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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人,再没有一点热血,一点良知,一点人性。
唐云暖强压下心上恐惧:
“叫你姐姐青豆来吧。”
红豆却担心唐云暖手上的烫伤:“要不先给姑娘涂些白玉冷凝霜,姑娘的手都……”
“去叫青豆,我这点伤跟咱们唐家他日兴衰比起来,算什么?”
红豆很少看姑娘吼她,当即意识到了事体大小,衣服也不得披一件,慌忙冲出屋子往前宅去了。
………………………我是唐云暖跟青姨娘交代了一炷香的分界线……………………
唐云暖交代完要说的事情之后,又淡淡嘱咐一句:“请姑母看着办吧,我能确定的是,田丝罗一点也没有听到太太跟长公主所说的话。”
青豆已经晋身姨娘,早梳起了五彩发髻,衣饰也明显比以往华贵了。她当然知道自己有今日地位全赖唐云暖的照拂,自是视唐云暖为一半主子,遂小心应了,才要退出抱厦,却忍不住要问一句。
“姑娘恕我多嘴,二奶奶跟她妹子没少给姑娘下绊子,如何姑娘还有心救她?”
唐云暖此刻正歪在榻上任由红豆往烫伤了手上涂药膏,那药里的芦荟汁液一碰触到伤口便疼得她微微皱眉。
也还是应道:
“我并没有想救她的命,只是这一次事关重大,唯有请姑母做主,若她一心要田二姑娘的命,也是田丝罗命中注定。”
青豆了然,随即莞尔笑笑。
“姑娘才是这府里第一通透之人,懂得何时放,何时收。”
眼见青豆出去了,唐云暖突然松了一口气,似在问红豆,却更似是自言自语,:
“或者告诉姑母,也不是一件做对了的事。”
红豆低下头,没有回应,因为她也说不清各中利弊,唯有沉默缩头,跟她主子学习,何时放,何时收。
平阳居的正房外,田二奶奶已经跪了半日,哭喊也哭喊过,撕心裂肺的。叫骂也叫骂过,早将什么婆媳什么嫡庶什么尊卑都抛开了,只差指着太太的名号骂了。
太太却在正房里怡然自得地用一碗归元膏,田二奶奶骂也是白骂,她妹子仍旧关在厨房一角的柴房中,有四个粗壮的婆子保守着,二奶奶连边都靠不得。
田二奶奶吼到了天黑透了,人也累得说不出话话来,大红羽缎绣着芙蓉花的褙子都撕开了,粉绫绣南燕罗裙因跪着久了,早被地上的沙石磨得破了两个洞,隐隐沁出了血来。
于是伏在地上哭开了,哭得草木皆悲。
因她深知,二爷唐有书虽一向心疼自己,却是没出十五便去京城铺子上了,爹爹也远在京里,这二人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若不是唐家从不在正月里要人性命,田丝罗是决计留不到现在的。
而此刻便是正月的最后一天,也就是说,天一亮,田丝罗就要独赴黄泉路了。
田二奶奶唯有这一个妹子,又是自己一眼看大的,爱惜得跟什么似的,若不是姐妹情深,田丝罗也不会一听说姐姐在知府后宅里站不住脚,将一众提亲的媒婆都撵了出去,单枪匹马杀进知府后宅,生生上了乔一本的床。
尽管田二姑娘如斯勇敢,也有一半是觊觎着乔一本的富贵。
可这并不能说服田有蝶不恨自己,若不是她斗不过唐云暖一个小丫头,也不会连累自己妹子流落成待宰羔羊。
若是连自己的亲生妹妹都保不住,这大宅里的下人还有谁能看得起自己,自己在唐家的日子将更加步履艰难。
想到这里,田二奶奶不禁鼓起了全身力气,高声朝平阳居里骂了一句:“太太,你仔细想想,若害了我妹子性命,你也是要偿的。”
“天才刚黑,二奶奶怎么就做起梦来了?”
田二奶奶身后传来一句轻蔑之语,她早跪僵了的脖子艰难回看,夜色中一个妇人缓缓走了出来。
端庄容色,头上插着红宝双凤朝阳的簪子,人裹在松香色羽缎镶火狐围脖的披风里,一脸肃然并着不屑,没看田二奶奶一眼。
不是唐有琴又会是谁。
田二奶奶此刻早不怕开水烫了,不由得放肆笑骂一句:“这样冷的天,姑奶奶不是病着,如何还出来吹风了,仔细正月里风冷,将你眼角的纹理再吹深了几条。”
唐有琴淡然笑笑,笑田二奶奶的嘴硬,却也不跟她一般见识。
只是森然道:
“正月里的风的确是冷,可是一出正月,便是春暖花开。一不注意,那兰溪庭外的桃花就开得跟血一样红了。”
田二奶奶当即狠瞪了唐有琴一眼:
“唐有琴,你不要太嚣张,别忘了,老爷如今早不是四品御史了,唐家不过就是仗着有长公主撑腰。可你也得想想,你们家一年花费多少,还不是我爹跟我相公供着。要不是他俩日日在外奔波,经营着皇商的买卖,你们唐府就吃的起鱼翅了吗?别忘了,咱们可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惹恼了我们田家,你们家就要穷困潦倒了。”
唐有琴当下一笑:“若不是顾着两家的交情,当我在暖阁里看见你妹妹光着身子跟我相公滚作一团,哪里还能容她自窗户活着跳出去?二奶奶,你妹妹欺人太甚了。”
二奶奶几乎是嘶喊:
“那她就该死吗?你相公若是坐怀不乱,我妹妹就能得手吗?唐有琴,我最恨你总是装出一副大家闺秀,主母奶奶的模样,你不过是命好些,生在官府之家,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商户女?大家闺秀能上得知府的床,我妹妹就上不得吗?哪一个知府不是三妻四妾,你嫉妒么,这就是你的命,你该认的。”
唐有琴的脸气得几乎抽搐,却还是努力维持着一家主母的风度:
“你说我这种官家女不应该看不起你们商户女,你还不是一样看不起许大奶奶的贫户出身,你又有什么资格去欺负大奶奶,我相公三妻四妾是我的命,怎么不见你着急着给你相公纳妾,大家都为女子,你们姐妹何苦难为我?”
唐有琴一席话说得田有蝶哑口无言,当即颓然瘫倒在地上:
“可是,可她总不至于被治死,你们唐家是做官的,竟敢知法犯法。”
唐有琴又笑了,笑得头上风簪上吊着得金丝流苏一个劲地颤:
“太太当日摆宴席,后宅里有个叫小七的丫鬟跳井死了,二奶奶,不必我告诉你是柳黄带着她娘将那丫鬟推下井里的吧,不必我说出来,这都是你指使的吧。”
眼见田有蝶脸上变了颜色,唐有琴得逞道:
“所以什么知法犯法这样的话,谁都别说,后宅里的太太奶奶们,谁敢说自己手上没有血腥气?建章三年,老爷看上了唱曲儿的一个姑娘,我娘当下派人将那姑娘捆起来卖进了勾栏院。建章六年,广东巡抚徐大人送给我爹两个南洋侍女,才服侍了我爹两次,一个就被我娘毒哑了,另一个忽然在宅子里消失了……二奶奶,你看见柳姨娘是怎样谨小慎微地活到了今日的吗?她几乎可以当全天下姨娘的榜样了,做了房里人,抢了正妻的爱分了富贵,就该低声下气,就该被折磨。”
田二奶奶几乎是用爬的蹒跚到了唐有琴跟前:
“姑奶奶,姑奶奶我求求你,我妹妹很蠢的,太太说了她得罪了长公主这只是个托词,都说她听了什么话才被捆起来的,要不我亲自毒哑了她,她不会写字的,让她听见的话就从此烂在肚子里,好不好?”
唐有琴不禁觉得眼前的田二奶奶实在可怜,只是她眼见太太为维持宠爱跟身份而艰苦走到今天,她的心早硬了:
“二奶奶,事情闹成今日这样了,难不成你觉得光是毒哑了她就可以两下相安无事了吗?”
唐有琴扔下这样一句话,便不再理会田二奶奶,迈步要进正房,却听身后“扑通”一声。
二奶奶跪下了,给唐有琴跪下了。
“姑奶奶,我只有这一个妹子,我娘生下她就撒手人寰了,临死托付我一定要照顾她,姑奶奶,你也是当娘的人,你可怜可怜我吧。”
唐有琴心里泛起一丝悲哀,淡淡道一句:
“我很想可怜她,可是谁可怜我呢?只盼你妹妹日后,能记得我今日救过她。”
她才要推门进去,忽然身后又有人说话,这一次,是个男人。
“夫人,为夫在此谢了。”
男子踱方步,接了唐有琴这句话
至天蒙蒙亮,唐云暖派出去听消息的红豆才回到抱厦,而唐云暖此刻已经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数次了,红豆才蹑手蹑脚进来,唐云暖便一跃而起:
“怎么说,太太怎么说?”
红豆苦着一张脸:“姑娘,姑奶奶来了。”
唐云暖忽然愣住了,唐有琴从来为人处世都是极有分寸的,怎么在这个节骨眼,这样一个时辰来斗春院。
正琢磨着,唐有琴已经打帘进来了,脸色蜡黄很是不好看,身后跟着的玉兰的脸色同样不好看。
唐云暖自然赶紧下床梳妆,大家闺秀这样一身白绢寝衣见人是极不合体统的,却见姑母亲身走过来扶住了她的手,然后朝身后摆了摆手,玉兰便拉着红豆退出了抱厦。
唐云暖披散着头发被唐有琴按在床上坐下,唐有琴自己也歪坐在床上,轻轻握住唐云暖的手:
“我的儿,幸而是你让青豆来给我报信,所幸不至于任长公主跟太太的疑心犯下大错,你那不长进的姑父,果然一早得了信……”
唐云暖当下了然,田丝罗此刻还来得及被太太弄死,姑父乔一本当真是对田丝罗动了心的,还好他没死,否则乔家跟唐家便真的结仇了。
“田家二姑娘已经被接回兰溪庭了,你姑父已经当着太太的面许诺一定提拔你父亲,先在他手下做个户房,掌户口管理,征税纳粮,灾荒赈济等事,一分银子也不要的,待他日再谋求别职,所用也银子一概由你姑父负责。还应了这一世就只纳这一个妾,再不要别的女人,就算是玉兰也不要……”
唐有琴说到这里已经有些哽咽了,终究是二十年夫妻,要她眼见夫君迎别的女人进门,她必然是心痛的。
唐云暖遂轻轻抱住姑母,仿佛抱住前世失恋的闺蜜。
迎娶二姑娘入门的主意是唐云暖说给青豆的,她要青豆一字不差地说给姑母听,但做与不做,都在姑母一句话。若她下定了决心要田丝罗的命,便也不干唐云暖的事了。
只是姑母果然是识大体的,当下穿戴整齐去正方寻太太,百般羞辱田二奶奶,让其好好教导妹妹如何为妾之时,乔一本就在唐有琴身后跟着。
田二奶奶当时是救妹心切,才会听不懂唐有琴的弦外之音。
乔一本是何等通透之人,偷听得这一番对话之后,当下心生感激,两夫妇在太太正房里,在迎娶另一个女人进门之前,重归于好了。
可唐有琴此刻在唐云暖怀里,哭得像一个孩子。
唐云暖哽咽着:
“姑母,会好起来的。你仍旧是唐家正妻,跟姑父仍旧举案齐眉,田二姑娘成了咱们家的人,就算知晓了什么也不会说出去,这也安了长公主的心……”
唐有琴才有些欣慰:“你说的是,她进我了门他日就任由我拿捏了,总比她死在这里,却永远吊着你姑父的心要好。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现而今,你姑父待我却更比从前好了。”
唐云暖望着唐有琴,忽然很悲哀,也只能在心里叹道:
“我绝不要,绝不要,嫁入豪门。”
作者有话要说:回复一米阳谷:小秦小段都是主角,这俩家伙被我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