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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的好友应少谦可不一样,这回可是铁了心,立志要将小娃儿培训为兼具才子与佳人的玉人儿。
谁让应少谦近来无事;谁让应少谦不小心发现了小女娃其实五官清丽;谁让应少谦虚长应采儿十岁,他认真地当起兄长来了……
应少谦的如意算盘是这样打的──日后,倘若关竣天拜倒在应采儿这个玉人儿的石榴裙下,那么关竣天便成了他的妹婿。
真要有那么一天,关竣天见了他的面,岂不是该乖乖称呼他一声“大哥”吗?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他有预感,那一天极可能会到来!
☆ ☆ ☆
为什么他要在除夕夜守着一个三天两头总在生病的奶娃儿?!
关竣天诅咒了一声,执起一根银针挑高了烛芯,瞪着床榻上女娃孱弱的脸庞──
她眉目如画、她朱颜倾城。
谁会料到他和应少谦三个月前买回的这个女娃,在洗净满身脏污之后,竟长着这样一张清艳过人的脸庞。
没人瞧得出小女娃几岁,只好依着她的体型身高,猜测她约莫是三岁大的孩子。
一个连额心中的朱砂痣,都让人觉得艳光逼人的三岁女娃儿!
可是,就算她国色天香,这个女娃儿还是不关他的事哪。
应少谦既然把这个女娃儿收为义妹,就该负责到底。应少谦实在不该拿什么照顾女娃儿的贴身丫鬟秋荷的家人病重,而其他丫鬟又不够细心、没人可以陪着女娃儿的这类别脚理由来绊住他。
可是,你却坐在这里,陪着这个你仅见过一次面的女娃娃!关竣天嘲讽着自己,不悦地抿直唇角。
或者,是因为他和这个应采儿一样,没有家人、无处可去吧。他倏地把手中看了一半的货殖列传,往下翻了一页。
其实,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少谦的真正用意呢?少谦知道他为了闪躲义父有意无意的催婚,总是会在吃完团圆饭之后,独自一人溜到山上小屋度过新年。
少谦不过是怕他孤单吧。
只不过,一个十五岁的男子守着一个病弱的三岁娃,这样的守岁夜也够奇特了。
关竣天的目光再度从书上转回了女娃娃的脸庞……
少谦把她取名为应采儿──采儿,采儿也。
敢情少谦那家伙根本是把人当成花草,以为其可随意采折回家种植哩。自己当初干么没事找事,硬是为了要证明女子的天生无能,因而同意了少谦这种无聊游戏呢?
他想,是因为这个应采儿,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吧。
但,那又如何?这个应采儿总归是个女人,长大了之后,也必然和义父的女儿们没有什么不同。他见过的女人,几乎全是一副模样──她们只会掩着手绢傻笑。
或者,他娘是不一样的。他娘会搂着他的肩,唱着南方小曲哄他入睡。只是,娘去世多年,娘的容貌甚至已经在他的脑子里模糊了。
爹娘在他七岁那年因为伤寒病而辞世,义父瞧着他聪明、记忆力过人,将他收为义子,可他始终没法子把自己当成义父家的一份子。七岁了,毕竟是个大孩子了。
丧父失母的痛苦,让他变得内敛、变得不习惯对外人嘘寒问暖。这样漠然的孩子是相当不讨喜的。是故,他为了不让义父失望,只好拚了命地学习身在“太平帮”内所需要的一切知识。
他从未让义父失望过。较之寻常人动辄四、五个时辰的睡眠,他一天最多也只睡上二至三个时辰,因为他需要更多时间来学习。他有天分,他有成功的企图心,可他更清楚地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能如此幸运地攀住一条成功天梯。
当然,他完全了解,不会再有人像他娘一样,在他淘气时,会掐着他的脸颊,责难着他却又仍然关爱着他。关竣天的才能,是他这人存在的最大价值。
至于关竣天身为一个普通人的部分,那并不重要,也不会有人想懂。
“阿……玛……额……娘……”
床上忽而传来几声啜泣低语,扰乱了关竣天的思绪。
他拧起眉,猛然抬起头看着这个在枕间辗转反侧的女娃娃,原来这小鬼会说话啊!
听少谦说,这处“莲院”里,从没有人听过她开口。
当她生病时,总是紧咬着牙关。当她病情稍愈时,就只是睁着她那双大眼睛瞅着人。旁人的手若扬高一些,她便抖栗地像秋天的落叶。
关竣天瞪着她因为高烧而泛红的脸颊,不以为然地挑起眉。真是不可思议,这个女娃娃竟然脆弱到连风吹日晒都可以让她生病。
他现在何只是对女子的才德有疑问,他就连对她的身子都极有意见!这样弱不禁风的身子就连拿针线都有问题,更遑论是读书作学问了。
看来,他可以尽快想想自己和少谦的这场赌注,他想要什么赢家奖赏了。这座“莲院”景色宜人、宽广静谧,该是个不错的赢家奖赏哪。
“阿玛……额娘……阿玛、额娘……”床榻上的人儿哽咽地说道。
关竣天拧起眉,竖起耳朵,以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话。什么阿玛、额娘的,这小女娃不会是满人吧?
满人入关之后,大大小小的人全都一跃为富贵人家。她既身为满人之女,怎么会沦落到拐子手中?看来“万般皆是命”这话着实不假哪。
关竣天抚着下颚,望着床上小女娃仍然紧闭的双眼。他合上手边的货殖列传,不无好奇地起身走到床榻边坐下,更近距离地打量着满族人的长相。
眼前的她,除了眼眸较为细长优雅外,倒是瞧不出和一般汉人小娃有什么两样。
她在发烧吗?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一样。
关竣天朝她俯近一些,伸手想探探她额上的温度。
床上的女娃娃却突然在此时睁大了眼,一双水眸直勾勾地盯着他瞧。
“呃──”关竣天一口气呛进喉咙里,猛咳了起来。“咳咳咳!”
“阿玛……”
女娃娃水汪汪的眼眸直望着他,在他来不及闪躲之际,陡然抓住他的手臂,抱得极紧极紧。
“你搞错了,我不是你阿玛。”关竣天板着脸,急忙就想后退。
“阿玛。”女娃娃坚持地这样唤道,嗓音娇娇软软地极是惹人怜爱。
“我说──我不是你阿玛!”
关竣天掰着她的手指头,想甩开她。
岂料,这病娃娃也不知从哪生出的力气,使劲了吃奶力气也要巴着他。
“阿玛、阿玛阿玛阿玛……”小女娃的小脸埋入他的臂膀里,双手双脚全都攀到他的身上。
“喂──”关竣天脸上闪过一阵赧然。
男女授受不亲,这小女娃怎可轻薄他?!
“你给我起来!”关竣天动了怒,拎起她的衣领,往上一提。
两人四目于是直勾勾地相望了。
女娃娃被他这么一吼,双眸含着泪,眼泪犹如断线的珍珠般滑下脸庞。
关竣天一阵不自在,倒是噤声不敢再吼人了。
只是,这么面对面地瞧着女娃娃,他便清楚知道她现在确实是处于神智不甚清醒的状态──她黑亮的眸子迷迷蒙蒙的,像看着人,又像在作梦。
一个人要病到多严重,才会把陌生人看成阿玛?关竣天皱起眉,大掌倏地抚向她的雪额。
好烫手的温度!
关竣天紧抿着唇,立刻把她塞回了榻上,把榻上的毛皮、大毯全都往她的身子猛盖。大夫交代过,若出过汗,高烧便可稍退。
“阿玛……”女娃娃的小手探入他的颈间,冻得他顿起一身寒疙瘩。
她的手怎么像冰块一样!
“我不是你阿玛,我是关竣天。”他不耐烦地说道,把她的手塞回被褥间。
“阿玛……”女娃娃眨着眼,仍是一脸的不解。
“我叫关、竣、天。”他索性扳正她的脸,一个字一个字教着她。
“关竣天。”她乖乖地重复了一回,打了个呵欠。
“你应该叫我竣天大哥。”没道理他该被这样的女娃娃称名道姓。
“竣天大哥。”
女娃娃眯起眼睛,给了他一个甜笑。
那笑,像清晨的莲,缓缓地在她的颊边绽开。
关竣天怔忡看着她的笑颜,等他回过神时,女娃娃早已安心地枕着他的手臂,进入沉沉睡梦中。
他瞪着她的睡颜,两道浓眉愈拧愈紧。想抽起自己的手臂,却发现只要他稍微一动,女娃娃就一副要流泪的模样。
关竣天盯着她酣甜的睡颜,思绪开始飘回了许久、许久之前──
他的妹子,名叫小兔。小兔也是个爱粘他的奶娃,爹娘下田耕种时,他总是背着小兔在田野边跑来跳去。
后来,小兔两岁时就夭折了,娘说小兔和他们家无缘。
“缘”字是个什么东西,他不懂,他只知道他和爹娘、小兔,都无缘。
无来由地心酸让关竣天的神色愈益凝重,他半侧过身,斜躺在榻边凝睇着女娃娃,只当是看到了小兔儿长大的模样。
此时的关竣天,神色怆然。此时的关竣天,不再是那个人人称许的英雄少年,他只是个孤单无依的孩子,妄想着家人的陪伴哪。
关竣天深吸了一口气,收紧臂膀,把女娃娃拢在胸臂之间。
那双偎在他胸膛上的小小手掌,慢慢地变得暖和了。
他和这个女娃娃,现在看来应该挺像一家人的吧。冷峭薄唇边勾起一抹笑意,那笑容里有着他自己没瞧见的期待。
他小心翼翼地拢住女娃娃小小的手,像是在体会久违的家人感觉。
和“绿”相较之下,他比较相信命运;和命运相较之下,他又比较相信自己。那么,他想不出有什么原因,他不能创造出一个属于他的家。
义父对他有恩,但是太平帮内其他的人,并不真心把他当成家人。他们全当他是“太平帮”下任帮主,言行举止间,总不免有所图谋啊。可这女娃娃还不懂事,他大可在她还没学会对他另眼相待前,先把她变成“他的”家人。
一念及此,关竣天的唇边泛出了笑容,大掌也随之将女娃娃拥得更紧了些。
啪辟砰砰啪辟砰砰!
远处,隐约传来炮竹之声,代表了年初一的到来。
新的一年,已然展开。
☆ ☆ ☆
大年初一的清晨,应少谦趁着家人尚未起床时,便溜到“莲院”里,想瞧瞧关竣天那个冷面人是如何对待小奶娃的。
他万万没料到,关竣天竟环着采儿在床榻间熟睡着。
他和关竣天当拜把兄弟当了这么久,从不知道这家伙居然也会熟睡到旁人推门而入,却毫不自觉的程度。
应少谦噙着笑,找来了一段红绳,好兴致地想效法月老在关竣天和采儿的小指上系条姻缘线。
只是,红绳还没碰到关竣天的指尖,关竣天便皱着眉清醒了过来。
“你鬼鬼祟祟地想做什么?”关竣天瞪着应少谦,不悦地低吼道。
“今儿个是年初一,你至少说些吉祥话吧。”应少谦没被关竣天的冷脸吓着,一径地笑盈盈。
关竣天白他一眼,翻身从床榻上坐起,身侧小小人儿却在同时紧绷了身子,小手开始寻找着他的体温。
“竣天大哥……”红润小嘴微张地唤道。
关竣天凝视着那张小小脸孔,被需要的感觉顿时盈满了心头。应采儿不知道他关竣天有何德何能,她只是纯粹地希望着他的陪伴哪。
他脱下貂毛大氅塞到她的枕边,她翻了个身,抱着他的大氅,便又安心地入睡了。
应少谦目不转睛地看得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