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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儿好想给韩江流鼓掌,平时一幅谦谦君子样,这一发威也是惊天动地的。
鸦雀无声了,雨点也停了,几个人从眼皮之下偷瞄韩江流,刚刚的一脸正气荡然无存,挪挪嘴,眼神躲躲闪闪,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来。
“以往是以往,如今他是个杀人犯,难道还要我们把他当个救世的菩萨?”不知是谁不服气地叫了一声。
“杀人犯?”韩江流冷冷一笑,“知府大人还没定案,你倒是未卜先知了。如果君堡主是清白的,你要怎么收回这句话呢?”
“我……我……”
“君总管!”韩江流提高了音量。
君总管正在里面忙呢,没听到外面的动静,听到喊声,急急出来,差点吓傻。
“少奶奶,你没事吧?”少奶奶身上斑斑点点,不知沾了什么。
“君府的家丁呢,拿几把扫帚,把这些忘恩负义的人渣扫了。”韩江流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眼人群,这才转过身,从袖中掏出一块素色的帕子,轻柔地替碧儿拭去脸上的污迹。“妹妹,我来晚了。”他心疼至极地说道,嗓音沙哑。
君总管深呼吸一口,大吼道:“来人,操棍子!”
府门内跳出四个高大的家丁,手持木棍。
就像是刮过一阵风,刚刚伫立的人群宛若落叶,一下子飞得干干净净。
总算清静了,脸上也恢复了本来的面目。碧儿仰着脸,对足足高她一个头的韩江流露出亲切的笑靥。“韩江流,我是别人的娘子,你这个动作不合适。”他修长的手指还停留在她的脸颊上,不舍地轻抚着。
“你是别人的娘子,我是别人的夫君,又如何?我是韩江流,你是林妹妹,这个不会改变。对不起,我今早才听到的消息,你还好吗?”
“好!你自己的事够烦的了,我还让你担心,唉,韩江流,不要管我的,君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能有什么事呢?和陆家当铺开始交战了吗?”一双大眼睛微微眯起,樱唇抿成一线,白净的小脸微微泛红。
“一时半时不会有结果,这是长久的对战,不过,我已经占了上风。”韩江流挑眉,掸去她身上的菜叶、发上的碎丝。
“怎么整治陆老板都可以,那个小女生别太欺负了,她眼睛好像是白内障,找个大夫给她治治,可以治好的。”
“不关我的事。”韩江流冷漠地抬起眼,“不要说我,看看你这样子,很狼狈,回房洗洗,我今天就呆在君府陪你。”
“你乘人之危!”碧儿斜睨着他,笑,心里感到暖暖的。韩江流还是那个初次相遇的韩江流,放不下她,她遇到困难时,总是及时地伸出援助之手。
“我不是那种人……我不会再存在任何念头了……你在蒙古没有别的人,我不会坐视不管的,你腹中还有小宝宝呢,遇到这种事,我应该来的。我已经托人打听案情去了。来,我扶你进去。”他小心地扶住她的手臂,转身上台阶。
碧儿拍了下他的手臂,轻轻摆了摆手,“韩江流,这案子不是我们所看到的那样简单,你不要进府了,免得把四海钱庄牵扯进来,谢谢你过来看我,我比你想象的要强壮。”
“妹妹,不全是为你,我和君兄是多年的朋友,现在应该帮上一把的。”韩江流固执地说道。
碧儿沉吟了一下,没再坚持。
从恋人到朋友,韩江流处理得很自然,但是在偶尔的对视时,碧儿看到他眼中掠过的深深爱意,只是一瞬,快得她都没看清楚就已经换成了朋友间的温暖关切。
君总管很欣慰韩江流的到来,心中像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几个人一直呆在花厅喝茶、闲聊。
午膳前,白一汉脸色苍白地回到君府。
“不知怎么的,官府中的朋友个个避而不见,只让人传话,说少爷的案子非同小可,连宫中都惊动了,知府大人不敢随意,正调动人马,准备去飞天堡开棺验尸,少爷……暂时不能回府。我托人送过去的银子,莫谈知府和差官,就连小狱卒,一个个像烫人似的,接都不敢接。”
白一汉脸色凝重,嘴唇都冒出了两个火泡。“我特地见了潘公子,他只是冷笑,说……让我准备帮少爷收尸,另谋高就,飞天堡的财产有可能会被充公。少奶奶……好像君大少爷参与了这事。潘公子住在客栈中,我临走的时候回过头,看到君大少的身子在厅堂里闪了一下。”
“我不奇怪。”碧儿冷觑着,“少爷前几天刺疼了他,他当然会还手。”
“少奶奶,现在该怎么办呢?似乎只有大汗才能救得少爷似的。”白一汉颓丧地拍着大腿,面色铁青。
“大汗呀!”碧儿一怔,拂开飘过的刘海。
“你在想什么?”韩江流抓住她的手腕,“这是蒙古,不是你……来的地方,闯了祸,没人帮你的。”
“呵,我在想一会该换件什么好衣服,天气暖了,夹袄好像穿不住。”碧儿耸耸肩,慢条斯理地弯起嘴角。
十六、此情须问天(上)
杨柳依依,松竹参差交立,木栏疏栅,还是一如故往的幽静。
碧儿微微一笑,回身对君府的车夫说道:“在此等着,不要进院了。”
“少奶奶!”车帘被悄然掀起一角,露出白一汉半张脸,“你真的有把握吗?”
“没有!”碧儿摇头,“我只是来看望一下老先生,纯粹串门,你如果好奇,一同进去?”
“不,不,我还是呆在里面吧!”白一汉放下车帘,闷闷地说。这少奶奶明明出身低微,怎么会认识耶律大人呢,说真的,他一点都不相信,怕她被人家轰出去,他才跟着过来保护的。
碧儿“喔”了一声,理理坐皱的裙子,提气深呼吸。小院门虽然开着,看门的老头不知跑哪去了,她还是礼貌地站在门外敲了敲门框。
“夫人,来啦!”耶律楚材一袭月白色的儒衫,淡然地走过来,象是和碧儿约好的,无一丝意外。
“老先生今天散朝很早,我还怕遇不着呢!”碧儿轻笑,递过手中一直捧着的礼盒,“我喜欢喝的碧螺春,放在先生这儿,一会泡给我喝。”
耶律楚材忍不住发笑,可能只有堡主大人送礼送得这般让人无法拒绝了。管家过来,认出碧儿,热情地笑笑,厨娘搓着围裙,在厨房外弯腰向碧儿施礼。
“我都觉着这里象是我的第二个家了,老伯和大嫂亲切的样,真让人感动。”碧儿含笑回礼,“我今天要在老先生这儿吃晚膳,大嫂的烙饼做得最香,我想了许多。大嫂不会让我失望吧!”
“不会,不会,夫人坐等会,烙饼马上就来。”厨娘笑得合不拢嘴,最喜欢别人夸奖她做的食物。
碧儿随着耶律楚材走进书房,围着书案对坐,满室书香,嗅着就觉心宁。
浅抵着新泡的碧螺春,碧儿打量着四周,黑眸清明如水,好一会才开口道:“老先生,大汗呢?”
那语气象是问他院中某个人,非常自然,耶律楚材昂脸,抚着长须,眼中闪烁着惊愕,“夫人怎么会这样问?”
“上次见大汗,他还是三王爷,时隔两个月,王爷成大汗,我都没向他贺喜呢!呵,我一介贫民,又进不了皇宫,只能托老先生引见一下。老先生,大汗是胖了还是瘦了?”碧儿眨眨眼。
耶律楚材蓦地叹了口气,站起身,“老朽无语,辩不出胖与瘦,你亲自看看吧!”这夫人犹如神魔再现,有双穿透人心的清眸,不顾左右而言他,与她打马虎眼,输的人只会是他。他转身朝着书架后面深揖一礼,“大汗,老臣先告退!”
“哈哈!”窝阔台朗声大笑地从书架后走出,一身便宜装,不掩气宇轩昂、威仪尊贵,“朕准奏,老先生且退下。”
龙目灼灼地凝视着清丽如兰的小脸,黛眉弯弯,长睫如翅,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晴瞅着他,盛满笑意,他怎能不心动呢?
“民妇舒氏见过大汗。”碧儿恭敬地道了个万福。
“快别这样,别这样!”窝阔台爱怜地拦住碧儿下欠的身子,“在你面前,朕不要做那高高在上的大汗,碧儿,唤我的名宇就行。”
“这太没规矩了。”碧儿俏皮一笑,“大汗,是让人生畏,但三王爷让人觉得可亲,我唤你三王爷可好?”
“行,你说怎么样都行!”窝阔台亲昵地刮了碧儿一个鼻子,拉住她坐下,目不转睛地看了又看,“上次不告而别,害我想了多日。碧儿,你怎知我今天会在老先生这儿?”
碧儿静静地凝视着他,替窝阔台沏了杯茶,“往夸张地讲,有一点灵犀吧!三王爷一直关心夫君和碧儿,夫君下狱的事,已传遍全大都,三王爷听说后,不放心碧儿,但不方便去君府看望,也猜到碧儿依赖三王爷,会过来请求帮忙,进不了宫,一定会先奔老先生这儿,于是,三王爷也就过来等碧儿。对吗?”
窝阔台愕然,俯睐着那么近的一张脸,浓眉不住的耸助着,“你……真是太知我的心了,我答应过你,不强逼你。一直在等着有一天你主动来找我。碧儿,我不是以前的王爷了,蒙古再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我,我不想弄顾前虑后,懂我的意思吗?”
碧儿清水似的双眸转了转,表情深不可测,“三王爷又拿我开玩笑了,碧儿是个笨人,做个堡主夫人就吃力得很,一帮下人都对付不了。而且现在又怀了身孕,行动也不便,哪里还能帮三王爷做什么呀?”
四两拨千斤,她委碗地把窝阁台推得远远的。
“你有身孕?”窝阔台跳了起来,蹙着眉。他算了半天,没有算到这个可能。烦燥地在房中踱着步,气恼地瞪着门外。
碧儿笑眯眯地,很幸福地捂住小腹,“有两个月了。”
“好,”窝阔台重重地闭了闭眼睛,睁开,重新坐了下来,“这没有什么,我找大夫把这个孩子拿掉,如果你不同意,那就生下来,我会视同亲生,日后给他一个亲王做做,只要你答应听从我的安排。”
“那君问天呢?”
“碧儿,他犯的是杀妻之罪,我没办法帮他,不然怎么堵得住全蒙古的芸芸之口?”窝阔台的一双眼突然冷酷地眯起。
“碧儿理解。刚才那一番话,三王爷的意思是喜欢上碧儿了?”碧儿也不急,拿起书案上一本书,没目的翻着。
“喜欢,喜欢的快疯了。我虽有三宫六院,还有许许多多的妃嫔,可是她们没有一个能象你如此令我心动,你的俏皮、慧黠、博学、谈吐,还有对许多事物的认知,都是她们所不及的,我从没有这样的渴盼,也没有这样的患得患失。”窝阔台不掩饰心中的情意,“现在,我只要抱着别的女人,脑中就闪出你的身影。呵,你说我是不是中了你的毒了?”
小手陡然握紧,碧儿没有露出窝阔台以为会出现的受宠若惊,“三王爷,你说碧儿喜欢的人是谁呢?”对一个有夫之妇这么表白,窝阔台真够勇气的,不就是个大汗吗,以为真的是天之骄子?”
窝阔如一愣,心中毛毛的,“是谁?”
碧儿噗地笑出声来,“碧儿喜欢的人是让碧儿觉得温暖、舒适的、体贴的男人,三王爷有时给我这样的感觉,但这一刻,你势在必得的语气,我不习惯。呵,这些都是笑谈了,碧儿是个有夫之妇,应守妇道,别的男人再优秀,也只能欣赏,不可偷窥的。”
“对一个快死的男人有什么好守妇道的?”窝阔如有点恼了,没好气地嘟哝。
“不是还没定罪吗?怎么可能就快要死了,说不定是别人的陷害,只要三王爷相助,大君一定可以平安的。”
“碧儿,一个喜欢你的正常男人是不会帮这个忙的,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