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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正楠忽觉得从未有过的一种心如死灰:“你……是不是仍旧喜欢叶英章啊?”
他第一次知道,很多事情不是自己努力了就会有结果的。但是,人嘛,落了败,无论如何总是不甘心的,所以他将不甘心问出了口。
许连臻没有回答。喜欢与不喜欢,喜欢谁与不喜欢谁,如今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再没有任何意义了。
蒋正楠定定地站着,几乎以为自己要化为雕像,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心里的热度一分一分地凉了下去,最后冻结成冰。
空气里压抑窒息,古墓般的死寂。
蒋正楠的脸忽明忽暗,许连臻瞧不真切。她只知道两人之间无形之中已经隔了几座山般的距离。
只听他的声音在房间里低缓地响了起来,听上去倒似有几分自言自语的味道:“原来你一直喜欢叶英章啊。”
她沉默着一直坐在那里,别着头,避开他的目光。许久许久之后,才听到她的声音轻轻地响起:“是。我喜欢他,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
是啊,她喜欢的一直是叶英章。自己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
可是这一刻,蒋正楠却还是觉得全身五脏六腑,无一不在发疼叫嚣。
蒋正楠嘴角微勾,缓缓一笑:“可惜了,他现在要跟我妹妹结婚了。”
他一点一点地踱步过来,一举一动好似一只优雅地豹子。最后在她面前停了下来。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犹如君王,那般高,那般的压迫,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的手伸了过来,指节修长有力,缓缓地按住了她心口的地方。许连臻心口猛地一颤。半晌后,他又慢慢放开。一步一步地后退,一直退啊退的,退到了门口。
然后,许连臻听见他的声音漫不经心地缓缓传来:“那好吧,就这样吧。”
一切到此为止。
他蒋正楠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何必这般强人所难呢?这向来不是他的作风!
空气里绷得很紧的那根弦似乎在那一刻断裂了开来,她甚至可以听见空气里那轻轻的“啪”的一生断裂声。
她抬眼,不能控制地朝他望去,却看到他淡淡地瞧着她,嘴角含笑,转身而出。
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步伐极快,没有丝毫的迟疑和停顿。而后,花园里传来急促的发动机声音。
最后,世界一片寂静。
他那日说“那好吧,就这样吧”是不是就表示这一切的结束呢?她不知道。她和蒋正楠之间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手按下开始键的。她没有任何的主动权,这次也一样。
隔了两天,接到了贺君的电话。贺君欲言又止地道:“许小姐,现在方便说话吗?”
许连臻捏着手机,淡淡地开口:“请说。”
贺君道:“蒋先生吩咐我找好了房子,许小姐若是方便的话,这几日将别墅里的物品整理一下,随时可以搬过去。最后,蒋先生想让我转告一声,他与许小姐的协议已经结束。”
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动……半晌,许连臻才吐出了几个字:“好的,我知道了。”
终于是在这一刻知道了,他说的“就这样吧”,就是要与她结束了。曾经心心念念地要走,可到了此刻,她却连嘴角也无力扯动。心像是被洪水漫过之后的田原,一片荒芜。心头那么的空,好似这辈子再也无法被填满了。
如此不是很好?各自得到各自想要的。从此各自无关,各自安好。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会这般难受?从未有过的疼痛,像是被生生撕去了一块似的,再补不回来。
许连臻捂着胸口,竟无力移动分毫。
她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这里所有的东西都不是她的。许连臻最后只带了几套可以换洗的衣服,拿了陪伴自己经年的那个大包。
搭上计程车后,她在后座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转回头。这个地方,大约是与她的缘分已尽。
之后的事情一切都很顺利,她主动联系了蒋夫人。蒋夫人二话不说,也按照约定将她父亲转到了相关医院。记得最后通电话那次,蒋夫人只说一句话:“蒋小姐,很多事情不用我多说,你也是明白人,对不对?”
许连臻其实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明白人,但她却懂得蒋夫人的话外之音,从此之后,再也不要与蒋家人有任何关系,也不要再出现在蒋家任何人的面前。
她想她会做到的。
许连臻一直在医院照顾父亲。这大约也是她现在最幸福的事情,能陪着父亲,能陪着他走过人生的最后一段旅程,已经是上天对她最大的眷顾了。
其他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大半个月后,贺君打她电话,约她出来见面的时候,许连臻正陪着父亲在挂点滴。她看了号码,便转身出了病房,倒也没注意父亲许牟坤眼底的几丝诧异。
贺君说明来意,说有东西要交给她。许连臻本想拒绝的,可是她想到了脖子上的链子。那些天,浑浑噩噩的,忘记留下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总归是要还给人家的,于是便答应了下来,约在了医院附近的一个咖啡店。
许连臻陪着父亲许牟坤将点滴挂好,又说了一会儿话,才道:“爸,我有事情要出去一下。你困的话,就先睡一下。我等下顺道去菜场买点菜,煮好了给你带过来。”许牟坤望着她微笑:“去吧,去吧。我好着呢,不用担心我。”
贺君很有时间观念,分毫不差地准时出现在了她面前:“许小姐,你好。”
两人各点了一杯咖啡。还是许连臻主动开的口:“贺先生,有什么你就直说吧。还有,帮我把这个带回去。”
她把项链和手机推到贺君面前。贺君朝她望了一眼,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推开了随身的公文包,取出了文件。
贺君将资料递到了她面前:“许小姐,这是蒋先生吩咐我交给你的,这是房子的各种证件,还有这张是支票。”许连臻瞧了一眼放置在资料最上头的那张支票,虽一眼,但却已经看见一个很大的数字。
许连臻没有很清高地拒绝或者撕掉。如今的她早已经知道了什么是世事艰难 ,寸步难行。这个是世界,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确实万万不能的。
她也没有多废话,取过文件装进自己的大包里:“贺先生 ,没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她认得那几个字迹,是蒋正楠亲笔所写的。如果,如果真的有需要用到的那一天,她会毫不犹豫地去用掉。
许连臻推门而出,自然也没有留意到马路边的一辆陌生的车子,里头有一个熟悉的人……蒋正楠。他坐在后座,虽然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却将两人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贺君拉开门,坐在司机的位置上:“蒋先生,许小姐已经收下了。”蒋正楠一直没有说话。贺君没有看后视镜,大约也能猜到他此时的表情。
“蒋先生,这是许小姐的项链和手机……”蒋正楠没有说话,他只觉得胸膛里有一把火呼啦呼啦地在向上窜,他冷冷地道:“给我扔了……”
贺君顿了半天,才又说了一句:“蒋先生……其实许小姐的父亲还在我们手里……”
话音未落,便听见蒋正楠冷冷地“哼”了一声:“像这样的女人,我要多少没有?开车。”既然她对他没有半点留恋,他又何必自作多情呢?他蒋正楠什么都不多,多的是女人。
那个晚上,许连臻疲惫地回到自己那租来的房间,躺在小床上,摸着空无一物的光裸脖子,怔怔地瞧着那张支票,不知怎么的,泪就无声无息地涌了出来。
有些东西没有就没有,也无所谓的。乐事一旦有过,却又失去了,真的会让人觉得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她一直不知道她和他之间算什么?除了男欢女爱之外,有时候总觉得两人间隐隐有种暧昧的感觉。她不知道是怎么产生的,但等她察觉的时候,已经存在了。她从来都是知道的,她与他是没有以后的。可是她到底还是贪念,贪念了他偶尔的那一点点温柔。
那天他那一句“用惯了”的话语,彻彻底底地让她清醒了过来。
如今,这张薄薄的纸,这几个简简单单的阿拉伯数字,终是叫她知道了,一切终于结束了!
她和他之间,只是一个协议!一个协议而已!
这一切,不过只是她人生的一段小小插曲而已。而她,或许连他的插曲也算不上。
可再怎么样,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
她的人生还那么长,总归会有一个对的人在某个地方等着她的!
她答应过父亲的,这辈子一定会找个对她好一点的男人,有份正当职业的,也不需要太有钱,也不一定要长得好看,只要真的对她好,真心的对她,然后安安稳稳、幸幸福福地过日子。
她一定会找到的。找到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只是那个人,不会是他,也不可能是他。
作者的话 The Author’s Words
大家好!
梅子又一次与大家在书中见面了。这本《有生之年,狭路相逢》是梅子的第七本书,在这本书中,梅子第一次挑战自己写长文。
一直伴随着梅子走过来的大家都知道,梅子的小说都是不长,每本书都只能算是一个中篇故事。以往每每写到14万字就是梅子的瓶颈,痛苦之极,难以突破。但是这种情况得以突破是在上一部民国小说《青山湿遍》里头,梅子第一次发现在文中可以加入很多的事情以促进故事的发展,增加小说的看头。
最开始构思这本书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要写长篇的。但是写着写着,梅子发觉自己像开窍了一般,14万字对我再不是难关了。于是乎,动起了挑战自己的念头:我是不是可以写一个长文,分上下两册。
梅子心动了,然后马上就行动了。
这次挑战,一开始的时候,梅子万分地忐忑,不断地骚扰我的美女编辑郑郑,再三重复询问她对我写长篇有没有信心。其实无关答案,要的只是鼓励!因为知道她对我从来都是纵容的!从来不干涩我写的故事,我写作的时间长短,总是让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创作。
这个故事里的许连臻大概可以算是梅子笔下背景最另类的女主人公了吧。父亲是个大走私犯,初恋男友是警察卧底,然后和父亲双双入狱。因为叶英章不是男主人公,所以正文只是用了闪回的方式回忆了许连臻和他的过去。
一开始的时候,梅子是准备把女主人公的父亲设计成贩毒的,可是后来编辑郑郑提醒我,贩毒到了一定熟练,抓了就要被枪毙。后来想想,女主人公的父亲要担负推动情节的作用,就把他的犯罪改成了走私。
具体大家就不要深究了,因为这是不过是一个杜撰的爱情故事而已。
这片故事其实在2011年底就开始构思了,一直断断续续地写到了现在。许连臻是一个让人心疼地女人,经历了很多,却一直干净纯透。她这样的女孩子,会拥有最美最好的人生的。
她让梅子想起一个儿时的好友,初中时她借给梅子一本席绢的小说《交错时光的爱恋》,从此开启了梅子一发不可收拾的言情路。当然,在那之前,也陆续看过琼瑶、岑凯伦的小说,但梅子真正意义上的台湾言情书却是从看席绢的故事开始的。
现在回忆当年,如果没有她,估计也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