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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三公主再一次拍案而起:“秦君凌,有你的。”
秦君凌自然是不再说话,段明朗虽然同秦君凌的关系有些尴尬,此刻也没来由地想要为他解围:“公主既然到了唐家,倒也不无须同世子爷斗气,唐家的酒却是好酒,公主不如喝一杯消消气吧。”
他有心为秦君凌开解,乃是看出了唐云暖脸上表情多番变化,想来是真心为秦君凌担忧,段明朗虽然心中有些酸意,到底不忍心让心爱之人忧心。想着唐家这酒乃是许如澈家中酒坊烧制,度数极高,或者公主喝了几口便醉了,今日一事便可搪塞过去。
却没想到三公主倒是看在段明朗的好皮相上给了他面子,一大盏饮下去竟然脸色变都没变,如蛇般冰冷的目光仍旧盯住唐云暖:
“我听说,唐家出了一个奇女子,挖井通渠,舍米救人,到底成全了你爹做上了知府之位,想来就是段公子身边的这位姑娘吧?”
唐云暖心中一惊,斗不过秦君凌暗道难不成冲着我来了,却惟只能出席淡淡道:“公主错爱。”
表情不卑不亢,简单一句话便令三公主宛如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顿觉无力感十足。她自然知道,三公主这样蛮横,是不会无缘无故夸奖一个人的,所提的这些不过是说给这些乡绅夫人们听,暗指责唐家大爷不配做这个官,若唐云暖是那贪功显摆之人,恐怕就要上了她的当了。
满屋子的女眷也在心中倒喝了一口冷气,云姑娘那呛人的性子倒还真没怎么变化,敢在大庭广众下不给三公主面子,想来也只有唐云暖这种有世子爷撑腰的人了。”
三公主却仍旧是不依不饶:“我听闻你还烧得了一手好菜?”
唐云暖微微皱眉,烧菜这事她从来就只在唐家露过手艺,三公主就算手眼通天,又如何得知呢。忽然听她拍拍手,就有一个人走了上来。
那人一身蓝色丝缎宫装,一如往日的秀丽容颜,只是那花容月貌中却隐藏了一丝难以描述的骄横同阴狠。
“云姑娘,别来无恙啊。”
唐云暖倒是面不改色,三公主既然能从宫闱里听说她深闺之事,身边必定是有同她交过手的人传话,所以当许如清出现在她面前时,唐云暖就也不怎么惊愕。
秀女没有选上而被打发到公主身边做个女官,倒也比在永平府做一个商户女有前途的多,许如清为人那样不择手段,能谋划到公主身边唐云暖又怎么会吃惊呢。
吃惊的人却是许如澈:“如清,你果然一直在京中?”
一别半年,许如清吃穿举止明显比从前精致许多,容貌被宫装装点得越发出色,满身珠玉昭示着即便在她在三公主身边已经举足轻重了。
许如清连亲兄弟许如澈看都没有看,唯恐被人认出是许家人,许如澈眼见自己亲姐妹凉薄如此,不由得跌坐入席,再不说话。
许如清此刻走到了世子面前,还朝秦君凌轻抿一笑,这一笑颇有些倾倒众生的意思,眉眼里也带着挑逗。世子爷却很不以为然,从前他便觉得许如清为人轻浮,许如清偷离永平府去顶替选秀这事他也听说了一些,只觉这女子美则美,气质中却很有些浮夸跟虚荣的东西,秦君凌甚是不喜。
“怪道宸妃出手招招致命,这才是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秦君凌在心中默默道,将目光移到唐云暖身上时,却见唐云暖一脸平静地望着许如清,虽然对她的出现并不在预料之内,却也没有多么惊恐。唐云暖默默地坐着,宛如一棵入夜的杏花树般寂静,秦君凌心里微微一颤——这才是他想要的姑娘。
许如清已经穿过众人走到公主身边,郑重行了一个礼,三公主高傲点点头,许如清才敢起身。一旁太太故意冷笑一声:
“奴才相。”
众人都听到了,许如清自然也不会忽略,只是这半年的宫中磨砺想来已经锻炼出了她的容忍度,许如清并没有理会太太,只是朝公主道了一句:
“公主,您出宫前宸妃娘娘才叮嘱过,叫您别在外边多饮酒,您难道忘记了么?”
说罢又将眼睛瞄向太太,挑衅道:“再者乡野村间,所饮的也不过是些粗鄙的酒水,公主您千金贵体,若喝了,才是跌身份呢。”
满堂夫人又一次僵了脸,唐家太太是什么人,即便皇上的亲妹妹长公主也要看在亲戚情分上给三分面子,如今被一个小小宫女这样挤兑……众人都转头去看太太的脸,就见太太怒气冲天,正要发作。
却见一边唐云暖轻轻拍了拍太太的手背,示意太太镇静下来,说也奇怪,一向爆竹脾气的太太竟然真的听了唐云暖的话没有说话,扭曲的脸也渐渐平静下来。
在场的所有夫人心里都涌出一句话,这才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如此嚣张倨傲的太太竟然能听孙女的话,在被笑话之后而不发作,众人看戏的兴致也就更浓了。
就见唐云暖抄起一盏酒灌入喉中,一饮而下后道了一句:“酒这种东西,喝了暖心,贵重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是否有一颗能盛酒的心。”
唐云暖抬起头来望向许如清:“对于那种因荣华富贵而抛弃父母弟兄,一丝廉耻都不要的人,恐怕早也没心了。这种人连酒都暖不了她,三公主您得烧多少银子,才能暖她的心,为您效忠呢?”
许如清听了这话当即恼了,三公主也是眉头一皱,许如清的底细她自然清楚,她在宫中自然也是用了手段才能同公主自由出入的地位,宸妃宫中见不得人的事她也知道不少,许如清连亲人都能出卖,对自己又谈何忠心呢?
眼见三公主眼中起了防备,许如清不由得狠狠瞪了一眼唐云暖:“果然不能小看了这丫头,一句话便抹杀了我这半年来在三公主身边做牛做马换来的信任。”
脸上却仍旧带着笑,许如清心知不能同唐云暖正面交锋,遂心生一计:“公主,如今酒不能喝了,不如吃碗面吧。”
三公主有些纳闷:“好端端地吃什么面啊?”却见许如清朝自己眨眼睛,这主仆二人在宫中没少合伙欺负别的皇子皇女,早已达成了默契,许如清一眨眼,三公主便赶紧应道:
“好啊,本公主正觉有些饿了,就劳唐家准备一碗面来给本公主尝尝。”
太太皱眉嫌三公主事多,却也唤来了报春,又见许如清阻止道:“我们公主是什么身份,怎么随便让一个厨娘煮面糊弄。”
报春乃是长公主从前的厨娘,即便是皇上自然也吃过报春所做的饭食,不由得拂袖而去。
三公主阴险笑笑,抬手一指唐云暖:“我听说唐姑娘也会些手艺,不如就教你来给我下一碗面吧。”
堂堂知府女儿要进厨房给公主下面,这明摆着是在满席宾客面前给唐云暖以侮辱,三公主的表情尤其让人讨厌,仿佛唐云暖是可以任她呼来喝去的丫鬟,出身连许如清都不如。
在本朝,官家千金十指不沾阳春水这是通例,三公主故意让唐云暖下厨不进是为折磨她,还要让满屋子的官太太跟乡绅太太看看,她三公主是得罪不了的。
而唐云暖却心里很明白,三公主的打算不会这样简单。
谁都能看出来三公主对秦君凌有心,而秦君凌对自己多番保护一定让三公主对自己恨之入骨,让她为公主下面,不好吃便是一个欺君之罪,好吃也只能说明唐云暖只是一个会做厨房活计的伪千金,别说无法挡住三公主同秦家联姻,便是想再寻一个好人家,恐怕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太可能了。
太太当然能猜到三公主的险恶用心,自然第一个反对:“公主,我们唐家有的是下人,这个唤作报春的厨娘当年是伺候过你的亲姑母长公主的,我孙女从来不会什么厨房的活计,请公主不要听信谗言。”
公主还未出声,许如清便缓缓道:“太太这话说的是,正经的千金小姐自然是不会厨艺的,可是云姑娘是个例外……我是知道的,云姑娘的母亲出身寒门,柴扉小户,大奶奶像云姑娘这样大时不也是自己做饭的么,想来云姑娘也该比别的千金小姐多学了一门手艺吧。”
许如清扯上了大奶奶,座上所有女眷自然都将目光望向了许大奶奶,这里认识许如清的人不多,暗地里讨论过大奶奶出身的人倒是不少,一时间不由得私语声四起。
大奶奶的脸越发紫胀起来,娘家弱势乃是她一向的软肋,即便如今许家崛起,她仍旧难改自己是小门小户出身的事实。
眼见大奶奶同唐云暖的脸色都变了一变,秦君凌的脸色难看了起来,正欲替唐云暖讨回公道忽见唐云暖起身,正色道:“公主不必多言了,公主喜欢吃面,云暖定当效力。”
唐云暖带着红豆离开席位,转身朝大门口走去,却忽然停了一停,回头道:
“敢问表姐,不知公主爱吃酸还是爱吃咸呢?”
在座一众官太太有些疑惑:“云姑娘,你这是唤谁呢”
唐云暖作了一个恍然的表情,解释道:“各位夫人原来还不知道,这位口口声声说许家是寒门,是柴扉小户的侍女姐姐,正是我舅舅许家嫡出的女儿,闺名唤作许如清。”
许如清当即变了脸色,却无从反驳,却见那些官太太的议论声更大了起来:“不对啊,那许家的女儿不是早害了命去世了么,我们还送了帛金过去的。”
唐云暖在许如清无从解释的脸色中缓缓笑笑,然后转身朝小厨房走去,许多时候,流言跟猜测,是对心存歹意的人的最好还击。
在许如清的真实身份揭穿以后,那些富家太太看她的表情便充满了蔑视同鄙夷了,一个被父亲宁愿放出死讯也要断绝关系的姑娘,又会做过什么好事情呢,非奸即盗罢了。
只是像许如清这样阴险的人,又如何会容许自己深陷于流言跟猜测之中而不报复呢,就在唐云暖踏出正房房门之时,许如清撂下了一句话:
“我们公主爱吃的,便是不用面做的面条,云姑娘,你若是做不出来,那便是欺君呢。”
作者有话要说:斯年上次说错了,这文快完结了,新文得等俩月,请放心,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所以请收藏我的作者专栏吧,新文一写完就会发的。新故事一个悲催的豪门儿媳妇驯夫之路,男主公然是另一个柿子。
☆、99恒源祥,羊羊羊
唐家大宅的小厨房里;红豆又一次遍寻了整间厨房,果然一星星白面都没找到;莫说是白面,就是玉米面,豆面即便是花椒面也被三公主的人搜走了;气得红豆干脆坐在灶台上骂:
“这哪里是公主;根本就是个灾星;咱们唐家招谁惹谁了,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们陷害。”
唐云暖是一早就料定是这个情况;许如清是什么人她太清楚了;当日她为了保住自己清白而设计令许如清知难而退,便早做好了有一日她会回来报复的准备,只是没有料到她竟然连许家都可以不顾投到宸妃同三公主宫中;如今是一心要置唐家于死地。
唐云暖任由红豆翻箱倒柜,自己一个人落拓地坐在窗台边望着窗外月色,小厨房距离斗春院不算远,依稀还能看到杏树的树冠在风中摇摆。
一转眼,杏树已经开花结果,果子落了,秋风一起,杏树的叶子便有些凋零了。难不成过了这个夜,自己也同那杏树一样么?
自唐云暖从正房走出来,许如澈同段明朗便也寻了借口跟了出来,临来前世子爷还给段明朗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要他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