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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杀我反带我来这儿,有何用意?〃他真的是刺客吗?她总觉得他的一双手温柔得不像是杀了人的。揽抱她入怀时,小心谨慎,处处护着她这行动不便的人,他一点也不像刺客。
〃你是我要找的人。〃她咬着唇,有些难堪,〃你找一个瞎眼女人做什么?〃他不是为巫怀赋才至天狩阁?
他找的人怎会是她?怎会是她这个瞎子?
兰析的视线被她的双眼掳获,她不睁开的双眼像是一道符咒,总会不知不觉地拧着他的心、牵着他的感觉。如果这张脸蛋加上了一双明眸,那又是怎样的一张容颜?当她用双眼看着他时,她会有什么感觉?他好希望她睁开眼,看一看他。
〃任务,但我不要带一颗有残缺的月亮回去。〃他在她的身旁坐下,一手抚上她的脸庞,挥之不去的念头促使他将之化为行动。
敛影的两道柳眉弯蹩着。月亮?在哪里?她的身上没有月亮,她只有镜子和兔子。
今晚是中秋,他是被中秋的月色迷晕了头吗?怎会把她当成了月亮?
〃让我看看你的眼睛。〃他轻轻地挪移她的脸,集中注意力在她的一双眼〃它瞎了。〃敛影脸上闪过一丝黯然,偏着脸躲开也的丰指。
〃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兰析不让她躲,只手抬她的下巴,指触碰她的眼睑,发现无法将它张开、就连外力也不能。
〃后天。你在做什么?〃他在她脸上游移的手,力道缓而适中、小心翼翼地,令她满是好奇。
〃看病。〃兰析点了她双眼四处的穴位,见她的双眼还是不睁开,怪异的病象使得他大惑不解,忍不住执起她的手,开始打探她的脉象。
她纳闷不已,〃刺客也当大夫?〃他在杀人之外,对医术也有钻研?
〃是我这大夫兼差当刺客。你瞎了几年?〃他边把脉边间,并且挪出另一只手,把那只一直想挤进他们两人之间的大白兔赶开。
〃十年。〃 〃还来得及治。〃失明的时间尚在能接受的范围,她的年纪轻,且又不是天生失明,治愈的机会颇大。
〃我的双眼就算来了华佗也无治愈之望。〃当年带她去天狩阁的白歼陌。私底下不知找了多少高明大夫为她诊看过,每个名医在看她的双眼前都对自己的医术吹捧夸赞不已,在看了之后却又个个垂头丧气,就连御医都放弃了。
兰析在把探她的脉象后,赫然察觉她所说的后天是指什么。
毒,有人将她毒瞎了。
〃你是被谁下毒弄瞎的?〃兰析试着心平气和地为她找出体内所中的毒,霸气 书库 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с○m却不能抑止愤怒。是谁狠心地夺去了她的双眼?
〃巫怀赋。〃敛影没有表情,也不知自己还能有什么表情。失明了十年,她早已放弃恨意习惯了黑暗,没什么能再伤害她。
仔细诊出她所中的毒后,兰析握着她的手发怔。
难怪她会说华佗难治。这种毒…是能治,但天底下却没有人会肯帮她治。他以为医书上所记载的这种毒早已失传,江湖上不会有人敢用,可是却运气好得让他给遇上了……
现在该如何?要不要为她治?
敛影不知他的困扰,伸出一只手,安然地抚着栖息在身边的大白兔。大白兔轻舔她的手心惹出她的一串笑,她的笑声像一阵乐音,清清脆脆地敲击着兰析的双耳。她脸上的笑容干净清雅,使他又忍不住心中的一阵悸动,又为她的那双眼觉得遗憾。
〃这毒的来历不简单,毒性之烈,内入五脏外伤眼髓,说无治愈之望,并非言过其实,但……也不是不能。〃他喃喃地说着,双手再度覆上她的眼,潜心地研究她中毒的情况有多深。
感觉他又把脉又检查她的双眼,这名不请自来的大夫令敛影好想叹息。
他拎着她的兔子,大老远的把她从天狩阁里抱走,不将她灭口还在诊看她的双眼,现在刺客都是这样当的?还是江湖规矩已改,她己经跟不上潮流了?而她心里还有一个解不开的疑问,他说她值两颗月亮,那是不是代表她长得很像月亮?这些年来她总是用水镜看别人,从未用水镜将自己好好看过,难道在不知不觉间,她的长相变了,而且变得让这名男子误解到这种程度?
她将手从白兔的身上移开,伸至一旁的水镜镜面上想解开心底的疑惑,可是她愈看愈胡涂。她长得……很正常嘛,不像月亮;而透过水镜看来,他在审看她双眼的样子相当认真,似乎是真的想医治她。
〃后羿……〃他皱眉纠正,〃是兰析不是后羿。还有,把你的兔子拎远点。〃她再三地说出后羿这名字令他感到介意,而那只一直在他身旁咬着他衣袖的大白兔更是不顺他的心。
〃兰析,我不想治我的双眼。〃敛影拉下他放在她脸上的双手轻握着,指尖探索着他的掌心。他掌心的纹路好深,像是用刀斧刻出的。
他瞪大了眼,〃你不想?〃她不想复明?她不想用双眼见见这花花的大千世界?她不想看……他?
〃不想。〃她绽出一抹笑,坚决地、清晰地告诉他。他可能是个医术超绝的大夫,他可能可以医好她的双眼,但她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她并不想被治好。
〃这毒会让你失明一辈子。〃她也许不明白这毒的烈性,这不是只有让她短暂的失明而已,她会赔上一生。
她摇头,〃我对这个世界没有看的渴望,这双眼治与不治,无妨。〃没有看的渴望?连对他……也没有?有瞬间,失落将他的心涨满,不留一丝空隙。
敛影只觉得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而后轻轻撤开。手心里失去了他的温度,她感到寒冷,无法阻止自己想握回他的手的冲动。
〃接下来你要带我去哪?把我交给谁处置?〃他对她的双眼放手了,那他何时也要放开她?他,又要将她交给谁?
兰析低首看着她,看得出神专注。
她的面螟莹亮,韵如秋波,一丝一缕地扣动他的心灵,他无法想像将她交给左容容后,她会有何处境。她像一抹月光,一旦拥有就难以放开,而他是不愿放手的男子,将她交于他人的念头几乎让他不能忍受,他必须占据她。
〃我不把你交出去。〃他抬起手捧抚着她的脸,声调低哑,连自己也觉得陌生。但他不后悔,他一点也不后悔说出这句话。
〃你总不能一直留着我。〃敛影恍然地感受他的抚触,不知这双温柔的双手还能停留多久。
〃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他喃喃地说着,指尖拂过她的眼、她的眉,停驻在她的唇上,再三流连不去。
〃可以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微弱,她听不清,于是更靠近他的脸庞。
兰析两手抵在她的身侧,将她圈在胸怀中,而后俯身在她的耳际,清楚的让她听见,〃一直留着你。〃空气中浮动着撩人的情思。
客房内太寂静,敛影听见彼此之间交错的气息。
她又想起射月时的后羿,想起他的模样。
拉开长弓的胳臂,肌肉贲起,仰看明月的眼眸,炯炯专挚,围绕在她身畔的体温,温暖微醺。
浊重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耳际,暖暖地熨烫至她的心底,她浑身紧张起来,胸腔剧烈震动,他的话语如同浓烈的美酒,从他的口中倾流,淌流过她的脸庞、颈项、手臂、指尖……缓缓地,在她每一寸肌肤蔓延。
她记得教导养育她的白仟陌曾对她说过,爱情,总是在月亮特别美好的夜晚,蓦地燃烧。
〃把我这话收着。考虑考虑。〃他又说着,看艳丽如霞的红晕在她脸上泛起,他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静静沉醉。
静谧美好的气氛忽然被打断,兰析的腿上多了一个沉沉的重量。
他不得不终止对佳人俏颜的迷视,不耐烦的往下一看,搅局的不是什么东西,而是那只大白免。敛影饲养的宠物正坐在他的腿上,把他的手相当成红萝卜啃,使他的指间痒痒麻麻的;而在它两颗巨大的门牙不停地啮咬着他的手指时,它健壮的后腿也使力地前进,似乎想将他驱离她的身边。
兰析朝那只胖得有点不像兔的大白兔冷瞪一会儿,缓缓挪开与敛影之间的距离,大白兔将他赶开之后,马上代替他跳迸敛影的怀里,在敛影的胸腹间大大方方地磨蹭,他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一股酸味浸人他的体内,渐渐地开始发酵,迅速膨胀。
〃这兔子你养来何用?〃养只狗可以看门,养只猫可以捕鼠,但养只免…她养来防狼吗?
〃不用水镜时,它是我的小向导。〃敛影一手捂着酡红的脸蛋,一手爱怜地轻抚大白兔。
〃它是兔不是狗。〃一只兔子能带路?别笑掉它的两颗大门牙了!
〃它很聪明。〃敛影含笑地为它辩驳,只手逗弄大白兔的双耳,让它舒服得连两眼都闭上,四平八稳地赖在她的大腿上咕噜咕噜地打起盹。
兰析愈看那只兔子愈觉得刺眼。
〃你养了多久?〃他多靠近她一点都不行?而它竟然把他赶跑,好来睡在她腿上?
〃很多年。〃白仟陌在过世前,总怕她一个人会觉得孤单,于是把它送给她作伴。这些年来,它一直代替白仟陌陪在她身边,就像白仟陌的关怀不曾离开。
〃老兔子。〃敛影怀里的大白免听了兰析的话后,立刻张开两眼竖起了长耳,晃头晃脑地跳至他面前,朝他仰视了一阵,接着在他的手指上大大地张口一咬,然后又摇摆着长耳,蹦蹦跳跳地跳回敛影身上,仿佛在对他撂下战帖似的,斜睨着眼对他露出胜利的白牙。
咬他?这只食草类的小畜牲咬他?
兰析抬起手指,发现上头被咬出两边带有血迹的保保齿痕,他冒火地转瞪那只作恶的兔子,但在迎向大白兔眼底的凶光时,他的火气却迅速消散,反而换上了不解的迷思。
区区一只兔子,它会用这种似有深仇大恨的眼神看人?竟然会对他有这么深的敌意?
看那只对他怀有敌意的大白兔赖在敛影怀里,既享受又防备地用红通通的大眼瞪着他,他忽然有些领悟它咬他的举动所为何来。
兰析的两眼瞬闲眯成一条细细的窄缝。
〃这只兔是公还是母?〃那眼神是什么意思?把他当情敌不成?
〃公兔。〃敛影不知怀里的兔子对他做了什么,还将腿上的兔子抱起,想要借给他玩一玩。
〃早饭我想吃三杯兔。〃很好,他很久没吃兔肉了。
〃不能吃它!〃她吓得赶紧将双手收回,保护地紧紧把兔子抱在胸前。
大白免得意洋洋地亮出大门牙,示威地对两眼喷火的兰析抬高下巴,长长的耳朵前前后后地招摇晃荡。
兰析闷闷地看着大白兔胜利者的姿态,猛然发现自己在做一件很蠢的事——与兔子吃醋。
敛影举着不动,光滑的脸孔掠过一丝苍白和不安。
即使看不见,在这人群纷扰的客栈大厅里,她仍可以感受到一波波诧异的眼神投注在她身上。人们一定都在看她吧?都在猜测她这个瞎子该怎么用膳。
打从被兰析从天狩阁强行带走后,兰析伊然就像名保护者,自动自发地照料她的一切,不给理由也不让她问原因;大半的时间里,他都沉默得很,总是静静地看着她。
闷在客房里两天,兰析看她只会待在房里玩大白兔,认为她太安静也太少活动,一点也不忌讳她眼盲的不便就把她带到外头来。他不把她的眼盲当一回事是很好,但他有没有想过,人们会怎么看她?教她在人前用膳……他忘了她看不见吗?他是想让她在人前出窘吗?
没把水镜带出来,她根本就看不见摆在她面前的饭菜是什么,又是在哪个方向,而兰析的动作又很轻,她的耳朵听不见他细微的音量,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