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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清喉咙,启唇问——“我那个不肖弟弟呢?”冒出来的仍然不是脑中在想的那个人。
“他跟著国际和平团开拔到尚比亚了,听说当地有几段交通要道必须造桥,他被徵召去当随团建筑师。”提起丈夫,巫晶媚的妍笑变得温暖。
关河轻轻颔首。
非洲,尚比亚。他在脑子里记下来。下次和老弟联络时,一定要再串供一遍。这家伙上次跟老婆说去法国出差,却告诉哥哥他一律对外宣称人在英国,害他和巫晶媚谈起时,差点穿帮。
“关城一天到晚出国,留你一个人在台湾开店、带小孩,一定很辛苦吧?”仍然不是他想说的话,可恶。
“没办法,我认识他的时候,就知道他会经常出国工作,早就认了。”巫晶媚笑得很温存。“不过下星期是小月的国小新生报到,不知道城赶不赶得回来。”
关河缓缓点头,把咖啡喝完。
“我先走了。”
“慢走,拜拜。”
结果,他想垂问的主题仍然没有说出口。
站在马路边等红绿灯,六月底的早阳已经散发灼人的温度,预告著下个月份即将的高温期。
马路上车辆熙来攘往,台北城热闹非凡。他回头看向玻璃帷幕内的咖啡屋,那只孤单的马克杯已经被收走。
不知道它会不会想念今天没见著面的奶精球?
他在马路边站了一下,掏出手机按下一组电话号码。
手机响了很久,刚接通的那一刻——轰隆!背景一声强烈的爆破声几乎震坏他的耳膜。
关河火速把手机拿开一臂之遥,注意力终於比较集中了。
“他×的是谁?”同样火爆的吼声响过来。
“你哥哥。”他平静地回答。
对方顿了一顿。嗟嗟嗟嗟!一串机枪扫射的音效再度逼真地传入耳际。
电话中人回头对某个人大吼:“阿汤,带两位兄弟去把那座机枪岗哨扫平!”
一堆窸窸窣窣的杂音过去之後,线路两端再度接上,背景音平静了许多。
“老哥,对不起,我刚才有点忙,有事吗?”关城浑厚的语音夹著轻松的笑意,彷佛适才的烽火连天只是电影音效。
“听得出来。”他挑了挑眉。“你大女儿下个星期要新生报到,你赶得回来吗?”
对端的人盘算一下。
“我尽量!如果我赶不回来,帮我告诉晶晶,美国这里……”
“非洲。”他打断他的话。
“嗯?”
“尚比亚,造桥铺路,记得吗?”他提醒。
“啊对,非洲,尚比亚。”关城拍了下额头,嘴里反覆念几次,“非洲尚比亚、非洲尚比亚……请帮我告诉晶晶,尚比亚这里的工程严重落後……”
“你最好赶回来。”关河再度打断弟弟。
“嗯?”
“女儿的国小入学一生只有一次。”他静静地说。
对端沉默了一下。
“知道了,我一定赶回去。”关城不是一个轻易承诺的人,一旦承诺了,永远会做到。
“自己凡事小心。”关河先收线。
那是小他一岁的弟弟,有一份“千变万化”的事业、一位知心爱侣、两个小萝卜头。
关城每一次返回国门,都知道家里有个温暖的娇躯会等他,早晨有两串活蹦乱跳的小弹簧会闹醒他。
反观他自己,他有什麽呢?三十三岁的大男人,什麽都没有。
或许这样说不公允。他有钱,许许多多的钱。他的加密技术专利金让他一辈子吃喝不尽,他的年薪也相当可观。
但是钱不会说话。
马克杯旁边好歹还出现过一颗奶精球,而他的身边,除了钱,什麽都没有。
灯号再变,他迈开步伐,走回那个可以让他赚更多钱的办公室。
脚步突然变得很重,但是他没有转向。
因为他想不出自己还有什麽更好的地方可去。
“关河!”灿烂的笑颜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你居然来了!你怎麽知道我在这间医院里?哇!你还替我带蛋糕来!”
恍惚间,消毒水味变回熟悉的咖啡香,米白的走道也变回明亮的大厅,他又回到每天早上十点半的小咖啡屋,这些日子的分别并不存在。
“快进来,我介绍我妈咪给你认识。”日暖热情地拖著他的手臂,往病房里拉。
一听说要见她的家长,他全身每个细胞都警醒过来。
“等一下,我只是来送个礼,马上就……”
来不及了,他已经被硬拖进病房里。
“妈咪,这位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关河,就是,呃,呃……”她一时想不起来他当初自我介绍的那句诗。“喂,你自己说。”
““关河梦断何处”的关河。”他直觉说。
“对,关河梦断……慢著!不对吧?”她攒起柳眉瞪他。
“哪里不对?”
“你当初讲的不是这一句。”她坚持。
“那是“关河冷落,残照当楼”的关河?”
“不对。”没那麽长。
““关河古义”的关河?”
“也不是。”太短了。
““倦客关河去住情”的关河?”
“是七个字没错,不过也不是这句。”为什麽他的名字有这麽多词可以套用?真是不公平!日暖开始不满了。
“反正这些“关河”全部都是同样的关河。”他的剑眉也起了波澜。
“好,那换我告诉你了,我的名字是“楚田晴下雁,江日暖游鱼”的江日暖。”
“我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关河莫名其妙地横她一眼。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的反应会比你更快!日暖恨恨地想。
“嗯哼。”榻上一声轻咳唤回两只互瞪的斗鸡。
为什麽来探病的人与病人家属完全把床上那个可怜的病人晾在一边呢?
日暖尴尬的晃晃手,一时忘了自己还抓著他的手臂,两人登时如手牵手去郊游的小学生一般。
“妈,他是我朋友……啊!“照军车马度关河”的关河啦!我想起来了,看吧!我就说不是那几句,你偏不信!”
关河闭了闭眼,头痛地按著太阳穴。天知道他为什麽会以为自己思念这张笑脸,他可以离开了吗?
“小暖,你让我和他打个招呼,别尽是嘀嘀咕咕的。”江夫人好笑道。
“伯母,您好。”关河感激地望向病床。
一见江夫人,他便知道江日暖的容貌承袭自何人了。
肖似的五官在女儿脸容上只是清秀,在母亲脸上却是绝然脱俗的美丽。眸光莹然,娇颜含笑,溜顺如瀑的黑发松松披在肩上,除了唇色因病中而略显淡白,其他无一不是绝代风华。关河心中一动,不禁深感赞叹,原来人间也能有如此绝色。
“小女平时承蒙您的关照。”江夫人温柔儒雅地回礼。
“伯母,您客气了。”绝代佳人怎麽会绷出一个粗枝大叶的女儿?关河暗暗叹息。
“关河,你怎麽知道我们在这间医院?”趁他们讲话之间,日暖已经把蛋糕盒打开,端过一块蛋糕送到母亲手中,自己也拿了一块,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
“小暖,你怎麽忘了关先生呢?”母亲轻声细语地提醒她。
“哎呀,他不喜欢吃甜食啦,每天早上的起士蛋糕都是我帮他吃掉的。”她爽俐地叉起一口放进嘴里。嗯……好香,好好吃!请假四天,最想念的就是巫姊亲手烤的蛋糕。
“你老板娘告诉我令堂住院,她腾不开身来探病,所以我便帮她跑一趟。”
“你们太多礼了。”江夫人欢喜无限地打量他,彷佛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得意,他开始觉得有些坐不住。
“那,我待会儿还有点事,得回公司处理,不打扰伯母休息了。”关河轻咳一声。
“我送你出去。”日暖把蛋糕先搁在桌上。“妈咪,我马上回来。”
“没关系,你们小两口出去走走,不必在意我,我的身体好多了。”江夫人连忙说。
“不,伯母,我们只是……”
“好了,走了!罗哩叭嗦的!”日暖不耐地拖了他出门。
就这样,他的进与出都身不由己。
两人绕著医院四周的庭园走动,阳光间或筛落枝叶,在她身上跳著动人的舞。
在病房里闷了四天,难得有机会可以到外面踏踏草地,日暖在艳阳下畅快地伸个懒腰,心中真是有说不出的快意。
“真好,想不出来有多久没这样好好晒晒太阳了。”
看著她心满意足的表情,关河忽然明白自己为何如此想她了。或许,他最想念的是她无奢无求的神情,即使只是一丁点的小事便足以让她快乐无比。说真的,他羡慕她……
“咦?你干嘛一直盯著我?”她奇道。
他微微一笑,摇摇头。
“伯母何时可以出院?”
“再过两天吧!趁著这回盲肠炎开刀,我想让她做一次完整的健康检查。她的体质比较弱,大病没有小病不断,所以做个详细的检查我也比较放心。”日暖耸耸肩。
这几天她老爸二十四小时盯得紧紧的,生怕爱妻有一丁点变故,弄得她也跟著紧张兮兮。若不是今天下午他跟人有约,她哪能如此清闲。
是不是因为有个体弱多病的母亲,她才必须勉强自己接受金虎兄的照顾?关河开始想。
对,一定是这样。电视剧通常是这麽演的:早年丧父的孤女和母亲相依为命,成年之後,长年操持的母亲病倒了,於是她不得不去找一双护卫的羽翼……
他脑中涌上完整的剧情。说来,她也是可怜女儿心啊!
但是这不关他的事。
“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可以来找我,我会尽量帮忙。”该死,这句话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谢谢你,其实你对人也挺好的呢!”她诚心诚意地说。
望著她盈盈的双眸,他突然说不出任何话来,胸口那股快融化的感觉又出现了。
他迟疑了一下,轻轻触上她的娇颜。恍恍然间,有一种自己即将伸手触摸熔岩的惊悚感。
然而,熔岩丝丝的,滑滑的,温温的,带著一种软糖般柔绵的触感,并没有他想像中的灼手剧痛。
好吧!或许她说对了,他确实孤单太久,需要一点改变。
第四章
江日暖坐在他面前,手里叉著他会过钞的起士蛋糕,冲著他直瞧。
关河的眼光却是落在那杯蓝山上。
马克杯和它的奶精朋友再度相遇了。内地人都称奶精为“咖啡伴侣”,他喜欢这个说法,咖啡确实该有个伴侣。
“咖啡是用来喝的,不是用来看的。”她好心提醒。
他抬头看看她,再低头研究那杯咖啡。顿了一顿,拿起旁边的奶精球,拆开包装。
“喂!”奶精即将倾入火山口的那一刻,她紧急叫停。
他的手顿住,粗边黑框眼镜底下射出一个问号。
“呃……没事,请慢用。”真奇怪,他以前不是都喝黑咖啡的吗?
深咖啡色慢慢调和成一种悦目的奶油调,他端起马克杯,啜了一口。很醇,很香。他应该会慢慢习惯这个新味道。
“关河,你可不可以别戴那副平光眼镜?”
“不行。”他低头开始翻看杂志。
“为什麽不行?”
“因为我长得太帅了。”日本基金有小涨空间,那先不急著杀出好了。
咳咳咳咳!日暖当场呛到。
“你……你……你说什麽?”
“因为我长得太英俊了。”他漫不经心地说。
哗!这人还真是大言不惭!
“英俊或美丽不是自己说的,OK?”
“很多人也都告诉过我。”他抬起头,一副她很莫名其妙的表情。
她只能叹气。
“好吧,或许你长得真的很帅,不过你也不必用那副理所当然的口气说出来,听起来乱呕人的。”
“既然事实如此,又何必争辩?”他啜了口咖啡,鼻子埋回杂志里。
日暖为之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