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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她的淡漠和平静都与平常不同,那眼睛里的灵气和张狂被一种沉稳所取代,如若没有特殊的原因,她的主子是绝不会变成这样的。
“我相信你。”这话,绝不是随便说说的,她相信,她沈清弦相信!
“是。”沈清弦咽了口汹涌翻腾上来的酸楚,她的胸口堵得厉害,眼睛好像也快要看不清东西了,楚星朔的脸在她的眼前渐渐的模糊,她后退一步,深深的对楚星朔躹了一躬,转身退下去了。
第四十四章 种子
楚星朔缓缓的上着楼梯,她的脚步很沉稳,面色却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变得凝重。
关上房门,沈清弦精心挑选来的桃花正绽放着粉嫩柔美的容颜,每一朵都清新可人。她走到那花瓶旁边,抽出一枝把玩着,她的睫毛轻轻的垂下来,乌黑灵动的眼睛盯着那枝桃花儿,许久,突然绽放了出如桃花般明艳的笑容。
“跟我楚星朔作对……”她那如花般的樱唇向上扬着,眼睛里骤然光芒四射,仿佛是方才在客厅里熄灭的光亮倾刻间被重新点亮了一般散发着夺目的光亮,“跟我楚星朔作对,动我楚星朔的人。”
她笑着,红唇衬着洁白的皓齿,伸出手来揪下一朵花,狠狠的攥在手里,辗成碎末儿,“我会让你称心如意的。”
沈清弦病倒了。这一病,就是整整三天。
她病得恍恍惚惚,病得气息奄奄,病得九死一生。这一场大病几乎把她身上的所有水分和营养全部蒸干了一样,她的两腮突出来,脸颊榻下去,嘴唇也干裂开来。
小翠做好了事就急匆匆的赶回来,尽可能的照顾她,心疼得要命。沈清弦却不见好转。
沈清弦的眼睛上像是蒙着一层膜,她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了,她就这样成日里昏昏沉沉的,连死的力气,恐怕都没有了。
到了第四天,才略略的有了些知觉,感觉到唇边抵着个什么东西,有种清凉的液体在顺着嘴缓缓的流进来,这股子清凉流进她的咽喉,流进她的胸腔,流到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沈清弦的嘴唇颤抖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连那气,也似乎是连着颤音的、干干巴巴的。
沈清弦睁开了眼睛,光线透进来,映进她的眼睛里,有点陌生。她转了转头,看到了一双灵气逼人的眼睛,那眼睛里含着心疼,含着一股子强烈被克制着的怒意,更含着关切。
“二小姐!”沈清弦心一酸,带着哭腔唤道,眼泪,突如其来的决提而下。
楚星朔微微的笑着,将手里的碗和勺子放在一边儿,轻轻的为沈清弦擦去眼泪。
“苦了你了……”楚星朔叹道。
沈清弦到清扫房报道去了。管事房暗地里有人议论那一天二小姐楚星朔从沈清弦的寝室走了出来,没有人知道她待了多久,也没有人知道她们都说了些什么。但是病得快要死掉的沈清弦又活过来了,她收拾好包袱,在下人们复杂的眼光下,搬到了清扫房乱乱糟糟、挤挤巴巴的大寝室去了,脸上,带着不浓不淡、不温不火的微笑。
她变得更谦卑、更柔顺了,像是一个被撒到了土壤里的小小的种子,安然的待在了那儿,静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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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下雨了,今天的雨下得好奇怪,几乎看不到天空,只有大雨瓢泼般的倾泄下来,淋在自己的身上,淋在娘的身上,淋得衣服都湿透了。
“娘,”他伸出手来拽了拽娘湿漉漉紧贴在身上的衣服,身上传来的寒意让他忍不住哆嗦起来,“我们进屋去吧,好冷啊。”
娘缓缓的回过头,冷冷的看着他。
雨打在娘的身上,打在他的身上,每一下都那么疼,那么凉,他在雨里睁不开眼睛,娘,却也眯着眼睛盯着他瞧。
娘的目光好冷、好冰、好硬,让他感觉到从心里冷到外面。
“娘,我们回去吧!”他又说,可是娘还是在雨里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眼神中冰冷,却带着丝丝缕缕的恨意。
恨?他又打了一个寒战,娘为什么要恨他?娘为什么一动也不动?
他慢慢的后退了一步,却突然一脚踩了空,周围被一片黑暗所笼罩,他感觉自己掉下去了,在一个万丈深渊不断的挣扎,却始终落不到地上。
“娘!”楚龙韬大喊一声,猛的坐了起来。
黑暗,还是黑暗,如梦境中的一样,他喘着粗气,转动着眼睛打量着四周。屋内的陈设渐渐的在黑暗中显露了出来,每一样,都是他熟悉的,楚龙韬突然觉得压抑起来,室内的空气闷得快要让他窒息。他走到窗前,猛的推开窗户,清冷的空气一下子包围住了他,让他感觉到从骨子里往外的舒服。
沈清弦那个小丫头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娘那天要他跟着伯雅出去做生意,可是他不想,他想出去,但不是依然被楚家的天下束缚住,他知道,在他的骨子里流动着一股子炽热的不安,他想闯一闯,做一番真真正正的事业。
他跪在那梗着脖子说他要去考军校,差点把他娘气个半死,后来,老太太也让步了,说是要写信给老爷子,让老爷子最后定夺。有趣的是,没几天老爷子就回信了,信上只有几个字:“随他去。”
随他去。
楚龙韬呵呵的笑了起来,多么简洁、多么言简意骇,又是多么的无情,但是却恰恰合了他的心意。
终于,要离开这个家了吗?
楚龙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眯起眼睛,长长的睫毛下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凝望着窗外茫茫的夜色,脸上浮现着淡淡的笑意,说不清是释然,还是苦涩。
“你就是沈清弦?”王妈挑着眉,看着沈清弦。王妈是个年近四十的女人,身材娇好,面容也娇好,她的眉毛修长,弯弯的向上挑着,一双丹凤眼透着精明,透着犀利,她嘴巴的线条很生硬,这怕是她比较顺眼的脸上的一个硬伤了,那张嘴会使人觉得这女人会相当的严厉和可怕。沈清弦看到王妈的第一感觉就是――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王妈,是清扫房的管事,穿着青色带黑色竖条纹的旗袍,高高的挽一个着髻,脖子修长,显得那件旗袍的高领子格外的别致。清扫房是个说苦也算不上太苦,说不苦却也能着实把人累死的活儿,其实这些的关键都在于,你是被分在哪里做事的。
如果在太太少爷小姐们的房里做事,那便是个轻松的差事,但若是被分到了仓库、厨房和大院儿里,那你的命,可就不是一个苦字可以形容的了
沈清弦看着眼前这个让人见了便心生惧意的女人,点了点头。
“嗯,”王妈应着,用眼尾上上下下把沈清弦扫了一遍道:“你的事我知道,既然是二小姐发了话,小洋楼你自是不要再进的好,你就负责打扫物事房吧。”
第四十五章 别离
沈清弦脱下了那身青袄粉裤,换上了一身粗布衣裳,刚刚病愈的她身体更加的削瘦了,那身衣裳罩在她身上晃里晃荡的。
她快步的走着,想尽快回到清扫房去领自己的扫帚和抹布,王妈告诉过她,扫帚和抹布是每人一套的,会定期发放,丢了便要赔的。
快走到清扫房的时候,从左边突然快步走过来一个人,沈清弦还没来得及躲,两个便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起,只听得“哗”的一声,那人手里水盆子里的水便径直洒了出来,溅了沈清弦一身。
沈清弦轻呼一声,忙伸手去掸身上的水,又不由得抬眼去看对方。只见负责小洋楼打扫的一个丫头正站在自己的对面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狼狈相,手里还拎着那个空盆子,连忙也不知道帮。
这丫头生得一身黝黑,只有牙齿是白的,大家就笑她做“小黑妹”的,沈清弦见她连歉也不知道道一个,还笑嘻嘻的盯着自己瞧,不由得心里有些气恼,嗔道:“小黑妹,你笑什么?没看到你盆里的水洒了我一身么?”
小黑妹也不恼,依旧笑嘻嘻的,道:“人都说清弦姐是最是聪明机灵,怎么连个水也躲不过的?”
“你说什么?”沈清弦微愣了愣,停下动作,抬眼看着她。
小黑妹脸上出现了些许得意的神色,歪着头斜睨着沈清弦,一脸不屑的笑道:“从前都当着是个宝似的敬着,谁知道也不过是个手脚不利索的,有什么稀罕!”
沈清弦气得脸都红了,平常这小黑妹见了面便是姐姐长,姐姐短的,今儿个居然说起这些个风凉话起来了,她刚想要说些什么,旁边又立刻跑来了另一个丫头,拽着小黑妹就走,一边走一边轻声的嘀咕了句什么。只见那小黑妹不屑的撇了撇嘴,向沈清弦的左边看过去,然后立刻转回头,跟着那丫头急匆匆的走了。
沈清弦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皱着眉,气得真想给她们两句,却半晌也没憋出半句话来,只得瞪了她们一眼,方才转回头。
才回过头,便发现二少爷楚龙韬正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双手插在口袋里,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沈清弦更是气恼,自己今天的地步都是拜谁所赐来的?她转过头去,想要快步离开。
“哪儿去?”楚龙韬几步冲上来,拦住了自己的去路,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盯着自己瞧。
沈清弦气乎乎的瞪了他一眼,也不答话,又向旁边一转,想要躲过他离开。却不想楚龙韬更加的乐不可支,沈清弦往哪儿走,他也往哪儿走,横竖就是拦着不让过去。
“二少爷,你到底想干什么?”沈清弦见这二少爷楚龙韬实在是难缠,躲也躲不过去,只得抬起头皱着眉看他,却见他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丝毫不把发生过的事情放在心上,赶情!自己的罪是白遭了,这个好死不死的二少爷,真是不能太对他好心肠,次次的好心都换得个这样的下场,他却次次的不以为然,让她到哪说理去?
“干嘛这么绝情?”楚龙韬咧开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粲齿,好像沈清弦的反应颇令他开心似的。
“二少爷,”沈清弦叹了口气,皱起眉瞪着楚龙韬,“二少爷,麻烦您就行行好,清弦命苦命薄,再经不起折腾了,您就放过我吧。”
楚龙韬没有说话,他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收拢回来,变成淡淡的笑意,那双眼睛却更加的明亮了,它们专注的盯着眼前清秀削瘦的粉嫩容颜,细细的打量着这张脸上的五官,好像要把它们记在脑子里,唯恐会忘掉似的。
“真的那么讨厌我吗?”楚龙韬轻声的问。
这一问,倒给沈清弦问得愣住了,她没料到二少爷会这么问,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平常的讽刺与不屑,更没有嘲弄和揶揄,是一种真真实实的表情,可是,却又格外的令人迷惑。
一只手,慢慢的向沈清弦伸过来,那只手的拇指轻轻的触了触沈清弦的脸颊,犹豫着,最后落在沈清弦胸前缀着的长辫子上。那只手轻轻往下一落,沈清弦便觉发梢一松,原本被紧紧的编着的辫子倾刻间散开了。
楚龙韬轻轻的后退了一步,脸上挂着似是欣赏,又略带着忧伤的笑容,慢慢的将摘下来的那股已经褪了颜色的水粉色的丝带举到了唇边,突然转身离去了。
沈清弦莫名其妙的看着楚龙韬离去的背影,弄不清这奇怪的二少爷又搞什么古怪,直到一阵风吹来,吹起散乱的发丝,才慌忙用手去拢住飞扬起来的长发。
这一摸,又恼起来了,左边儿的辫子还好好儿的编着,右边儿的被二少爷这么一捊,头发全散开了,这像什么话?更何况,那带子是阿来送的呢!想到这儿,沈清弦迈出了一步,想要去追楚龙韬,又转念想到还是不要招惹这种纨绔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