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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都是跟男人打交道居多,他都没怎麽细细打量过文清,今天才蓦然发现文清真的相当有气质。不知怎的他脑子里就冒出武林高手,穿著淡蓝色长衫,腰前拴著白丝腰带,还坠著块温玉,在江边柳下,缓缓转过身来的样子。
秦戈还在怔愣间,文清已经走上前来,跟父亲握了握手,不卑不亢。既不弓腰讨好,也不盛气凌人,就那麽淡淡的样子,却异常舒服。
“陆文清。”嗓音凛冽干净,就像冰山上的泉水流下来。
然後又走到他面前,跟他握了握手。
秦戈僵直著,手心都是汗,都不敢抬眼看他,生怕他又要鞠躬,然後说些“烈哥让我来XXXXX”诸如此类的话。他不想让父亲知道他跟男人还在纠缠不清。
还好他只是轻轻一握就松开了。什麽也没说。
文清的手也很冷,很有力,指节分明,像男人一样。
随後文清跟秦父一边寒暄,一边就座。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就进入主题。
原来天使投资此次来并非是为了收购,而是愿意出资协助秦氏钢铁渡过难关,条件是要取代三股东的位置,获得那30%的股权。
这条件已经相当宽松了,几乎可以说是无条件支持。秦父原本想的最坏情况根本没有发生,也没有趁火打劫要求最多股权,或是十年内收益之类的。他在商场摸爬滚打这麽多年,无商不奸的情况见多了,头一次遇到这麽宽宏大量的,简直难以置信。
“贵公司以这样低的要求,给予我们如此大的支持,恕我无理地问一句:有什麽特别的原因吗?”
文清合上合同,道:“秦氏钢铁在本市是元老级的企业,因为奸人使坏,就要面临经营危机,实在是我们所不愿看到的。再说,本市要发展建设,必然还需要钢铁的支持。从长远角度考虑,我们也希望秦氏钢铁能一直存在下去。”
秦父抚掌:“年轻人,真是好肚量,有远见。”
文清只是微微一笑。
谈判就这麽波澜不惊地结束了,双方当场签下了合约。
秦戈觉得自己完全就是会议室的一棵草,起著观赏性质。老爸自然是人越老越精,问的问题都很实际,很切要,连他都觉得心惊肉跳。文清却是一派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条一条娓娓道来,犹如一把细薄的剑,於细微中露出锋芒。两人不动声色地交手,真可谓高手过招。
秦戈对文清也是越来越佩服。既当得打手又当得总裁,还横跨两个公司,分身有术,这是怎生的厉害?男人居然能把这样的人收为属下,还死心塌地干了七年,难道男人比文清更有本事?
“秦戈。”
“嗳?”听到父亲在唤自己,秦戈赶紧收回思绪。
父亲正皱眉盯著自己,文清在低头整理文件。
“你陪这位陆经理逛一下厂子,年轻人大概比较有共同话题。陆经理,中午留下吃个饭再走。”
“不用不用,我得赶快回公司汇报工作,就不吃饭了。”
秦父一再恳请,文清还是婉言谢绝了。
於是接下来,秦戈陪著文清走了一趟生产厂房,煞有介事地介绍了一堆信息。还好他回来之後工作做得蛮足,表现尚佳。
他和父亲愁了一周的资金问题居然就这样轻松地被解决了,到现在他还有种做梦的感觉。真害怕一觉醒来,发现是黄粱一梦,还得继续到处想办法。
他偷偷看文清,文清脸上并没有任何异常的神色,一直都那麽淡然的样子。像是这件事,就是纯粹的商业事件。秦戈心里暗暗舒了口气:他真的不愿意再跟男人有任何牵扯,尤其是欠男人人情。
参观结束,他再次挽留文清吃饭,也被婉拒了。
直到走到停车场,文清坐进轿车的前一刻,才缓缓说道:“这次注资,也是烈哥的意思。”
“……”秦戈觉得一桶冰水当头浇下,半天没法言语。
结果到最後……还是……
“……天使投资也是他的?”
“是。烈哥可能没跟你讲过,他最早就是做投资起家的。他是天使投资创始人。”
“……”对……他有印象……他曾经问过男人,那麽多钱都从哪儿来的,男人好像当时说的就是做过一些投资。……男人真的是人吗?
烈日下,秦戈站在文清面前,忽然觉得既惭愧又难过,脸上烧得慌,却又浑身发凉。回回出事都要男人来帮忙,而男人,也只不过比他大两三岁而已。
文清淡淡地继续开口:“烈哥并不想借此要挟,只想让你知道,你有任何困难,他都不会袖手旁观。”
秦戈眼里潮湿著,文清这淡淡的两句话,让他心里莫名地很难过。模模糊糊又想起了男人被他扇耳光之後,那一闪即逝的受伤的眼神。
他想说“我不稀罕他帮忙”,想说“谢谢”,最後嘴唇蠕动著,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文清朝他点点头,坐进轿车,绝尘而去。秦戈这才慢慢转身往回走。
他发现自己很招架不了文清。
男人对他,是什麽甜蜜的话都说得出来,他也能硬下心肠拒绝男人。可文清不同,文清就是那麽淡淡的样子,说话也从来都点到即止,但就是那麽简简单单两句话,让他动摇得不得了。想来文清才是玩儿心理战的高手。
这回男人真的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他想不承认都不行。
要是真没了男人那笔款项救急,分厂那边根本开不了工,每天都会增加损失。
父亲……应该还不知道这是男人在帮忙吧……这回要是再不登门道谢,就真的说不过去了。自己也这麽大了,该成熟了,不能在商场事务上还夹带个人情绪,闹别扭。
(10鲜币)75 从前以後
这一次,还要认为男人是在做人情吗?
其实做人情和真心相助,端的只有一步之遥。同一件事情,就看人怎麽想。
男人又不露面地帮了一个大忙,他要是再认为男人手段下作,也太不识好歹了。
明天……就去跟男人道谢吧。
秦戈一下午在买不买礼物之间又犹豫了很久,最後还是决定买一个。登门道谢连个礼物都不带,撂下一句话就走,这也太不成样子了。
可他也不知道男人喜欢什麽。思虑来思虑去,决定买个打火机。下班之後在市中心的名品店逛了好久,才挑中一款zippo。纯银镜面,毫无任何累赘装饰。这种感觉,像极了男人。秦戈付钱之後还让服务生帮忙包了个礼盒,才提著袋子驾车回家。
路上还接到了谭晋的电话,说了一大堆恭喜恭喜,“车到山前必有路”之类的。秦戈没有告诉他这事又是男人在帮忙。
到家时,父母都已经在饭桌上坐好了,气氛却不太愉悦。
明明今天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为什麽父母亲看起来都不是很高兴呢?秦戈有些疑惑地放下袋子坐上桌。
“爸,妈,抱歉我回来晚了。”
“嗯……”秦父点点头,“干什麽去了?见女朋友去了吗?”
“没有的事。”
“儿子,你也23了,一次都没带女孩回家看过。你都没考虑过找个女朋友吗?
“……”女朋友?怎麽突然提到这个……“一直没有特别合适的。”
秦父试探性地问道:“你看顾家的顾梦怎麽样?……”
“……”秦戈忽然觉得有点冷。
“她跟你年龄差不多,又是同班同学,我听说你们还在校庆上合演过。从小家教良好,两家还门当户对,我听他爸说,她对你好像也很有意思,我看很合适啊。”秦父笑眯眯地摸著胡子。
秦戈垂首看著面前的陶瓷碗筷。
他已经知道父亲是什麽意思了。
不是父亲察觉出来是男人在帮忙,就是父亲想搞商业联姻,以後要是出同样的事可以让顾家那边帮忙救急。当然,更野心的是,可以吞掉顾家的公司。
大概父亲这麽想已经很久了,这次的事件,不过是个催化剂。
如果是为家族考虑,他应该毫不犹豫地答应。
“儿子,你觉得怎麽样?”秦父催促道。
秦戈眼睛余光瞟到母亲好像拉了父亲一下。
“挺好的。”秦戈拈了片肉在碗里,和著饭吃起来。
“儿子,你……”母亲说到一半,便没了话尾。
“那你什麽时候跟顾梦见个面,你们聊聊?”
“我跟她一直都有联系。”
“呃……那……”
“爸,就麻烦您择个好日子去提亲吧。”
原来最终……跟男人也不可能啊……
既然跟男人没可能,自己也没法再爱上别人,就娶一个最有用的女孩吧。一辈子全心全意对她好,作为弥补。
“这……”
秦父还没说完话,秦戈已经草草吃完饭上楼去了。连楼下父母压低声音争吵都没听见。
早点认清现实吧。
就算他原谅男人,他们也没可能在一起。
第二天一早,秦戈就拎著袋子上了龙腾总部。
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文清跟上回一样,正在低头看文件。见他进来,立刻站起身客气地问道:“今天来是有什麽事麽?”
秦戈犹豫了一下,道:“我想找林熙烈道谢,这些日子麻烦你们了。”
文清淡淡地笑了:“烈哥很少来上班,他在家里办公。”意思是秦戈道谢就得到男人家里去。
“谢谢你,那我下次再来。”
秦戈真的很不想单独面对男人,他原来以为男人应该也会来公司的。
刚转过身要走,便听见文清在背後说道:“你亲自去烈哥家里道谢,他会很高兴的。”
“……”秦戈挣扎了一下,还是问道:“林熙烈他住在……?”
“原来的那个别墅。”
秦戈登时心尖微微一颤。
“这样……谢谢你……”
纵然是十二万分的不愿,秦戈还是驱车来到了林熙烈住的小区门口。曾经他也经常坐著男人的座驾出入这里。
七年过去了,门卫换了人,雕花铁门正对的花坛变成了喷泉,花园里的花也好像变了模样。
秦戈竟然还记得男人的别墅是哪一幢。
上一次来男人家,是刚好撞见男人劈腿。这一次,是跟男人道谢。命运,真是奇妙。
“叩叩”地敲了两声门,又按了下门铃,秦戈心里有些复杂。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是他最後一次见男人了,之後他们就要大路朝天两边走。
他怀念了男人七年,最後就是这样。
纠结来纠结去,也不过是结婚生子,过寻常人的生活。倘若在街上碰到了,便淡淡地擦肩而过。
开门的是张妈。
七年过去了,她的背更驼,皱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