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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鸥鸭翔集,
只疑天上人间。不说话,就这么坐着,可以一直到太阳落山也不觉得累。浩月之夜,浮光耀金,静影沉壁,尚有渔火点点……我突然
起身,向海舌的尖部慢慢走去,感觉到深蓝的海水慢慢向我拥来,紧紧抱住沙湖,要把我牵进它碧蓝的怀抱,几乎与洱海融为一体…
…
明明是单纯地陶醉,却像是自杀的举动。夜没有惊诧,我转身,挤出笑:“夜,我想和你说话。”
“有些话,你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听到的也只是假话。”她点头的动作很轻:“水太冷,回来,说。”
我俯身拾起一块圆圆的小石头,再往回走:“那些事太复杂,我怕现在不与你说了,自己都会搞不清楚,都会忘记。”
突然打破平静突然开始说话,我只想一味地诉说,语速是牵强着的快,掩饰着心里的悲伤和心情的起伏。我看着夜,眼睛一张一
合很慢,她安静地听着,我继续说:“第一次见到段功,他还是红巾军的打扮,你记得么?我知道那个时候你特别讨厌他,我还和他
说话,给他金叶子……夜,你知道吗?他北上混在红巾军中,是因为他逝去的夫人,在弥留的时候曾经留下遗愿,希望段功尽最大努
力帮助他,或者救他……”
“他,夜,你见过一次的,在大都的天牢里,他叫孟恩,是当今皇上的小儿子……呵呵,不起眼的儿子,据说还名不正言不顺。
呵呵,以后也没人会知道,世界上会有这样一个人。因为他打了败仗,皇上觉得人势众众地败给高丽乃是奇耻大辱,把他的名字从玉
碟里删除了。不过,我记得,悄悄地记得……”
夜还是没有说话,我用手指摩擦着小石头的轮廓:“你肯定奇怪,一南一北的两个人这么扯上关系了。我听到的时候也很奇怪,
段功告诉我,高姐姐在北方的时候,被孟恩的母亲救过命,那时候高姐姐几乎快死了……可能,之后身体不好,也是那时候落下的病
根……”
“说忘记的人,往往还是记得的。”夜的目光有些凝聚,缓缓看着我:“那如何,他会在红巾军队伍里?”
她终于应话,我挤出其丑无比的苦笑:“那时候段功想帮他,孟恩是想领兵打仗建功立业的人,而朝廷那时最大的敌人就是红巾
军。段功混在里面,一是想有机会给他放水,帮他成功,因为孟恩的经验真的很少,而且,年少轻狂……他只是一心想成功,用自己
的力量得到皇上的赏识和重视……后来,段功一直坚持往北,是因为不确认能不能救孟恩,哎,结果……”
我的语气不再轻快,每次想起这里,再这么伪装的我,都或多或少哽咽起来。夜轻轻应了一声,恢复宁静,我也平稳一下心情,
继续喋喋不休:“夜,我真的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对我来说简直太离奇、太扯了……孟恩被赐死,然后被挫骨
扬灰,原本是多么残忍的现实。后来,我才知道,虽然他的人死了,他的魂魄没有死,一直存在着……这是真的,这不是神话!”
深黑的天幕挂着圆圆的月亮,风吹得好冷,墨也似的海水翻涌起一波,寂寞只是一场华丽的虚张声势。夜的瞳孔突然放大,不可
置信地再次扭转头看着我,她一手握住我慌乱着摩挲石头的手指:“你说什么?”
给读者的话:
今天晶淼用手机上网,看见一位来自上海(?)的读者给我的留言,一下子感动得唏哩哗啦的。这个月一直累得要死,白天工作,晚上码字,有些日子每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黑眼圈都快挂到颧骨了,哎,苦不堪言的时候,几乎都要放弃……今天看见读者的评论,才突然发现自己不是一个人,5555,我不会挖坑,我一定会努力坚持,直到完结。
第六十五章 泣夜之殇
逆风还是这么刮着,飞沙走石,刮得夜眼睛通红,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也一样,只是努力使自己的语气保持冷静,声音却因为内心的激动显得瑟瑟发抖:“孟恩的魂魄不知道为什么进入到段功的身体里……开始他们的思想抵触、排斥,现在,连他也不知道,以前的思想被排挤走了,还是他们根本就合二为一了……”
我越说越怕,被从来没有过的恐惧感包围得严严实实。夜直直地看着前方起伏的海浪,清瘦的侧脸在月光下很唯美,她突然咬住
咀嚼肌,颤抖,他自言自语,语气沉重很坚定:“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呢?”
再也忍不住发酸的眼泪,我的睫毛又凉又湿:“一个人,背着两个人的记忆,一定很辛苦吧……”
这句话好像触碰到夜的心情,她突然变得很激动,大口大口吸着气,就像一条求生的鱼。我吓了一跳,连忙丢下石头,用双手握
住夜有些抽搐的手掌,虎口的部位因为经常握剑有一层不厚不薄的茧,却不想也碰触到她左腕上赤褐结痂的细长疤痕。我如触电般收
了手,又连忙把她的袖口掀开,惊呼道:“夜,你受伤了?!”
夜脸色尴尬到阴沉,很防备地放下袖子。我这才察觉到奇异,哪有武斗受伤是伤在这个部位的,明明应该是自己……
“夜!你……”
“让开!不要问!”她提高了音量,显然很是失控,眼眶红得像发怒的豹子。我缩着起手来,内心愈发恐惧,瞪圆了眼睛看着变
化若此的她,却不敢再说一句话。就这么持续了大约两分钟,她的眼神才慢慢缓和下来,继续游离到注视着空荡的海:“八日以后,
再回昆明吧。”她的声音终于恢复了平静:“梁王会挂记你,他老了,离不开你。”
我合着她情绪的起伏,默默地点头,再不敢提及与她的腕伤有关的事。深夜地风漫无目的、空空洞洞地吹着,我和夜散开的长发
有时纠缠在一起,然后分开,再纠缠……“嗯,还有十多天了,”她捡起我刚才丢掉的小石头,用手指掸掉面上的土灰,塞到我手中
:“睡吧,明天的话,想说就找我。”
我点头,她接着说:“听,我愿意。”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说,我不愿意。”
两个思维被搅得狂乱的人现在还能说什么呢?我担心这个样子的夜,担心归担心,其他什么都做不了。安慰有时候捉襟见肘,自
己不坚强也要打得坚强。我在心里勉慰自己,以前发生过的那些都是别人的事,再复杂再纠结也与自己无关了,就当过去的一切是黄
粱一梦,梦醒来我还是我,夜也还是夜,我们都还是原来的我们。反正已经离开了,反正日子还在一天天过着,还没有衣不蔽体、食
不果腹、举目无亲,我们没有资格难过,我们还能把快乐写得源远流长。
正午端上一盘美味的清蒸鱼时,我如是说,夜也挤出难耐的笑:“乐观得让人心碎。”
我心里比什么都明了,还有什么东西会让一个人变化伤触那么深——爱情,只有爱情。过去冷漠得从来没有什么表情的夜,自从
认识杨渊海开始,会笑,会欣喜,会流泪,会失控……我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我不敢也不会去问。有很多人,你愿意为可以忘记
,其实没有。他们一直在你心底的一个角落,知道你的生命尽头。在尽头你会怀念每个角落里的黑暗之中的光,因为他们组成你的记
忆与感情。但你已经不能拥抱他们,只能在最后明白,路途是一个念念不忘的失去的过程。
之前的一切都预想得太过美好,然而我和夜,最终谁也没有见到彼此的幸福。
十多天的时间说快也快,因为无事,生活也过得简单。每天野菜、土豆、鱼虾混搭,能饱肚子的就算美味。在这段日子里,我每
天说着最多的话,夜也听着最多的句子,以此度日,乐此不疲。我说孟恩,也说段功,说来说去只是在说一个人,一个我爱的人。我
淡然地坚持以苍白的语言,尽我所能刻画出理想与现实之间的敌对,以及内心深处库存已久的冷漠与希望,决绝与妥协。我们回忆起
从大都到昆明,再到威楚,再到大理,那些人、那些事就这么明明灭灭地刻在沿途的风景中,辗转中的快乐在百转千回中碎成一地琉
璃,我站在风中把它们扫进心底最冰冷的角落。
我一直这么无边无际地诉说着,大到和夜分别时周围发生的状况,小到段功帮我绾起青丝的琐碎。原来我在自欺欺人,因为怀念
是生命中最无能为力的事情,并且卑微。如此持续,直到十一月六日,夜的语言才如梦醒般打开了话茬,我甚至觉得,那一天说的话
,比她一辈子加起来的,还多。
夜让我放下手中剥着的番薯皮,我有些惊愕地发现她的改变,以前那个武功高又要强的女子是否曾经存在?眼前的女子有一头海
藻般浓密的长发,眼睛深邃象海水一样,皮肤很白,是象牙色,消瘦,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淡淡的。她嘴唇张合:“听我说。”
我用抹布擦掉手指上的粘黏,知事地颔首,她看着我的眼睛,很认真的说:“已经经历过生死,还念念不忘。既然上天让他回来,不如用尽全力相爱。”
夜第一次说那么感性的话,却依然有种不容置疑的认真,从来不曾消失的认真。“我怕,”我把嘴唇咬得生疼:“我不知道自己爱的是故人,还是眼前人,一想到我就惶恐不安。”
“不要错过每一个能爱的机会,如果,有可能的话。”夜说,她的目光变得柔软和潮湿:“确定了就是确定了,你爱他,从开始到现在都爱。他是他,不管是怎样的生命状态……你,能懂么?”
我轻轻眨着眼睛,感动在眼珠上晃出来影子:“那过去的‘他’,该怎么办?”
“她走了,高氏,他的灵魂也许是慢慢随她去了,所以,孟恩的思想,才得以生息。”夜看着我满脸的感动和惊诧,突然笑了,笑容灿烂。那光芒恍如是从夜的体内迸射而出,无比明亮,美丽刺眼得令人眩晕:“想了太久,终于觉得,希望你们都珍惜。”
我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喷薄而出,我紧紧抱着夜单薄的身体哭了起来,鼻子每一次呼吸都能闻见淡淡的檀木清香。夜永远是指引我保护我的坚强女子,伴着我浓浓的呜咽,她一字一顿地说:“一生能爱一次,不容易。”
这是夜说的最后一句话,我猜,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有闪耀的星芒。
然后黯淡,然后陨落,十一月七日,夜自刎而死。前一天她故意给我服了很多助眠的药,在醒来的刹那,天已经暗淡,窗外的树木早已经在冬天离去,带着黄莺优美的歌声和秋季的落英缤纷。翌日,当我发现她的时候,变得冰冷没有一丝体温的夜周围全是血,殷红浓稠,像在她的身下开了一朵绚烂致命的花。夜的僵硬的手里紧紧攥着那两粒珠子,在她的指缝里闪着迷离的光。
我怕触摸到冷冰冰的夜,冷得万劫不复。我心碎如崩,跪倒在血泊里痛哭,满身满脸都是血液和泪水交织的气味,直到我血液倒流得几乎窒息。对于死,我一直是这么觉得,他们并没有离开世界,他们只是离开了人间。他们一定和我们分享着同一个世界,用不同的生命模样……可是对于夜的死,我为什么就这么难以释怀呢?!
一直以为,夜会是一片水域,将空灵的一切淹没。现在才明白,再广阔的水域也有干涸的一天,再坚强的女子,一旦真正崩溃,就无法挽回。
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