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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海白他一眼。“放心,不会留下来多吃你一粒米的。”
“那还差不多,我免费借你一间屋子住,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了,你真有良心就别再占我便宜。”牛仔不甘示弱的回嘴,坐回工作桌前,重新摊开园艺纪录簿,不再理会死党。
※※※“裴海?”池净推开铁门,试探性的轻唤。
黄昏刚过,室内已渐渐阴黑,无人响应。他出门了吗?她放轻了脚步,走进客厅里张探。
裴海静坐在黑暗里,两只眼睛盯住正前方发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竟然连她进了门也没发现。
她一时童心大起,踮着脚走到沙发旁边,突然重重坐进他身旁的空位,“裴海!我来了!”
裴海险些从座位跳起来。他惊魂甫定的转动脖子,回眸看清楚了是她,又好气又好笑。
“妳这个小淘气,居然敢招惹我;”他笑骂,反身将她压陷在躯干下,开始第一波猛烈的搔痒行动。
“哇──”池净尖叫,左闪右躲就是避不开他无所不在的魔爪。她笑红了娇颜,气喘吁吁的拚命讨饶:“好啦!我投降!谁教你想事情想得那样沉,连我进来了都不知道。”
他终于很仁慈的住了手,暂时放她一马。
“要是吓出我一身心脏病,妳就得替我的下半辈子负责。”指尖缠锦着她轻软的发丝。
池净瞋凝他一眼。“对了,我今天工作很忙,下午四点才回到公司,结果桌上有一张你约我出去吃午饭的留言条,没害你等太久吧?”
裴海翻阅大脑中的记事本。是了,早上约完小净,决定和她彻底坦承布公后,他就烦躁的出门找牛仔晦气,谈到最后连他自己也忘了午餐之约。
“没关系,我一会儿等不到人就离开了。”他云淡风清的掩饰过去。
“我一下班就赶过来,你有什么事想告诉我呢?”池净温柔的问。
裴海和她上下交换位置,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神色显得若有所思。
说?不说?
牛仔的语音在他耳畔回响。池净是你的十字架。你必须背负她一辈子……“小净……有一个秘密困扰了我很久。”他慢慢开口。“三年前就是就因为它的影响,让我对我们的婚姻失去把握,缺乏安全感……我担心你一旦知晓后,迟早会离我而去。”
池净摇摇头。“我不会的。”
裴海向她挑开疑问的眉心,意似在询问。
“我不会任意离开你的。”她柔柔笑了,俯下螓首送上一个香润的吻。“除非你希望我走,否则我不会再离开你。”
无法言喻的暖流冲刷过他,几乎逼出他久未盈眶的热泪。她怎能如此完美,执着不悔?
他振起上半身,紧紧将她的脸颊压在胸口。紧得几乎夺去她的呼吸。这样的窒息是甜蜜的,她柔情满盈的承受了。
“小净,我好爱妳。”裴海凑在她耳畔喃喃低语。
“我知道。”她从他怀中扬起头。“我也是。”
“你想知道我的私密吗?如果妳想,我会据实以告的。”他偏开头低语。池净踌躇了片刻。人皆有好奇之心,况且他所谓的“私密”曾经让两人乖隔了一千多个日子,说她不想知道是假的。
但是,他看起来如此阴郁、万分的为难,要求他讲出如此难以启齿的秘隐,会不会太残酷了?
池净重新咀嚼了一遍裴海方才的用词,慢着!私隐,难以启齿,担心她知道后会离去……她心里蓦地灵机大动,难道……
她仰首再对上裴海晦暗的眼神。难怪!难怪他谈起这个话题时,无法正视她,原来是为了“那种”问题。裴海是这样心高气傲的男人,他当然忍受不了自己有“这样的”缺陷。
天边晚霞彷佛跳进屋里,跃上她娇艳欲滴的脸蛋。
“裴海,你听我说……”她小心翼翼的开口,尽量避免刺痛他的男性自尊。“其实我都明白,也很能谅解。”
“妳明白?”他倏然瞪向她。
“是的。”池净用力点点头。“呃,其实……”
天,该怎么用字遣词呢?这种尴尬的事情本来就很难开口,更何况交由一个女人家来说。
“其实什么?”裴海望着她的满脸红晕,口气忽然变得很谨慎。
“其实……”她清了清喉咙。“其实女人并非如此在意,呃……“某些事情”。当然,“有”最好,“没有”也没关系。况且你的“表现”一直很正常,如果你今天没提,我根本不知道它曾经存在过……呃,我相信,无论“那种状况”曾发生了多久,或多少次,它现在一定已消失了,你已经痊愈了。”
“是吗?”他的浓眉耸了起来。她到底该死的在说些什么?
“是的。而且男人和女人的构造本来就不同,偶尔……呃……力不从心,那也是很正常的。”她罔顾体内狂烧的羞涩感。“而且我也不是……你知道的……那种,呃,很需要的人。我爱的是你,所以,呃,无论你能不能……呃,那对我来说不是那么重要,我完全不在意那个隐疾。”
力不从心?隐疾?
“是──吗?”他咬着牙从齿缝迸出话来。
“我从来没有比较的对象,不过……嗯……以我有限的经验,你以前对我的,呃,“贡献”已经算很出色了,真的没得挑剔。你应该对自己更有自信一点,毕竟,呃……一个男人的光彩在于他由内焕发出来的自信,而不是……嗯……你知道的……不是“那方面”。”终于完整的说完了,她松了一口气。
“是──吗──”他简直是咬牙切齿。
天杀的!原来她认为他有间歇性的性功能障碍,为了这个“隐疾”而难以启齿。真是……他妈的!他哪里的表现不好,让她以为他性无能又力不从心?每次两个人做爱,先累到睡着的人可是她!害他在旁边憋个半死,又不敢吵她,只能等到她早晨睡醒。结果这样的“表现”还被她归类为“患有隐疾”?
“我爱你,别再让那些虚幻的自卑和不安全感横隔在我们之间好吗?”
他垂首盯住地面,右手拚命揉着后颈。这时候若碰触到她,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掐住她细致脆弱的小脖子。
“裴海,你还好吗?”她温柔低唤。
我?我当然好!好呕!他在心里闷吼。
“我很好。”他再抬起头时,眼中充满了挫败。“这代表妳会再嫁给我吗?”一直挂在嘴角的温和笑容消失了,池净回开水眸。
“我……我不晓得。”她讷讷的说。
“为什么不晓得?”他有些心急了。“你方才明明说,不会在意我的……“隐疾”。我多年来的心结已经被妳解开了,妳还不给我一个名分?”
她忍不住笑出来。“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你还吊儿郎当。”
“老天!她居然认为我讲了整个晚上都不是正经的。”他仰头问苍天。
池净垂下螓首。“我爱你,也想再嫁给你,可是我不想再离开台湾了,我的生活都在这里……我们两个的生活方式终究行不通。”
“那我们就留在台湾。”
“可是,你的事业都在国外啊!你在约克郡的家怎么办?还有荷兰,法国,意大利?”
“我能在英国、荷兰、法国、意大利筑巢,就不能在台湾也买间房子吗?”他没好气的。
“你的说话态度很恶劣耶!”池净凝起秀眉,他今天晚还真是够阴阳怪气了。废话,我可不是每天被人指着鼻子说性无能的。裴海无声的嘀咕几句,终于重重叹了口气。
“对不起,是我不好。”他抱过满心委屈的小女人,搂在怀里低哄。“我太爱妳了,怕妳觉得嫁给“这样”的我很委屈。”
“你真的想留在台湾吗?”她轻声询问。
“只要给我一套完整的工作设备,留在哪个国家又有何差别?不过我必须说在前头,未来我仍然有许多事情必须出国处理。如果妳那阵子恰好得闲,我们可以一起出个小差,顺便游山玩水。否则妳留在台湾忙妳的事业,我也不勉强,好吗?”他吻了吻她鼻尖。“而且我娶妳是有目的地。”
“哦?”她斜眼睨他。
“北投山上那间工作室妳也用不着,送给妳放着也是放着。如果我娶回妳,那些东西又变成我的了,我就不必再花钱添购设备,何乐而不为?”他眉飞色舞的分析。“你……皮痒!”池净又好气又好笑,抬起粉拳重重赏了他一记。
“好不好,嫁给我?”裴海搂住她的柳腰。“我保证这次一定会拿出最大的诚心、信心、爱心和耐心来爱妳。”
池净被他逗得笑出来。“你这么“多心”啊!”
“说好。不然不放人。”他耍赖道。
她真的还要再嫁给这个男人吗?池净自问。望着他大男孩似的眼眸,一种爱到近乎心痛的感情揪住她。是的,她想再嫁给他。
上一回婚姻的失败,不全然是他的问题,她也有错。是她固执的把自己困在一方浅滩里,只会屈服,而从来没有试着和他沟通。到了最后,生活过不下去,她也只是一走了之,态度并不比他负责多少。
如今,有了前一次的经验,再加上三年的淬炼,他们两人都改变了,足以共度一个更成熟的婚姻生活。
她不想让自己再虚度另一个三年,甚或三十年。
“好。”她温柔望着他。“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要求:别爱我那么多,只要爱一点点就好,让它涓涓滴滴,但是长长久久。”
“涓滴成缠绵。”裴海诚心允诺。
牛仔说得对,很多事,并不见得一定要行诸于语言,以行动证明更有意义多了。他爱她,她也爱他。这是老天爷赐给他最甜蜜的十字架,他会照顾她一生一世,涓滴成缠绵。
至于他的“隐疾”……担心什么?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向她证明。
新与旧之间
大抵上,每件事的发展到最后都会“反朴归真”,起码对我的写作心态来说,是这样子的。
记得以前创作时,我非常非常执着于每个字、每个词的运用,总是尽量琢磨自己的文笔,训练自己对文字的驾驭程度。这种过程大概维持到《冷冬寒梅》为止。冷书的完成,算是走完了一段在文字上求新求变的时期。现在的自己,在创作上,反而不再那么执着于文字的花俏了。
现在开始想用很平凡的语句,去雕琢一个很平凡的故事,让它完成之后能为读者带来一点点不平凡的感受。(当然,我还在努力中。)
所以,《别爱那么多》是个很平凡的故事,有着很老套的情节。
有时想想,写小说就像煮菜一样。大家煮来煮去,同样都用油盐酱醋、青菜白米。然而,有人能煮成满汉大餐,有人能煮成清淡小菜;材料没什么不同,差别只在厨师而已。
天下没有什么新与旧的题材,只有新与旧的观点。这是我一贯的写作方针。所以我回头翻翻以前的旧作,常发现自己在行文间,不经意的喜欢使用一直述句:“这简直是发生在八点档连戏剧上的三流情节”。
哈哈。
确实,情节或许三流,只要作者愿意用点心去写它,它依然能衍生出盎然的趣味。本书是个新系列的开端,未来还有两本会出现。在这个系列中,我打算大量采用罗曼史中经常出现的老套情节。然后,用凌淑芬的方式来写这个“老套”。会写出怎样的故事,好看与否,就交给读友们评断了。
我分析了一下自己写作前后期的改变,发现有一点仍然不变,那就是:我对于大财团或大企业背景的男主角实在不太偏爱。
早期的作品中,虽然不能免俗的出现过这样的人物。后期再写回续集时,也迫不得已必须延用当时的设定,但是现在每起一个新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