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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他捧起她的脸,目光里宠溺无限,“我这个样子不好吗?永远这么年轻,这么好看。”
“可是……”
“嘘。”他伸出一根手指,抬头说,“你看,这是什么?”
空中有花瓣一片片飘下来,鲜嫩的鹅黄色,衬着白衣的叶希,一切都仿佛回到十四岁那年。她想起来了,这是腊梅花。
叶希缓缓说:“清清,你长大了。我们都不再是十四岁,也不再是十六岁了……人生的旅途那么那么漫长,你能不能替我继续走下去?”
“叶希?”
“我已经不可能变老了,但是你还可以啊,现在,换我来那样一辈子地看着你好不好?看着你住进那幢为我所设计的房子里,看着你拥有我没有拥有的幸福,这是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呢。”
她拼命摇头,哽咽说:“不,如果没有你,我不会幸福的,永远永远不会再幸福了……”。
叶希的眼睛里流露出很悲伤的情绪,那种悲伤看起来很熟悉,她忽然想起,曾经很多次从季悠然的眼中也看到过相同的情绪。这一刻,叶希的脸和季悠然的脸慢慢重叠在了一起。
“清清,我不是你的幸福啊,你难道还看不清楚,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幸福?”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
“因为,我已经死了。”叶希绝望地看着她,一字一字说,“而一个死人,是不能给别人幸福的。”
她重重一震,踉跄后退了几步,叶希站在那里,周身萦绕着白雾,看起来又遥远,又虚幻。是了,他是死了的,他已经死了……
“清清。”叶希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神色凝重地说,“你看了我的日记,应该知道,我从来没有恨过你,从头到尾我只希望你能够快乐,我的死亡也与你的变心没有关系。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苛责自己,不让自己幸福?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样伤害的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有我啊,清清,你在伤我啊……”
她艰难地发出声音:“伤……你?”
“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而你如此不快乐,我又怎么快乐得起来?”叶希的眼中似有眼泪,整个人就变得更加模糊了,“所以,答应我,要快乐,一定要快乐。答应我……”
“我……”
“答应我!快!”话音刚落,他的人就飘远了,她连忙急急地追上去,却最后只抓到了他的一只手,五指滑过,他从窗子里飘了出去,只有声音依旧停留在耳边:“答应我……答应我……”
谢语清猛地惊醒,房间还是原来的房间,窗户还是那扇窗户,窗帘不住地飘扬着,可哪里还有叶希的半点影子?原来是梦。
只是一个梦,而已啊……
她捂住脸,半响,转头看那本日记,日记还翻在最后一页上,字字烙进她的心:“清清,要对自己好好的,要让自己好好的。我要你幸福,一直一直很幸福。”
墙上的钟轻轻响了一声,她抬起头,时针已指向二点半。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她突然跳下床,从抽屉里取出钱包就往外面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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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的云层压得很厚,夏梓彤看着天空说:“还要继续坐下去吗?我们到底在等什么好戏?”
季洛的表情已完全没有先前的轻松,显得很烦躁也很迷惑,喃喃说:“见鬼!那个狠心的女人,竟真的不去送机啊!”
“送机?送什么机?”夏梓彤话音刚落,就见医院大门处冲出一个人,身上还穿着白蓝条纹的病服,短发在耳后飞扬。
季洛眼睛一亮,喜道:“果然还是出来了!”
“你就是在等谢语清出来吗?”夏梓彤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地看着谢语清飞一般从眼前跑过去,渐渐消失不见,奇怪地说,“还有,她这么着急是要去哪?”
季洛抿唇一笑,站起身说:“0K,好戏看到了,我们回去吧,看样子快下雨了。”
夏梓彤连忙追上前问道:“等等!什么好戏啊,我怎么没看到?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说清楚呀……”
远远的天边,一道霹雳划过,终于下起了豆大的雨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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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语清冲到校门处时,雨已经下大了,她伸手拦计程车,很幸运的,不到两分钟就拦到了一辆。上车后,还没坐稳就急声说:“去机场!快,快点!”
司机非常诧异地看了她的衣服一眼,发动引擎出发。雨刷在车窗上单调地划着,外面的世界,顿时为大雨所覆盖。
谢语清紧捏着手里的皮夹,心里像着了火似的开始燃烧,反复烫灼着一个名字:季悠然——季悠然——季悠然!
她要见他!她一定要见他!至于见到以后该怎么样,她却没有想。
但是,来得及吗?她看车上的电子表,已经显示是14:35,来不及了!这里到机场起码要半个小时时间,她已经来不及了……眼泪顿时扑扑掉下来,看得一旁的司机担心不已——这小姑娘的表情完全不对劲,身上还穿着医院的那种病服,不会是什么神经病医院里跑出来的吧?
“司机先生,可以快点吗?”
“小姐,这已经是最快速度了。雨这么大,再快可就危险了。”
“怎么办?来不及了!没希望了,没希望了……”她伸手抹泪,谁知越擦眼泪就越多,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司机慌了,“小姐,你可别哭啊!现在的飞机大多晚点,不一定赶不上的,还有希望呢。”
“真的吗?”
“嗯,要看运气。你赶几点的飞机?”
她仿佛看见一线曙光一样,满怀希望地问:“两点四十,来得及吗?”
“不会吧?两点四十的飞机你这会才出门?”司机的话换来她脸色一白,捏着皮夹的手也抓得更紧了。是啊,都是她不好,她明明有充裕的时间赶去送机的,却偏偏要磨蹭到这个时候……她真是愚蠢,真是笨蛋,无可救药的大傻瓜!
那是季悠然啊,是对她来说最最重要的季悠然啊!为什么她会拗执到这个地步,连去机场见他最后一面,道一声珍重都不肯做呢?
季悠然一定对她很失望吧?他一定很难过,她那样对他,让他带着伤痕独自远走他乡……而这一切都是她的错,都是因为她的自私和愚蠢,别扭和死心眼而造成的!
雨刷在玻璃上划得更急,外面水气氤氲,所有的景物看上去都是暗青色的。她开始想起爸爸的书房,没有阳光的日子里,那书房就是暗青色的,她曾经长时间地站在那里望着对面房子的窗户,等待叶希的出现。
而现在,她坐在计程车里,赶去见生命中另一个留下烙印的男孩子,赶赴一场迟到之约。
飞机啊,请等等她!她知道错了,请给她一个机会,等等她!
半个小时后,计程车顺利抵达机场,付过车资后顾不得外面在下雨,谢语清就跑出去,一口气冲进机场大厅。人头攒动、过客匆匆的大厅里,广播里正在播报一列列航班的班次、目的地和时间,她匆匆扫了一眼,搭自动扶梯上二楼,直奔咨询台:“请问下午二点四十飞往伦敦的航班起飞了吗?”
服务小姐很异样地看了她的衣服一眼,答道:“在二十分钟前已经准点起飞了。”
起飞了……三个字如钟声般重重撞进耳中,然后不停回旋。
“那么请问那班飞机上有没来的客人吗?”
小姐查询了一下,回答:“全部上机了,没有遗漏。”
没有遗漏……他果然已经上机了,自己果然还是没有赶上,果然没有赶上呢……
谢语清失魂落魄地转身,搭扶梯下楼。自动感应门左右移开,风夹杂着湿润润的水气一起吹进来,噼噼啪啪,声音脆得让人心里发慌。
一辆出租车自然而然地开过来揽客,她迟疑了几秒钟,然后打开车门坐进去,久久不说话。
司机问:“小姐,去哪?”
她表情呆滞地望着前方,没有回答。
于是司机只好又问了一遍:“小姐,你到底要去哪啊?”
“去哪?”她被惊醒,左右打量了一圈,该去哪呢?她该去哪呢?天地浩淼,为什么此时此刻,她却感觉自己找不到归依之所?“去……去Q大。”
司机瞥了她的衣服一眼,搭话说:“你是Q大的学生吗?”
“嗯……是啊。”
“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出来啊?”
“我……我在生病。”
“生病了还到机场来?送人,还是?”
她僵了两秒钟,然后呜哇一声哭出来。司机有点司空见惯地安慰说:“唉,肯定是你一个很重要的人离开了吧?小姐,别难过啦,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没有离别哪来的相聚啊?”
很重要的人?她哭得更加厉害。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小姐要真舍不得他,还有很多方式可以联系的啊,电话啦,网络啦,攒够了钱去他在的地方看看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嘛,别伤心啦。”
她摇头,不,不会再有联系了,她已经任性地断送了两人今后继续交集的可能性。季悠然不会原谅她的,他不再要她了……
司机安慰半天无效,只好乖乖地闭上嘴巴,把车开得飞快。
一路静默,只听得见外面的雨声,和车内少女的哭泣声。最后出租车“嘎吱”一声,在校门口停了下来,司机说:“小姐,到了。”
她动作僵硬地打开车门走出去,司机吃了一惊,叫道:“小姐,外面在下雨哪!”她没有听见,就那样直直地走进雨幕之中,衣服瞬间就被雨水淋湿,沉甸甸地贴在身体上,透心之凉。
大概走了五分钟左右后,前方出现三条叉路,往左是去女生宿舍楼,往右是去校附属医院,谢语清停下脚步呆呆地看了半天,然后朝中间那条路走去。
五百米外,一幢比较古老的四层建筑在大雨中格外黯淡,几十扇窗子,点着灯光的却连五扇都不到,而二楼,更是漆黑一片,静悄悄的没有人声。
这是研究生宿舍楼。季悠然住的地方。他的房间也是黑的,果然是已经不在了。
谢语清走上台阶,走进楼里,自动感应灯亮起,把她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她一步一步格外沉重地走上楼,来到季悠然的房间外,房门紧锁着,原先门外墙上钉着的室主牌子也已撤去,等待下一个主人的来临。
她抚摩着略显粗糙的门板,刚才一直掉个不停的眼泪到了这时反而没有了,眼睛酸涩得厉害,想可见必定是一片红肿。她抱膝贴着门坐到地上,感应灯灭了,四周一下子坠入黑暗。
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她不但失去了爸爸,失去了叶希,失去了自己,也最终失去了季悠然。是活该吧?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没有什么可怨责的,只是……心里实在太难受……
季悠然,回来吧,回来好不好?我不想你走啊,我之前说的都不是真的!她在心中无声地呐喊,很想哭,却再也哭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后,楼梯那边的自动感应灯亮了,有脚步声轻缓地传来,一步一步地靠近。
谢语清低垂着头没去留意,直到那脚步声走到她面前,停下,一个声音很惊讶地说:“语清?”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像平地一声雷,“轰”地将她整个人震醒。她蓦然抬头,橘黄色的灯光下,竟然看见季悠然消瘦却不失温和的脸!
这……这……这不是真的!这肯定是梦境,是幻觉,是她太过想念,所以造成了和之前出现叶希时—样的幻觉!
她怔怔地盯着他,大脑一度空白:
“语清,你怎么在这里?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