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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这样想方设法地要保全她,把她平安送出宫,可她为何偏要淌进这趟混水?她恨自己不要紧,可为何却偏偏动了这样可怕的念头,竟然对皇上动了心?
她们自小一同长大,珠玉的一个眼神一个举动,她都能看透其中的含义,如今又岂会看不懂那份爱慕之心呢?
容真一时无语,等到抬起头来时,才看见顾渊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她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皇上为何一直看着嫔妾?”
“同朕在一起都心不在焉,朕不免悲从中来。”他挑眉,语气含笑地望着她,心下却了悟。
容真顿了顿,有种被人看穿心思的感觉,于是低下头去不再勉强自己笑出来,“皇上,珠玉是嫔妾唯一的亲人了。”
“朕知道。”他为君这么多年,珠玉看他的眼神里夹杂着什么,他又岂会看不透?但她是容真在乎的人,他便假意不知,以免节外生枝。
“您不知道。”容真武断地反驳他,语气里透着心慌,透着无奈,透着无计可施的苍白,“嫔妾在乎她,不希望她受到伤害,可是……可是若她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无论嫔妾怎么做,她都会受到伤害。”
珠玉爱慕皇上,若是顾渊看在容真的面上回应了她,那么步入深宫,万劫不复,以珠玉的心智是没有办法和容真一样侥幸撑下去的。并且因为这份爱慕,珠玉只会越来越恨她。
可若是顾渊无动于衷,面对珠玉的爱慕只是视而不见,珠玉又会因为一颗心被人弃之如敝屣而受伤,这种相思无处诉的心情对于一个深锁宫中的宫女来说,有时候无异于慢性毒药。
容真正是为此心凉,因为不管皇上怎么做,珠玉只要有了这个心思,日子都不会好过。
顾渊沉默半晌,抬起她的下巴看了看她的眼睛,“有时候朕很想知道你的心是什么做的,若说是石头做的,对待身边的人却掏心掏肺,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可若说是肉长的,对自己却又如此铁石心肠,狠心至极。”
容真睫毛一颤,似乎从未料到他会对自己说这样一番话。
“你担心的就只有珠玉会不会受伤,那你自己呢?”他这样轻声质问她,看她苍白的面容,惊慌的眼神,“若是朕为了你宠幸了她,你会不会为朕的所作所为伤心?若是朕为了你不要她,你又会不会因为她的愿望落空而伤心?”
他分析得如此透彻,容真只觉得瞬间无处遁形,关心则乱,关心则乱,从前她若是冷着一颗心做戏,无论如何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被他看得透彻无比;可现在因为一个珠玉,她心神大乱,竟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大概他唯一说错的地方,便是她会为了他宠幸另一个女人而伤心。
她不会,因为她没有珠玉那么傻,不会对一个妃嫔无数的帝王动心——这是在她关心的人都逐渐离她远去以后,她唯一的,也是仅剩的信念。
作者有话要说:皇上真是绝世好男人,有木有!!!
珠姐爆发倒计时中——
明天见,么么哒!
☆、第68章。夺心四
第六十八章
时间被无限拉长;除了炭盆里的火燃烧着,偶尔发出一点声响;大殿里一片寂静。
容真艰难地抬头看着面前的帝王;他的眼里是锐利而无可奈何的光芒,全然没有防备地看着自己;像是要剥开她的心,透析她的一切。
在她防备这样薄弱的时刻;他怎么能这样乘人之危?
容真心下已有松动,却以更加强硬的姿态重新竖起了濒临倒塌的围墙,靠在他的怀里;悲怆地说道,“嫔妾不知该怎么办……皇上教教我吧……”
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却也是她避开他的审视的唯一办法。
他看透了她!这样的念头叫她惊惶,也叫她无措。她必须平静下来,怎么能因此乱了阵脚呢?
顾渊沉默地感受着她的挣扎,她的痛苦,最终轻轻拍着她的背,“有的事情总要发生,而我们只能面对,无法逃避。在这深宫之中,人生就是一场战争,逃兵必死,消极必亡。”
她浑身一颤,这番话多么可怕,难道她和珠玉真的注定要成为敌人?
顾渊却只是将她抱到了腿上,吻了吻她的额头,“不急,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一步的时候,就不要杞人忧天。”
容真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抬头认真地看着他,沉下声来说,“皇上,若是珠玉真的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您会怎么做?”
他回她一个轻佻的笑容,唇角微扬,状似走马章台的花花公子,“温香软玉若在怀,何故做那柳下惠?”
容真倏地皱起眉头,冷着声音道,“这么说,只要美人有心,皇上都不会拒绝了?”
她蓦地站起身来,离开他的怀抱,却被对方轻轻扣住了手,然后稍一使力,重新拉回了腿上。
顾渊的脸离她只有一点距离,温热的气息都能抵达她的双颊,他笑得认真而专注,只是低低地对她说,“朕说的是你,你在朕怀里,朕何故做那柳下惠?”
她微微发愣,难得糊涂地望着他,却听他轻描淡写地继续说,“珠玉的事情,朕听凭你的决定。”
容真的心里好似被投下了一颗雷,翻天覆地,日月无光。
他说,朕听凭你的决定……
他不是昏君,甚至明智得难得一见,深受百姓爱戴,也为大臣们所敬服。可是这样一个皇帝却将她揽在怀里,放低了身段说着听凭她的决定。
容真一动不动地僵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动弹不得。
若在往常,她也很清楚在这种时刻,自己应该是什么样的反应,什么样的表情,而她也做得很好。可是她怔怔地站在那儿,忽然有些分不清这是真实的反应还是纯属做戏。
她是震惊的,因为再怎么作出爱慕他的模样,再怎么赢得了他的瞩目,她也从未料到他会这样对待自己,好似再不掩饰什么,只把一颗心放在她面前。
她动容了。
可是,也只能动容,却不能动心。
她缓缓伸手抱住他的腰,将面庞贴在他的胸口,那里传来沉稳的心跳声,好似能将兵荒马乱的时光都熨帖得宁静安谧。
他是个好皇上,这是她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哪怕对于这后宫里的大部分女人来说,他都不是一个好丈夫,可于她而言,他已经太好太好。
她必须很努力才能按下心头那一丁点愧疚,因为她的欺骗换来了他的真心相待,这是不公平的。
可是皇宫之中并没有绝对的公平,不是么?
“皇上。”她忽然安静下来,轻轻地开口叫他。
他以鼻音回应,轻轻地嗯了一声,尾音上扬,带着亲昵的意味。因为靠在他的胸口,那里传来的震动直接抵达她的面庞,这样的姿势太过亲密,于是她稍微抬起头来望着他。
“您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皇上。”她很认真地说,“千秋万代,宣朝的百姓都会记着您。”
顾渊哑然失笑,“你见过最好最好的皇上?那好,你告诉朕,这辈子到底见过几个皇上?”
容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抡起拳头假意威胁地朝他扬了扬,“嫔妾认真跟您说话,您就知道找茬!真气人!”
这样的笑容多好,顾渊静静地看着她,用手包住了她的小拳头,温柔地说,“保持这个表情。”
她怔住。
下一刻,缱绻的亲吻落在唇边,他闭了眼,将她揽来贴在身上,温热的气息涌入她的口中。
朝堂上总有那么多剖析不完的尔虞我诈,后宫里总有那么多心怀鬼胎的绝代妃嫔,书房里总有那么多批不完的奏章乘书,皇帝的一生总是寂寥而繁忙的——或者说,是他终其一生都在努力做一个这样寂寥繁忙的明君。
可是这个女子却以一种安谧宁静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一开始是沉静似水的陪伴,再后来有了更为生动的面目,开心便笑,难过便哭,哪怕说着身不由己的话,膝盖软了又软地跪下去认错道歉,可只要他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眸,就能洞悉很多事情。
例如她为了生存不得不低声下气的隐忍,例如她渴求关怀时藏在其中的点点希冀,例如她恼怒之时却不得不佯装大度,例如她失落之时却善于作出无所谓的姿态,再煎熬的时刻也不会掉下泪来。
那样柔弱的一个人,是如何拥有这样强大的心智,这样隐忍的坚强的呢?
她生动多变的面目起初令他迷惑,令他忍不住一探究竟,可是一旦踏入这样丰富多彩的世界,却再也不愿抽身离开了。
顾渊离开她的唇,用她听不懂的低沉音色说,“朕好像跳下了万丈深渊。”
而更可怕是,他是心甘情愿跳下去的,并且一辈子都不想爬起来。
黄昏的时候,外面又下起了雪,簌簌的雪花装点了这个沉寂的深宫,也掩盖了很多叵测的人心。
珠玉站在小院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大殿的方向,哪怕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的心里是一幕又一幕璧人如玉的场景,他也许搂着那个女人,在温暖如春的室内旖旎缠绵,温柔缱绻。
心里有个角落忽然长出了一片荆棘,然后迅速以顽强的姿态攻占了整颗心,密密麻麻的刺把她伤的血肉模糊,鲜血淋漓,可是更叫她难以忍受的,是那种嫉妒仇恨的滋味。
那是她昔日最好的姐妹,今日最大的敌人。
然后,她听见闲云走到自己身后,以平静得可怕的声音说,“你打算恩将仇报么?”
她一惊,忽地转过身去看着闲云,“你说什么?”
“你的眼神全是恨,看着主子的时候,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你以为她不知道吗?”闲云好笑地看着珠玉,“你连心里想的什么都藏不住,又拿什么去斗,拿什么去争?”
珠玉面色一变,只是沉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的。”闲云点破她,语气淡淡的,“主子对你好,谁都看得出来,把你送去尚食局是为了保护你,以免你和长顺一样被有心之人害了;你病了,她连衣服都没穿好就跑去凌芳阁找你,又是急,又是哭;你回来以后,不愿意见她,她知道你心里恨,也不解释,一心想着熬到你平安出宫那天便好……如今你却以一种敌对的姿态视她为仇人,我来只是为了问问,你有心么?”
她的眼里只有一种怜悯与厌恶,好像在看一只卑微的爬虫。
“我没有心?”珠玉忽地朝她冷笑道,“你懂什么?你也不过是被她欺骗的可怜人罢了!她当上了婕妤,而我仍旧是个小小的宫女,她看不起我,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完全把我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她害死了长顺,又被我指责一通,便心怀怨恨把我送回尚食局受苦受难,等到我病了,又假惺惺地来猫哭耗子,好让皇上看出她是个多么菩萨心肠的人。是啊,她什么都好,因为她那副柔弱的姿态惹人怜爱,你们这群傻子,都不过是她做戏上位的牺牲品罢了!”
闲云不知道她竟然会这样歪曲事实,当下怒道,“你疯了不成?就连旁观者都看得一清二楚,知道她对你的一片好意,你却这样刻意诋毁,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傻子?”
她顿了顿,忽然有些恍悟似的看着珠玉,“你不过是嫉妒主子如今的身份地位罢了,昔日的好姐妹如今却成了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的主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