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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了君柒,季芸姑姑便像看到了救星似的,
“五小姐!五小姐!”她一边拉着老太君,以防老太君做出什么事儿来,一边朝着门口喊。
她这一喊,老太君也是听到了,扭头一看是君柒来了,脸上与君枫林僵持着的神情也是缓了缓,却又立马指着地上跪着的君枫林,
“无论你怎么说,我决计是不会答应的!”
说完,便一甩袖,季芸姑姑赶紧松开老太君,老太君撑着手中做装饰用的拐杖,便回了上座,嘴巴紧抿着。
君枫林想起来,毕竟在自己女儿面前跪着也是不太好看,但被老太君的一声厉声大喝给吓得又跪了回去,
“跪着!文俟与文韬两兄弟不学好,净学些坏的,你这做爹的也是不管!占了大半的原因!如今还想两手一摊,什么也不管入佛门了,你倒是想的美,留下一大摊子给我们妇孺!”
老太君的声音不自觉地便有些刻薄,身体好了,喉咙也响了,气势便是相当足。
君枫林是一个字也回不了,只能不声不响地跪着。
“祖奶奶。”君柒路过君枫林时,在他身边停了下来,她声音清亮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也不娇气,
“爹爹。”
君枫林没想到君柒会喊他似的,抬头看她的时候,神色里有些讶异,除了讶异外,还有些闪躲,看来,那一次君柒说得话,的确在他心里埋下了十分严重的影响。
君柒看到君枫林的脸色有些苍白,下巴上的胡须都没挂,胡茬子都露了出来,眼窝也有些黑,比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看去苍老许多,原本是个白净书生模样,现在便是落魄文人。
“女儿可助爹爹考取功名。”
君柒说给他的,便只有这一句。
这人心中执念很大,读了几十年的书,就是要考取功名,她那天的话对他的影响极大,否则也不会几日闭门不出,君家一年一次的年底家宴,都未曾参加,新年第一件事,便是来老太君这里要出家。
果不其然,君柒说出这话的时候,君枫林的眼睛刷的一下就是亮了,原本像是蒙上了一层死灰一般的眼睛,一下子如星光一样璀璨,眼底堆满了希冀,
“怎,怎么相助?”
但看到君柒,想起这丫头不过是自己的女儿,过了年今天虚长也不过是十五岁,吃的饭还没他吃的盐多,又有什么办法,眸光中的亮光一下便又消了去,重新蒙上了尘灰。
君柒想了想,这大宇国新一次的文武官员大选就在今年的十月,也就是还有十个月,算算日子,也是足够。
“爹爹若答应女儿一件事,女儿必能保爹爹今年的大选不仅榜上有名,且必能进前三甲。”
君柒自有她的方法,只要君枫林答应,一切就会朝着她所预想的轨道走。
读书,最后的结果,还是实用于生活,实用于政治或其他,而不是纸上谈兵,而若是想要学以致用,则必须接触生活,才会有新感悟,才会读‘活书’,而不是像君枫林那样,读了几十年的书,却是死书,书都是古人所写,不知过了几百年,其中一些思想也早已不适用于当代世界,
读出来的也只能是迂腐。
这是她以前的教官教给她的,是在野外生存课上学的,野外的知识学得再多,读得再懂,还不如将人全放到野生林子里去,出来后,自然无师自通,甚至比纸上谈兵考试分再高的人懂得更多。
君枫林的眼神,一下子又被君柒的话给点燃了,被君柒声音里那种他从未有过的自信点燃了。
“什么事?”语气里有些慎重,
君柒笑了笑,
“爹爹放心,绝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她顿了一顿,君枫林的呼吸滞了一滞,只听她道,“只不过是日后哥哥们的课程,由爹爹和孔夫子一同教。”
孔生对君枫林来说是后辈,可后生可畏,孔生看去眼底不像君枫林一样是死灰,他年轻他精力的磨难还不多,眼底都是活力与精神,思想比起君枫林来说,会更实际一些,让他们在一起相互学习,效果必定比自己一人闷在屋子里好。
何况,让君枫林来教导君文俟君文韬两兄弟,那两兄弟也断然不敢太过于过分,君枫林再懦弱无能,也是他们爹!
再者,三日后从倌院回来的君文俟君文韬,她可不信这兄弟两个回来后还能生龙活虎。
君枫林一听,却是犹豫了。
老太君从君柒说话开始,便开张嘴说过话,此刻见君枫林犹豫了,立马便是来了火气,
“你还犹豫什么?!柒姐儿说的对,你是该好好教教文俟与文韬了!”老太君说着便又是用力顿了顿手中的拐杖。
老太君的脸色因为君枫林的关系,已经是泛红了,还喘着气儿,看来是真的起得不轻,才会这样。
“季芸,把窗子打开些,我这老太婆的身上,都是快冒烟!”
老太君说完,便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但在场的几人也不是傻,一下就听出了老太君话里的意思,她这是在说,被君枫林气得快是冒烟。
“爹爹,女儿知道你的志向,上次女儿话说得重了,还希望爹爹不要放在心上,考取功名要紧,女儿相信爹爹定是可以考上的。”
季芸姑姑开了窗子,外头带了晨寒凉意的风从窗子吹进,吹散了屋子里一直蔓延着的暖气,一哆嗦,人也变得精神了些。
像君枫林这样的男人,是要给他点甜头吃吃的,有了甜头,才会有下一步的可能。
君柒放柔了语气,对着自己的亲爹这样温柔而信誓旦旦。
君枫林毕竟是个读书人,哪里禁得起君柒这样一个小丫头这样说,面皮子薄的他,一下老脸就红了,
“那爹就听小柒之言。”君枫林的话听着十分羞愧难当,低垂着头。
君柒过去,双手拉住他,将他扶起,老太君默认不语,只听君柒道,
“待两日后,爹爹便要好好教导哥哥们,这两天哥哥们有要紧事,便不会上学堂,爹爹也可在书房里想想,该是如何教导两位哥哥读书。”
君枫林朝上看了一眼老太君,又敛下眉眼,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如此懂事大方,心中有些感慨,他上下第一次仔细看了看君柒,
“想不到我君枫林的五女儿都是这么大了,这么懂事了,爹真的是没用。”
“谁说爹没用,我就拔了他的牙!”君柒这话不假,待时间沉淀,外面的世界熏陶过后的君枫林,她相信,必会脱胎换骨,如若有人敢这么说,她便去拔了他的牙,一颗一颗地拔,让他再不敢多说一字一句。
君枫林听着君柒略孩子气的话,笑了笑,胡茬子在白皙的脸上,也变得生动起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再一次向前,郑重地对上座的老太君下跪,没多说什么,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后,便退了出去。
君柒转身看着他走出门外,这时候,恰恰好日头出来了,阳光倾洒了他一身,逆着光走的她的爹,让她觉得,有什么,或许在悄然变化。“小柒。”
待君枫林走后,老太君的声音从君柒后面响起,这声音,有些语重心长的感觉,听来很是欣慰。
“没想到你如此有能耐,竟能把我多年来顽固己见的大儿子说动,”老太君此时对君柒,却没有在外人面前的疼爱,反而多了些锐利,“枫林这么多年不愿离开书房,小柒几句话,竟就可以,让我这老太婆,也是大开眼界。”
君柒听着这话,就觉得不对劲,这话说的很是尖酸刻薄。
她扭头看向这原先为她所敬的老太太,犹记得初见时的淡然,天下事于一双双眸中洞悉的模样,不过也就过去没多久。
“老太君谬赞了。”君柒回以她一敬。
老太君见君柒神色未变,心中虽有些不满,却也不再说什么,转而话头又一转,这一次,是带了些强制性的命令语气,
“这几天,你便在外有意无意地露几手,我会派人传进京都里去,你准备准备见皇太后。”老太君的语气十分强横,丝毫没有反驳的余地,不等君柒回话,又说,“整个君家人的命全系在你手上。”
说完,便唤了季芸姑姑,
“走,去前院见客。”
便在君柒身前板着脸面神色冷凝地走过,走过时,季芸姑姑特意回过头看了君柒一眼,是予以善意的微笑。
君柒在后面等了一会儿,待老太君和季芸姑姑走远了去,从面前彻底消失时,才抬腿上前走。
在后面的兰瓷和绿霜完全听不懂方才老太君对自己小姐说得是什么话,两人在后面对视几眼,见老太君和君柒之间的氛围方才忽然之间便有些凝重,便都是聪明地选择乖乖低头跟在自家小姐后头就好。
这会儿君柒抬腿朝外走了,耐不住心里疑惑的绿霜才是小心翼翼地开口,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小姐前段时间还是很受老夫人疼爱的,怎么今天说话之间,都是火药味儿。
“小姐,老夫人……”
绿霜才好奇地开口,就被兰瓷给堵了回去,
“绿霜,主子们的事,我们做婢子的不可提问。”兰瓷跟着现在的君柒的时间比绿霜要久一些,是以,小姐的性子还能摸清点,绿霜若不想自己被红浮替换了去,便还是安分些好。
兰瓷比绿霜要大上一岁,说起话来也是老沉,绿霜见兰瓷说话很是严肃也是带了一种距离感,便不敢说什么了,心里有些膈应,只是深埋在心底。
她应了一声,便不再问了,跟紧了君柒和兰瓷。
君君柒对方才兰瓷的反应,是满意的,当初就是看中了这丫头的稳沉,才会选了做自己的婢子。
现下眼看着就要到前院里了,君柒却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今日有什么事会发生,还有方才那老太君说的话,在她心里,始终是个,
麻烦。
都说人怕出名猪怕壮,老太君想以那一招让自己进宫,的确是好,成功便是君家一荣俱荣的时刻,可,随之而来的,便也是自己的麻烦,以及,每个时代总有一种人在无限超越自己,遇到比自己强的,或与之相争,或杀人灭口。
无论哪一种,都是个麻烦。
不过,君柒转念一想,她重生到这里,就注定了这一生的轨迹,何况,那方法,的确是最简单快捷的。
她握了握拳,又松了松,只望这股自重生后而来的力量能完全为她所用,希望这些天的晚上的喝药,不是白搭。
忽的又是记起自己临死前的一瞬,看到自己血肉模糊,肉沫子在空中炸开的瞬间,心中一窒,
不论如何,这一辈子,是不会绝对忠诚于任何人,保命生存,对她来之不易的生命,才是最重要。
“小姐,到了。”
兰瓷提醒君柒,她点头,门口的小厮朝里面通报后,君柒便进了里面。
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几乎没见过安府里的人,在她的记忆里,安府里的人与君府并无过多来往,除了她的娘亲是曾经安家嫡小姐外,安氏在帝都逐渐开始苍盛,而君府逐渐开始衰败。
是以,她见了坐在主位上的安府嫡大少爷,也是毫无印象而生疏。
她还未来的时候,不知道方氏和这安府嫡大少爷说了些什么,连带着刚来不久的老太君都是笑容满面,几人看去都十分高兴。
下边还坐着她那两个安分守己正襟危坐的姐姐。
君柒看到这两姐妹,眉轻轻一皱,今日这安府长子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柒姐儿可算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