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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念拂开他的手:“你又没有问。”
“……好吧。”安铭臣慢条斯理地睨着她,“那请问黎念女士,你明天后天大后天……算了,你未来一个月里有什么安排呢?”
“明天有杂志年底封面拍摄,后天开始话剧排练,要去H市至少待一个月。”
“……你还真是……”安铭臣咬着牙,却是还没说完就看到黎念警告的眼神,于是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忍了下去,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而十分不情愿地一字一顿改口,“……那好吧。”
下午Ada来水晶庄园接黎念的时候,她已经退了烧。但临走前还是遭到了不放心的某人的千叮咛与万嘱咐。
黎念按照他的要求把新买的手套帽子围巾一一戴上,又给他看了包里带的热水和退烧药。安铭臣却还是在唠叨:“帽子没有捂严实。”
黎念对着镜子看了看,分明是没什么大问题,但还是屏住气按照他的意思整理了一下。
安铭臣又问:“手机是满格?”
“……差不多是,怎么了?”
“如果又发烧了记得及时给我打电话。”他走过去帮她抚平肩膀上一个小小的衣服皱褶,想了想又说,“……算了,我和你一起过去吧。”
他的表现太莫名其妙,明显操心得过了分。黎念仰脸瞅着他,见他张嘴又要发表建议,终于忍不住,抬手捏住了他的下巴,然后轻轻向上一推。
安铭臣立刻没了声音。
“我只不过是去十公里外的摄影棚,又不是去西天取经,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安铭臣挑起眼尾,有些答非所问:“我刚刚接到电话,明天要出差,至少三个星期才能回来。”
“……”黎念看了看窗外的车子,“我先走了,再见。”
她意图绕过他,却被安铭臣捉住了胳膊。他只是抿唇瞧着她,一双好看的眸子似笑非笑,却并不放手。
黎念顿时就领悟了他的意思。咬了咬牙,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过身,拖着他走到室外看不到的一角,然后踮起脚尖抱住他的脖子,凑到他的嘴唇上,蜻蜓点水一般落下了一个吻。
安铭臣低下头配合她,眼睛微微弯起来,趁机抱住她的腰肢许久都不放开。黎念红色的指甲在他的锁骨处轻轻刮了刮,安铭臣有瞬间的失神,她则瞅准时机抬起脚尖踩了上去,趁着他吃痛的时候挣脱了他。
安铭臣在第二天下午离开,外出时一直都会陪同在侧的秦鹭这次没有随行,黎念拍完杂志封面之后则被他直接拖去了机场送行。
安铭臣这次去的时间虽然长,行李却十分简便。他们穿得刻意低调,黎念低着头安静跟在他身边,被他牢牢牵住手,一直都没有被松开。
登机前他垂眼看了她半晌,直到黎念脸上现出微微的恼意才作罢,而后缓缓展开一个笑颜:“念念,我离开以后不要太想念我。”
黎念的眼睛藏在宽大的墨镜后面,表情不为所动:“这句话也太俗了吧。我在电视剧台词里至少已经听过不下十遍。”
“那说明它很经典。”安铭臣还是微微地笑,摸了摸她的脸颊,“宝贝,记得我说的话。”
然后他微微低头,在她的嘴唇上啄了一下:“等我回来。”
从安铭臣出差的第二天起,黎念也开始昏天黑地的忙碌。她和Ada飞去H市排练话剧的同时,还有各种通告要赶。年关之前,人人都忙,她同样躲不过。
但她也没敢忘记韩道的事。黎念设法联系到了为韩道做辩护的律师,尽管她对经济犯罪没什么概念,但还是详细询问了公诉后被判无罪的可能性。可是律师的措辞始终不确定,尽管语气中透着乐观,但“应该”“很大可能”“没有意外的话”等等词汇也同时被他罗列了长长的一串,虽然黎念很能理解这位金牌辩护律师谨言慎行的风格,但她心中还是十分忐忑。
律师一个人侃侃而谈就有五分钟,黎念听得越来越烦躁,却除了信任和等待之外又无可奈何,只好压抑住失望和想要指责的心态耐心听他说完,然后礼数周全又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黎念排演的话剧主题意在庆贺新年,轻喜剧加上大牌明星加盟,吸引了诸多眼球。黎念这些天事情多到焦头烂额,唯一庆幸的是媒体此时大都追逐于某女艺人大婚和片场爆炸事件,难得的没有额外制造话题来打扰她。
安铭臣一般隔天都会打一个电话过来,每次又一般都是在晚上九点左右,时间维持在十分钟以上二十分钟之内。
但这十几分钟的时间用得其实很挥霍。他俩都非喜怒形于色的人,所说的大都是一些无聊的口水话,有时黎念还会遭到他的调^笑,可等到她实在无话可说又忍无可忍的时候,他又不准她挂电话。
黎念基本每次接电话的时候都是刚刚回到酒店洗漱完毕,一整天的奔波累得她精疲力竭,说话都十分没力气。但她没想到安铭臣明明平时看起来比她精力旺盛百倍,电话里的语气竟然也和她差不多,声音微而轻,就像是快要睡着。
两周后他还是这种腔调,黎念忍不住问他:“你怎么会累成这样?”
“唔,”安铭臣低低地笑,声线沙哑低沉,“你是在怀疑我的忠贞度么?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红杏出墙。”
他又是一副调笑口吻,让她的问话顿时失去了着力点。黎念憋住一口气,见他还是压根没有想要认真解释的迹象,自己的眼皮又越来越沉,索性在被子里翻了个身:“没什么事了吧?那我挂了,晚安。”
“念念,我晚安不了。”他还是笑,“你给我讲个故事吧。我现在浑身都疼,睡不着觉。”
“……安铭臣,你晚上喝多了吧?”
“没有。我就是想听听你讲故事。”他一本正经地答,“比如,你可以讲讲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还有是怎么喜欢上的。”
“……”
然而尽管当晚安铭臣一直诱哄着她“讲故事”,他的愿望还是没能达成。黎念只在这边说了半句“有一次,我觉得”,就在他又轻又柔如同安眠曲的悦耳声音中率先进入了睡眠,只留下安铭臣一人在那头愣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
黎念预约了医生在第二天拔智齿,选择的依旧是她曾因拍戏受伤住过的、安玟以前实习的那家医院。她穿得朴素,又刻意避开人群,在医院里走动难得没有被他人特别注意到。
她在路过病房楼的时候碰巧遇上了步履匆匆的安玟。她穿着齐整的一套医生装,眉眼间看上去比半年前多了几分职业和沉稳。
安玟一抬头也正见到她,很快就挥手同她打招呼。等到两人走近了,她指着身后大厅的玻璃门:“表哥在顶层3号房,这边的电梯还在维修,你走楼道右边那个吧。”
黎念明显愣了一下,笑容顿时停在脸上,:“表哥?安铭臣?”
“啊,原来你还不知道……”安玟面孔上现出稍许慌乱和悔意,低下头声音越来越低,“老天,我还以为他和你老是通电话,早就把病情告诉你了……”
黎念的心猛地一沉:“他得了什么病?为什么在住院?已经住了几天?”
“这个……”安玟咬住唇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抵挡不住黎念越来越凌厉的眼神,眸子闪了闪,睫毛垂下去,颤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表哥是胃癌晚期。”
作者有话要说:加了第三段,以及安铭臣和黎念机场分手时的最后一句话。其他地方只是修改了措辞,可不必回看。今晚不会更下章,争取明天更新。:)
狗血的终于来了……俺……俺只想说,俺在前头写了无数次“安铭臣双手抱臂”,真的不是白写的……= =
三十二、
黎念走近顶层3号病房时,安铭臣正合着眼睡在床上。他明显清减了许多,脸颊消瘦,睡着的样子很安静,微微抿着唇,蹙着眉的模样像是在睡梦中也不得安眠。
黎念一时有些不敢推门进入。
刚刚在楼下,安玟说完最后那几个字,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冰冷,力气仿佛全数被抽走,她连后来自己如何进的电梯上的楼都不知道。
消息知晓得太突然,她抗拒接受和消化。她更没有问问安玟安铭臣的病情究竟到了哪种地步的勇气。
黎念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入,一贯敏锐的安铭臣今天没有反应。她走过去轻轻趴在病床边,他还是闭着眼,露出明显的双眼皮痕迹,睫毛则长长弯弯地遮下一小片阴影。
黎念把下巴枕在交叠的手肘里,有些失神地看着他。她的想法一时间变得乱七八糟,次序颠倒地忆起了以前许多事。
安铭臣的胃病似乎并不时常发作,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他把想要隐瞒的东西一贯都掩饰得十分好,让黎念见到的次数极少。不过她还是记得,在水晶庄园别墅书房的抽屉内,储备有许多大大小小的药瓶,中文外文的都有,甚至还有一些语言她不认识。
她有一次收拾整理的时候碰巧把它们翻了出来。随手拿起两瓶,贴的都是缓轻胃痛增强胃动力的标签。她又取过一瓶她看不懂的进口药,拿在手里无聊把玩,安铭臣回复完邮件,一扭头正看到她翻看药瓶的样子,随即转动座椅,探过身把她拽了过去,两人十指交叉,她手里的药瓶也被他顺理成章地拿过去扔到了一边。
黎念被他抱到腿上,安铭臣微微一笑,解释:“那是营养素,增强免疫力的。”
他的下巴顶住她的发心,抱着她轻轻摇晃。垂着眼睛看屏幕,单手敲击键盘,指尖灵活熟练,有一种漫不经心的性^感。
黎念却没有被他轻易拐跑话题,在他的叹息声中推开他坐直身体,依旧怀疑地打量着他:“你还需要增强免疫力?”
安铭臣一脸无辜,双手一摊,责任全部推卸到医生身上:“医生说这几个搭配在一起疗效会更加好,具体为什么我也不清楚。”
黎念试图抵挡住他凑过来的更深层次的进攻,努力把两人之间分出空隙,问他:“可是医生……”
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在安铭臣灵巧的调^情中被迫分了神,他用食指压住她的嘴唇,再度缠绕上来,而黎念也不曾多想,竟在被他吻得七荤八素之后真的就相信了他所说的话。
而现在她终于明白过来,他今年一直维持着的数次双臂抱起的动作,都只不过是为了掩盖他时常在抽疼的胃。
周围十分安静,安铭臣乌黑的头发凌乱地散在额头上,白色的枕头和他略显苍白的脸色一同刺进黎念的眼睛里,扎得她心口一阵发疼。
黎念长久地瞧着他,忍不住要开始佩服他。
他之前特地问她未来一个月内的日程安排,话题挑起得合理自然又不着痕迹,就像是平日的话家常,她不可能放在心上;他又随即把时间定在她因排演话剧无法分^身的一个月内,电话照常规律打回去,利用惯性思维瞒过她,她依旧难以起疑;这里是H市乃至全国顶尖的胃病疗养医院,又有安玟乃至李唯正的帮忙和安顿,他没有后顾之忧。
他不动声色地把事情妥帖算计,假如不是她意外得知,他会成功地把所有人骗过去。
黎念使劲盯着他看,直到最后眼眶发酸发红。她心里一时空空如也,不敢想象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儿。
她经历的事似乎总是在循环,最珍重的总是要在突然之间离她而去。黎念使劲咬着唇抵住呜咽,把被单慢慢揪在手里,她还是不能做到平静接受,麻木对待。
她最终靠在病床边,以一个极不舒服的姿势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安铭臣正坐在床头,身体前倾,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瞧着她。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