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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云暖跟许如澈一样,心里是笃定胡一海能够挖出水来,道理很简单,胡一海已经用全村人的命来做保,那样一个耿直的血性汉子,没有一定的把握绝不会用村民的命运开玩笑。
只是如今挖出水也是替乔一本的贪赃枉法做嫁衣,唐云暖对于挖水源的心便淡了许多。
许如澈虽然是个有主意的人,但在他心里,唐云暖才是那个有大智慧的,他虽是七尺男儿,却处处都唯唐云暖是瞻。
“云妹妹,事到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
唐云暖正要说话,忽然听见门外哗啦一声,仿佛是有人弄翻了什么东西。
许如澈也是有功夫在身上的,一见有人偷听,三步并作两步就从了出去,门外果然站着一个人,唐云暖定睛去看,竟然是许久不见的段明朗。
月光融融,段明朗一身桑麻白曲裾深衣,表情却是一脸惊慌失措,足下是散落在地的数十粒黑白围棋子。
许如澈一见是段明朗当即就笑了出来:“原来是你啊,大半夜的过来也不说打个灯笼,棋子都散了吧。”
段明朗被好友嘲笑遂有些尴尬:“我睡不着,看你屋里亮着灯,想来跟你杀一……”
段明朗停住话不说了,因他看到了许如澈身后的唐云暖。
如豆灯光下,唐云暖清淡藕荷色妆容,穿着一件纤细腰身的鹅青色琉璃纱裙,头上只别了一朵同色莲花。
灯下姿态宛如一只骄傲纤细的鸟,唯有眼神中寂寞如故。段明朗当下就看住了,回过神时已经一脸落寞了,唯只能缩着头道:
“那个,如澈你有客人在,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下吧。”
唐云暖凝望着手忙脚乱要逃跑的段明朗,不由得心里酸了一下,借着月光她能看出段明朗仍旧是深邃轮廓,眼神中却比往日多了些哀伤,仍旧是明眸皓齿,眉梢却蹙着些许忧愁。
她是这一瞬间才体味出前世那句很恶俗的一句话说得是真有道理。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于唐云暖来说,更痛苦的还在于,这个不知道她爱他的男人,其实也是深深地爱着她自己。
许如澈哪里知道这么许多,一把揽过段明朗的肩膀:“跑什么跑,看你这心虚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偷了我家的银子。”
唐云暖的心思却被这句话触了一动,顾不上尴尬赶了过来,直直地问向许如澈。
“表哥,你刚才说偷了什么?”
许如澈一脸懵懂:“偷银子啊,你看小段子这身手,咱们就在屋子里却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他若是去偷咱们的银子,那还真是难抓。”
唐云暖眼珠一转:“偷银子,没错,我姑父不放银子赈灾,咱们可以去偷啊。”
作者有话要说:夜里还一更,搞不好会很晚,但想加更一下来弥补前几天的卡文,我自己都很期待接下来的故事了呢。。。
☆、86恒源祥,羊羊羊
永平府如果有百度;那么这几日永平府最热搜关键词便一定是麻匪。
所谓麻匪是官府张贴在悬赏告示上所写的名词,悬赏告示要求百姓协同捉拿的是三个飞贼;图上却只画着三个带着面具的人脸;那面具特别好笑;一个画着五饼,一个画着三条;还一个画着红中。
就是这三个带着麻将图案面具的家伙,将知府大人私藏赈灾银两的小仓库洗劫一空,还将银子分成无数份;丢在永平府各家各户的院子里;装银子所用的麻布袋子;上面也都画着麻将图案,东南西北风中发白应有尽有。
唐云暖那日到前宅闲逛,正遇上姑父跟父亲商量着悬赏捉拿这几个飞贼,唐云暖瞄了一眼告示,顺嘴飘出一句:
“呦喝,这带着的不是麻将牌么,这就是传说的麻匪啊。”
乔一本登时就皱起了眉毛,问道:“这个不是马吊么,怎么就成了麻将了啊?麻匪是什么东西,云丫头,你认识这告示上面的人。”
唐云暖笑笑:“姑父您这话问的有意思,云暖一个姑娘家,能听说麻匪就不错了,若见了,还不早就没命了。天下之大,同一副牌不同叫法也是有的,这东西在南粤唤作麻雀,在北地就叫麻将,仿佛有一个叫做让子弹飞的戏文里讲过一群匪徒最喜带着这样的面具做案,还杀了不少人呢,那里边就叫这些匪徒为麻匪。”
乔一本是风月场上耍惯了的人,却不记得自己自戏文里听说过麻匪这种东西:
“哪一出戏文叫做让子什么飞?我怎么不记得了?”
唐云暖挥舞着那把沈于落送过来团扇取凉,笑盈盈道:
“爹爹跟姑父都是忙于公务之人,哪像云暖这般闲,自然戏文听得也少,总之啊,这麻匪武艺高强,只要作案就一定是组团做战,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云暖劝姑父破财就当消灾,一切小心应对啊。”
在乔一本很有些被惊吓住的脸色下,唐云暖轻轻用团扇遮住了脸,盈盈一笑后转过身子,那笑容就很有些畅快了。
乔一本这人一向深藏不漏,能让他这样心惊胆战,唐云暖心里只觉得爽死。他这一次栽得好疼,一方面赈灾的银子出了亏空不说,他日若真查访下来,乔一本便只得自掏腰包补上这笔钱。
另一则,百姓如今已经将麻将三侠当成劫富济贫的救世主,即便有人看到三人给百姓送钱救命,又会有谁跟银子作对上告给官府呢,这样的大侠维护还维护不过来呢。
所以尽管官府满世界贴这告示,却没一个衙役看好能乔大人能抓到这三个麻匪。而最让唐云暖觉得过瘾的是,乔一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三个偷了他大笔银子的,竟然有两个是他的亲戚,另一个是他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衙役。
段明朗跟许如澈的武功还真算得上是永平府的佼佼者,竟然能从守卫森严的小仓库里偷出来这么多的官银,据两个人说,他们两只满府里丢银子丢了整整一夜,还是第一次听说丢钱也丢得这么累,幸而后来有唐风和帮忙,这才将小一万两的银子送到了各家各户。
三个人做了这样一件天大的好事,还搞笑地自封为散财三童子,实在令唐云暖有些哭笑不得。
但心里,对段明朗却是别有一番感激,若说许如澈跟唐风和都有些私心要对付乔一本,段明朗却是拼上了前程跟性命在帮助她,每每想到这里,唐云暖燥热的心便多了一丝凉意。
便是再重新绣那朵芍药,也只觉行云流水,成竹在胸了。
只是心里颇有一事不能放下,永平府的百姓虽然暂时得救,那笔银子分成这样许多份,匀给各家各户的只够买一个月的粮食,等那份银子花光了,百姓们是仍旧要吃草根树皮的,当下最为重要的还是挖井开渠。
只是水源这种东西,绝不是寻个一日两日就能寻找到的,唐云暖也三番四次地催了胡一海,终究还是求水无望,眼见天气越发干热起来,唐云暖没急成什么样,乔一本却找上了门来。
唐云暖早料到这个姑父会被逼到来找她,只因如今永平府的民心因麻将三侠所做善事而暂时平稳了些,乔一本却认定了自己伤了财,下定决心要在下半年的赋税里将这笔钱压榨出来。
只是百姓们已经被闭上绝路,若是再不挖出水源来,庄稼明年将再度失收,他乔一本就算有逆天的本领也难收上赋税。
唐云暖是一早就摸透了姑父的心思,当下令工地停工,许如澈第二日就给乔老爷发来了书信,只道说是水源难寻,要将乔老爷所投的钱数原数返回,这一封信发出来,乔老爷世界观几乎崩溃。
料定了姑父的心思,唐云暖很有些谨慎地进了姑父的书房,一进门便闻到一阵奇异香气,唐云暖是见过好东西的人,这是上好紫檀木的香气,再一抬头,果见乔一本的书房里无论书柜还是桌椅皆是紫檀所制,雕花工艺足可以媲美唐老爷的私藏。
若将这些个紫檀家具拉出去卖了,想来还能救一回永平府的灾民。
唐云暖原本对姑父的贪墨只是持鄙视态度,如今看来,这乔大人的贪心程度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因乔一本明年的贪墨规模都系在唐云暖一人身上,如今再见唐云暖,乔一本就很摆出了些爱惜的嘴脸。
“早听你姑母说你心思重,夜里时常睡不好,姑父听说了很是担忧啊,这不,托京中的同窗快马加鞭送来些安眠的天王补心丹,所用的丹参跟白茯苓皆是上品,最是养血补心的好东西,便是子默求我,我也没给出一粒呢。”
唐云暖若是那未入世的小姑娘,定会被演技精湛的乔一本给哄骗住,可唐云暖毕竟是行走商场好多年,今世又坎坷争斗走到今日的,乔一本眼神中的狡黠可瞒不过她。
细细看了一眼那补心丹,味道浓郁,颜色纯正,倒真如乔一本所说是个好东西。
遂不动声色收了下来,虽然不吃,卖到药铺里换些银子也好。唐云暖有今日千顷良田,哪有一处不是节省出来的。
乔一本见唐云暖默默收了他送的药,还很是谦卑地谢了一谢,当即有些得意。
“不过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一点子东西也就收买了。”
乔一本边得意边拿出了知府大人的款来,装模作样地坐在太师椅上,摆出一副要吩咐唐云暖做事的样子来,唐云暖却是不动声色,只是静静看着。
乔一本道:
“今日叫云丫头你进来,自然还有要事商量,你是个能干的,不仅在后宅能为你太太分忧,更有本事为唐家赚钱,姑父我同你做这水渠工程也很放心。只是如今百姓民心浮动,银子投了进去却久久不见有水出来,我听说最近还停工了?眼见黎民受苦,乔某实在心有不忍,不禁想替永平府百姓问姑娘一句,这工怎么就停了呢?”
乔一本这话说得冠冕堂皇,险些就要将唐云暖恶心死了,只是唐云暖仍旧脸上淡然,只是问一句才答一句:
“停工是因为姑父给的银子用没了,工人没了水饭,自然就停了。”
乔一本在不久前才送了些银子到工地上,这钱虽然不多,但不至于这几日就用光了,这一点乔一本很是明白。只是如今唐云暖一脸懵懂地望向自己,这眼神清纯无比,摆明了是扮猪吃老虎。
潜台词便是:“想开工,再给些银子。”
乔一本顿时就觉怒气冲上了头顶,却原来是小看了这姑娘啊,能自后宅操控永平府一半的经济命脉,果然所凭借的不光是许家那一家人奔前跑后。
想通了这个,乔一本便更小心谨慎试探道:“那按姑娘的意思,这工程还得多少银子才够用?”
眼见乔一本赔了笑脸,唐云暖心里便是一乐,却是装着懵懂回答道:“我表哥估计过了,这水源挖是能挖到的,只不过要在地下三十米才有,找这个工程进度,姑父你至少得再出这个数才成。”
唐云暖伸出五个手指在乔一本面前晃了一晃,乔一本的眼珠子也跟着她的手晃了一晃。
“五百两?”乔一本露出肉疼的表情。
唐云暖又将手指晃了晃,笑意吟吟:“是五千两。”
乔一本几乎被这个数字砸倒:“五千两,你怎么不去抢啊云丫头?”
唐云暖又摆出那副小萝莉的可怜样子:“这也是工地上的许家表哥所估算出来的,跟云暖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云丫头是没钱,地也有一千倾,店也有几间,不是我说大话,永平府里值得我去抢的,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