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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开!闪开!没见到江大人要过路吗?”大街上数名彪形大汉耀武扬威地将无辜百姓全推到一边,空出中央一条通道。“闲杂人等全都给我闪开!”
“……又是江大人,瞧他趾高气扬的,简直比皇上出巡还威风!”
“不知道他还要嚣张到什么时候?”
“依他现在得宠的程度,再嚣张个六、七年都不是问题。”
敛下美眸,上官颐意兴阑珊地放下手中的绸布卷,旁人的窃窃私语一字不漏全入了她的耳。
老天无眼,没让奸人自食恶果,反而更逍遥了。
“颐姑娘,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发现她不对劲的脸色,冬香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上官颐摇摇头,“这布还要吗?”
“依你的意思吧!你不是最喜欢红色吗?”
“不买了,我们走吧!”上官颐头也不回地走出布行,正好看见江喜福的'奇+书+网'八人大轿招摇过市,轿旁还跟著十数名带刀侍卫。
“好威风的官啊!”冬香伸长脖子好奇地张望。
“是好怕死的官吧!”上官颐冷冷的应。
“颐姑娘?”冬香没听过她如此冷淡的语气,不由怔住。
“是伤天害理的事做多了,所以才如此怕死吧!”咬著唇,上官颐眼眶已经先红了半圈。
仇人就在眼前,她却只能眼睁睁看著他从身旁经过,她真的好气,气自己的无能为力。
“颐姑娘,你和江大人有仇?”冬香小心翼翼地问。
“不只我,我想全天下的人应该和他都有仇吧!”上官颐缓缓扬起羽睫,含泪的美眸不甘心地瞪著八人大轿逐渐远离。“包括你,不是吗?”
闻言,冬香怱地沉默下来,神色微黯。
“冬香,我们回去吧!”上官颐深吸一口气,已经丧失原先的好心情。“我突然觉得好累。”
“易公子!易公子!”见到两位客倌终於回到客栈,店小二急急叫住易羽寰。
“有事?”易羽寰脚步一顿,狐疑地回头。
“今天下午颐姑娘特地送荷包来给您。”店小二一脸暧昧地朝他挤眉弄眼,似乎好羡慕他能受到上官颐的青睐。
“颐姑娘?”店小二笑得让他浑身不舒服,易羽寰和琥珀交换了个不明白的眼色。
“哎呀!就是“女儿红”的当家颐姑娘嘛!”店小二一副要他别假正经的表情,“红透全北京的花楼“女儿红”啊!”
“花楼?”先惊讶出声的是琥珀,她瘪著嘴,埋怨地瞪了易羽寰一眼。
还说什么是去查二当家的下落,原来人都晃到花楼逍遥去了!不管啦!她要向大当家告状!
“你那是什么表情?”易羽寰执起玉骨扇,就往她头上狠狠敲去,“你怀疑我去花楼?”
“痛!”琥珀疼得龇牙咧嘴。
“店小二,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没去过“女儿红”,更不认识什么颐姑娘!”易羽寰皱眉解释。
“客倌,您不认识颐姑娘,她怎么可能亲自送荷包过来,还指名要交给您呢?”店小二黑眼珠滴溜溜地在他们两人身上转一圈。“告子说过,食色性也,您也别不好意思了。”
真是胡说八道、乱七八糟,原本没有的事被店小二一说仿佛跟真的一样。
易羽寰还要再说,不料琥珀已经先闷闷的出声。“三当家,你就别推辞了,人家颐姑娘还“特地”、“亲自”拿来给你。”语气特别加重那四个字。
“琥珀,你—”俊眸微瞪,易羽寰扬起玉骨扇又要敲她,不料她一溜烟地逃出攻击范围之外。
琥珀是易羽寰一时兴起捡来养的小孤女,看来已经被他宠得没大没小,连这种话都敢说!
“是啊!客倌您就别推辞了,说不定绣囊里头是定情物。”店小二跟著附和。
“哟~~定情物耶!”另一头又传来琥珀酸溜溜的声音。
没好气地回眸瞪她一眼,易羽寰俊颜染上薄薄的恼意。
人都没见过,哪来的定情物?
“三当家还不快打开来瞧瞧?”琥珀不怕死的再度出声。
忍不住又瞪了她一眼,易羽寰打开荷包,从中倒出半圆的白玉玲珑,绑著朱红流苏带的玉面上隐约有碎裂的痕迹,证明玲珑从前本是完整的一块,後来才裂成两半。
“二哥的半玉环?”顿时,他俊颜一变。
“二当家?”琥珀立刻踅了回来。
“店小二,你所说的“女儿红”在哪儿?”易羽寰回头问道。
这块玉玲珑原是五年前一名女子给二哥的定情物,不过那名女子最後嫁作他人妇,而这块玉玲珑也碎成两半,如今回想起来,她好像也是嫁到京城来。
一向心思缜密的二哥这回任务会失手,该不会是因为那名女子就住在这儿,影响了二哥的心情的缘故吧?
“要去“女儿红”,客倌顺著这条大街走到底左转,门口高挂著两只琉璃宫灯的就是了。”他不是去过了吗?怎会不清楚“女儿红”在哪?店小二虽不解,但仍没有多问,眼神不住在他们两人身上转来转去,似乎很好奇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说是主仆嘛!应该没有婢女敢吃少爷的醋:若不是主仆,他们的关系好像又太亲近了些!
毕竟他们同住一间房嘛!
“琥珀!”轻轻颔首,易羽寰叫唤还在发傻的琥珀。“还不快去准备。”
“准备什么?”琥珀一脸不明白地抬首。
“准备去找你二当家!”
那首“将军令”从早晨到傍晚,已经弹了一整天。
璇玑阁上,冷惑心垂眸静静看向八角亭内纤细的身影,慷慨激昂的曲调像只无形的手揪住他的心。他不是好管闲事的人,对任何事常常是随心所至,偏偏琴声的主人让他迷惑。
那样的琴音既悲痛又愤慨,激愤不平的情绪涨得满满,就像一个人被逼到绝境,再也找不到一线生机,对人世绝望、泣苍天不公。若硬要说有什么地方不对,就是这样强烈的情绪不该出自整天笑脸盈盈的上官颐。
天色渐暗,细雪纷飞。
不曾停歇的琴音将他压得就要喘不过气,他并非琴音的主人,却能深刻体会旋律间的沉痛情绪。冷惑心缓缓敛下俊眸,浓密的长睫掩住他复杂的心思,最後,他转身拿起油纸伞,缓缓的步出璇玑阁。
像是知道有人闯进她的私人禁地,上官颐手中的琴弦倏然绷断,她玉手一顿,沾满水气的美眸睇向亭外执伞而立的白衣男子。
所有的声音似乎在刹那间全然静默,亭外的天地一片银白,冷惑心全身仿佛笼罩著一层光晕,一时间不禁让上官颐瞧得失了神。
四目相接,彼此的眸光中包含太多复杂的情绪,诡谲的气氛缓缓流动,四周静得仿佛没有声音。
“天要黑了,”不知过了多久,冷惑心终於开口,好听的嗓音打破沉静。“上官姑娘还不打算休息吗?”
其实他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的站在这里,对周遭不闻不问才像他淡然的性子啊!或许是因为她一开始就热络的冲著自己笑,把他当作自己人似的,所以让他破了例吧!
上官颐朝他绽出一朵满是歉意的笑花。
“我打扰到冷公子了?”她的声音有别於平常的朝气愉悦,显得特别低柔,仿佛才刚哭过。
气温骤降,飘落的雪花有渐大的趋势。
心中滑过一种异样的感觉,冷惑心微微眯细凤眸,薄唇微抿。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的看她,绝美清丽的娇颜泛著惹人心怜的笑意,还多了一股孤傲的气息,和平时所见到开心自信、仿佛没有烦恼的上官颐截然不同。
“上官姑娘有心事?”不著痕迹地蹙眉,旋即舒展开来。
胸臆间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情在隐隐骚动,他自己比谁都清楚,但这不是他乐见的情况。
这只会让他想逃。
“我哪有什么心事?只是无聊弹弹琴罢了。”上官颐笑笑,青葱五指有意无意地轻抚过琴弦,云淡风轻的回答。
收起油纸伞,冷惑心拾阶而上,凤眸里的迷惑更深。
现在灵气逼人惹人心怜的她,或是夜晚一笑倾城八面玲珑的她,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上官颐?
如果说他对身边的任何事都很难起兴趣,那么上官颐已经成功吸引住他的注意力。
她让他感到既迷惑又好奇。
“你的手受伤了。”也不管是否合乎礼教,冷惑心执住她冰冷的玉手,白嫩的指尖果然血迹斑斑。
莫名的,他心一揪。
“照理说一般女子不会喜欢这种慷慨激昂的曲调。”她难道不觉得疼吗?冷惑心清澈如水的眸子望入她的。
他的掌心如此温暖,暖和了她失去温度的小手。
“那么我应该弹些什么比较适合我?汉宫秋月?昭君怨?或许冷公子不该拿寻常女子来看我。”唇瓣的笑显得有些讥诮,上官颐的回答若有所指。
或许是今晨看见仇人的打击太大,过度激愤的情绪仍震荡难平,上官颐如今实在很难再戴上任何虚伪的面具。
上天无眼,非但没让害她一家的恶人得到报应,反而让那恶人更加猖狂。
“其实上官姑娘不像花楼女子,”没忽略她话里不甘心的语气,冷惑心突然如此说道。
“冷公子刚才说我什么?”上官颐心头一震,像是猛然撞进了什么。
“上官姑娘不像花楼女子,”不厌烦的再说一次,冷惑心修长如玉的大掌包裹住她的。“感觉不像,气质不像,你不应该在这里。”
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照实说出心里的感觉。
“哦?冷公子真是这么想吗?”清丽的娇颜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她倏然扬起晶亮的美眸,眨也不眨地睇住他。“还是只是哄哄我而已?”
“如果让我猜,上官姑娘应该出身官宦之家,是名门之後。”冷惑心轻声回答。
心头狠狠一颤,上官颐仓皇地别开视线,不让他瞧见自己眸底盈满的泪水。
三年了,在“女儿红”三年,他是唯一如此说她的男人,不愧是她心心念念的恩人,一语道破她的心事。
一时间,她突然有种凭他知她,就算要她牺牲一切也无所谓的感觉。
“若不是身不由己,谁愿意待在这里?”忽地,上官颐扬起一抹飘忽的笑容。
想当年父亲官拜户部侍郎,爹娘都是有一身清风傲骨的读书人,若他们地下有知,看到自己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竟沦落风尘,他们还会认她这个女儿吗?
她连承认自己的萧姓都不敢,哪还有脸面对萧家的列祖列宗?
“难道上官姑娘不能离开吗?”她不像被迫卖身到“女儿红”,身为红透北京的颐大姑娘,她想走应该随时能走。
“离开?冷公子要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到哪里去?”听见他的话,上官颐缓缓摇了摇头,绝美的娇颜浮现不容错看的倔强。“更何况我现在还不能走。”
她的血海深仇还没报,又怎么能走呢?
又是这样的表情,像透了他深藏心里的女子,冷惑心不由得放开了手,一向平静的俊颜起了不易察觉的波动。
眼前的丽人和心中思念的影子重叠,刹那间他竞有难以承受的狼狈。
“上官姑娘若真想离开“女儿红”,身边应该不乏想照顾上官姑娘一辈子的人吧?”好半响,冷惑心终於找回声音,硬生生将自己的思绪拉回。
如果当年他肯做出承诺,或许现在也不会是这样的局面了。冷惑心蹙紧眉,近乎懊悔的情绪怎么也无法摆脱。
“是吗?冷公子觉得那些慕名而来的男人中,真有值得我托付终身的人?”闻言,上官颐仰头朝他绽开绝美炫目的笑花。
她的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怨他吗?冷惑心好看的薄唇掀了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不笨,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