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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峰拱拱手,说道:“启禀大人,这杨凌创办报纸,其实是为了暗中cāo弄舆情,上面刊登了,许多朝廷的政典法令,实为藐视朝廷,请大人明察。”
杨凌抬起头看着史贻直说道:“大人,刊登朝廷法令,的确是我让人干的,不过,我想问大人,那条律令上,写着不准朝廷法令不能让大家知道的?”
史贻直说道:“虽然没有明确记载,但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百姓愚昧,朝廷的法令岂是升斗小民可以理解的?而且你在这法令下,又写了很多东西,大肆评论,这样只会让百姓无所适从,长此以往,百姓岂不是只知道你的报纸,却不知还有朝廷?”
杨凌直视着史贻直说道:“听说大人素有直名,常常能够为民请愿,现在看来,大人也不过是一个沽名钓誉之辈,所图的只怕是百年之后,能在这青史上留下一笔吧?”
杨凌这话说得**裸的,直指史贻直的本心,史贻直脸sè一红,随即问道:“杨凌,今rì公堂之上,你要是不说出一个理由,休怪本官再给你多加一条诽谤朝廷命官之罪!”
杨凌哂然一笑,说道:“我这个人读书读得不多,更别说读得jīng了,不过我最推崇的一句话却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如果照刚才大人的话来理解,亚圣可是唆使百姓大不敬了。”说到这里,杨凌的语气陡然变得严肃无比,说道:“我不知道,大人是怎么理解这句话的,不过我可以告诉大人,我是怎么理解这句话的,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说得多好啊,那些百姓辛辛苦苦一辈子,就是为了供养我们,结果呢,我们做什么,他们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做,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才是这片天下真正的主人,他们耕种土地,他们守卫边疆,他们让我们有饭吃有衣穿,我们原本也不过是他们其中的一个,却因为我们读了几本书,做了一个官,所以就认为我们高人一等吗?所以就该认为百姓供养我们是应当的吗?我告诉你们错了,你们享受着他们的供养,就该接受他们的监督,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杨凌说得疾言厉sè,所有人都是一愣,沈老头还是第一次看到杨凌这么严肃的表情,梅峰率先反应过来,叫道:“大人,你看到了吗?杨凌公然承认了这个罪,请大人治他的罪!”
杨凌转过头,叫道:“你他吗给老子闭嘴!别以为念了几本书,就觉得高人一等,你不是想指点江山吗?你不是想为民请命吗?发生天灾的时候,你让那些难民吃上饭了吗?还是边境有战事的时候,你去杀阵杀敌了?只会在这上蹿下跳的,在我眼里你跟一只猴子差不多,老子怎么会跟你纠缠上的?”
梅峰被杨凌骂得说不出话来,史贻直赶忙说道:“杨凌注意你的言辞,现在是审问你!”
“好,就算是现在审问我吧?”杨凌说道:“那我刚才说得可有道理?如果你们觉得没道理,你们谁敢当着百姓的面说他们就该天生供养着我们?大人,你身为御史,职责就是监察百官,可是这天下太大,你能看到多少?将朝廷的法令让百姓都知道,都明白,这样才能监督官员完成得好不好,他是不是一个昏聩无能的人,难道这样也错吗?如果这样也错的话,大人所在的都察院,看来也没必要存在了。”
史贻直被杨凌说得哑口无言,虽然明知道杨凌的话里有许多漏洞,可是杨凌一开始一句话将他说得心说乱了,就是有心找几个漏洞也会被杨凌攻击,想到于此,史贻直决定跳过这一条,说道:“这报纸的事,可以暂且放一放,但是其中有许多不合理之处,我会上奏皇上和朝廷,请他们定夺!不过杨凌,御史还弹劾你侮辱圣人,你认不认罪?”
“不认!”杨凌斩钉截铁地说道:“没做过的事,我为什么要认!”
梅峰怒道:“大人!请不要听杨凌的胡言乱语,我等十三名御史,皆可指认杨凌曾口出侮辱圣人之罪!”
史贻直看向杨凌,杨凌笑道:“俗话说,捉贼拿赃,抓jiān在床,难道仅凭这些人的一面之词,就可以认定我的罪责了吗?我想问的是,证据在哪?是还有别人听到了,还是我自己写下来了?”
梅峰说道:“我们亲耳听到的,难道还会有假?”
“当然有假!因为我不满你们的敲诈,所以你们怀恨在心,故意罗织罪名,陷害于我!”杨凌指责道。
第一三三章 反告
“大人!”杨凌拱拱手道:“虽然我读书不jīng,但是我也是有功名的人,此前的秀才不说,而后又进入国子监学习,算起来的话面前也算是沈相国的徒孙了吧!”杨凌继续扯着瞎话。
沈老头闻听此言,恨不得从嘴角拔下几根胡子,剧痛让沈老头龇牙咧嘴的,跟吃不到香蕉的狒狒一样,逗乐了一旁的庞太师。
杨凌继续说道:“沈相国可是和大人同一届的进士,才学自是不必说,对圣人的维护那自然也不在话下的,又见我聪明伶俐、天赋过人,所以经常坑……不对,是敲诈……也不对,是哀求?对,是哀求!他经常哀求我要为孔夫子未完成的事业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沈老头已经变得很不淡定了,坑人者恒被坑之,这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啊,要是在别的地方,沈老头说不定已经挽了袖子给杨凌来一个毛栗子了,可惜啊,这里是公堂,作为大人物,任何时候风度都不能丢,沈老头这时候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脸上还要摆出一副淡然的表情,呵呵笑着,做神秘状。
杨凌偷眼看向沈老头,只见沈老头虽然脸上挂着笑,可是他的十指发白,紧紧地攥在手里,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想了想,算了,还是不要刺激他了,把他气出个高血压加心肌梗塞什么的还好说,要是气不死他,最后倒霉的可还是自己。杨凌再次说道:“沈相国年纪越来越大,jīng力也越来越不济,就连去青楼找姑娘聊天也没有零花钱了,哦,这个有点岔开话题了,但是就算是这样,沈相国也不忘圣人的大业——那就是教化天下。所谓师者有其事,弟子服其劳,终于我在沈相国的敦敦教诲下,弄出了划时代的印刷术,这里面有些技术秘密就不方便讲了,但是这样使得一本书的价格直线下降,也使得圣人经典的可以被更多的人所读,虽然其中的利润被他拿走了许多,但是我也依然无怨无悔呀,大人!”
这时候坐在史贻直左边的一个大人也拿出了一本书说道:“这是沈相国前rì刚送给我的一套圣人经典,据说不过是以前价格的三分之一还少,不过因为怕贸然推出,使得原本的书商无利可图,未免与民争利,所以现在这些书都是用来免费捐赠给国子监、太学,以及天下的书院,另外也负责刊印皇家典籍。沈相国的这种情cāo,实在令我等汗颜啊。”
杨凌看着台上作秀的官员,再看看一边笑得很矜持的沈老头,其实很想说,屁啦,根本原因就是怕拉低市场售价,妨碍去辽国赚外汇好吗?
史贻直赶忙接过那书,翻了几页,书上沁人心脾的墨香味一阵一阵传来,书上的字也是光亮如新,史贻直批评道:“此事确是沈相国的不是,如此国之利器,可以泽被后世的恩泽,岂能如此敝帚自珍?岂能不向朝廷进献?”
沈老头笑眯眯地说道:“此事就不劳史大人的挂怀了,此事我早已经同皇上禀报过了,皇上也同意了我的做法。”
“那也不行!”史贻直义正言辞地说道:“身为臣子,岂能明知君王有瑕疵,还不知道进谏?”
杨凌忽然有些失落,那史大炮今天不应该是审问我的吗?我才是主角啊,沈老头只不过是个背景呀,你现在跑去和沈老头对峙算个毛的意思啊。杨凌忍不住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说道:“大人,能不能让下官说完?虽然那书的确很重要,可是那个可以慢慢说,我现在身上的冤屈可是急于洗刷的。”
史贻直经杨凌这么一提醒,大概也想起了今天的主要职责似乎真是是来审问杨凌的,赶忙又坐直了身体,说道:“杨凌,你继续说!”
“是!”杨凌继续说道:“发明了这印刷术之后,我后来又本着达则兼济天下的伟大理想,在去年收留了很多无家无地的难民,不仅如此,我还给这些人的孩子盖了一所蒙学,不仅校舍整洁明亮,而且免费提供吃喝,现在蒙学的学生已经几百人了,并且我也发下宏愿,只要我有能力,我愿意让天下所有适龄的孩子都能够念上书,我倒是想问问在座的诸位大人,你们谁能做到?哎呀,梅峰梅御史,听说你整rì为民请命,有哪一条比我这个好?你们也就知道说一说,喊喊口号,须知知易行难啊,说得再漂亮有个毛用啊。”
“大人,你觉得我这样的举措是在侮辱圣人呢?还是在继承圣人的遗愿?”杨凌继续笑着向史贻直问道。
史贻直自诩正直过人,自然也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这种**裸的事实,也没有什么可以争辩的,说道:“你这样的举措,我还是很欣赏的,想必圣人也是欣慰的。”
“大人过奖!”杨凌继续说道:“请大人再看看那份报纸上可有什么蹊跷?”
台上的三个大人赶忙头凑在一起,仔细研究了一下,却没什么发现,史贻直抬起头说道:“杨凌快快说来,不要在本官面前卖关子了。”
“大人,我发现因为一些断句的关系,所以使得有些圣人的经典被人所歪曲理解,这着实让我感到痛惜,这如何能体悟圣人的大道呢?所以我冥思苦想很久,终于发明了一套标点符号,来改正这样的错误。”杨凌铿锵有力地说道。
“什么是标点符号?”史贻直好奇地问道。
杨凌从怀里将孙猎人和孔映雪共同的研究成果掏了出来,递给史贻直道:“这便是在下整理的,大人聪明过人,想必一定能看出其中的奥妙。比如那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我如果在可后面加上一个逗号,想必意思就会和大人所理解的完全不一样了吧,想必也会和圣人的思想更接近吧?”
台上的三个人都是进士出身,才学自然是有的,看了看两个才女整理的资料,又听了杨凌的解释,立刻意识到这标点符号的价值,更严重点来说,这玩意对于统一思想价值观也不可估量的作用,反正以后读书人还想混,就必须写出更明白的符合统治观的东西,学术之争,将会被这标点符号抵消不少。
听完了杨凌的这些解释,史贻直也为难了,断案讲究个真凭实据,正如杨凌所说的,那些御史的弹劾并没有认证;也没有物证,如果单单凭他们所说,就要定杨凌的罪,自己这辈子好不容易攒来的的名声可就没了,想到于此,史贻直拍了拍惊堂木,说道:“此事我等已然全部知晓,等我们禀告给皇上之后,自有皇上定夺,现在将事主等暂时收押,退堂!”
“威……武……”衙役们好像被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一样。
“维特!”杨凌大叫道。
正要起身的人纷纷好奇地看着杨凌。
杨凌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啊,忘了你们听不懂英语,不过你们所做的,还是和这个词的含义很像的。”杨凌说完,忽然五体投地,趴在地上,嚎叫道:“下官冤枉啊,请大人为我做主!”
史贻直没法,只好叹口气重新坐回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