往醒过来的时候一样,他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儿,俊容更显忧郁。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搁在棉被外面的手,“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