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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锦世家-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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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若满怀愧疚的看了一眼凌菲,为什么每次沂家有难,她都冲在前头帮忙,这孩子的善良令人敬佩。成若什么话也没有讲,他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沂铭道:“吴姨说的对,养孩子不是件容易的事,过错是我犯下的,不能让凌菲和梓慕来承担后果。”

    贤瑛反驳道:“那你就能承担了,你真要带着孩子离开沂家,那不容易的就不止你一个人了,而是这满屋子的人。”她又把目光转向辛静影,“静影,让凌菲夫妇俩照顾孩子,你可有意见?”

    静影道:“只要不让这孩子留在沂家,怎样都是好的,不然我没法保证,我哪日见他恨从心来,失手把他给掐死。不过,妈妈,我还有个要求。”

    贤瑛立即道:“什么要求,你说出来吧。”

    静影道:“我们去香港的事一拖再拖,既然现在炮弹已经响起,不如我们过几日就动身吧。”

    贤瑛意味深长的说道:“也好,也好,省的夜长梦多,孩子由他姑姑养着,沂铭你把心放到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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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萧郎是路人(8)

    周家的后院,紫藤花开了满架子,在夏天的清风中徐徐摆动。淑慧倚在紫藤架上,百无聊赖的撕扯着那一串串紫精灵,她的胎象正常了,能下地轻微的走动,可她的心情,如灰蒙蒙的砖墙一般,没有半点生气。

    但心里已经没有了对周家的愧疚,而是充满了气愤,这种变化起因于她的公公忆祖囔囔着要去北方认回那位沂小姐,沪森是巴不得与她早日相见,她的婆婆墨茹已年老色衰,半个身子都埋在土里的人,一辈子没有为周家添上一儿半女,现在人家找到亲生女儿了,她哪好意思出来阻拦。只有淑慧,她哭着闹着让忆祖放弃千里寻女的念头,忆祖考虑到淑慧的身子,也就依着她,提了一两次就作罢了。

    淑慧心里清楚,那不过是周忆祖在哄她生下孩子,她好几次看见忆祖坐在书房,拿着沂小姐的相片发呆,他肯定早晚要去找的,现在不去,将来也要去。等那位沂小姐一来,她即便给周家生了十个八个孩子,沪森的眼里也容不下半个她,她刘淑慧就像飘在周家的一叶浮萍,无根无落。

    想到这,淑慧往池塘里的荷叶上扔了一个石子,在那块翠绿的玉盘上打出一个窟窿。小桃和小红应淑慧的要求,在池塘边捞菱角,石子溅起的水花扑了小桃一身,小桃哎呀的跳起来。淑慧觉着好玩,哧哧的笑着,又扔了一个石子,这次小桃不跳了,眼泪刷的落下来,手在池塘里胡乱抓了些水草,这才初夏,到哪里去找菱角,这个少奶奶想着法子来折磨她们。

    小红说道:“没骨气的人,受点委屈就掉金珠子,倒真是金珠子就好了,换了钱我们也能吃香的喝辣的,也找几个丫鬟伺候我们,可你的泪水不值钱,你只是个下贱的丫鬟,还不如省点力气,你哭你能糟蹋到谁啊,糟蹋的还不是自己。”

    小桃瞟了瞟身后的少奶奶,小声道:“我受的这点委屈算什么,我在为我哥哥伤心,他是我们家唯一的男孩子,我阿爹还指望他传宗接代呢,可他写信来说他马上要上战场打仗了,可他要去打仗的话,那子弹成天在耳朵边飞,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恐怕……”小桃说不下去了,搂着双肩趴在膝盖上嘤嘤的哭,全身颤抖。

    小红也难受起来,“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的,你哥哥那边就没有想想办法,就一定非去打仗不可吗?”

    “不去的办法也有,就是给管事的交十万块钱,他们收了钱,马上放我哥哥回来。”

    “十万块?”小红张大嘴巴,“乖乖,要这么多钱,他们这是要吃人呐。”她从一堆浮游杂草中找到一个铜板大小的嫩菱角,望了望棉花糖一样的云朵,感叹道:“对我们来说是不少的一笔钱,可对人家来说呢,不过是一件衣裳。我上周去裁缝店给少奶奶取旗袍,你知道那旗袍要多少钱,要八万块,那上面绣的金线,是按尺来算价格的,吓的我一路跑回来,怕在路上被人抢了去,把我卖到窑子里也赔不起。”

    “实在没法子的话,我就去窑子里当窑姐,至少能多赚些钱。”

    小红敲了敲小桃的脑袋,“当窑姐能发财我也当了去,别琢磨些没用的,我这里存了五千块钱,我现在给你拿去,你先凑个数。”

    小桃抬起头摆手道:“我哪能要你的钱,那是你存的嫁妆钱,不能为了我哥哥把你给耽误了。”

    小桃的脸被麻布裤子压出一道道红印,小红看了哭笑不得,打趣道:“你哥哥把我耽误了,那我做你嫂子可好?”

    小桃当真了,笑起来,“你真的愿意做我嫂子?”

    小红捂着嘴忍不住的偷笑,说:“小姑子,我给你拿钱去。”她迈着碎步走到淑慧旁边,道:“少奶奶,我到屋里拿个脸盆来盛菱角。”

    淑慧仍旧靠在紫藤架上抠着手指甲,头也没抬,“去吧。”

    小红来到佣人们住的房间,从枕头底下翻出绣花包,仔细的塞到衣兜里,横穿院子去厨房拿脸盆,和从外面走进来的路阳撞了个正着。

    路阳问:“你们少奶奶呢?”

    小红刚想说在后院呢,可话到嘴边,一个计策忽的钻进她的脑海,她落落大方的道:“少奶奶不在家,她和少爷出去了。”

    “出去了?”路阳失望的重复着,把手里的糕点递给小红,“这是你们少奶奶爱吃的红糖黑米饼,今天刚做的,等少奶奶回来,跟她讲我来过了。”

    小红想起淑慧有次骂路阳满脑子只知道吃,“铃铃”的笑了两声。路阳见她与别的丫鬟不同,不怕不畏他,大胆中带着几分可爱,不禁细细打量起她。粗长油黑的辫子,上面系着扭麻花彩色头绳,蓬松稀疏的刘海下是一双巧笑倩兮的眼睛,小小的鼻子红的唇,薄棉夹袄裹不住丰满的上围,那健硕的四肢像小马驹一样充满野性的活力。

    路阳有如探索到一个新大陆,他从来没有认真看过身边的丫鬟,今日意外发现丫鬟里也藏着美人胚子,内心升起莫名的兴奋。他暧昧的问道:“你笑什么?”

    小红一扭头,辫子从路阳脸上扫过,忸怩着回道:“不笑什么。”

    路阳继续问:“今天这院里怎么冷冷清清的,人都去哪了?”

    小红道:“我哪管得了别人,我只管干我的活,天生是干活的命,没有管人事的福气。”

    路阳道:“你今年多大啊?”

    小红道:“十八了。”

    路阳道:“才十八岁就满嘴认命,你的命还长着呢。”

    小红道:“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做同样的苦力,十八岁和八十岁有什么分别。”

    路阳道:“听你这话,倒不像十八岁了。”

    小红道:“那像多少岁?”

    路阳道:“像二十八岁,二十八岁的淑女才说的出这般有哲理的话。”

    小红道:“哲理我不懂,但淑女我懂,我哪能称得上淑女,我不过是个下贱的丫头片子。”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好像在斗嘴的情侣一般。路阳甚觉这个丫鬟有意思,他看着她嘟起的嘴巴,十八岁的唇不需要涂妖艳的口红,红的别样有诱惑力,他用指尖挑起她的脸,在那张唇上深深的吻了一下。

    小红没躲也不慌张,她抓起路阳的手放到她的胸脯上,扬起下巴挑逗的说:“你摸摸,像不像十八岁?”

    路阳经不住她小羊羔似的软绵绵,在她的耳后狂啃着,呢喃道:“你住哪间?”他自打淑慧怀孕后,很久没有碰过女人,小红这团烈火算是把他给点着了。

    缠绵的翻云覆雨,路阳满意的走了。小桃撒着脚丫子跑来推开门,小红正披散着头发穿衣服,她被小桃吓的不轻,但很快镇静下来。小桃惊讶的说道:“天呐,你竟然在这睡觉,少奶奶知道了又要罚你。”

    小红翻着白眼,“怕什么,你怕她,我可不怕她。”

    小桃道:“不管怕不怕,你快下来吧,少奶奶又说要做衣服,让我们去把书房收拾出来,她要在书房里做。”

    小红道:“在书房?主家的规矩你忘了吗,这书房里的物件我们是碰不得的。”

    小桃道:“可太太不是说了么,一切听少奶奶的,只要能讨少奶奶欢心,少奶奶说一,我们绝不说二,少奶奶要上天入地,我们也得给她挖出个通道来。”

    小红“嗖”的窜下床,用力扎上彩色头绳,赌气的说:“我看她还能张狂几天。”

    几周后,路阳又来周家,他是事先打电话和沪森约好后才来的,很显然他的用意不在淑慧身上,这段时间,他和小红如胶似漆,差点把淑慧都给忘了。男人真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他若觉得一个女人好,他会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视若珍宝,他若突然觉得她不好了,态度的转变之快有如川剧里的变脸。

    淑慧见路阳来,仍旧高傲不屑的打招呼,“哟,路少爷呀,稀客啊。”她很享受路阳对她谦卑恭敬的样子,她自信就算整个世界把她抛弃了,路阳依然会对她死心塌地。

    但今天的路阳,只淡淡的笑了笑,礼貌的道了句,“周太太好。”便目不斜视的,跟着沪森从淑慧身旁走了过去,淑慧好一阵失落。

    路阳带来了一罐子龙井,用山泉水在紫砂壶里泡上,沪森品上一口,道:“安徽那里打起来了,听说了吗?”

    路阳“嗨”了一声,道:“打不打仗与我何干,我一个卖茶叶的,只关心口袋鼓不鼓,腰包涨不涨,费心思关注那些干什么。不过我上次去村里收茶叶,听说有几个男人去参加了什么部队,女人们在家里守活寡呢,你说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日子不过,偏偏要去送命,真是搞不懂。”

    沪森哈哈笑起来,“你过的才是好日子呐,乡下人现在过的什么日子你不清楚,灾荒年啊,连野菜都吃不上,三更夜就被地主拉起来摘茶叶,还要被你们这些无良的奸商笑话。”

    路阳道:“你的意思是打一仗他们的日子就能好过了?他们的日子好过了,你还能做你的大少爷吗,还能娶三房四妾,这叫什么,叫造反,政府能遂了他们的意?”

    沪森笑笑,“我不懂政治,可生活有些变化总是好的。”

    路阳道:“好的变化谁不喜欢,坏的变化怕是避之不及了,我还是本本分分卖我的茶叶吧,这仗再怎么打,茶叶总归要吃的,中国人嘛。”

    两人说着话,院子里陡然传来淑慧教训佣人的声音,字字咬牙切齿,一个声调高过一个声调,和泼妇骂街有的一拼。

    沪森开路阳的玩笑,“你瞧瞧,你爱慕的女人本质上是这副模样,清高冷艳实际上和她是不搭边的,骨子里就是粗鲁的血性,让你大开眼界了。”

    有关淑慧的话题很敏感,路阳小心的打着哈哈,“她现在是你的夫人,我的嫂子,朋友妻那是绝对不能欺的,你不要随便瞎说。”

    沪森道:“紧张什么,我们之间什么话不能讲。”

    路阳心虚的冒冷汗,起身告辞道:“约了朋友去舞厅跳舞呢,要不一起去?”

    沪森摆手,“不去,不送了,你慢走。”

    路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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