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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殇正在信与不信之中挣扎,一直跟他比肩而立的仁九突然从马背上跳了下去,钟万霆居然也跟着从马背上跃了起来,比仁九还快了一步,两人都冲向了一处,两人的速度都奇快,谁都没看清这两人的动作,再回神两人都已经落地,脸对脸站着,一人一只手扶着同一人,宽大累赘的头盔落在地上,苍白俊秀的容颜露在众人眼前……
“沐决…”“决儿…”“王爷…”几声惊呼响起,转瞬仁九和钟万霆居然打起来了,商岚和简珺正要上前帮衬,黎殇回神低喝了一声,士兵蜂拥而上,把商岚等人围成了一团,战事似是一触即发……
一声嘹亮的虎啸,突然想起,一头斑斓猛虎,窜进了两军对垒之中,血盆大口再次张开,又是一声让人肝颤的虎啸,所有人都僵住了身形,没有一个人敢妄动,一人侧坐一峰白骆驼上,头上带着一个纱帽,穿着一身素色晕着水墨图案的长衫,旁若无人的走入了对峙的两军之中……
“呦喝,我不过是迟到了一会,怎么这就要开打了。”轻挑的语调,富有磁性的声音,男人跳下骆驼,走到白虎身边,抬起手摸着白虎的背,抬起头看向依旧端坐在马上的黎殇,“多年不见,师兄还认得我吗,师兄是不是认定了我跟传闻的一样已经死了吧。”说罢,掀起了头上的纱帽,一头白发倾泻而下,男人的脸却几乎看不到岁月侵蚀过的痕迹,那几乎不老的童颜,所有人看了之后,都不禁把视线移向了另一边的仁九身丄,这两人的脸长的居然出奇的相似……
☆、第78章 失魂落魄
“司徒空!”黎殇看着正在安抚白虎的白发男人,他确实如司徒共刚才的话中所说;他一直以为司徒空也死了;不然怎么会任老父带着家人流亡,“你居然还活着。”“是啊还活着,活的还不错!”司徒空勾着唇,看向被隔在另一边的仁九;“多谢师兄这些年照顾我外甥;我也照顾了你儿子将近十年;这个帐就算我换了;各不相欠。”
“我没有儿子!”黎殇脸色一黑,低喝道。
“师兄可是还不信?”司徒空虽然是刚到;但之前的话也听到了一二;凝眉看着黎殇,多年不见黎殇的脸上依然坚毅,骨子里的孤寂比年轻的时候更深刻,偏执也更甚了几分,看着眼前这阵仗,这些训练有素的精兵,司徒空料想得到,这些年黎殇都做了什么,即便刚才信誓旦旦的说帝王无情,自己却是情根深种,从没有一天忘记过那个无情人,想到这司徒空不禁为黎殇感到心疼。
“你拿出证据来我就信,让他活过来,亲口跟我说我就信,否则今天谁也别想活着离开。”黎殇高声大喝,身后蹿出了数百带着弩箭精兵,寒铁的利箭,精巧的机簧,一箭穿透两个人的胸膛,一点都不用怀疑。
“证据,我有。”司徒空说着,伸手入怀慢条斯理的掏出一封厚信,手腕轻轻一转,信封旋转着飞向了黎殇,黎殇抬手接住信封,那在手上看着信封上那熟悉的字迹,他的字是自己手把手教的,这确实是他留下的信,黎殇身形一震,立刻撕开了封口的火漆。黎殇专注于手上的信,司徒空朝吴起使了个眼色,吴起从马背上跃下来,直接落在了钟万霆身后,仁九和钟万霆两人还僵持着,钟万霆看到吴起过来,立刻想抱着沐决转身,怀里的人却被仁九却紧搂着沐决不放手,钟万霆眉头动了动,运起内劲就想动手,仁九也不半步不让,立掌如刀,眼见两人又要开打,吴起低哼一声,挡开了两人的手,两人同时看向吴起,“世叔”“师叔”
“把决儿交给我!”吴起看着两个晚辈,知道他们都关心沐决,虽然因为他们幼稚的举动生气,也不好苛责。两人互看生厌,钟万霆分毫不让,仁九垂头看了看沐决放了手,钟万霆有些吃惊,把沐决搂在怀里,跃起跳回了己方的空地上,吴起看了仁九一眼,也飞身跟了上去,钟万霆把沐决交给了吴起和无病,戒备的看着正端坐在马上,翻阅着信纸的黎殇。
黎殇这个人实在是太危险了,仅凭一个人的力量,在二十几年间收服了十几股异族,就算是他也不能轻言做到,再看看眼前这千名装备精良的士兵,这个人的本事有多少,根本就不用多说了,如果黎殇还是不信,他们这些人能活着离开这里的几率等于零,所谓三拳难敌四手,他们这些人即便是各个应用,也难从这军中冲杀出去,更何这里不禁有精兵,还有追随黎殇的武功高手,这些人各有所长,武力值和这千名精兵相比如何无法言明,可从刚才那一刻钟不到的混战,钟万霆看得出武功高手和精兵,之间的配合是多么默契,威力加起来绝对不是一加一等于二。
钟万霆转头看看还未苏醒的沐决,对于死这件事,他并不怕,也不惧,能和沐决死在一起,钟万霆还觉得值得,但心里却依旧有着遗憾,遗憾没有跟沐决把一切说清楚,没来得及补偿沐决,和他腹中的孩子,如果可以他更希望在死之前,能保全沐决,只要沐决能活着他无论做什么都值得。
想着这些钟万霆整个人都戒备了起来,额头都紧张的冒出了白汗,钟万霆是这样商岚等人就更是这样,唯一老成持重的商治凯手也攥成了拳微微发抖,钟万霆能看到的只是眼前黎殇的这一面,便已经如此紧张,他对和黎殇共事多年,他对黎殇的了解比任何人都多,他知道黎殇的手段有多恨,武功有多高,疯起来有多吓人,他到现在都记得,当年继位时,这人一夜血洗了当时四位要谋反作乱的皇子府,这些并未载入史册的事情,他们也从来都没跟这些晚辈提起过,商治凯一点都不怀疑,黎殇一个人就能把他们所有人都杀了。
吴起师徒两人围着沐决,沐决的情况让师徒都捏了一把冷汗,两人随身携带的药物并不多,两人正想给沐决施针的时候,沐决自己醒了过来,就在这个时候,就在所有人都快在这紧张气氛中焦躁的快要崩溃了的时候,黎殇的信也看完了。黎殇的脊背依旧挺直,手垂下来砸在了马背上露出了脸,一瞬间黎殇整个人好似在这短短的时间被,苍老了十岁一般,手中的信纸未从黎殇的手中t离,随风而动,荡开飞扬……
黎殇一封长信,看的很快只有了很短的时间,却又似乎看了很久,因为他看到了太多,看到了自己这三十年的岁月,看到了三十年前的恩恩怨怨,情爱仇伤,视线从司徒空身丄掠过停在沐决身丄,看着那虚弱苍白的面颊,和那人相似的五官,那栗色接近红色头发,那双噙满血色的红色眼眸,眼神依旧和他一模一样,黎殇的脸上的表情不是伤,不是悔,只有茫然和麻木……
司徒空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声,“师兄!”
“撤兵!”轻轻的抛出两个字,像是用掉了一身的力量,黎殇浑身一软几乎从马上摔下去,牵动缰绳调转马头,带着上千金戈铁马离开了,留给所有人一个寂寥落寞的背影……
仁九看了一眼沐决,跨上马背追上了黎殇,沐决看着仁九,仁九似是也感觉到沐决的视线,频频回头,兄弟俩对视良久,在快走到视野尽头的地方,仁九对沐决点了点头,沐决勾起了唇角,不用言语也明白对方的意思。
钟万霆有些嫉妒的看着已经走的没有人影的仁九,单膝跪下看沐决,“决……”才吐出一个字,声音就哽咽了,双眼涌上了一股灼热,钟万霆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像个男人,但想要说很多,但太多的话都堵在嘴边,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
钟万霆心情激动,沐决有何尝不是,看着钟万霆心中酸涩,话梗在喉头,之前已经断定此生老死不相往来的人,此时再见到心情如何能平静。
瞧着这两人默默无语两眼泪的架势,也如果不打断他们,还真不制动啊他们能看上多久,这里的人却都不好打断,司徒空带着白虎走到两人身前,“此地不宜久留,决儿的情况很不好,先启程回去。”司徒空的话不是询问而是命令的口吻,钟万霆作为皇帝却一个不字都没说,点头应了一声好,屈身把沐决抱了起来,准备越上马背却又停下了,“决能骑马吗?”
吴起一怔,沐决的身体确实不宜颠簸,但来的时候太急谁都没想起来要到。
“你带决儿坐我的骆驼,比马稳。”司徒空说完拍了拍白虎的头,让白虎先离开,就算被驯服,到底也还是虎,这大猫在这儿马儿根本走不动。钟万霆抱着沐决上了骆驼,沐决侧坐着靠着驼峰,两人慢悠悠的走出众人的视野。
众人站在原地等着马儿的脚不软了,才一个一个的爬上马背,商治凯一直想和司徒空说话,张了几次嘴,终于说出了音,“阿空咱们同乘一骑可好?”
司徒空看了商治凯一眼,视线不着痕迹的扫过站在商治凯背后的商岚,径自走向钟万霆的坐骑,神骏的白马打着响鼻不喜欢除主人之外的人接近,伸手摸了摸马儿,“我骑他就好。”
“小心!”商治凯看出了马儿的恶意。
“我可是驯兽师,怕什么!”说着翻身跳上了马背,马儿不逊甩头摆尾,惊险之处几乎把司徒空甩下马背,但转眼就在司徒空的安抚之下,成了乖宝宝,司徒空稳稳的端坐在马上,围着商治凯绕了一圈,勾着嘴角道:“我不等你了!”语罢扬鞭策马而去。
商治凯呆呆的看着司徒空的背影,商岚的眼睛则再两位长辈之间跳跃,良久释然一笑,推了推自己父皇的肩,“父皇人已经走远了,再耽误就来不及了。”看着转头望过来的父皇,别有深意的挑挑眉,伸手搂住了自家父皇的肩,靠在自家父皇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这天云很低很低,天很蓝很蓝,清风拂动吹起了黄沙,今日在这场面的天地间,有对父子冰释前嫌放下了自己的心结,有一对父子知道了对方是自己谁,但他们之间的心结,却不知何时能冰释,黎殇心里是如何想的,没有谁能猜到,因为没有人知道信里写了什么,但就算是知道,他们也猜不出黎殇在想什么,唯一能揣测到黎殇心思的人已经不在了……
“能这样抱着你真好!”骆驼走的很慢很稳,沐决倚在钟万霆的身丄,感觉怀里的重量,钟万霆低叹了一声。
伸出一只手缠在男人的腰间,虚弱颤抖的道:“不气我了!”
“不气了,再也不气了,就算你以后真的和别人在一起,我也不生气了。”钟万霆亲昵的用下颚蹭着沐决的额头,“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你说让我打狗我绝对不逗猫,你说太阳是方的,我绝对不说是圆的。”
“那你不成昏君了!”
“昏君就昏君,只要你喜欢,我就做昏君。”
“傻瓜!”
“我是傻,要不是傻,我怎么会轻信了别人,把你对我的一番情意都…我…”
“知道错了就好,你知错认错才能给孩子们做个好榜样,才是孩子们的好父皇。”沐决顿了一下道:“我之前说过,我上辈子欠了你,这辈子要这么还,现在你欠了我,以后可要还我。”
“还,我下半辈子不为国不为民,只为你一人活,嗯,还有孩子们,我一定做个最好的父亲……”
沐决的手压在了胸口,用力的按住,指尖原本粉色的甲床,已经变成了黑紫色,声音软软的道:“我困了!”“睡吧,我抱着你。”
“好…”沐决应着,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