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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掀被下床,走进浴室盥洗,出来后,她走进更衣间,从衣橱内取出黑色高领针织衫换上,搭JBRAND窄管牛仔裤,套上一双黑色麂皮流苏靴,戴了墨镜,随手抓了一件风衣就出门。
星期日,陈叔休假,她打电话叫了计程车,然后对司机说出雷家地址。
一路上,贝君颐神色沉重,对窗外飞掠的景色视而不见。
雷明彦是她的初恋,待她始终呵护备至,曾经,她以为这就是幸福……曾几何时,她竟要这样上门与心上人理论?
半小时后,计程车在大楼前停下。
“小姐,到了。”司机说道。
贝君颐这才回过神。
望着眼前的大楼,她的心在摆荡。
她就这样飞奔来,甚至不知道他在不在家。
若他在家,她要当面把事情弄清楚,若是不在,她找上门的事雷明彦也一定会知道,届时……他们的关系还能继续下去吗?
“小姐,你不下车吗?”
“要!”她打开皮包,正要会钞,不意瞥见一部银色的车子从车道驶过。
那是雷明彦的车!
“司机先生,快跟着前面那辆银色BMW!”
司机连忙踩下油门,尾随雷明彦的车。
她不知道雷明彦要去哪里,只知道这不是往雷氏企业的路。
情况有点像是捉奸,真是可笑。
想起两人的过去,对照今日的景况,只觉情何以堪。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就当作没找过他,一切就和平常一样……贝君颐在心里交战着,但她最终没有要司机掉头。
她终究不是个自欺的人,她要知道结果。
二十分钟后,雷明彦的车驶入一条小巷,在一栋老公寓前停下。
贝君颐也在巷口下了车。
小巷内,花草繁茂,不知哪家的钢琴声飘扬着。
她看见雷明彦按了电铃。几乎在同一时间,钢琴声停下来了,接着一楼的铁门发出一声脆响,雷明彦熟稔地推门而入。
贝君颐看着雷明彦走进那栋老公寓,她站在门口,看着门边十几户的电铃,她不知道他究竟走入哪一户。
明明已是初春,还出了太阳,为什么她一点也感受不到暖意?她的风衣像是隔绝不了冷冽,吹得她心头发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钢琴声没有再响起。
她不知道自己在门口站了多久,只觉得自己有些头昏,大概是忘了吃早餐的缘故。还有,她不该穿这双靴子的,跟太高,站得脚好痛……
忽然,她的手机响起,她下意识地接起。
“喂?”
“君颐,我是雷昀希。我们碰个面好吗?有些事跟你说,是关于雷明彦的。”
他想了一夜,好不容易想出了一个能安抚贝君颐的说法。
“不用了,”贝君颐冷声道:“我比你更清楚他在做什么。”
电话彼端沉默了下,随即机警地反应过来。
“你在哪里?”
“如果你也想亲看看你哥在做什么,你可以到○○路○○巷来。”语毕,她挂了电话。
雷昀希开了车,用最快的速度赶去。
车子一驶入巷中,他就看见贝君颐的身影。
“你在这里站了多久?”
多久?六十分钟?九十分钟?她摇摇头。
她早已失去对时间的感受力。
“他在上面吗?”他抬头望了望公寓。
“我亲眼看见他走进去的。”
她的面容雪白,仿佛失色的玫瑰,表情木然,唇边却噙着讽笑。
她的模样,令雷昀希不忍。
“你看起来像是要晕倒了,我送你回去……”
“不!我不要回去,我要在这里等!”她白着小脸,但眼眸却燃烧着某种坚持,“我要亲眼证实!”
雷昀希叹口气,“那么,到我车里坐着等吧?”
贝君颐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小时,这时有人进了公寓,但门没有关好。
贝君颐见状,立刻推门下车。
雷昀希意识到她想做什么,立刻伸手扣住她。
“别去!”
“别拦我!”她甩开他。
她的执着令雷昀希担心,但他无法阻止她,深怕她出什么事,牙一咬,决定跟在她后头。
贝君颐进了公寓,老公寓一楼有两户,她不知道雷明彦去了哪一楼,所以她一楼一楼找。
到了五楼时,她在一户门前看见了熟悉的鞋子。
她盯着那双鞋,很久很久。
她想起来,那双Prada男鞋,是去年送给雷明彦的圣诞礼物之一。
雷昀希也认出那双鞋了。
“他在这里。”
她的语气平静,但体内肾上腺素狂飙,走到那一户门前,毫不犹豫地按下门铃。
起先,屋内没有动静。
她不死心再按,这次终于听见屋内传来脚步声。
铁门开启,隔着一道纱门,她与雷明彦四目相对。
雷明彦愕然。
“君颐……”
贝君颐的目光,缓缓扫过前来应门的雷明彦,只见他穿着一件睡袍,发丝微乱,像是在仓促间才从床上起身。
“明彦,是谁?”穿着同款睡袍的女子走了过来,亲密地依偎在雷明彦身边,在看见贝君颐后,倒抽了一口气,显然也认出了她来。
贝君颐原以为自己会崩溃,但在这一刻,她却无比冷静。
不需要更多证据了,一切都已证实。
丑陋的真相被揭发的那一刻,贝君颐没有哭,没有崩溃,但她的反应,却令雷昀希格外担心。
“果然是这样。”
她的预告没有错,她用自己的双眼证实了,她深爱了十年的男人,果真背叛了自己!
她看着雷明彦,他的眼睛里,虽有一丝不忍,却写着不悔,就连他的手,都还牢牢的、充满保护的搭在那女子的肩上。
没有一句道歉——这就是她深爱了十年的男人?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抽干了,心中空荡荡的。
她的眼眸泛起泪雾,泪水仿佛就要夺眶而出,但她粉拳紧握,指甲刺进了柔软的掌心,带来一股锥心的痛,用这痛来提醒自己忍住,别在此时泪崩。
就算她刚结束了一段长达十年的感情,她也拒绝表现得像个情场败兵。
“雷明彦,这十年来,算我白爱你一场。”
说完,她转身就走。
转身的那一刹那,她觉得自己有些头重脚轻,但她拼命挺直了背脊,不想让别人发现她被打败。
但她的虚弱,她颤抖的身躯,没有逃过雷昀希的眼睛。
她往下走了两层楼后,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君颐?”他警觉着,她看起来像是要晕倒了。
忽然间,贝君颐的身子晃了晃,只觉眼前一黑——
贝君颐倒在雷昀希及时敞开的怀抱里。
第四章
在醒来时,贝君颐发现自己在医院里,空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雷昀希担忧的眼神。
“嘿,你醒了。”他的手抚过她苍白的脸颊,俊颜上露出微笑。“感觉怎么样?”
“我晕倒了?”
“嗯。”
“真不中用,过去我不曾晕倒的。”她自嘲一笑,就要起身。
雷昀希坚定的大手,将她按回床上。
“别起来,你手上还吊着点滴。”
贝君颐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插着针管,连接这一瓶葡萄糖点滴。
“医生说,你晕倒的原因,是血糖太低。”他的声音有着一丝粗哑。
“是吗?”贝君颐垂眸,唇角噙着一丝讽笑。
她自己知道,真正让她晕倒的原因,不单是血糖太低而已,雷明彦的背叛,对她而言才是最致命的打击。
想到雷明彦,贝君颐心上又是一痛。
或许晕过去也是好的,晕过去,就不会感觉到心坎上的痛……
打完点滴,稍事休息后,贝君颐在雷昀希的搀扶下走出医院。
“麻烦你送我回家,谢谢。”上车后,她闭上眼睛,像是非常非常疲惫。
雷昀希发动了车,将车子驶出医院,重新回到车流中。
他一面开车,一面分心注视着贝君颐。她今天脂粉未施,素着一张雪白玉颜,缩在副驾驶座上,看起来好小好小,宛如脆弱的水晶玻璃人儿。
脆弱……认识她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他的脆弱。
她给他的感觉一直像个公主,她裙下尽是臣服的男人,她被众人捧在掌心里,受尽疼爱与娇宠,连镁光灯都喜爱追逐着她。
但今天,她却被打败了。输的这样彻底。
打败她的,是她爱了十年的男人。
他看见,她合起的眼睫上,悄悄地沁出一滴泪。
她是那么要强,连哭也没有声音。
雷昀希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有股冲动,想将她楼入怀中,吻去她的眼泪,更想要折回那栋公寓,将雷明彦拉出来痛揍个几拳。
当车子停下时,贝君颐以为到家了,但睁开眼,外头却是朴拙的日式庭园。
“这是哪里?”
“你需要吃点东西。”他简单地说。
下午三点钟,他们是唯一的一桌客人,靠窗而坐。
窗外是日本典型的“枯山水”庭园,碎石铺就,繁华落尽,无花无果,无因无由。
餐点很快地送上来,小碟小皿布满一桌子,都是清淡可口的菜色。
桌子中央,放了一盘河豚刺身,半透明的河豚生鱼片质腴鲜美,在漆黑的圆盘上排列如盛开的白菊,并附上独门特调的梅酱。
绛红色的梅酱,被小心盛放在景致的碟子中,有如暗红的一颗心,被暴晒过腌渍过,最后还被人搅得软了碎得一塌糊涂,一如现在的她……
贝君颐没动筷。
见她不动筷,雷昀希也不动筷,亦不催促。
时间不知经过多久,软壳蟹味噌汤在等待中逐渐冷去。
雷昀希终于在一片死寂中,打破沉默。
“不吃吗?”
贝君颐不语。
“还是觉得饿坏自己,比较符合哀悼的心情?”
这句话,使贝君颐的眼眸掠过一抹怒气。
现在回想起来,她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曾经拥有过爱情?雷明彦对她的背叛,竟是没有一点歉意。
“失去一个不值得的男人,我该庆祝,怎么会是哀悼?”举起筷子,她开始进食。
雷昀希暗里松了一口气……幸好,她肯吃东西。
接下来的几天,贝君颐看似一切如常,但也很不正常。
白天,她依然去上班,下班后,她便直接回家,哪里也不去。
以往,贝君颐下班后都是与雷明彦一同吃晚餐,当他工作忙时,她便与朋友相约,或是应邀参加参会、酒会,自从与雷明彦分手后,一夕之间,她对那些再无兴趣。
仰慕者的花束,仍一如往常的送来,只是她再也不看。
晚餐时间,贝君颐换了居家服,沉默地坐到餐桌旁。
今晚恰好三姊妹同时在家。贝怡文与贝露琪对视一眼,两人的眼底都透着忧虑,她们都觉得,自那天雷昀希将晕倒的大姐送回家后,她好像一日一日的憔悴下去。
“大姐,你怎么了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贝怡文忍不住问道。
“没事。”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