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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匕首深深的扎进了周景的右胸。
他吃痛,又好像有些吃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我能感觉到他周身一阵战栗,但是他却没有放开我。
他仍旧紧紧圈住我的腰不让我离开。
白叶将那几个暗卫打残,飞身到我们前边,却被落渊古剑一下抵住过不来。
“放开她!”我师叔医到底者仁心,因为我竟然听见他对周景说:“让我看看你的伤。”
好心用错了人,落渊剑毫不犹豫的没入了我师叔的右肩,而且还打算再深一步,我看见他白衣上的血红急了,拔出匕首又是深深一刺。这一刺,周景极痛苦的闷哼一声,嘴角便渗出血来。
“清清……不要……”我师叔忍着落渊剑没肩的剧痛,喊出一声,却被周景的落渊剑一剑挑开,落在不远处。
周景俊美的面容上尽是窒息之痛,他狠厉的一下掐住我的脖子质问:“你就这么想杀了我?恩?!”
我本能的用双手去抓他的手,奈何他的手若铁钳一般纹丝不动,我呼吸不畅,却还是咬牙狠狠道:“是。”
“你就是这么想我死?”他又咬着字问了一遍。
“是是是!我说是!”我大吼一声,毫不畏惧的迎上他的目光:“周景,我讨厌你,憎恨你,厌恶你,跟你每说一句话都让我觉得恶心!多看你一眼都让我觉得烦,你以为我愿意让你在眼前晃来晃去?我只是没有办法,我斗不过你,我怕死,我不想死,所以我只能忍着,但你知道吗,你让我厌!恶!至!极!”我一口气吼完,看到他越收越紧的瞳孔,不知是不是重伤,连呼吸也变得非常急促,带了重重的喘声。
我红着眼补充一句:“你若敢动我师叔一下,即便是拼了命我也会杀了你的!”言毕,狠狠盯着他。
周景今晚穿着一身黑色锦衣,看不出来血的颜色,我只感觉到他的整个胸前都湿透了。
他盯着我重重喘着气:“你想杀了我?”
“周景,你问我想不想杀你?”我大笑,“真是可笑之极,我告诉你,我只是没有机会,我只是斗不过你而已,但只要一有机会,我就会杀了你,将你的头放到穆家一百零八口的坟前祭拜!”
“清清!”白叶喊了我一声,我方才停住不说,向他望去,他也伤得不轻,落渊古剑极其锋利,他右肩的皮肉都被带得翻了出来,看得我很是焦急。
“你抓着我到底是要做什么!?”我死命挣扎,却还是挣脱不开,我的腰还是被周景紧紧的抓着,他被我刺了两刀,竟还敢靠我这般近,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我师叔很难得跟人废话,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把握将我救出来,今晚他的话变得多了一些:“周景,放了她,不要伤害她。”
周景突然大笑:“白叶,你竟真是喜欢她了?!你当真要喜欢她?!”
我师叔面色十分痛苦,看来被落渊剑伤得不轻,他道:“欠她的,便由我来还,这不好么?”
“你们想在一起?”周景冷笑一声,咬牙切齿的说了下面四个字:“你们休想!”落渊剑泛着让人恐惧的冷光。
我在他手下挣扎:“不许碰我师叔!”
周景转头死死将我盯住,问:“你舍不得了?!你现在是舍不得他了么?!”
“是。”我昂首。
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怒极道:“原来你说的那些话都是那么随便么,舍不得!你舍不得谁?!有那么多人让你舍不得吗?!恩?!”我被他掐得几近窒息,恨意更深:“我舍不得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师叔!其他人,统统做梦去吧!”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真是太好了!”整个人都有些不正常了,我挣扎着要推开他,一碰到他胸前,便沾了满手的血,这才发现他胸前的衣服都被血泡透了,我看着一手的血,双脚软了软。
“真是感人哪!”他说,目光突然变得让人十分害怕,再也找不到平日一点点温润的影子,他本该温润如玉的绝美面容隐在浓黑的夜里,只听见他狠狠的声音:“那你们就去死吧,只是穆清清我告诉你,你我二人拜过天地,入过宗祠,你生是本侯的人,死是本侯的鬼,即便是尸体,也该葬在本侯身边!”
白绫如刀削一般的飞闪而来,周景放开我,落渊剑毫不迟疑,招招带着毙命的目的而去,周景的武功在今晚完全显露无疑,那繁复狠辣的剑招让白叶渐渐无法招架,一下被周景挑摔在地。
我跑过去将师叔抱住,护着他:“师叔,你要不要紧。”
周景提剑而立,步步逼近,落渊染血,滴滴顺着细长的剑身落在草上。他原本颀长玉修的身影此刻却如夺人性命的地狱修罗,绝美而苍白的脸上带着死亡的浓厚血腥。我看不清他到底流了多少血,只见那身墨色锦衣在月光下熠熠发光,身下的草丛早被染成了红色。
“情深得很。”他的脸色如纸般苍白,看着地上的我和白叶,滴血的落渊抬起,剑尖直指向我们二人,声音透寒:“既然如此,你们就去死吧。”
落渊剑揽着月光,刺碎了浓腥的晚风,我翻身挡住白叶将他抱住,背上顿时一下皮肉被划破的痛感。
这次死定了,我死死闭着眼,死死抱着白叶的脖子,因为害怕,身子都没出息的抖了起来。
却再没有感觉到准备好的那种更深的疼。
我听见唐劲的声音在身后叫了一声:“小侯爷!”
赶紧回头,看见周景正单膝跪着,以落渊撑地,他低着头,墨发垂散掩住苍白的脸,我只看见一滴一滴浓厚的血落在草上。
“小侯爷!”唐劲过去要将周景扶住,我师叔却一下将他挡住,喝道:“先不要动他。”言毕,他将我轻放在一边,上前一下扣住周景的右脉,周景不知是不是伤得不行了,丝毫没有反抗。
“千日鸩?!”片刻的诊脉让白叶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千日鸩?!”他扶了周景的肩,问道:“穆家已灭,卫显公早已登基,千日鸩的解药不是早就拿到了么!”
周景没有出声,他的情况似乎不太好,因为他不断滴下的浓血是黑色的。落渊剑已经不能将他的身子撑住,他好像已经失去了意识。
“唐劲!为何会这样?!为何你家小侯爷身上还有千日鸩的毒?!”白叶突然变得很生气,厉声质问唐劲。
唐劲跪了下来:“公子,属下不清楚,属下只知道三年前小侯爷为了跟王上保下夫人一命,答应以此作为交换条件。”
白叶眉头深蹙,什么也没说,取出银针封住了周景几道大穴,吩咐唐劲道:“将他送到璧草山。”
***
合欢散的药力在方才那种皮肉之痛生死挣扎下自然得以过去,我师叔将周景带回了璧草山,完全顾不得自己的伤,在周景的屋子里整整待了一个晚上。
师叔自己还伤成那样,我捧着药打算去给他清理一下。
“我该杀了你们。”屋里,周景的声音听上去很是虚弱,我真心不能理解他,难道因为有一个苦逼的童年,就成就了他这样一个伟大的变态?可见儿童心理学这门课题在这个年代显得多么重要。
“可是你却住手了。”这是我师叔的声音。
里头沉默了一阵,我师叔的声音又响起来:“方才你住了手,我知道绝对不会是因为心有愧疚,那么周景,你是爱上她了么?”
我石化在门口,手里的药碟差点打翻,耳边回荡着令人惊悚的声音:他爱我?周景他爱我?!还有比这更令人不可置信的事情么?!
“夫人。”唐劲在身后恭敬而又傻乎乎的叫了我一声,成功的让里头的两个人知道我在听墙角。
“我不是你家夫人。”我冷冷回他一句。正打算推门进去,周景已经出来了。
他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我,冷笑一声对白叶道:“这真是个笑话。”言毕转身离开,走了两步,他又停下,似乎知道白叶已经出来站在院子里,所以并不转身,只说了一句:“你,又有什么资格同她在一起?这真是个笑话,白叶。”
言毕,头也不回,我见他颀长的背影挺得笔直,完全看不出是重伤之态,墨发间玉簪流华,黑衣冷冽,织锦的抽丝银纹诠释着他无尚尊贵的地位,让人真真看不分明他是受了怎样的伤。
他总是这样,从不示弱分毫,我有些感慨,看着他的背影偏头对白叶道:“你看他那副模样,一天到晚活得累不累啊!”
“……”白叶没有应我,只看着周景离开。
我将他拉到屋里,看着他右肩泛出来的皮肉一阵心疼,赶紧取出药箱替他处理,检查了一遍发现没什么大问题:“幸好都是皮肉伤,若是伤了筋骨就糟了。”
白叶忍着没吭声,容我给他清理伤口,然后用纱布包好。他抬手给我擦了擦汗,低低唤了我一声:“清清。”
“什么?”我正裹着纱布,抬眼应了他一下,正对上他的眼睛,便冲他笑了一笑。他将我的手握住,我有些脸红,幸好他看不见。
“方才你说的,是不是真心的?”他问我。
我想了想,发现想不起来,便问道:“你指的什么?”
他看着我:“你说一有机会便要为穆家报仇,杀了周景?”
我恍然大悟:“你指这个?的确有这么个想法,但我有自知之明的啦,周景是什么人,他真心太强大了,我自己的小命还悬着,怎么可能斗得过他。”
白叶仍旧是看着我:“我是说万一呢?万一你有这样的机会?”
我愣了愣,从头到尾我都没想过自己会有什么机会能够伤到周景,所以根本没认真考虑过报仇这个问题。我将纱布打了个好看的结,说:“基于你的假设,如果有那样的报仇机会我却不报?是不是太对不起我家那些死掉的人了?”
白叶也没再说什么。
沉默许久,我收好药箱,也陪着他坐着没说话。半晌,他说:“不如,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好啊。”我撑着脑袋,偏了头看他:“天天听我的话本觉得不好意思了?”
他微微一笑:“的确。”
“那你说吧。”我端端坐好。
白叶看着桌上烛火,启唇:“卫国开国之前,太祖身边有两个最得力的下属,这两个人,一个叫周甫,一个叫穆成吉。”
☆、第57章陈年旧事
“周甫?穆成吉?”我呵呵呵了;这两个人我自然知道,根据之前看的官方传记本子,他们是周家和穆家的老祖宗;当年一左一右,跟着卫太祖征战沙场;浴血将这天下给打了下来。卫国开国之后,穆成吉受封天下兵马大元帅,掌卫国二十万兵马,周甫受封文昌侯,世代封荫。其实照这个看来;周家吃亏了些;虽然身份尊贵,但毕竟不如穆家掌控实权。
“周家受封侯爵,在朝中渐渐闲置官职,转而钻营经商去了,看似不理朝政,其实没有人知道,周家是卫国公的一个暗棋。”白叶说。
“暗棋?”我有些惊讶。这个年代诸侯动乱,烽烟四起,明争暗夺,国与国之间的斗争着实惨烈,放在台面儿上的都需要摆事实讲道理仁义做足了才能动手,于是很多事情只能从暗处下手。正如姜国的南宫世家,他们面为营商,通过这一层关系广交天下,布出多少人脉资源不说,更为姜国在暗处做了各种不上台面的事情,如果周家是卫国的暗棋,那么卫国那些不上台面的事情,便多是出自周家的手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