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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我只想任性地拥有爱,然后,幸福地被人爱着……
即使有谎言,也奋力相信,直到最后一刻……眼里盈满的都是幸福的泪水,我就像真实的十四岁情窦初开的女孩,听到表白的誓言一般激动,所有跳动的情思最终凝成蒙在瞳前的晶莹。
第二十章 别了大都
至正十六年十月廿六日,元帝妥欢帖木儿以高丽恭愍王于六月“停至正年号”、七月“改官制”等“忤逆”之过为名,下旨废恭愍王,册封入侍元廷的高丽皇族塔思特木儿为新高丽王,立奇氏族人三宝奴为高丽世子。
同时,派知枢密院事崔贴木儿与小皇子孟恩将军,率一支万四千人军将两人送去高丽即位。虽已抚平邦治为名,任免臣子之属其人事调动。
看似冠冕堂皇,实则明眼人都知道,不管从册立高丽世子还是元朝廷浩浩荡荡的“护送”军队来看,无一不是奇氏集团借名对恭愍王势力的打击报复。
孟恩此行,于中原红巾军之乱,实则不宜;于高丽党派斗争之间,实则不义。
自孟恩走后,我每日提心吊胆,却不敢表露,每日仍旧装无知,嬉笑玩乐于大都城萧墙之内。连自己都佩服自己掩饰能力的演技,一个多月下来,居然连睿智的皇后与每日与我最近的哈斯、塔娜都瞒住了。只以为我是个失恋之后强颜欢笑的可怜女子,想来白节之期将近,我也将远离这伤心之地,倒也随我疯闹,不多言语。
我喜欢冬天,因为白昼短暂而黑夜漫长,这样会有更多的时间来逃避。
冬寒渐重,白节将近,孟恩却迟迟未归。对古代的冬季行军及作战速度之慢,我虽早有预料,但还是不免为此心急如焚。北方恶寒,孟恩的盔甲定也难以抵御;客场作战,凶险重重,虽然孟恩曾安慰我说过,此行所带一万余众乃精锐,可当我一想到战场的刀光寒影在孟恩只该温情的眼神中映射,血光厮杀之状,心头就莫名一紧。
“郡主,起风了,还是快回屋里去吧。”
我看着雾沉沉的天,不想说话,对着塔娜点头,却好似抖落了万千的苦涩。
“皇后娘娘差人来问,郡主今儿是想习琴,还是习舞?”一旁的哈斯许是看出我的冷漠,问得小心翼翼。
我脑里浮出当时皇后温淡地执起我手,满目欣慰的样子:“女子还是有才的好……押不芦花的母亲,可是当仁不让的才女……”
“那就习舞吧,”我向右哈斯的方向侧了头,话音没有乐意,也没有不情愿:“教我鼓瑟的乐师,前些天好像受了风寒……让他好好休息几天吧。”
低头看过去脚上的锦缎短靴,如今在茫茫白雪下换成了厚厚的麂皮毛靴,我却不得不在延春阁的梨秀亭里来回踱步,抱着手炉干着急——依主人的性格,在皇后之地,本就不问后宫之事,想获悉点八卦之事都难;更何况政事,若于此地想探得大军情况,只是难上加难罢了!
裙摆旋转,舞步轻曼,乐感似乎与生俱来。
那曲是快乐的,节奏活泼;看的人是快乐的,眉开眼笑;舞者却只能应和,一味地应和着周遭的一切……
无奈如我,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只为让皇后舒展眉眼,还得装毫不在心的样子,每天嘻嘻哈哈生龙活虎,却对孟恩相关只字不提。
可悲天下之大,我的重重心事,竟无一放得下之人可诉之!
两个多月,自大都到高丽的车马来回,就算事情顺利,也可能只是刚刚够吧……那么,白节之前,我许是等不到孟恩了!
蹄声近了,合着我的心跳一起翻腾。他又是熟练地不踩蹬就下马,伸过手来……
“阿盖,跟我走……”
可是每次都是,疲惫的灵魂在低语浅谈,当我伸过手去接应时,触到的只是一场空。
倘若你在彼岸,当中相隔三千丈月光,我又如何执起你冰冷的指尖?我真像一个傻傻的十四岁女孩,在等待与煎熬中做着不可及的盼望孟恩到来的美梦。
然而,盼望是一杯苦酒,不到底不甜;盼望是一颗核桃,不到时不香。
青天一挥毫,大地露白芳。
白节的前一天,白雪在大都飘洒,把红墙绿瓦抹得一片纯白。好像千秋几代繁华,都被一豪盖尽。
宫里传来的消息,彻底让这份盼望死亡——梁王已派好人马至大都接迎我去云南。皇后娘娘仪态端庄而又语重心长:“明日面圣,郡主可要好好准备。”
翌日,大公鸭嗓乐此不疲地在房外叫唤,我被传召至气势磅礴的大明殿,一步步走得从容淡定。明黄交错的殿内,熏着恰到好处的龙涎香,我最终止步,在皇帝、皇后、太子和满朝文武大臣形形色色的目光之下,屈膝接旨——
“……梁王巴匝拉瓦尔,爱女心切,屡次上奏……朕念梁王驻云南夷地,历代忠勇,特封巴匝拉瓦尔之女阿盖为公主……”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现在的我,脑子却一片嗡嗡作响。一切出奇地简单,零星听到的只言片语所起的化学反应,催着我叩首谢恩,然后机械地呼着“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岁万万岁”,其余的,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就这么从“阿盖郡主”华丽丽地升级为“阿盖公主”,手捧御赐的绫罗绸缎、古玩珠宝,在王公贵族此起彼伏的赞贺声背后。“公主”一名,只是皇帝在国家危机时期对藩王掌兵的稳定之举吧?也或者,是对我的投其所好有好感,或而又是受了爱猷识理达腊推举,给我这样一个伤心之人的补偿。然而,却从来没人问过这位新的“公主”究竟想要什么!
也许他们知道,如果没有别离,成长也就无所附丽。
我终将离去,在没有等到孟恩的白节。
这是蒙古族最热闹的节日,皇上在这天设八珍席,一是款待左右重臣,二者,算是为我送别。许是看出我微微透露的不安,忽都皇后特意让我坐在她身边,话比平日也稍稍多了些:“阿盖公主,今日的马奶酒,滋味可还合口?”
我正端着玉杯发呆,还好神游未远,忙啜了一口,点头称是:“回娘娘,这马奶酒香浓微酸,阿盖回味无穷。”说完我再饮一口,不愧是入皇帝口的东西,果然越品越香:“合口……比前些日子哈斯拿来的味道浓郁得多,是制作还是选材上的差别么?”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蒙古人把马奶酒作为最重要最好的饮料,从选材到制作真是非同寻常。举目望去,御膳所陈的佳肴——蒙古八珍,我随便尝了几块,只品出有一块有过去吃过的麋子粥的滋味。第一次赴这么“高级”的宴席,却不知道“珍”者为何,再问皇后,未免有“土包子”嫌疑,思索再三,唤了有些厨艺底子的塔娜过来耳语。
塔娜倒是机灵,亦悄悄在我耳边解惑:“回公主,有从牛奶中提炼出的醍醐、獐之幼羔麈肉、野驼蹄、鹿唇、驼乳、以火烤制的麋肉、天鹅炙,还有那个……天玉奖,就是黑马肉,八种珍贵食品。”
“黑马?”我一阵干呕的恶心涌上,用筷子指着盘子里我咬剩的一半黑肉:“你说刚才皇上赐给我的这块是马肉?”见我失礼之状,塔娜一慌,一边掩住我声线提高的嘴,一边拍着我犯恶心的背。一旁有声音响起,正是奇皇后的不阴不阳:“公主可是不喜欢御赐的天玉奖?”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故意刚好让皇帝和重臣听闻,又不过于声张。我心里一震,扫过一片或而讶异或而严肃的面容:“不是……不……”忙强忍住恶心,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爱猷识理达腊在奇皇后不远处冲我皱紧了眉,欲言又止。我无奈自怨着:慎言慎行,为何我总难完美?这难收场的一幕,足以把我粉红的肠子悔得青绿一片,哎,都怪把马儿肉做得那么美味的御厨!
“诺。”忽都皇后面容端庄沉静,轻轻一声稳了众人先前忐忑的心。继而目光在我茫然的脸上落定,眸子里便多了些慰抚的笑:“公主习舞多日,只为敬谢皇恩。”
这笃定不可改的话,似是无关,言之淡淡……这个台阶,倒是让我脑前灵光一闪,几步踱去利落行礼:“回皇上,阿盖斗胆献拙舞一支,谢皇上美味的天玉奖。”
我与忽都皇后一唱一和,外人看来倒也合情合理。况且我的落落大方中,还故意透露些孩子气,又是在大吉大利的日子里,惠宗皇帝并未如奇妃所愿为难于我,合掌一拍:“押不芦花起舞,寡人拭目以待。”
曲笛声响,丝丝缕缕,鼓点沉重,顿顿错错。
宫廷之舞,水袖已是俗套,我仅持一把折扇而已。着蒙古传统服装,发箍、后屏、护耳、垂饰、马鬃、耳坠六件一应俱全,头戴着高高的白色姑姑冠,飘飘如仙,鬓角插着一支用白玉雕成的钗子,灿灿生光,带着一种飘渺如梦幻的韵律款款走去,合乐而舞。
之后我曾听太子叹曰:“有曼妙女子,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水的精灵般仿佛从梦境中走来。”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我身上,然而,我仅是轻扬嘴角。浅浅的,浅浅的笑意,深深的,深深的震撼着人心。
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
笛声渐急,舞曲激扬化而悲壮,像我的心境一般曲折。我的身姿亦舞动得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结尾部分我结合了蒙古舞蹈和芭蕾的精粹,十二连鞭转,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我沉着地把众人表现出的讶异、惊艳、钦羡尽收眼底……当然,还有奇皇后深藏不露的怨恨。
曲终,在蒙古族高亢的喝彩与掌声里,我步履轻快,为高座的皇帝、皇后敬完“辞岁酒”后,话别离。
是的,我在大都宫城的最后一个意外,就这么看似华丽地“草草收场”。
明明在现代的自己,总喜欢臭屁地自称自己“本公主”,明明知道下一个等待我目的地,是原本心心念念想要去的云南……为什么当这一秒真正来临之时,我却猛然感觉一无所有、无计可施、无处可去?!
看见的,看不见了。
北风轻轻吹过,在瞬间消失无踪,记住的,遗忘了,只留下一地微微晃动的迷离雪影……看不见的,是不是就等于不存在?也许只是被浓云遮住,也许刚巧风砂飞入眼帘,我看不见你,却依然感到温暖。
尘世浮华如往昔,拈花一笑暂别离。
六朝遗恨胭脂泪,五胡遣怀子规啼。
白发缘何烦秋鬓,菩提自应老树皮。
往来谁见空行色,烂柯依旧数残棋。
别了大都,别了,孟恩!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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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自大太子
第二卷 花
花开不易,花逝悄然。
舍与得,往往仅在一念间。
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昨日,已是逝去的花,
明天,才是我所期待的,花期。
第二十一章 自大太子
在这穿越的世界,我所过的第一个白节,是允诺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