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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在挂上电话前,路琪塔又急急喊道:“等一下!我想起一件事了,很重要。”神经大条的她,常常忘东忘西的。
““Poppy”的代理权日期快到了,很多家代理商抢着跟你连络,米兰分公司那边的电话都塞爆了……你要赶快解决!”
“有什么好解决呢!当然还是老样子,给“永昇”集团啊!”蝶儿的语气中有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可是,很多家出的价钱比“永昇”好上几十倍!”
“我跟“永昇”合作得很愉快,不需要换别家!”从她开始创立“Poppy”,就把代理权给永昇集团,只因为……
“可是“永昇”并没有给你很高的条件啊!蝶儿,你向来很精明,对金钱也很有概念,这样每一年下来,你起码短收上千万,员工也少了分红奖金……”
“这不是重点。路琪塔,你应该了解我,我宁愿少赚,也从来没亏待过你、没有亏待过员工。”
“蝶儿,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路琪塔急忙解释。
“我现在很累,回家再谈好吗?”蝶儿不想争执,只想赶快挂上电话。
“好吧!”路琪塔自讨没趣地挂上电话。
蝶儿马上将手机关机,前往米兰。
米兰犹如现代义大利的代名词,深受艺术与时尚的洗礼,著名的主教大教堂就是米兰的市标,为世界第三大教堂,拥有一百三十五座尖塔、两千两百四十五尊雕像,典型的哥德式建筑,也是世界第二大的哥德式教堂,深具古典精神的艾曼纽回廊,拱廊建筑呈十字形,是米兰最繁华的地区。
漫步了一会儿,她突然发现后面好像有人跟踪,不由得加快脚步,闪躲到橱窗角落。
没错!真的有个东方男人尾随在她后面,藉由玻璃的反射,她看到对方一副焦急的模样。对方找不到她,飞快往前走。
她松了一口气,缓缓走出来,表情呆滞地望着橱窗上的倒影。
“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这一定是米兰的奇迹,这一定是义大利的浪漫!”冷不防地,玻璃橱窗反射出刚刚那个男人的身影。
蝶儿吓一大跳,立刻回过头,他怎么又追回来了?
“你要干么?”
这个西装笔挺的东方男人操着流利的中文。“我希望我没看错。”他的表情充满惊喜。“你是不是胡蝶儿?”
“你是……”内心深处的记忆破茧而出,眼前挺拔的男子,仿佛似曾相识。
“你是……阿新!”
“是的。天啊!你真的是蝶儿……”他仍然处于惊喜状态中。“我是周仲新啊!你消失好久了,万万没想到,我居然会在米兰碰到你!”
蝶儿的脸沉了下来,一派简洁地说:“我住在义大利好久了。”
“我是出差,公司派我来办一些事。”他拉着她不放。“这里讲不清楚,我们找间咖啡店聊聊吧!”
蝶儿其实很想甩头就走,可是,平静如水的心又激起涟漪,她想知道关于宇风的种种……毕竟,这几年她只能从商业杂志或媒体专访得知他是永昇集团的总裁,或是从八卦的花边新闻得知他总是让女人伤心落泪的恋爱史,但是,那些虚虚实实绝对比不上周仲新口中透露的真实。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很想知道,宇风到底过得好不好。
“我们有九年没见面了吧?”周仲新话里带着一丝哀愁。“那年暑假结束,你和宇风也玩完了……我后来才知道你们不是表兄妹,而是情侣。宇风说你回纽西兰了,那时他爸爸骤逝,他又忙着出国念书、处理并继承遗产,你又离开他……那段日子,他真的陷入愁云惨雾,很惨。”
蝶儿感到胸口抽痛。“那么久的事,你记得这么清楚……”
“当然,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子,那时我很妒忌你先被他抢走了,老实说,听到你跟他分手时,我还觉得很开心,你可别说我这个人很坏,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
周仲新的眼睛盯着蝶儿不放,她比他记忆中更美了。“不过再怎么样,宇风熬过了人生的低潮时期,现在好得很呢!”
蝶儿心底一阵苦涩,当年是她狠心抛弃了宇风,她是个该死的坏女人……
她转移话题。“你来米兰做什么?”
“当然是替宇风跑腿,争取“Poppy”代理权,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国际赫赫有名的“Poppy”,那是当今最有名的内衣品牌,我们得天独厚,连续三年幸运地拿到设计师的代理权,希望今年也有那样的好运气,因为业界其他代理商已经撂下狠话,要不惜成本标下代理权!”
蝶儿点头,继续装傻。“所以,你是做服装业的吗?”
“宇风的爸爸本来就是台湾纺织业界的大老,“永昇”更是台湾数一数二的服装公司,宇风继承之后,经营得更是有声有色,又把“永昇”推向世界的舞台,在东南亚和中国大陆设厂,商品行销全世界,利润很可观呢!
“他的企图心很大,夸下海口要吃下全欧洲的名牌代理权,只要他得到欧洲名设计师销售亚洲的代理权,“永昇”的业绩将会更上层楼,无人能比!”
“所以,你现在是在帮宇风工作,对吧!”当她说出凌宇风的名字时,整颗心几乎为之颤抖。
“没办法,我家无财无势,只能靠老友救济,卖弄学历和脑子来赚口饭吃,勉强在宇风的公司占得一个职位!”他开玩笑地说道:“好了,别一直说我,这几年,你过得好不好?”
蝶儿立刻用着几年来的一贯作风,绽露幸福的笑靥,伸出左手,让他看到上面的戒指闪闪发光。
“哇!你结婚了?”心底期盼的火花瞬间熄了,周仲新垂头丧气。“怎么会这样?我爱慕你好多年……上天真是不公平,第一次时有好友从中作梗,第二次时再次见面,你竟然已经嫁人了!”
“所以这是命运的安排,还是造物主的捉弄呢?你去问上帝吧!”蝶儿幽他一默,急切地想离开。“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家做晚饭了。”
“留个连络地址给我,好不好?”周仲新一时之间难以接受长久的爱慕落了空,仍想要保留她的音讯。
“不好。”她冷淡地拒绝了。“我怕我老公会生气,会胡思乱想,我很爱我老公,你可不要破坏我和他的感情。”
“但是……”他对她何等恋恋不舍啊!
“就当作是萍水相逢吧!人生本来就有很多的巧遇和邂逅,别想太多了。”
不等他说话,蝶儿随即挥手,转身离去。
第六章
梦里,他是艘迷失方向的船,在寻找最初的港湾,却发现记忆中的小海港不再飘着淡淡薰衣草香,而变成了飘散着罂粟花香的繁华港口,在来来往往的浪潮、一阵又一阵的浪花中……他看到了蝶儿。
蝶儿……
凌宇风惊醒过来,黑暗的房里仿佛还能闻到梦中的香味。他随意套上睡袍,扭开灯,跷起腿坐在窗旁的安乐椅上,晕黄的灯光在地板上投下了淡淡的阴影。
好久没梦到蝶儿了,从他到美国念书之后。刚开始在失意时,或是偶尔想起特意被隐藏起的愤怒,他还会断断续续地梦到她,但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关于她的梦越来越罕见,就像被藏起来了。
罂粟花?大概为了争取“Poppy”内衣的代理权,他竟把罂粟花和蝶儿重叠了,甚至作了这个怪梦。
蝶儿,俨然就是罂粟花的翻版,美丽和罪恶的代表……
他望着小茶几旁翻开的“Poppy”最新一期内衣型录,那一页是个没有拍到脸的模特儿穿着“Poppy”复古风胸罩和内裤,尽管模特儿没有露脸,但她那完美的曲线和娇胴会让男人更加燃起欲望。
这位摄影师真的很厉害,能将内衣模特儿拍得煽情性感又不色情。而“Poppy”的设计师更有他独一无二的魅力,光藉由杂志型录的传递,就吸引无数的女人购买,造成热卖!
“Poppy”设计师能留住女人迷恋的目光,他的设计本事确实高人一等!所以无论如何,“永昇”一定要再度吃下“Poppy”代理权!
现在是清晨五点,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合眼了。
这些年他改变很多,拼命让自己“勇往直前”。在众人面前,他是个喜怒不形于色、不苟言笑的企业家,冷漠的他,有如西伯利亚的冰封之地,坚毅的冰霜无人可瓦解。至于那些喜怒哀乐的情绪,早就被他藏在厚厚的面具底下。
缓和低潮情绪的古典音乐,悠扬地流泄在静谧的空间,方才梦里的忧愁也随着旋律高低起伏而轻缓地消失……恍若时空交错,他的思绪又不由自主地随着时间的河流,流过年轻时的喜怒哀乐,脑袋里出现了清新无邪、十六岁的蝶儿。
突然间,电话铃声大作,他立即接起电话,是周仲新打来的——
“宇风,我吵到你了吗?”
“没有,我已经醒了。”
“那就好。你说过一有什么最新消息,一定要立刻通知你。”
“是啊!“Poppy”的代理权怎么样了?”
“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又得到了。”
“怎么会这样?出乎意料的顺利啊!”宇风不由得感到疑惑。
“是啊!说也奇怪,各家竞标的厂商气得鸡飞狗跳了,哈哈,也许“Poppy”设计师爱慕你也不一定……”周仲新实在想不出理由,只好胡乱瞎掰。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又不认识“Poppy”的内衣设计师,而且他是个男人吧?不过,他一直都很神秘……”依照欧洲品牌的习惯来看,凌宇风直觉认为“Poppy”的设计师是个男人。
“哎!反正设计师就是这样,个性孤僻,又有一堆怪怪的习惯,很多设计师不看钱,是看在顺眼和情分上而决定是否继续合作,等我回国后,再跟你详细说明,我明天会和他们提出一份合约初稿,正式合约就等我们回国后再拟定了。”周仲新一一交代工作进度。
“好,等你回国后再说……”宇风本来要挂上电话。
“等一下,还有一件事,我还是忍不住要说……”
“除了公事,会有什么事一定要急着在电话里说呢?”周仲新的语气神秘兮兮,令宇风不禁觉得好笑。
现在,任何事物都激不起他的热情。
“保证精彩,我在米兰碰到一个人……”
“嗯……”他后悔了,想立刻挂上电话。
“我碰到蝶儿,你—定还记得她吧!”
蝶儿?恍如魔咒—般,这个名字令宇风的心扭曲、颤动。
“她还是一样的动人、美丽,而且更世故、成熟,散发着高不可攀的气质。可惜的是,她已经结婚了!老实说,我觉得很难过……”
她结婚了?
心,顿时溃堤了,他沉默地挂上电话。
原来……她在义大利,而且嫁人了!
九年了,纵使人都在,但是心和时间都已不在了……
※※※※※
早上六点十分,宇风人已经到公司了。
永昇集团所在的这栋建筑是今年才新完工的,俐落的设计和高耸的楼层,和凌宇风本人同时成为企业界茶余饭后的最爱话题之一。他真的很有本事,接掌永昇集团才不过九年,业绩便比他父亲掌权时成长了百分之两百。
他是个工作狂,往往是第一个到公司的人,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在卖命工作。
周仲新搭机于清晨五点回到台湾,然后直奔公司为凌宇风做报告,接下来可以放三天假好好休息。
六点三十分,电梯门一打开,周仲新风尘仆仆地走出来,凌宇风立即上前迎接——
“阿新,辛苦了!”
“这趟不可能的任务非常累,不过也意外见到了蝶儿,”周仲新显得精神奕奕,还在回味蝶儿的美。“九年多了,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