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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骁默默地退入阵中,那个同被推入阵中的莲华派剑修激动得满脸通红,眼泛泪光。
两仪盘阵法外的众人却面面相觑,神色惨淡绝望。
沈清当下不再多言,依两仪盘中附带的说明,慢慢盘结阵眼,一阵更加耀眼的光芒从地面上那个毫不起眼的圆盘上亮起来。
五行逆转阵外墨七忽然脸色大变,怒吼道:“不好,他们要启动传送阵!马上给我打散这防护罩,快!!”
五行逆转阵内,黎骁怔怔地看着师兄苍白却冷默坚毅的侧脸,两行清泪滚落。
就在两仪盘的传送符阵彻底启动的那一瞬间,黎骁忽然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狠狠推上了他的后背,惊骇之间他回头望去,只看到吴修扭曲狰狞的脸,和他手上紧紧握着的长剑——正是沈清无力保护的五品芙樨剑。
长剑失去灵力支持,五行逆转阵瞬间消失,所有人赤/裸裸得暴露在数百黑衣人的厉厉刀芒下。黎骁惊恐得回头,却只看到沈清面色青黑得跌倒在地,唇畔渗血,宝剑已失。
第十三章 不诉衷肠(下)
第十三章 不诉衷肠(下) 吴修一个纵身跳入传送阵单脚踹开同门师弟,又顺手捡起地上启动完毕暂时失去光泽的两仪盘放入怀中,发丝飞散,张狂大笑:“沈清,你爱当伪君子是你的事,本少爷可没兴趣陪你们这群废物送死!”
传送阵光芒闪尽,黎骁就在离阵盘数丈处,眼睁睁看着得意疯狂的吴修消失得无影无踪。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黎骁紧紧捏住拳头,依然无法从这个噩梦般的瞬间中清醒过来。
突然,一阵冰寒的杀气铺天盖地般笼罩过来。
然后,黎骁听到了师兄弟焦急得怒吼,和凄厉得尖叫,一道高大的阴影将他团团护住。
黎骁僵硬着慢慢回过头,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衣人的长剑狠狠刺入大师兄的腹部,剑锋从背后直透而出。
鲜血一滴又一滴落在泥泞的地上,艳丽的红色,几乎刺痛了他们所有人的双眼。
如此璀璨,如此凄艳,又如此……悲壮。
千里之外,无名幽谷中。
夏翎将玉佩摆在身前疑惑得瞪着,询问小曦:“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小曦走近几步探头看了看,忽然脸色大变,几乎是瑟缩着向后退去。它抬头望了望坐在对面自称“木成修”的男子,黑嗔嗔的双眼中有着明显的惊骇询问之色。
夏翎皱眉抚慰着小曦,心中却如惊涛骇浪般翻腾,又隐隐不安。
听说这种常年由一人佩戴的玉器会跟主人有什么感应,难不成,师兄出事了?
夏翎越想心中越乱,虽然几个时辰前才刚刚联系过,却也顾不得了,迅速单手结印,启动了十九号储物戒的通讯符阵。
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师兄略显苍白的脸出现在影像中。
夏翎猛地松了一口气,但看他脸色实在很差的样子,不由忧心道:“师兄,你没事吧?”
沈清露出略微诧异的表情,随即眸中星光点点,柔声道:“几个时辰前才刚与你说过话,怎么会有事呢?”
夏翎颇有些不好意思得摸了摸鼻子,脸颊微红:“不是,我刚刚有些不好的预感,还以为你出事了。不过师兄,你的脸色真的很不好啊!”
沈清目光一瞬不瞬得紧紧凝视着她,仿佛生怕看漏了一眼,低声道:“我方才正准备盘膝打坐,谁知妖兽突然来袭,灵力有些透支罢了。”
夏翎皱眉道:“都跟你说了灵力过度透支会对身体有损害的啊!你快去休息吧。”
说着,正要关闭通讯符阵,沈清却忽然开口道:“你在天奎宗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夏翎的动作一僵,头微垂着,干笑道:“师兄怎么突然这么问?”
沈清低咳了一声,连忙单手握拳抵住唇畔,哑声道:“我方才结束与你的对话后就一直在想,你向来随遇而安又不喜欢主动改变,若非有什么人什么事迫得你,你根本不会主动离开天奎宗……”
顿了顿,他垂下眼帘,轻声道:“有人因为我……为难你了是吗?”
夏翎连忙摇头道:“师兄,别傻了,凭我现在的修为,有谁能为难我。拜托你,不要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背成吗?”二十几年了,师兄这性子怎么就半点没变呢!
沈清微微一笑,苍白的脸上,一双墨黑如玉的眼中满溢出刻骨的温柔爱恋和不舍,转瞬却又被他轻轻掩过:“既然如此,从今往后,你都不要回天奎宗了。”
他拳头紧抵着唇畔,神色坚毅而温柔:“其实你想要与我说的话,我都知道,你我的缘分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用尽,只是我一直不肯承认罢了。”
夏翎微微睁大了眼睛,心砰砰乱跳,沈清却仍自顾自得说着。
“如今,我终于想通了。你我既已注定缘浅情薄,我又何必再执着。”沈清放下拳头,苍白的唇畔仿佛忽然沾染了抹嫣红,仔细一瞧却又没有,“翎翎……夏师妹,你走吧,离开天奎宗,离开我,走得远远的,我们此生都无须再见面。”
说完,他未等夏翎做出任何反应,果断地单方面切断了通讯。
夏翎呆呆得看着手腕上暗淡无光的迷藏环,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几个时辰前还执着得让她不许离开的人,现在却突然跟她说我们此生都无须再见面,这TMD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人是见到了,该说的话也说了,可不知为何,心中的不安与恐惧却不减反增。
夏翎凝眉一瞬不瞬地望着那个造型古朴颜色诡异的玉佩,忽然心下一横,收回玉佩,站起身道:“白觞进阶心法我改日再向你学,不知三日后可否在此相见?”
男子点了点头,“三日后再见,本来倒也无妨,只是……”,目光扫过幽谷四周,脸上的神色七分古怪,两分焦虑,外带还有一分诡异的期待。
夏翎闻言再不犹豫,祭出长剑,纵身跃上:“我有事先行一步,我们三日后再见。”
男子淡然而笑,目送她起飞,满城飞花般的笑容如一道月影停驻在他精雕玉琢般的俊颜上,久久停留。
直到长剑越飞越高,几乎快要跃过陡峭崖壁的时候,男子才敛了笑容,轻声自语道:“恐怕无须三日,只要我数到三,我们就会再见了。”
话音未落,只听“砰——”一声巨响,载着夏翎的长剑仿佛撞到了什么,被狠狠弹回。
同一时间,这原本幽静安逸,阳光明媚的小谷中忽然狂风大作,天摇地动,整个空间犹如被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疯狂的扭曲翻转。
千里之外,储物戒的芥子空间中。
沈清刚刚关上通讯符阵,一口鲜血就狂喷而出,身体再支撑不住,软到在地。
“大师兄!!”黎骁等人一把扶住他惊惶大喊,几个年纪幼小的天奎宗弟子更是早已泪流满面。
只见昏迷在地的沈清腹部插着一把长长的黑剑,剑尖透体而出,而随着犀利的剑锋不断流失的,除了鲜血,还有沈清修炼了数十年的元气。
沈清年轻的面容迅速苍老,鬓边生出白发,细碎的皱纹一一爬上他面庞,犹如岁月最无情的痕迹,刀刀铭刻。
黎骁抱着他,再忍不住放声大哭:“大师兄,你都是为了我们,都是为了救我们!呜呜……都这个时候了,你为什么还不对夏师妹说实话,为什么还让她走!大师兄……”
然而,昏迷中的沈清却无意识得露出一个淡淡的欣慰的笑容,仿佛梦中有什么幸福的场景一一重演,只是那布满细纹的眼角,却不知何时,缓缓得缓缓得有一滴泪珠,无声无息坠落,洇灭于芥子空间无际的尘埃中。
曾经我与你几乎走到了世间最近的距离,一步之遥,却镜花水月,转瞬成空。
也许早在二十年前就已注定了,我与你离别的方式,终将是如此安静地不诉衷肠,不泣离殇。
第十四章 光天化日(上)
夏翎发誓,如果砍头不会死,她现在一定要把自己的脑袋剁下来。
因为,实在是太疼了,一阵又一阵滋啦啦的声音在耳朵里回想,大脑皮层像有数万只蚂蚁在攀爬啃咬,又像有数千条脑骨裂缝在咯吱咯吱摩擦着作响。
其实,身体也疼,关节肌肉骨架,各种疼痛,可是比起脑袋里那如万虫蚀骨般仿佛起自灵魂深处的痛苦,却几乎是可以忽略的。
就在这样无止境的生不如死的痛苦中,忽然有一双冰凉的手托住了她恨不得捶地乱撞的脑袋,一股温暖如阳的灵力潺潺汇入她的身体。
那双手一一抚过她的太阳穴,前额,眼耳口鼻和酸软的四肢及胸腹,动作轻柔温和,指尖却凉的有如寒玉一般,与那汇入体内的温暖醇和灵力形成鲜明的对比。
当疼痛慢慢减轻,夏翎终于睁开眼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小曦喜极而泣的脸,软软小小的手指毫无章法的笔画着什么,声音又急又哑,几乎无法连续成音。
夏翎尝试着想伸手安抚它一下,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根本连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
忍着后脑勺抽搐般的余痛缓缓转头四顾,却陡然对上一双清澈明净宛若苍穹云天般的点漆双目,夏翎瞬间僵硬。
“你的身体在没有任何传送符保护的情况下,经历了虚芥移位大阵,所以一时恢复不过来。”淡雅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地在他上方缓缓陈述,“再过一会就没事了。”
夏翎张了张口,发现自己还能说话,于是用沙哑粗嘎的声音问道:“什么是虚芥空间移位大阵?我们现在在哪?”
她刚刚眼角余光已经瞄见了,这里前后左右都是或高或矮的光秃秃巨石,地上也是黄沙铺满,显然跟那幽静的小谷相差不是一点两点。
“所谓虚芥移位大阵只是《太古经略》和《戊戌纪年》古籍中所记载的一种仅存在于传说中的大阵。此阵以天然山水土石为介质,以日照方位为符线,布下空间逆转大阵。一旦某个隐匿的阵眼被触发,即可连通形成于太古时代的芥子空间。”
夏翎不顾周身的疼痛,猛地坐起身,四处看了看,脸色苍白地问:“你的意思是说,因为我触发了阵眼,所以我们被传送到了某个几万年前的芥子空间中?”
得到对方点头的回复,夏翎脸色变得越加灰白,颤声问道:“我们要如何才能离开?”
一片无音,意思是,根本就出不去。因为所谓的狗屁虚芥移位大阵,本来就是存在于传说中的,连怎么进来都懵懵懂懂,更何况是出去。
夏翎咬牙望向一脸平静地近乎漠然的男子,哑声道:“你早知那小谷是什么虚芥移位大阵,你也早知我埋头飞上去会撞上阵眼,是吗?”
男子目光清澈如镜,缓缓答道:“你离开去找月香草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夏翎深吸了一口气,撇过头举目远望,可是四面八方,所能看到的统统都是黄泥和矗立的岩石,再远好像有树林,隐约还能听到野兽的叫声。
她运起灵力正要腾空,却忽觉丹田一空,猛地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手肘狠狠地摩擦在粗糙的黄土地上,瞬间一缕缕血丝从伤口上渗出来,混合着黄泥,显得异常狰狞。
夏翎几乎是有些骇然地探向自己的丹田,却发现原本满盈的灵力,此刻竟一片干涸。
她双唇颤抖着闭目试图从空气中汲取灵力,却恐惧地发现,看似毫无异常的空气中,竟然连一丁点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