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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再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他会因为无法抵抗他的命令,而委身于他,所以他必须先找个办法,好让自己可以远离他一点,让心情可以平静一点。
理查斜倚在白桦木边,双手环在胸前,一双湛蓝的眼眸中蕴满复杂的思绪,心中纷飞着双手无法掌握的杂念。
“不行,我必须找个办法阻止这一切!”
该死!他的心里直想着那一个邪气的男人,无论他怎么甩都甩脱不掉,只能任由那一双深蓝色的眸子囚住他的心。
他管不住自己的心,管不住不安定的灵魂,而这种感觉令他感到十分厌恶,十分地无力,而他绝不能再让自己如此堕落下去,他必须想办法将那一张邪气的俊脸彻底地赶出他的心房之外!
一想到这里,理查立即如一阵旋风似地刮入厨房里,又倏地刮入隔壁他专用的书房里,东翻西找,抓出了纸与笔,快速地在上头龙飞凤舞一番。
他变得浮动了,变得躁虑不安,变得不再像是他自己了,而他绝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快速地写完之后,他快速地卷上绳结,将桌上的东西迅捷地收拾好,使又如一阵狂风一般,像是生死关头迫在眉睫,再快速地冲入隔壁的厨房里,却没想到这么早的时刻里,一推门,居然让他撞着了一个人。
“谁呀?哪个不长眼的?”莫名其妙被撞倒在地的马克,一张嘴不住地逸出咒骂。
天,他今天没事那么勤劳干嘛,是为了赶到厨房里,被人撞个正着的吗?早知道如此,他宁可再窝在被窝里,也不愿意倒霉地遇上这种事。
不过……
待他一抬眼,望见一脸慌张的理查,他便觉得值得,真是值得了;原来老天要他起个大早,是为了见到理查平时冷漠沉稳的表情变得慌乱而不知所措。若是如此,要他一整夜不睡,索性在厨房里守夜,他都觉得值得。
“马克,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起?”理查一见到自己所撞的人是马克,很自然地,他的脸马上又变回罩着一层冰霜的模样,刚才在他脸上稍稍浮现的慌张,看起来就像是马克眼花所见的一般。
“你到底是怎么了?”
马克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眼花,赶紧站起身,瞪大了一双眼,不停地在他的脸上寻找蛛丝马迹。
不会吧,难不成真是自己看走眼了?
现在的理查就像往常一般没两样,若是他刚才真的曾经慌张过的话,那么他的脸部肌肉可真是太灵活了。
“我又怎么了吗?”理查压根儿不理他。“反倒是你,你今天怎么会这么早起,我还以为我撞鬼了。”
他冷冷地嘲讽着,将那抹几乎无法掩饰的慌乱,硬生生地再压回他的心底,不让任何人看见。
父亲说过,一个真正可以领导众人的管事,是绝对不能让其他下人猜到他的心思,更遑论见到他失常的举动。
“昨天没睡好。”马克闷闷地说着,十分肯定刚才是看走眼了。他就知道理查这小子看来就像是没神经一般,脸部向来没有第二种表情,若是哪天他笑了,还是哭了,肯定是这个世界灭亡的时候!
“我想也是,因为克伦威尔堡的大厨还不曾这么早到厨房报到过。”他有点欲盖弥彰地用尖锐的言词讽刺,好让马克不会再想起他刚才的慌张失措,免得哪天这些事又传入了父亲的耳中。
“谁说的?我……”
马克完全被他带着走,全然忘记了刚才的事情,而话辩解到一半,又被理查无情地打断。
“我有眼睛,我有眼睛可以看。”
马克愣愣地面对他刻薄的话语,再多的辛酸也说不出口。听听,这哪里像是一个二十岁的少年会说的话?
不过,自己倒也是在他半强迫的情况之下接受,习惯了。
理查不再理睬他,端着一张冷冽的俊脸,逐自往后门走去,才又突地想到一件事,忙不迭回头问着马克:
“马克,修斯起来了吗?”
“不晓得。”
“通常这个时间他不都起来了?”
他原本是打算自己走一趟的,不过既然马克突地介入他的计划之中,他便打算改变计划,不让马克起疑,也不让他发现他这一张由父亲亲手打造的面具,已然出现了斑驳的裂痕。
“你该不会想找修斯的麻烦吧?”马克向来直言无讳,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讲的话有点以下犯上。
修斯可以算是他的老友,是同他一块儿进堡里工作的,而差别只在于他是个大厨,除了三餐的时间,他可以说是闲得很,不过修斯不同,他是园丁兼马夫,他的事可多了,所以就算现在还在梦中悠游,也不过分。
然而,若是理查硬要找碴的话,随便一个名目都可以让修斯被赶出克伦威尔堡,所以无论如何,他总要关照修斯一点。
“无聊。”理查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有点不满他的无礼。
这一封信无论如何一定得快点送到优西恩堡去不可,不过,这事绝对不能让马克这个大嘴巴知道,否则到时候又不知道会延伸出什么样的问题来。
仔细地想了一想,他随即打开后门,往一旁林地里的小屋走去,不管马克在他的身后张大了嘴。
真是怪了,事情实在是很诡异,令理查不得不怀疑,他交给修斯的那一封信,到底有没有送到辛西亚的手上。
为何都已经过了五天,还不见辛西亚的到来?
这几日他老是忙着闪躲凯伊的不良意图,还要一边打点着克伦威尔堡上上下下的事情,及所有侯爵名下的产业管理,实在是忙得不得开交,忙得他简直快要发疯了。
自三年前他接掌克伦威尔堡的管事一职以来,从来不曾如此忙碌;而该死的辛西亚是没收到信,还是根本不打算帮他?
为何迟至今日,他还没见到她的人?
难道是因为他以往与她有过节,所以她不打算帮他了?
天,再这样下去,他真的是再也逃不出凯伊的魔掌了,再这样下去,他怕自己会在不知不觉中,便堕入他特意设下的情网里。
不知道,真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起了什么变化,为何总是会对他感到无法抵抗,而任由他撩拨着自己的心?
不行,他觉得自己的心乱得好像不是他的,丝毫不受自己的灵魂控制,恼得他终日只想着他那一对深蓝色诡邪而又蕴藏着浓情蜜意的眼眸,想得他莫名感到心碎,感到痛楚,感到心底像是有个缺口,直想要靠近他,像是可以抓到一丝抽象的东西,填补他的心。
靠近他,他会觉得莫名心喜,像是等待已久,却又会感到无以形容的愤怒,像是埋怨他迟到似的,这样莫名又矛盾的感觉,日日夜夜伴随着那一双似鬼魅游移的眼眸,更是过分地折腾着他。
这感觉迫使他想逃,想逃离这一切,想要逃到天涯海角去,就是不愿意再见到那个人深情的眼眸;他不爱男人,也绝对不需要男人的体温来暖和他的心。
好想要抛下一切,却又不能。
他是个管事,在主子不在的时候,他所该做的,便是守住主子所交代的这一切,让自己的主子无后顾之忧,岂能因为一个奥里西斯公爵,便让他曾经所付出的一切荡然无存?
不行,他得再写一封信给辛西亚,不管她要耻笑他也好、嘲讽他也罢,反正他不允许自己无能为力地继续沉沦。
理查烦躁地自外头的庭院欲走入主屋时,却突地听到一阵阵的马嘶声,令他蓦然回首,果不其然,见到了镌刻着优西恩堡徽章的马车已停在堡内,而奢华的马车里走出了辛西亚。
天呀,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地思念一个人,而且是一个与他有过节的女人。
他快步地迎上去,脸上虽然依旧面无表情,内心却仿似狂喜得欲冲上天际遨游一番。
“美丽的优西恩伯爵夫人,请容我牵着你的手,带领着你进到里头。”理查卑微地赞道。
说真的,辛西亚能够出现在他面前,他真的是感觉到昏暗无光的空间里,突地射入一道曙光,感动得他几乎要为她的翩然到来喝采。
辛西亚笑睨了他一眼,勾魂摄魄的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从容地让他有礼而谦恭地带领着进入大厅里。
而一走入大厅,理查马上把一堆闲杂人等赶了出去,不让任何人听到他与辛西亚的对话。
“理查,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这么神秘,要你写上那一封信,好让我迫不及待地跑到克伦威尔堡?”辛西亚笑得极开怀,仿佛早已经对当初与克里斯的一段情释怀。
她优雅地坐在铺着绣布的沙发上,水汪汪的褐色眼眸眨呀眨的,甜柔的笑意仍挂在她迷人的唇角。
她实在是好奇到底有什么事可以让一向不动如山、无浪如镜的理查向她求救,所以她才会马不停蹄地自优西恩堡来到克伦威尔堡。
当初由于克里斯的关系,她与理查是交恶的,但是她又极喜爱理查这早熟的孩子,而他此次会请她来,必定是发生了他无法处理的事倩,否则依他的个性,不到最后一刻,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
到底会是什么事?
她真的好期待,也感谢他给了她可以打发时间的游戏。
“我知道夫人在优西恩堡向来是挺孤单的,尤其是当爵爷已迎娶了卡伦夫人之后,夫人您更是寂寞了。”理查站在她身侧,实话实说地分析着她目前的状况,犀利的嘴不愿意让她得了便宜,硬是要嘲讽她几句。
“你是不欢迎我?”卡西亚虽已释怀,却也不容他人再掀开她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
是谁求谁的,谁就该低头;今天她可是受邀来帮助他的,他就得要放低姿态,免得惹她不开心,转身便走,那亏可是得要他自己受,与她可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
“不敢。”理查认命地撇了撇嘴,第一次在其他人的面前显露出他的疲惫。“找您是希望夫人可以帮理查一个忙。”
他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不仅细想,他到底已经多久没有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虽然他已经不再做恶梦了,但是奥里西斯公爵的存在,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梦魇,紧抓住他不放。
“什么忙?”辛西亚嘟了嘟红唇,媚眼飘呀飘的,飘到理查疲惫的神色上,心底更是诧异了。
“我想要请夫人帮我缠住一个男人……”理查呐呐地说着,眼角余光却瞥见辛西亚似要发怒的娇颜,便又急急地将所有的原由说了一遍,才止住辛西亚欲发作的怒焰。
“原来是这个样子。”辛西亚淡淡地说着。
听完了理查所说的话,辛西亚倒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在整个欧洲,只要是贵族,便有豢养着美少年的习惯,并不是因为爱而在一起的,所以一旦少年成长,不复当年的美艳时,贵族翻起脸来,那下场是十分可怜的,这事她便曾经目睹过。
而她也知道依理查这容貌,不禁可以勾来满车的女孩,也可勾来满车的男人,这一点她是毫不意外,毕竟这事,理查并不是第一次遇上。
不过,理查向来是可以处理得宜的,而这一次,他居然向她请求帮助,想必那奥里西斯公爵对他有着极深的执着才是。
而她又能帮他什么呢?
“夫人,若是公爵看得上夫人的话,说不定夫人便可以随着公爵回苏格兰,拥有公爵夫人的头衔,更可脱离夫人厌倦的英格兰,亦可帮我一个忙,这实在是一举数得呀……”
理查滔滔不绝地说着,却被辛西亚挥手止住。
“你渴不渴啊,哪来那么多废话?”
用不着那么多好处,就凭这几年对理查的认知,还有对克里斯的情感,说什么她都不会让理查堕入那可怕的黑暗之中,他又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