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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唱腔一起,俩人五秒内就换了副表情。“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啊,在梦里……”我脑海里跳出高铮的脸,难道我梦里见过他?
包房门忽然开了,我一转头,入眼的却是沈东宁。
十
沈东宁一来,我就没情绪了。离婚以后,我和他没再见过面。今天跟露露挨一块儿,我简直就是小姐旁边那丫环。我不是多在意形象,也不想装X,我是怕他误会我离婚后神智潦倒生活凄惨,让他小人得志。
我跟他点了个头,咿咿呀呀把歌唱完,跌进沙发角落里。张帆在为他们彼此作介绍,翟露笑吟吟的样子真甜。我想找张帆谈话并非对她有什么成见,只是想让他考虑清楚了,确定合适了,适应好了再结,别重蹈我和沈东宁的覆辙。
手机响,我看到那名字,起身就去了走廊。
“是我。好点了么?”他听出我这边吵,“……你在外边?”
“好了。一般第一天过去就好了。我在朝外这钱柜呢,我发小回来了。”
“你不疼了就行。我就问你这个。那你玩得高兴点。我挂了。”
“高铮……”我忍不住叫他。
“嗯?”
“没……没什么。”其实我想见他。哼哧半天,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在哪儿?”
“……”他没答话。
是不是这边太吵,他听不见?“我问你在哪儿,听得见么?”
似乎是在斟酌,他沉默了一会儿方说,“我在你家楼下。”
我怔住。
反应过来这话的含义后,急切地,我几乎是命令他,“跟那儿别走。等我。我马上回来。”
我回到包房,他们已经结了帐,在等我。我知道这样会让他们误会,可我不在乎,“我有急事儿,得先撤。你们去吃吧。”
张帆说,“别介啊,咱这不是先说好的么?别的事儿你都给它往后排。”
露露说,“是呀陌陌,我们四个人,不是正好?”
沈东宁说,“桑尚陌,你不会是因为我吧?”他以前是叫我陌陌的。
“跟你没关系。”我睨视他。“张帆,我真有急事儿。露露,下次你再来,想去哪儿都成,我保证奉陪。”
沈东宁一双眼睛冷冷看我,不说话了。张帆说,“得,明晚我尽量腾出时间,到时你务必得给我到场。今儿个就这么散了吧,你去忙你事儿吧。”
我直接忽略掉某人的冷眼,问张帆,“你到底什么正经事儿啊这么神秘的?”
“咳,我想回北京工作,找人疏通疏通。行了,二字还没一杠呢,真有戏再向你汇报,回去吧。”
我和翟露道别,匆匆进电梯,门合上前,却被人一脚插了进来——阴魂不散沈东宁。
“张帆说你没开自己车来。这时间不好打车。我送你。”
“不劳驾您了。”
他当没听见,出门强行拉着我进了他的车,“去哪?”
行,我拧不过你,我就当你是开出租的。“我家。”
路上我自觉地脸右偏,看窗外,不说话。
撑到后半路,他还是开口了,“过得好么?”
“你看呢?”
“邋邋遢遢。”
“你如果是说我生活态度,”不邋遢那不叫SOHO,我点头,很坦诚,“回答正确。”何况这邋遢正是我俩当初吵架的导火线之一,实在算不得新鲜。这不是我的现状,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状态。说难听了叫邋遢,说好听了我还慵懒舒适惬意呢。
“我指精神面貌。”
我我我就知道今天这形象准坏事儿。
“昨儿肚子疼,今儿一直睡到下午。被张帆两口子堵在被窝,没怎么睁开眼,也没怎么捣齿就被架出来了。”
“每个月还疼?”
他这样问,我忽然觉得烦躁。犯不着来这套,现在再关心也于事无补。“习惯了。没所谓了。”快到了,我说,“就这儿停吧,甭开进去了。”
“不差这几十米。”
这人怎么不识相呢?我实在没好气儿了,非要我把话挑明给你难堪么?“我知道不差这几十米,我是不想让我朋友看见你。”说完我塞给他二十块钱,“甭开收据了。”
。
我走近藏在树下的幽黑的摩托,却不见高铮的身影。我原地等。
一双手蒙了上来,带着淡淡的檀香。同样的游戏,他要再玩一次么?我拷贝他那天的战术,也一动不动。
可他没重演我的角色,而是将下巴卡进我的肩窝,双手从眼睛上拿开,在我腰上合住,从后面把我圈了起来。他在我耳旁低问,“如果我也晕倒,你会带我去哪儿?”
“当然我家,这么近。”
他笑,“那我可真想晕倒。”
“这么想去?我爸妈这会儿估计正吃饭呢,你也一起吧。”要是我妈问起,我就说是答谢他那天给我送盘。
他掐了我一下,“我是想躺你床上,盖你被子。”
我心尖儿一颤,身子腻在他怀里,却悠悠吐出这话,“高铮,别再来找我了。咱俩,没有将来。你懂么?”
他双臂紧了紧,“怎么没有?都私定终生了。”
“胡说什么呢?”
“那天,我们不是……”
“没发烧吧,”我反手摸他脑门,“要是内就叫私定终生,这满大街就没几个单身青年了。”
他被我这话堵了一下,可没多会儿就又开了口,语气倍儿严肃,“我不是随便的人。”之后声音低了几度,“……不然根本不可能这年纪才开荤。”
“我也不是。”我急忙澄清,“你之前,我只有……”
他用手指压上我的嘴唇打断我,“别说,我不想知道。只要你以后……只和我。”
眩晕中,我又掏出个理由,“我配不上你。”
“胡说。除了你,谁都配不上我。”这笃定的小口气,毙了我得了。
可我还是得说,“我离过……”
他又打断我,“别总用这破理由。我既然肯找你,就是想明白了,就是不在乎这个。你还扯动扯西就没劲了,”他强硬起来,“你欺负了我,就得负责。”
那天究竟是谁欺负谁啊?“……”
静的傍晚,一片幽暗。
我挣扎不得,又溺进去了,任他轻轻咬我耳朵。
这是个隐蔽的位置,小区大门五十米开外的死角,没人路过,只有大树。
他把我放到摩托上。我们开始缠绵。
别瞎猜,只是接吻。
分离四十八小时的思念。
。
回到家是一个小时以后。我妈问,“听说跟帆帆他们出去了?见着他女朋友了?”
“嗯。一模范上海妞儿。”
“怎么样?”她对这事儿的关心程度也忒高了,都把她的韩剧晾一边了。
“还成吧。不过张帆恐怕确实是认了真。结婚也有可能。”
“你看我说得对吧?”她似乎忧心忡忡,“尚尚,你和帆帆从小长到大,你可要给他把把关。我和你王姨(帆妈)都觉得吧,这上海女孩子,要不得。娇气、忸怩、做作、虚荣、势利、拜金,这都占尽了。当然咱不能一棒子打死,所以这审查任务交给你。你们年轻人总在一起玩,机会多。”我毫不怀疑我妈退休后一定可以直接晋升居委会主任。
“我是想跟张帆谈谈来着,不过倒不是你说的这些原因。我吧,就是想劝他,别这么冲动结婚,别最后跟我似的……”
我妈叹了口气,“尚尚啊,自从你搬回家来,妈妈一直都没找时间好好跟你说说。我知道,这次婚姻对你影响很大。你们这代孩子啊,都是被溺爱出来的,我这个在教委工作了二十多年的妈,也没把自己闺女教育好,咳。离婚是坏事,也是好事。既然离都离了,你现在最重要是汲取教训,以后和别人相处,不能再霸道任性了。我挺看好这个张一律的,他不是独生子女,肯定比东宁更让着你,年纪和你也般配,人也稳重。你啊,平时自己在家里,长点眼力架儿,该收拾的收拾,该整理的整理,晚上别老往外跑,跟我和你爸学学做菜。”
“妈……”
“怎么?”
“其实……我不是很喜欢他。”
她绝对没想到我说出这样一句话,用眼睛审视了我好几番,比下学校视察工作还严肃。好一会儿,她说,“尚尚,这话你肯定听过很多次了:爱情和婚姻是两码事。妈妈当然希望你能和一个相爱的人结婚,但是事实你也看到了,像你和东宁这样,光有爱,能维持得下去婚姻么?有时候两个人的相处,更能决定婚姻成功与否。”这话怎么听着耳熟?对了,张一律昨天说过,怪不得他受我妈待见。
“你姥爷和姥姥那时候,结婚前都没有见过面的,可一辈子不是过得很好。为什么?因为过去的人懂得相处之道,哪像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妈妈是过来人,我觉得这个张一律真的很适合你。你不要急着否定他,慢慢相处看看。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
我当然不同意我妈的观点,可当下也无从反驳她。我那不成功的婚姻就是我的小尾巴,就是我的把柄,我纵使有千言万语,也抵不过别人时不时揪它一揪。
我觉得自己快被撕裂了。左边是高铮,右边是自卑+我妈+社会+张一律。
高铮是梦想,是心跳,是温暖,是甜蜜,是撼动,是火焰。
右边是现实,是枷锁,是俗庸,是残酷,是平淡,是寒冰。
可我的筹码,玩不起左边那个。
赌不赌?
十一
翌日,赴约两场。一个是前一天未完成的饭局,一个是前两天未完成的电影。
临近晚饭的时间,我和张帆、翟露、沈东宁四人坐在红彤彤川菜馆。我没想到张帆今天愣是把姓沈的又给召了出来,更没想到沈大人竟然如此没架子随传就随到。
张帆和翟露必须挨着坐,所以我想不挨着沈东宁是不可能了。不是我忸怩,只是受不了他那股子自以为是的劲儿,至今还一副“我就知道离开我你过不好”的样子。服务员误以为我们四个是两对,只拿来两份菜谱。张帆把他们那份直接推给露露,说,“你点。”饱含宠溺。
露露稍稍看了下就一口气报出如下菜式,“泡椒牛蛙,馋嘴蛙,鸡汁芋,川北凉粉,宫保鸡丁,水煮鲶鱼,辣子鸡,麻酱筱麦菜,重庆毛血旺,麻婆豆腐,泡椒凤爪。”这架势是把菜馆的招牌点了个遍。
她报完,我和沈东宁对望了一眼后,竟然史无前例地心有灵犀、双口一词,“四碗米饭。”说罢直接把菜谱退给了服务员。她笑眯眯给我们撤了多余的餐具,走开了。
张帆搂着露露,对沈东宁说,“东子,今儿给你正式介绍一下:这是翟露露,不出意外,那就是你未来的弟妹了。”
露露笑着主动伸手,沈东宁握了一下,我看不出轻重。他说,“你好,我沈东宁,是陌陌的……呃……前夫。不过这不影响我和张帆的关系啊,我俩还铁瓷铁瓷的。”说这话时眼睛看的是我,说给谁听呢究竟。“我是做软件的,以后你要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别客气。”
张帆递给他一支烟,帮他点上,问,“最近业务怎么样?”我竟然不知道这俩人抽烟已经抽成习惯了。张帆的烟瘾一直半大不小,可沈东宁私下是几乎不抽烟的——起码截至我们离婚时如此。
“忙,开发美立坚市场,没日没夜的。”怪不得眼白都是红的。
“呦哥们儿,不错啊,太有前途了您呐,赚完小日本儿,这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