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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唇角浅勾,反而令人心寒:“正好,我本也打算放火,扔罢。”随即身形一晃,朝着舱房逼近。又有数人相继送命,几名水手绝望之中,纷纷爬上船舷往海中跳去。
那女人渐渐面露恐惧,虽然手提双刀,却几乎动弹不得。身边男人竭力替她挡开数招,将她推开一边。
“可惜了。”那人又是一笑,伴着话音攻向那男人。十数招之后,男人臂骨尽断,往后飞出砸在舱门上。巨大声响中,舱门倒塌下来,舱房内,被缚椅上的叶其安赫然在目,留下看守的人面无人色,连抵在叶其安喉间的匕首都在微微晃动,已在她皮肤上留了几个血痕,叶其安却眼一瞬也不瞬,死死盯着舱外同样死死盯着自己、站在满地尸体之间、手中刚刚拧断一个人脖子的韦谏。
小包轻啸一声,几个腾跃,来到舱房门外,紧盯叶其安身后的人,一步步逼过去。
那人几乎魂飞魄散,眼睛在白虎和韦谏身上来回移动,临近崩溃边缘。
女人扑过去爬在被击倒的那男人身上,半响,突然狂笑出声,一边笑,一边慢慢起身用手中刀指着韦谏。
“哈哈——你若是再往前一步,这女人可真的便死了!凭你一身功夫,又能奈我何!若不想这女人死,便退回——”
恍若未闻,韦谏缓缓朝前迈出一步。
那女人扭曲了面孔,嘶吼:“站住!你听到没有!再往前,我便——”
叶其安突地后仰,撞在身后那人胸口,几乎同时,韦谏右手一扬,一道黑影直直射向那人额头,那人往后飞出数米,倒地不动,额头正中一个指尖大小的血洞。
“——你便怎样?”韦谏微微侧头,看着那女人。
那女人呆了一呆,脸上神色数变,突然狂叫一声,胡乱挥舞手中双刀,口中语无伦次叫嚷着朝韦谏冲来。转身间,白虎高立货柜之上,龇牙威吓。女人惊叫着往后躲,撞在桅杆上晕倒在地。
白虎跃下地,几步来到叶其安身旁,不停拿脑袋在她怀中蹭,嘴里呜呜连连,碰到叶其安伤口,痛得她几乎流泪,却又无法避让。
“……小包。”韦谏走过来,拉开白虎,为叶其安拿去口中布团。
“啊。”叶其安轻呼,吐出嘴里血水,唇舌麻痹,一时不能说话。
韦谏脱下外袍裹住她身体,又点住她几处穴位:“可暂行止疼。你先忍忍。”抬头看见她紧盯着他右手——几分钟前拧断了一个人的脖子,一怔之后,眼中流露出隐忍痛苦。他慢慢起身,放开她手臂,手指刚刚离开她臂上衣袖,她却突然一把抓住了他袖子,迟疑着抬头看他。
“你要走吗?”唇舌疼痛,音调都走样。
“……不。”
叶其安低头,喃喃低语:“一直好好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原以为,会一直在一起——”话音戛然而止,她怔怔望着甲板上木头的纹理,没有了说话的勇气。
一直在一起——本来就是海市蜃楼,他和她之间,又何止横亘一个沙漠那样简单?六百年的时间,该拿什么来填补?更何况,他身边,有那样一个出色的女人……
“那人……”韦谏轻轻吐出一句,“对你不好么……”
那人?
叶其安吃惊抬头。
“……否则,又怎么放你出京,屡陷险境?”韦谏望向远方,语气听来平淡。
谁?他说的是谁?
叶其安皱眉,脑袋里昏沉沉的,好像塞满水的海绵,始终不能贯通。
韦谏微微侧头,还要再说什么,这时,远方的海面,全速驶来一艘大船,船头上,无尘、无伤、无名、无戒背负的铁弓反射着刺目阳光。
“小叶!”封青在香儿搀扶下,从舱房中走出,朝这边绽开笑颜,“你果真命大!”
叶其安挥挥手,喃喃道:“你也是。”转头看看身边韦谏,韦谏的眼睛却看着对方船上代表朝廷的旗帜,眼神愈发冷淡。
无尘四人借力跃过海船,朝韦谏拜倒:“门主!”
“走罢。”韦谏弯腰将叶其安抱起。
“啊!那些人!”叶其安扭头指着方口之下。
“自会有人来救。”韦谏冷冷道,对上叶其安眼光,冷哼一声,“若要怪,便去怪天罢。”
第三十五章逐
叶其安从恶梦中醒来,眼前是一张放大了的虎脸,见她睁眼,老虎舌头立刻不由分说舔了上来。
“唔……臭。”叶其安想要挣扎,胸口上两只虎掌撑得纹丝不动,“哎呀,好重,下去啊——难怪做恶梦……”
“主子总算醒了,”香儿递过来水杯,“这一睡,可是三天了。”
“三天?”叶其安一惊,终于推开小包,从床上坐起身,一阵头晕目眩,“啊,饿……”
……
……
原来看起来很惨不忍睹的伤,不一定有多严重,那女人下手虽狠,却显然拿捏过力度,以免一次打死少了折磨的乐趣。如今铜镜里的脸,除了还有些红肿,已经基本恢复,还清清凉凉地泛着淡淡药香。
小包趁叶其安穿衣进食,霸占了床,拉开四肢,睡得惬意。
她被那女人劫走后,众人都以为小包在混乱中走失。无尘等人在天将明时丢了叶其安踪迹,正无路可寻时,却是那金发碧眼的老外指引他们找到海盗船补给地点,又顺着线索寻到海盗船位置。直到在海盗船相见,才知道原来小包竟然一路尾随,早已上了海盗船。叶其安拍拍它脖颈,心里感动。小包舒服地打着长长呵欠,不时地半眯了眼望望她。一段时间不见,它似乎长大许多,已经不再是被她抱在怀里的小猫,不需多久,它也许再不需要她的看护,到那时,该怎样做,才是对它最好?
“主子,”香儿递来披风,“外面风大,或是别去吧。”
“没事,”叶其安将披风裹好,“睡了这么长时间,走走舒服些。那个女人是被关在牢中吧?我想去看看。”她脚步移动,小包立刻跳下地,紧紧尾随脚边。
香儿也不再说话,跟在一步之外。
昭安城感激他们抗击海盗,特地将一所无主的宅院拨给他们暂住。
出了房门,眼前很宽敞的庭院。原主人也许生前富足,如今庭院虽然荒废,仍旧可以看出当年的一丝风貌。碎石道上杂草丛生,不远处一个长满浮萍、随风传来淡淡腥臭的池塘,池塘边一座假山,早已倒塌一半。
叶其安停住脚步。
假山边隐约两个人影。一个灰色布衣,乌发挽髻,是封青,另一个浅蓝衣袍,却是韦谏。
那抹旧蓝身影,瞬间勾起脑海深处的记忆。
两人不知在说着什么。吸引了叶其安视线的原因,是其中一人突然提高的音调。
“……你懂什么——!”韦谏语气中从来未曾听过的苦闷和无奈,随着往后挥出的衣袖,残留的半个假山轰隆一声倒下来。
几乎同时,两人朝这边看来,不约而同掩盖了方才的情绪,仿佛也是路上巧遇一般。
“小叶!”封青温和笑容挂在脸上,“上哪去?”
叶其安迎上去。“去看看抓我的那个海盗头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韦谏,“你们在这里干嘛?”
韦谏看着她的眼掩不去深沉复杂。
“我和你家义兄方才碰上,正说去看你。”封青上前搭指在她腕上,“嗯,无碍了。”
“你的伤呢?”叶其安感激地笑笑,指着他腹上,脑子里却是“义兄”二字。与韦谏一同出谷后,一直就以义兄妹相称,记得当时自己还嘲笑,古人若是不找什么借口,就不可以男女同行吗?
“不过小伤,输在轻敌。”还是封青,“你去看那女人作甚?”
“报复心。”叶其安笑。
“我随你一同去。”韦谏终于开口。
“……嗯。”叶其安点点头。
……
……
县衙牢房,被抓的海盗都关在这里,听衙役说,不日便要定罪,大多都会丢命。叶其安要进牢房,牢头虽有难色,还是开门放行。留了香儿和小包在外,叶其安和韦谏还有想看热闹跟来的封青一同进入牢房内。
牢房内阴暗潮湿。海盗们被关押在各个狭窄房间,抓住栅栏,不停地用母语叫嚷着什么。
韦谏的身影一出现,吵嚷声突然变得凄厉,人人面露惊惧缩往牢房墙角,咒骂不停。
那女人被关在最里面的牢房,比起外面清静了许多,叶其安站在栏外看着那已经判若两人的女首领。
意料之外,见到他们,女首领并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只是静静坐在干草堆里,蓬乱发丝半遮的双眼上下打量着他们。
叶其安也不开口,坦然回视。
半响,女首领突然一笑:“老天不公,为何给你这样好的命?”声音已变得沙哑难听。
“你觉得我的命好吗?”叶其安也是一笑,“我却觉得我是世上最倒霉的人。”
女人浑身一颤,沉默下来。
叶其安望着她,突然没了心情,转头:“我们走吧……”
“等等!”那女人惊叫,起身扑过来。韦谏在她动的一瞬间,已经将叶其安带到身后。那女人盯着叶其安,说道:“我不过有些话想对你说。”
叶其安上前一步:“什么话?”
“你让两个男人出去。我只对你一人说。”女人看向韦谏和封青的眼神充满厌恶。
“……好。”叶其安点了点头。
“小叶?”封青低唤一声,韦谏却已经转身离开,冷冷丢下一句:“若是有事,我便将这牢中之人尽数杀了。”
叶其安看着那女人,也不催促,静静等着。
好一会儿,那女人似乎在从记忆深处理出一缕缕旧事,轻轻说道:“我身上流着一半你们大明人的血……我从小顽劣,我娘总是头疼。每次说,这样的女孩如何嫁为人妇。……娘是妓女,一次救了一个落魄的男人。那男人是个英俊无比的明朝男人,船只失了事,丢了财物,若不是我娘相救,差点死了。我娘一眼便爱上那男人,将什么都给了他。娘怀上我两月,那男人带着我娘积攒多年的财物,搭船返乡,临行誓言,定来接我娘。你兴许在猜我娘必是被那人辜负了,古往今来,不都是同样事情?若是这样,你便猜错啦,那男人并未失言,两年之后,风风光光将我娘从妓院赎出,娶了我娘为妻。一艘漂亮之极的大船靠在海港,接我和娘离开日本来你们大明。我几乎不愿睡着,怕闭上眼,大船便消失不见,后来,父亲——娘要我唤他爹爹,我却难为情,只是你你地叫他——许诺等我长大,便送我同样的海船,我才答应回房睡觉,可是,等我再睁开眼,海船、娘、爹爹,都不在啦。海盗杀了我爹娘,击沉了那艘大船,将我卖到奴隶市场。到我十岁,我已记不清被卖了多少次,后来,我杀了新主人,逃上一艘海盗船,做苦役、出卖身体,慢慢地,也成了个海盗,只有那样,便能留在海船上,便能在海上四处游荡,再后来,我有了自己的船、有了自己的人马,那样的日子,我便是死,也不会后悔……”她眼光缥缈,望着牢墙,仿佛望着无垠大海,眼中慢慢留下泪水。“……只为留在海上,我杀了许多人,大海无垠无际、谁也猜不透,身在其中,渐渐连自己也迷失了……那时我看到你,仿佛看到那个大明男人,你们脸上,有一样的笑,眼睛比海上的星辰还要明亮。我本应上船之前便将你杀了——我一直知道,临死之前还能再见你,你来看我,是为了杀我么?”
“……不是。”叶其安轻轻摇头,“我只是想知道,打我的时候,为什么你会有那样痛苦的眼神,现在知道了。”
“是么?”女人苦苦一笑,“你说,会不会有那样一个地方,即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