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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筒,一步一步往下走,这里的空气与时间好像都是静止的,柏丽雅只能听见自己的呼气声,她的心脏是否跳的太快了,不知过了多久,柏丽雅终于走到了底,古旧的粗木护栏已经被湿霉气腐蚀,散发着难闻的味道,墙壁上点着古老的桐油灯,昏黄阴沉,地面上都是水渍,是从地下渗出来的,柏丽雅每踏一步,就发出扑溅的声音,她沿着地下走廊往前走,尽量不去看两边的护栏,那是被间隔成一间一间的牢房,这里是耶伊曼家族关押惩罚犯错族人的地方,柏丽雅从小听说过这座地下牢房,但是从未来过一次,因为四十年前,这个地方就被废弃了,每间牢房都没有活人,只有若干具白骨散落在角落里,属于不知多少代以前死去的族人,柏丽雅走到路的尽头,她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见的人,亚瑟文坐靠在斑驳潮湿的墙上,低垂着脸,一动不动,和周围的静谧好像融为一体,他淡金色的头发被染成乌红色,他的衣服还是前天那一件,可也被血染黑了,亚瑟文的模样就像被人动用了私刑,柏丽雅看着他,不由想起那天的太过惊吓的场面,她知道奥莉波利恨不得当场杀了亚瑟文,科菲勒到现在还躺在床上,接受医生的治疗,而亚瑟文被关押到这里,除了头上被奥莉波利用椅脚砸出的伤,奥莉波利似乎对亚瑟文太仁慈了,当时所有人包括柏丽雅自己都以为亚瑟文难逃一死,听到脚步声,亚瑟文慢慢抬起了头,黑洞洞的,柏丽雅看不清亚瑟文的脸,“你是疯子,”柏丽雅说完就愣住了,她过来不是要给侄子定性,可是见到他这副样子,话不由自主的就脱口而出,“我早就不正常了,”亚瑟文很平静,“他死了吗,”还不等柏丽雅说话,他径自说道,“应该没有,我下手太轻,那个老女人又怎么舍得他死,”
说着他低声笑起来,沙哑的声音在这种地方显得更加渗人,连柏丽雅都打了个寒颤,
奥莉波利容不得亚瑟文,亚瑟文厌恨奥莉波利,可是亚瑟文是家族所有成员中最像奥莉波丽的,一样的心狠手辣,六亲不认,
艾德琳不是他心爱的女人吗,他却在她怀孕身体最虚弱的时候**了她,与这相比,杀死亲生父亲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了,“你还是记恨科菲勒和大姐在一起,”柏丽雅说,连她对这件事都看不过眼,更何况夹在中间的亚瑟文,疯子再疯,也知道lun理,看着自己的父亲和亲姑姑上床,他的心情柏丽雅或许无法理解,“你在说笑话么,他们就算吃了对方,和我又有什么关系,”阴影下,亚瑟文的嘴角始终是上翘的,脸上的污血结成痂,尤显得他的神情诡异,他童年最黑暗的日子里,是在无尽的虐打和精神病院的摧残中度过,亚瑟文也是在在不久前才明白,他为什么平白受苦,有很长一段时间里,年少的他在精神混乱时,时常怨恨老天无眼,世界无情,命运不公,他以为自己前世造孽,于是今生受到报复,原来弄了半天,他不过一段畸形的感情里,可悲的牺牲者,奥莉波利觊觎科菲勒,科菲勒爱上了茜茜莱娅,茜茜莱娅生下了他,不负责任的父母加上嫉妒心扭曲的姑姑,造就了他童年的悲惨,亚瑟文觉得自己的人生在某些人眼里就是一部啼笑皆非的荒诞剧,他的亲人不要他,他爱的女孩选择了另一个男人,他还有什么,
或许他应该质问上天,到底留给了他什么,大概连施舍都没有吧,他就是一个弃儿,至始至终都是一个弃儿,被所有人嫌弃,“只要你肯认错,奥莉波利会放你出去的,”柏丽雅劝亚瑟文,亚瑟文没有说话,心中冷笑,奥莉波利当然不敢动他,亚瑟文是疯子,不是傻子,冲动的行为难道没有预先想过后果么,见不得自己的奥莉波利立他为继承人,不仅仅看在科菲勒的面子上,奥莉波利分明是指望他,有求于他,于是开出诱人的条件,亚瑟文起先不懂,但他早已会过来了,亚瑟文一直没有再理柏丽雅,柏丽雅有种自讨没趣的感觉,阴风嗖嗖的,她也不想再待下去,“我言之已尽,你好自为之吧,”柏丽雅临走前对亚瑟文说,对此,亚瑟文依然低着头,柏丽雅永远不懂他在想些什么,他在想秋琳,他的确没有一刻不想离开这个地方,他想去看看看她,即使已经知道她平安无事,即使他明白他要面对的是她恐惧憎恨的目光,她对他的厌恶一定又加深了,诺南肯特这下更得意了罢,诺南得意么,当然不,
夏伊很小,只到诺南的膝盖,一头灿金色头发和诺南一模一样的耀眼,还有相似的轮廓,没有人会怀疑他们的关系,一大一小静静对视了半秒,夏伊突的转开头,冷冷的说,“你不是我爸爸,”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秋琳的心还是沉到了谷底,肯特家几位主人敛去脸上的笑,大厅一片寂静,佣人们纷纷低头离开,诺南还是站在原地,低头看着夏伊,重复一遍,“我是你的爸爸,”
“不,你不是,”夏伊的声音又大又重,在肯特家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无礼的说话,但显然夏伊被亚瑟文教养的很狂妄,他看都不看诺南,“我的爸爸是亚瑟文斯特,”
‘啪’,是茶杯重重摔下的声音,安斯蓦的站起来,甩手就要走,爱莎连忙拉住丈夫,“孩子还小,还有挽救的余地,”
“我听着他一口的西班牙语就头疼,”一旁的华珍倒平静些,也许她与夏伊相处时间最多,有些适应了,几位长辈的反应,秋琳看在眼里,她就知道夏伊醒来事情会变成这样糟糕,她也看到了诺南脖颈上的紧绷,诺南果然也生气了,
亲耳听到自己的儿子叫别人父亲,心情如何能好受,就在秋琳愧疚又不知所措的时候,她的双腿被抱住,夏伊抬着小脑袋,深蓝的圆眼睛望着她,“妈妈,”
一叫就叫软了秋琳的心,
秋琳蹲下来,想抱起他,却被诺南拦住,“你的身体不能承受他的重量,”
秋琳一愣,是啊,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可是眼前的这个也是她的孩子,她只能把夏伊搂进怀里,双手放在孩子软乎乎的背上,“你的爸爸是诺南肯特,这一年来,都是他在照顾你,帮你洗澡,为你换衣服,带你出去晒太阳,难道你感觉不到吗,”
她的声音很柔和,仿佛丝毫不责怪夏伊对诺南的冷漠,仿佛感觉不到她与孩子之间的隔阂,她松开夏伊,望着孩子沉浸在思索与疑惑中的眼睛,“曾祖母说我昏睡了一年,”夏伊对秋琳说,好像是在确认,他的口齿非常清晰,思维也比同龄人广阔,一句曾祖母叫的华珍心花怒放,虽然是西语,但也意思一样,夏伊不认父亲,可是认她,所以华珍就算对夏伊和秋琳有气也发不出来,“夏伊很聪明,和他父母一样,”华珍对安斯说,“早几年亚瑟文斯特给他的印象太深刻,我们需要慢慢扭转他的思想,等他再长大些就能明白了,”
夏伊又问秋琳,“所以现在是一年后吗,”
“是的,你已经五岁了,”秋琳抚摸着孩子软软的脸蛋,指着诺南对夏伊说,“你看你的嘴巴,鼻子,眼睛,还有头发,是不是和他很像,你是我和他生出来的孩子,身体里流着一半他的血,他是你的爸爸,”
夏伊这才拿正眼去看诺南,多亏了诺南良好的修养,面对这样乖张认贼作父的儿子,还没有翻脸,若换成一些脾气不好的父亲,恐怕一个巴掌就过去了,“夏伊目不转睛,观察的很仔细,然后对秋琳说,“我和他的眼睛不一样,他是蓝色,我是深蓝色,”
不过夏伊也间接承认他的其他部分肖像诺南,“因为我的眼睛是深蓝色的,这就是遗传,明白吗,”
夏伊却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盯着秋琳右脸上的青紫问道,“为什么你的脸受伤了,是被他打的吗?”
小手指向诺南,
秋琳惊愕,诺南脸色也变得怪怪的,才缓解好的气氛又尴尬了,“是我不小心撞的,”
“别拿这种话骗我,”夏伊不屑的说,“明明就是巴掌印,每次爸爸生气的时候就是这样教训下人的,但是爸爸肯定不会打你,因为他经常对我说你是他最重要的人,”
说完夏伊扫了诺南一眼,诺南觉得孩子是在鄙视他,秋琳愣愣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亚瑟文到底给夏伊教育了什么,她只能说,“诺南不会打人,打人是不对的,”在秋琳印象里,脾气温和,风度翩翩的诺南从未对谁动过手,他不可能有任何粗鲁的行为,夏伊没有再说话,而是抿着嘴,盯着诺南,虽然没有激烈的反感父子身份,可他的目光算不上友好,不过对见过各种风浪的诺南来说,夏伊这根尖刺什么都不是,他也不想再和夏伊争辩,平和的接受了孩子所有的不满,这对父子的关系不管现在还是将来显然都难以调和,夏伊让肯特家上下都乱了手脚,而且这个时候秋琳又有了孩子,清冷的宅子里,第一次热闹起来,
夏伊只黏在秋琳身上,像一块狗皮膏药,她到哪儿,孩子到哪儿,“后天我们就可以过来,沈青情况怎么样,”狄登在电话里问秋琳,“脱离危险,还在昏迷,”秋琳边说边在记事本上做记号,“她父母是什么反应,”
“比较镇静,”狄登了解秋琳,她肯定又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于是立刻转了话题,“杰森下个月要到北京来视察,SUM中国分公司已经开始动工,切尔可很可能一起过来,”
“什么,”秋琳吃了一惊,这么大的事,她居然没有得到一点消息,不过这段时间,她心有余而力不足,顾得上这个,顾不上那个,腿上忽然传来痒痒的感觉,低头一看,夏伊正扒着她的膝盖要往公办桌上爬,她只得蹲下来,轻声说,“你要拿什么,”
“你在跟谁说话,”狄登诧异的问,
秋琳顾不上他,
夏伊的小手还在桌上扒拉,翻乱了她刚打印出的文件,虽然快成为两个孩子的母亲,但秋琳没一点照顾孩子的经验,她头疼,“你要什么先和我说,”
夏伊抬起头,嘟着嘴,“我要见爸爸,曾祖母让我来找你,”夏伊和亚瑟文的关系太亲,谁暂时也替代不了,那头的狄登听到了孩童稚嫩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不懂西班牙语,中学时本选修过这门课,还是因为秋琳改选了法语,“是你的儿子,”狄登迟疑的问,
秋琳无奈的说,“是,他才醒,”
“我等会儿再打给你,”狄登说完便挂了电话,他在电话里听出了秋琳对孩子不耐烦的语气,她这样的女人带孩子,真是难以想象,秋琳听着电话里的忙音,一阵烦躁,她扔下手机,盯着夏伊,“我再说一遍,诺南肯特才是你的父亲,亚瑟文斯特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夏伊呆呆的望着她,似乎是接受不了秋琳突变的语气,眼睛慢慢变红,鼻头也成了粉红色,眼泪顺着孩子眼角流下来,嘴巴也瘪了,哭的好不伤心,孩子哭了,秋琳哪里还敢生气,手足无措的不知如何是好,她赶紧抱住夏伊,“好了,好了,别哭啊,”
“你吼我,”夏伊埋在她怀里,闷闷的说,“我道歉,我做错了,我不该那么说话,”为了哄孩子,秋琳顾不了其他,她却不知道怀里的孩子早就停止了哭泣,小嘴角勾起,笑得很像亚瑟文,是夜,
“夏伊让我感到很累,”秋琳蹙眉说,诺南的大手盖住她的眼睛,“别想了,好好睡一觉,”
诺南温暖的气息的确是最佳的催眠药,秋琳靠着他的胸膛,缓缓合上了眼,诺南的手覆在她的腹部,防止她受凉,“这个孩子要像你,我才放心,”秋琳轻喃着,声音越来越小,睡着了,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