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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紫薰顺着找寻,在路的尽头,她缓缓停下脚步,隔着一层铁门,那熟悉的人影差点令她控制不住的惊呼。
他半躺在那里,微弱光源下,她能看的清楚衣服的颜色,那是最后一次相见,他冒雪回来看她和孩子。
姬云裳没有对他用刑,他喜欢从精神上折磨对手,而不是身体。
离赫连卿不远的地方,伏着一只巨大的獒犬,碧绿色的眸子警惕的盯着她,喉咙中发出阵阵低吼,突然的獒犬站起身,对着赫连卿张口就咬去。
安紫薰手中银针连发,刺中它一只眼眸,獒犬眼睛滴血嗷嗷乱叫,却是慢慢从这里退出去。
她疾步扑过去,半跪在他身边,瘦削的脸冷冷的抿紧了唇,是她的三郎,安紫薰颤巍巍的伸出手想拨开他脸颊的发丝,却听赫连卿狠戾的说道,“你是谁?快滚开!”
情深不寿(八) 文 / 雪芽
妖冶的重瞳确实紧紧盯着她,然而安紫薰发现他的眼瞳并没有焦距,她不甘心的伸手在他面前轻轻晃动,结果却是……。
赫连卿的动作依旧很迅速,却因为看不到,被来人避开而落空,他紧皱眉头像发怒的野兽,本不能留下活口被人知晓他眼睛出了问题,可面前的人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她怎么会来这里,她根本不该来这里!或者,她是被什么人强迫而来?再或者……
没有时间再那么多假设,赫连卿手臂伸展,手指成爪迎面朝着安紫薰挥来,目的不是伤她,而是他要亲口问清楚。
“是我,金痕波。”她噙着泪,故意改变了嗓音氯。
他动作一滞,在半空停住,“金痕波?你怎么在这里?她呢,她是不是也来了?”他连珠炮一般的发问,急切担忧。
“南海战败,我追踪姬云裳到这里。”安紫薰几乎止不住哽咽,她不得不强迫自己控制情绪慢慢的对他说道。
她的目光,一刻未曾离开赫连卿的眼睛僮。
“阿薰表妹没有来,你怎么会在这里?”见他表情明显放轻松,安紫薰死死的捂住唇,滚烫的泪水打落在手背,他的眼睛看不见了,她该来这一趟,不然根本不知道他这般不好,她会后悔一辈子。
对于自己赫连卿却说的轻描淡写,几句话带过,末了,他听‘金痕波’半天不出声接着问道,“你怎么了?”
安紫薰稳了稳声音,“难得我们在这里遇见,你有什么消息让我带给阿薰的?”
“她……”赫连卿眼底流露无限思念,好些天过去,孩子大概出生了吧,可他却不能陪在宝宝身边。“让她别担心,说我很快……哦不,还是什么也别对她说,我不想她担心。”他说过,要让她和孩子一世无忧的活下去,给予他们最好的一切。
“好,我不会告诉她关于你的事,等你回去亲口对她说,赫连卿,她为你生了一个儿子。”安紫薰咬紧了唇,如此靠近的距离,她看清楚赫连卿脸上每一分微小的神情,他又惊又喜,整个人神采飞扬异常雀跃。
他的孩子,他和宝宝的孩子,他不止一次想着孩子的眉眼模样,他第一个孩子,那种喜得麟儿为人父的喜悦在心头充溢满满,赫连卿简直按捺不住无穷的思念。
突然的,他脸色一变,“她和孩子怎么样了?”姬云裳说过,虢国夫人在她身上落了蛊,会伤及孩子。
他惊慌追问,泄露了他早已知她身体状况一事,安紫薰心里酸楚,她能想象到姬云裳会是如何威逼赫连卿,他早就拿了下三生蛊,甘愿为了她和孩子被姬云裳擒获。
“母子平安。”她轻声道,再一次无声落泪。
三郎,前世无论发生了什么,那些都是过去,我早就转世今生,我也只要今生与你相守,若是不能,我还想为你再做些什么。
安紫薰离开地宫,很快姬云裳从暗门里走出,远远瞧着她离去的方向,他伸手摸着身边獒犬的脑袋,那獒犬伤了一目,显然气愤发狂,不过碍于主人没有出声。
“去吧,玩玩就好,不能过火。”姬云裳轻笑间,他从折磨对手的身体,这次却心中难以忍受的嫉妒。
那獒犬发出恶寒的低吼冲进赫连卿所在的地方,然而一切都很安静,他不由移步过去。
在进入牢门的那一刻,獒犬庞大的身子直挺挺的躺在眼前,口鼻皆是鲜血流出。
姬云裳眉头一皱,急忙闪身而出捂住口鼻,余光瞄着杂乱角落里一点暗红,诡异妖娆。
姬云裳不由失笑眯起眸子,他懂得用毒,方才却差点栽在安紫薰手里。
这个丫头还真不能惹!
自然是不能惹,安紫薰顺着原路返回扬起一抹冷笑,她在这里,就没有人能伤到赫连卿。
回到住处,她将东方非池送她的锦袋妥帖的收好,看来,在这里必须要多花费点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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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孝马不停蹄赶出西楚,才知道安紫薰已经离开,三哥没有消息,现在三嫂也不知所踪。
“李申,你们到底是怎么了?着急的召本王回来,然后告诉本王暂时不要攻打邺城,你难道不知道这个决定,会让西楚损失多少吗?一天都拖不得!”赫连孝从一开始听到就不同意。
邺城难攻下,他心里明白,却不甘心放弃这大好机会,三哥费尽心力拼到城门下,他虽然平时玩世不恭,可在打战上,他从来都是不肯服输的人。
“这是娘娘的意思。”
“说到三嫂,你是糊涂了,她一个女人家涉险去找三哥,如何也该是要拦着,太子还那么小,你们……”
他焦急的来回走动,直到阿端抱来小太子,看到侄子赫连孝才能平复心情。
何尝不明白三嫂让他回来的用意,西楚立了太子不假,可能在朝廷掌权的皇族寥寥无几,太子琛最近一再求和,那些老臣子本就在意血统,三哥之前所为在他们眼中无疑有篡位的嫌疑,如今只有他在西楚能支撑一些时日。
“七爷,李总管有他的难处,是奴婢们不好,没有及时通知七爷,不过您既然回来了,不妨就听从娘娘之前的安排。”木棉在一边劝说他。
正在两难时,宫外有人疾步进来对李申匆匆说了什么。
随即李申又告知赫连孝,“七爷,镇南王想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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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安宗柏,他神情比之前清醒了很多,曾经安宗柏也是他心中不可匹敌的将帅,不过猛虎关一战,金筱瞳过世后,他一度沉溺亡妻的痛苦中,如今的他头发花白,比之前仿佛苍老了许久,唯独那双眼睛带着历练沧桑后,特有的锋芒,咄咄逼人。
他看到赫连孝手里的孩子,先是一惊,然后见赫连孝点点头,他不禁老泪纵横伸手颤巍巍的抱过来,仔仔细细的看了够。
“阿薰可好?”
情深不寿(八) 文 / 雪芽
“三嫂不在宫中。”赫连孝据实回答。。
显然安宗柏并不诧异,筱瞳的女儿到底还是随了筱瞳的个性。曾经一段时间,他整个人颓败不已,那个孩子来看过他几次,他都无法让自己振作。
直到多天前他看到阿薰给他的信,他们父女很多年没有好好说过话,他知道阿薰恨他多年来的不关心,筱瞳死后,他更是觉得愧对她们。
想不到的是,那封信上,阿薰说了很多关于小时候与他这个爹爹在一起,为数不多的回忆,他不敢奢望女儿的谅解,看到这些后他潸然泪下。
一生,安宗柏辜负的都是对他真心的人,不管是否出自他本意而为之,临老,还有筱瞳的生死相随,还有阿薰的原谅。
他的外孙,正对他一个劲的笑着,顿时融化了他的心,安宗柏不舍的将孩子递给赫连孝,然后他掀起袍角单膝跪下。
“镇南王!”赫连孝一惊。
“罪臣有个不情之请,希望王爷能答应。”他挺直了脊背,神情坚毅,一瞬间仿佛回到从前的安宗柏。
“镇南王请说。”
“罪臣想重返战场,为西楚效力!”他顿了顿道,“会很难为王爷,尤其是朝中那些老臣子,罪臣不怪任何人阻拦,只想回到军中,罪臣先前答应亡妻卸甲归田,不过此战若不能胜利,西楚必将遭受战乱,罪臣自知死罪难逃,只盼望能马革裹尸,而不是死在这牢中或者刑场上,那样如同废人!”
为谁而战?安宗柏想起入军时,赫连御风问过他一句话!
家人、至亲、天下苍生,不受战乱之苦。
赫连孝面对安宗柏的请求,他的话语气势也有种让他热血沸腾的感觉。
“本王一定会给镇南王一个满意交代。”
安宗柏叩谢过赫连孝,然后伸手摸着怀中层层包裹好的瓷瓶,筱瞳,容我最后一次不听你的话!
情深不寿(九) 文 / 雪芽
从见了赫连卿之后,安紫薰一连几天都不出房间一步,任由谁来也没用,姬云裳听了下人回报只是淡淡一笑点点头表示知道,然后他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并不多在意她。。
持续三天,姬云裳才亲自去见安紫薰。
越是过于紧张在乎,越是不能让她知晓,他何尝不明白经历千年,她转世为人两次,早已经不是他的妹妹,何况她对他曾经的情意早就抵不过对他的恨意。
消除她的记忆不难,上邪大法甚至帮他轻易的得到安紫薰的爱,可那些本就是虚幻,爱有心而生。
这一点,才是他千年所求!
前世他不惜引来可以毁天灭地的凤凰火,烧毁了她的肉身,偷天换日带着她的魂魄逆转时空。
即使在另一个时空转世为人,她最终的选择还是离开,今生,她即使想起了从前的种种,她宁可选择一再伤害她的碧落,也不要曾经那般爱她的清慈氯。
------姬云裳,想起来又如何,我是安紫薰,不是你的妹妹!
一句话彻底击中他内心的不安、不甘、甚至有的是对赫连卿的嫉妒。
对,是嫉妒,人只要有了感情,机会有情/欲、嫉妒之心,他的修炼不能再让他可以一如既往平复心灵。
人的心很大,容纳百川,人的心很小,小到只能装下一个人。
他无法给予安紫薰选择,他更没有那些所谓的成全放手的大爱。
爱情是什么?他不断内心问着自己僮。
冥君让他学会放弃?真是可笑,冥君千年来都不曾知晓爱为何物,他凭什么让他放弃?
爱情没有定数,爱情本就自私,他不过放手去获得他所爱的人,这没有错!
不去尝试不去争取,谁能预测到,最终能给予她幸福的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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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屋,就瞧见她纤细的身子蜷缩在榻的一角,长长的睫毛投下扇形的阴影,眉间总是微微皱起,环抱着自己睡着,看上去有种无可依赖的无助。
姬云裳拿了毯子走过去想替她盖上,他脚步一动,安紫薰猛然张开眼睛注视他,深深的戒备。
“你能活着,还不错嘛。”她知道那天的毒物伤不到姬云裳,不过想着他当时吃惊的样子,安紫薰心头会觉得开心点。
“还没有闹够吗?”姬云裳缓缓问道,在一侧坐下。
“我不喜欢有人威胁到赫连卿的性命,这不算闹吧。”她揉揉眉间,她的一举一动姬云裳都派人跟踪,唯有安静的呆在这里,她见了赫连卿,回来后几乎难受到自乱阵脚。
她委实没有料到,他因为她弄成现在这副境况。
姬云裳看了眼她手边未动分毫的菜肴与糕点,“你不用这般防备我,这里是你的家,没人会对你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