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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边冲着雪鹌递了个眼色边捡了屋子中几个看着不值钱的瓷瓶装饰品,朝着地上猛砸下去,又拿起彩凤牡丹团刻檀木嵌尚方车马画像镜梳妆台上的一把剪子,扯着刚过腰的如墨黑发作势就要剪。
雪鹌会意的扑上去,边拦着边扯着嗓子嚷开了道:“二小姐,您这是做什么,这可使不得!来人啊!快来人啊,二小姐要剃头当姑子了!”
站在门外的黄鹂闻声,也立刻跟着附和的叫道:“二小姐,您可千万想开些。”
说着推开门,绕过黄花梨雕灵芝卷草纹屏风,就看见雪鹌正装模作样的拉着卢彤杉,也配合的冲上去拉着,不多时外面又进来几个二等丫鬟。
卢彤杉见人来的差不多了,立刻就开始声泪俱下的哭诉道:“你们休要拦我,做了那些腌臜事,给爹爹蒙羞,我没脸再待下去了!”
“胡闹!”就在此时,门口响起一声中气十足的男中音。
伴随着这声音,从屏风后面走进来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根据原身的记忆,卢彤杉当下就断定他必然就是一家之主卢天仲了,再看身后跟着的白鹭,更加确定了此人的身份。
卢彤杉不动声色打量着眼前这个身着纯白交领大袖长袍,灰色垂穗腰带,外披一件黑纱暗花半袖直领对襟褙子,发间插了一支水头很足的祖母绿玉石簪,腰间带一块羊脂玉双纹云玉佩,左手拇指戴着一白玉鱼扳指,剑眉星目,面部硬朗,尽管已经到了不惑之年,看起来依旧风度翩翩,不减当年的人。
雪鹌趁机劈手夺了卢彤杉手中的剪子,悄悄退到一旁,黄鹂则搀着卢彤杉在梳妆台前的紫檀木椅子上坐下,卢彤杉当下伏在梳妆台上,放声痛哭起来。
黄鹂在一旁俯着身子轻拍卢彤杉的背脊一脸担忧地道:“二小姐,您可要当心些身子。”
卢天仲原听了卢彤语的那番说辞,心中燃着一股无名火,在院子外面听见卢彤杉的那番话,已经被浇熄了大半,这会儿又看见卢彤杉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已经没什么脾气了,只是冷哼一声道:“哭什么哭,要是真知道礼义廉耻,当初也就不会做出那些伤风败俗之事!”
卢彤杉闻言,抬起身子,还是不肯转过身,只是接过黄鹂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背着身子边哭边说:“爹爹教训的是,如今我已经没有颜面面对卢家列宗,还有我那福薄的亲娘!爹爹就遂了我的愿,让我剃了头当姑子赎罪去罢!”
卢天仲没有答她的话,而是扫了一眼四周颤颤兢兢的丫鬟道:“都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给我下去。”
“是。”周遭的丫鬟婆子立刻应了声,齐齐退下。
刚一出门白鹭就指挥着丫鬟婆子们不许将今天的事情漏出去半个字,只要她在府中听见半个字,定严惩不贷!又叮嘱黄鹂去喜鹊那里盯着,莫要教人寻了空子,这才和雪鹌两个人在门口守着。
一篇狼藉的屋子里面,只剩下双眼肿的像核桃,还在不停抽泣的卢彤杉和一旁立着双眉紧锁的卢天仲。
卢天仲叹了一口气,刚听见卢彤杉提起了他早逝的原配夫人,刑部尚书家的嫡出的千金曹氏也不免有些唏嘘,看着卢彤杉也就放软了声音道:“好了,既然认得错了,改了便是。”
卢彤杉见好就收,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实在是哭不动了,以前没有感觉,现在才知道,哭也是种体力活,不是一般人能够做的来的,她刚才也是想着以后的钱途还有生活,想着万一这戏演砸了以后就要去街上要饭,把自己想象的无比凄惨,被人骗财骗色,身无分文,这才勉强哭了出来。
“爹爹……”卢彤杉一转身就扑进卢天仲怀里。
她明显的感觉到卢天仲的身子僵硬了一下,随即才伸出手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发顶安慰道:“莫要哭了,白鹭不是都说是被人下了咒么,改日我差人去清虚观里寻个道士回来去去霉头。”
卢彤杉闻言立刻从卢天仲怀里面抬起头来,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随即又立刻低了头,从卢天仲怀里退出来,嗫嚅道:“多谢爹爹……我给爹爹丢脸了,爹爹还这般护着我,娘在天之灵若是知晓,也是极安慰的。”
卢彤杉现在不禁庆幸,她向来脑子就好使,不然在这种深宅大院里,要是和以前这幅身子的主人一样,是个小白莲花,只怕被人卖了还在帮着人家数钱!先前根据她的记忆来看,她亲娘是从生了她之后落下的病根,没有几年就一命呜呼了,亲爹才娶了亲娘,就把她放在范氏身边教养。
范氏一直以来就把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只是不敢明着来,只在暗中搞鬼。这种情况在生了卢彤语之后,越发的严重起来,亏得她亲娘曹氏过世之前还给她留了忠心耿耿的那娘和几个家生子丫鬟小厮,一直护着她,否则早就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下了。
没有讨到好处,范氏就在卢彤杉身上下功夫,生生的把卢彤杉的生子教成了软弱怕事,连见了自己亲爹都不敢抬头答话的性/子,也难怪卢天仲会对她刚才那个动作感到诧异,显然也不太习惯和这个女儿太过亲昵。卢天仲也说过几次,她是卢家正经的嫡出小姐,畏畏缩缩的不成样子!被范氏在旁一劝,只得作罢。
卢天仲的想法是,自己家世不错,这女儿虽然有些软弱,不过容貌上等,锈活做的也不错,找个好婆家不成问题,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元宵刚过,晋家大公子竟然就登门提亲,他自然是一万个愿意,当场就应了这门亲事。
他万万想不到,那个见了自己都会发抖的女儿竟然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腌臜事来。
不过现在也算是因祸得福,这女儿经过这一遭,不仅人变得明理懂事,胆子也大了许多,再加上白鹭拿来的人偶,一系列的事情撞在一块,就算是不相信怪力乱神直说的卢天仲也难免开始打鼓,他也乐得把那些个事情都归到鬼神上面去。
见到刚才还对他表现出一点亲昵的女儿,这会儿又瑟缩了起来,卢天仲想是不是自己吓着她了,于是慈爱的笑着伸手把卢彤杉又搂回了怀里斥道:“说的什么傻话,我不护着你,谁护着你!”
“爹爹最好了!”卢彤杉满意的伏在卢天仲怀里。
卢天仲满意的笑着说:“杉儿,先前的事情就莫要管了,只管好好养着,下个月十五做好你的新嫁娘。”
“不要,人家要一辈子都陪着爹爹。”卢彤杉一听这话,就把心放回了肚子里,看来这门亲事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了,于是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说完那番话,她现在心里把自己鄙视了遍儿。
卢天仲果然很吃这一套,乐呵呵的道:“说的傻话,好了,让丫鬟进来收拾收拾早点歇着吧,切莫再要胡闹。”
“是,谨遵爹爹教诲。”卢彤杉见卢天仲有了离开的意思,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天的情况已经比她预想中的好太多了。
卢天仲淡淡的嗯了一声,点点头便出去叫丫鬟就来收拾,又吩咐雪鹌去账房支些银钱买点补品给卢彤杉好好补一补,弄得几个小丫鬟都很兴奋。
往日里,卢天仲虽然不曾亏了她们二小姐,但是也未曾多关照,这次着实让她们有些受宠若惊。
卢彤杉懒洋洋地靠着梳妆台,看着一地狼藉,心中盘算着日后该怎么办,她可没有想要一口气吃成个胖子,这父女关系生疏是长久以来积累下来得结果,不可能凭这一下就突然变得亲昵起来,想必范氏打得就是这个主意,还好卢天仲并不是真的糊涂,否则就算她有婆子丫鬟小厮护着,也无济于事,她虽然没有害人之心,但是也不是软柿子,任人揉捏!
范氏没有将她置于死地,那么就要承担后果,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个道理范氏应该明白的。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的话都留给你们说
☆、立威
白鹭指使着一干粗使丫鬟婆子在屋子收拾,收拾干净之后,白鹭才问:“二小姐,可要沐浴了?”
“不忙,喜鹊和黄鹂呢?”卢彤杉端坐着,雪鹌站在她身后,用玉花鸟纹梳帮她梳头。
白鹭回答说:“在厨房里看着灶台,怕是快来了。”
卢彤杉才点点头吩咐道:“白鹭,去外面找几个可靠地人看着,然后把喜鹊和黄鹂叫回来。”
“是。”白鹭不疑有他,忙出去了。
雪鹌也觉察到了,她们家二小姐,自从醒过来之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以前二小姐根本就不待见她,觉得她心思太重,只不过因为她是老夫人留下来的家生子,从小就跟着的,所以才留在身边做了一等丫鬟。
卢彤杉透过铜镜看着雪鹌心事重重的样子,就开口道:“怪我吗?”
雪鹌忙跪下来惶恐道:“二小姐这说得是什么话。”
“从前那么对你,不怨我吗?”卢彤杉干脆把话挑明了说。
雪鹌想了想,抬头道:“说心里没有零星半点的怨气,那都是蒙骗人混话,但是我真的从来没有怨过二小姐。”
卢彤杉满意点点头,亲自把雪鹌搀起来道:“放心,只要你忠心,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这话让雪鹌的眼睛周围都红了一圈,立时表了决心道:“雪鹌只求二小姐平平安安,二小姐不嫌弃雪鹌人笨就够了。”
卢彤杉还要说什么,白鹭已经带着黄鹂和喜鹊进屋来了,她只得把剩下的话都咽回肚子里。
“你们都是我身边的老人了,今日有些话要问问你们。”卢彤杉面朝四个丫鬟坐着,面色严肃的说。
喜鹊素来得卢彤杉喜爱,平日也没大没小惯了,这会儿见卢彤杉板了脸也不害怕,还嬉皮笑脸地道:“二小姐怎么这般严肃?”
“喜鹊!”白鹭觉得卢彤杉与先前完全不同,喜鹊这般没大没小,怕惹怒了卢彤杉。
还好卢彤杉没有责备,只是接着道:“你们也知道,下月十五就是我大喜的日子,你们有何打算?”
四人闻言,俱是一惊,互相看了看,喜鹊立刻就扑到卢彤杉怀里哭着说:“二小姐这话可是不要我们了?”
白鹭想上前去拉喜鹊,却被卢彤杉制止了,卢彤杉抬起来喜鹊哭花的小脸温柔地说:“自然不是,只是给你们选择的权力,若是你们想要跟了我去做陪嫁丫鬟,我自然是一百个愿意。倘若你们不想随了我去,我可以给你们几个选择,第一把你们的卖身契还了你们,出府去自作打算,第二我亲娘留给我的一些田地庄子也需要有人管,如果你们有可心的人,我做主把你们配了人,去帮我看管着这些庄子,第三也可以继续留在府上,我会去禀了管家,自有你们一份差事。”
喜鹊听完,第一个表态,再次扑进卢彤杉怀里道:“我自然是愿意跟着二小姐,二小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卢彤杉摸了摸喜鹊的脑袋,心道这个小丫鬟虽然有些天真,不过倒是真的很忠心。
另外的三人白鹭和雪鹌也表示愿意跟着卢彤杉,只有黄鹂双颊绯红,吞吞吐吐的道:“我想去帮小姐管田庄……”
卢彤杉闻言,露出了然的微笑,也不责骂她,只是打趣道:“什么人把我们家黄鹂的三魂勾去了六魄啊?”
剩下三人俱是掩口笑,黄鹂低着头不敢言语,还是白鹭推了推她笑着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