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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朝他望过去,只见他全身紧绷,表情都扭曲了,好像受了极大的痛苦。
“怎样,真的很痛吗?”
“你……还不赶快给我住手!”他的话好像从牙缝中挤出来,有气无力的。
真是的,好心帮他揉揉,怎么还……不对!掌下的触感为何愈来愈热,也愈夹愈硬,她缓缓低下头,一看,整张脸倏地变得火红。
天呀!手像被烫着般的飞快离开他的躯体,眼睛怯怯地和此刻充满怒火的黑眸对上。
她吞口口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晓得那里是……那里是……”说到这,她已经快哭出来,好恶心呀!虽然她看过弟弟和其它男孩拉尿的德行,也知道男人与女人的最大差异处,可是……她从来没有摸过啊!
看到她眼眶泛红,他闭上眼睛,有没有搞错?现在想哭的人是他耶!从来都没让除了他以外见过、摸过……居然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抚触了,天!他还要不要活?
“可不可以麻烦你,立刻『滚离』我的身上,别再坐在我上面,好吗?”他咬牙切齿冷冷地说道。
她委屈地扁着嘴巴。“我也想呀,可是我的脚断了,根本站不起来。”而且以下面卡着人的情况,她也不方便借力弹开。
他睁开眼睛,没有她全身重量的压迫,他已能顺利坐起身,这才发现她两只脚直挺挺地伸在旁边,似乎连弯曲都没办法。
他收回视线,转过头,再一次发现和她大眼瞪小眼的,两人相距不到八寸,为了避免变成斗鸡眼,才有志一同地拉开彼此距离。
“真的不能动?”他问道。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能。”
“好,那你用手圈住我的脖子,我想办法把你抱起来。”
“不行!那太……不合体统。”她慌乱地摇头拒绝。
他朝上丢个白眼,然后脸逼近她的。“姑娘,容我提醒你,打从一开始我们就已经很『不合体统』!”他低吼道。
她眨眨眼睛,想起方才的每一幕……不禁脸红地低下头,过了好半天,才伸手圈住他的脖子,他深吸口气,一手抱住她的纤腰,小心避开敏感地带,缓缓撑地站了起来,然后将手放置她的膝下,让她的头枕着他的肩窝,抱她走向床。
她已经不记得上次被人这样抱是多大年纪了,好像是四、五岁时,那时爹、娘会这样抱着她,跟她玩摇摇,后来爹出外征战,而弟弟妹妹也出生了,那样的机会便不再有了……
她转过头,看到床愈来愈近,蓦地一惊,糟了!她怎么忘掉,现在这个男人知道她的脚断了,在这种情况下,他可轻而易举的占她便宜呀!
当他正打算将她放在床上时,赫然发现她居然制住了他位在颈脖的死穴,只要她稍一用力,他必死无疑。
妈的!这小丫头竟恩将仇报。
他不敢乱动。“你、到、底、在、做、什、么?”他忍住气问道。
“你是谁?”
“你又是谁?”
“是我先问你的!”她的手微微施压。“说!为什么要蒙面闯入我的房间?”
“因为我想知道你是谁?『圣女』!”
她闻言眸光倏地变冷。“这么说,你就跟那些下流、无聊的家伙一样,想知道和『圣女』睡觉会得到什么特殊的神力?”
睡觉?他若有所悟,低下头凝望着她。“这是你这些时日碰到的?”
她别过脸,紧抿着唇不说话。
难怪,门外守卫森严,而且一进来,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一阵乱石攻来,若非他有习武,只怕早倒地不起……他不该如此唐突的。
“我不该如此贸然闯进你的房间,不过我实在是等不及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姑娘,请见谅。”
咦?他在向她道歉?
抬起头望向他,一口气再度梗住,要命!他那充满真挚的眼神为何和师父一模一样,不知不觉对这个陌生男子涌起莫名的熟悉和好感。
她信任他!
轻轻点个头,将手移开他的死穴,而他也立刻将她放到床上,迅速往后退了几步,拉开彼此的距离。
“你是想弄清什么真相?倘若想知道我是不是圣女?那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名义上是,但我真的没有任何法力,就算你把我煮了吃掉,也不会长生不死、百病不侵!”她坦率地说道。
他凝望她半晌,然后嘴角微抿,笑容让他显得亲和多了,他的那副模样,让她看痴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呀?
“我想你的确不是,不过,我不是为此而来。”他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事,将之展开。“这佛像可是你绣的?”
她仔细看了看,拧起眉头。“是呀!咦?怎么会在你手上?我记得……那送给了回鹘人啦!”
他没有马上回答,他瞄到方才被推倒在地的绣架上有一幅未竟的作品,他起身走至拾起,细看了一下。
“这绣法……是谁教你的?”他低声问道。
“是我师父,有什么不对?”她警觉地问道。
他抬起头,眼中闪耀着激动的光芒,一个跨步,转眼间就到了她面前。“你师父现在人在哪?她长什么模样?今年多大岁数了?”
她表情倏地变得一片空白,转过脸。“无可奉告!”她冷冷地说道,师父叮嘱过,千万不可对外人说她的事,要不会有杀身之祸。
看到她的模样,他亦冷静了下来,真是的,他急糊涂了,一边暗骂自己,一边让自己平静思索,他蹲下身和她平视。
“姑娘……”
“别问了,我不会告诉你我师父的事,一个字都别想。”
“看着我,你刚刚还曾把我误认成你的师父,我们俩……是不是长得有些相像?”
她心念蓦地一动,对呀!她怎么忘了,乍见到他时,她彷佛回到六年前,初与师父相遇的刹那,缓缓地转过头,再次仔细打量他,一丝小小的希望从心底冒起。
“你……究竟是谁?”她轻轻问道。
他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我叫戚荻柏。”
她两眼张得更大。“你姓戚?那你跟威镇将军有何关系?”她掩不住兴奋地问道。
没想到她没听过他的名字,不过这样也好,索性一切都挑明说吧!“威镇将军是我的父亲。”
“天呀!太好了!”她欢欣地叫了出来。“我正好也要……”
此时,钟鼓声再度响起,显示晚课已结束,众师父要回房休憩了,而住持师父更是会在回房前,到她房里来请安膜拜一番。
“糟!快!快带我走!”她急急拉住荻柏的衣袖道。
“走?”
“对!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为什么?”
“我来汴京是要去找你们,可不是来这边当圣女说佛法。”她气急败坏地说道。
他闻言忍不住笑出来,依言蹲下身子,将她背起来,正当他打算跨出窗外时。
“等等!”
“怎么了?”
“我忘了拿包袱。”
他旋过身,再度带她走回床边,看她从枕下拿出早已收拾好的行李,不禁扬起眉毛。“你早收拾好了,随时准备开溜?”
“没错!”
好不容易拿了包袱,荻柏的脚再度踏上窗棂。
“等等!”
“又怎么了?”
“我的拐杖。”
他旋回床边,拿起那两个木架。
“啊!还有——”
“嗯?”
“绣针没拿……”
“我那边有很多,我再给你!”他往窗户走去。
“不行!那是师父给我的,是我的宝贝。”
荻柏翻个白眼。“在哪?”没好气的。
“蹲下来一点,对!就是在你脚旁那个绣包,刚被你弄掉到地上的。
“好了!可以走了吧?”
“好……嗯!等等!我想一下。”
一向好脾气的荻柏,突然有种想揍人的冲动,他都已经可以听到有人朝这走过来的脚步声和谈话声,这姑娘还在这边磨蹭,她到底要不要落跑呀?
“啊!还有那些布料……”
够了!不再理她,脚蹬上窗棂,身子一顿,使上轻功,背着她飞快地离去。
“喂!那些都是好布耶。”映雪心疼地喊道,那些禅寺师父交给她的绣布,全都是上等的丝绢呀,在关外可都是难得一见。
“再不闭嘴,就把你丢回去,让你继续当『圣女』。”他没好气地说道。
映雪嘟起嘴,若不是人被背着,正翻墙而过的话,她早就用手按住他的脖子,让他知道,人是不可以那么浪费的。
就在他们顺利离开圣德寺没几步,寺内已经因为察觉她不见而起了骚动。
“『圣女』不见了,『圣女』被人抓走了!”
映雪心一紧,环在荻柏颈背上的手不禁缩紧了,差点没勒死他。
荻柏可以感受到从她身上传来的紧张和不安,对她不禁涌上一股连自己都吃惊的怜惜。
“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叫慕容映雪,你可以叫我映雪。”这才想起还没告诉他名字。
“好!映雪,你听好,没有人能勉强你做不想做的事!”
啊!她愣愣地瞪着他的脑壳,此刻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他的话还有声音,令她有种想哭的冲动,即使他没明说,可她知道——在这块陌生的土地上,自己不再是孤单一人了。
“……嗯!”她将脸埋在他背后,眼泪抑不住地迸出来。
荻柏望着前方,背着地继续往前奔驰,心中则暗自叹气,原本只是前面的衣服湿了,都还未干咧,如今……连后面也不能幸免了……
真是个爱哭鬼呵……
第四章
很少有人半夜三更登门作客,更别提不是经由大门,而是翻墙进去。
打一开始,映雪就被威镇将军府的气魄给震住,虽称不上富丽堂皇,但是简单有力的建筑,却给人强而有威严的感觉,和京城中其它的屋舍比起来,威镇将军府独树一帜。
置身其中,映雪不觉产生某种敬畏感。
荻柏刻意不惊动其它家人,翻过几个院落,来到他住的“柏苑”。
“抱歉,今晚得委屈你暂时待在这了。”映雪身负荻兰的消息,事关机密,所以他打算让家人秘密和她会面,虽说戚家的仆人个个忠心耿耿,训练有素,可为了戚、宫两家数百条人命,他不得不小心点。
映雪好奇地打量这个房间,屋内的摆设相当简朴,一壁满满的书,一角的草席上则放了数个蒲团,燃着淡淡的香油,使得整个房间闻起来好香,矮架上的古琴,使房间有着浓郁的书香味。
不过最引她注目的,还是放在窗前那个大的绣架,架子是用上等的柏木做成,而架上有一幅未完的绣画。
映雪支起架子,慢慢地走到绣架前,瞪着那幅绣画良久。
“怎么了?”发现她久未出声,荻柏不禁开口问道。
“这……这……是谁……谁绣的?”她的声音居然发抖?
“怎样?”他没有马上回答。
映雪难掩心情的激动。“我以为这世上,除了师父以外,再也没有人会绣得那么好、那么美,那么……”她伸手想去碰那幅未竟的绣画,但又缩了回来,像是怕亵渎了它。“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人还能绣得如此完姜、令人感动……”说着说着,眼眶竟泛红了。
“看这树……好像风一吹,叶子就会飘动,盛开的花好像会飘出香味……”
虽听过无数的赞美,但从没像这一次,让他觉得如此开心,荻柏握紧双拳,她那毫不掩饰的真诚赞美,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既喜又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