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份低贱的下人,哀家也愿意接受她入宫。”
立后(1)
“就为这个?”夏墨兮淡淡地问,竟看不出他此刻是什么情绪,深邃的眼眸仿佛能将人吞噬。
太后别开眼去,内心有点害怕夏墨兮目光中的龙威。她的儿子一个、两个都不尊重她这个做母亲的,时常用言行举止威胁她,只有三儿子夏锦兮体贴又孝顺。
“墨儿,你是皇帝,一国之君,夏国刚经历生死浩劫不久,朝廷元气大伤,现在北有灾荒,南有叛乱,哀家希望能选出一位贤德的皇后辅佐你。”
“南柯就是母后心目中贤德的皇后人选?”夏墨兮语气冰冷带着不悦。
“她的曾爷爷曾经是骁勇善战的兵部尚书南锐盟,虎父无犬子,哀家相信南柯定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皇后,能够帮助你度过这次国家的危难。”
“凭什么?”夏墨兮微微挑眉,“就因为她会一身武功?若是带兵打仗,她不及左少弈的一分一毫,说到智慧,朝中上上下下的大臣有哪个比不上她?母后想找一个辅佐朕的人,您可以通知吏部替朕全国招揽人才便是。”
太后轻叹,“墨儿,女人和男人是不一样的,女人的细心是男人比不上的,她可以在你困了,乏了时提醒你就寝,可是你的大臣会吗?他们只会从早到晚和你谈论哪个地方出现什么状况,长此以往,这身体哪吃得消?”
夏墨兮讥讽道:“母后,您认为皇帝的女人有几个是纯粹真心待朕好的?她们的一举一动皆是出于想得到朕的恩宠,能够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太后有些气愤,不甘示弱地说道:“那个施月舞难道就真心待你好了?不要以为哀家不知道,她贪财势利,想嫁进皇家不正是贪图宫里的荣华富贵吗?哀家并不是存心要刁难她,只是她身份不明是如何进得皇宫?哀家不多言,你知道这后果的严重性。”
立后(2)
夏墨兮猛的握拳,紧紧攥住软被。
不用提醒他,他也知道施月舞来历不明,可是,她就好像凭空出现一样,任他派了多少精明的能人去调查她的身世,终是一无所获。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出于什么目的,他想要她,就这么简单。
太后觉察到儿子的神情突变,凝重而压抑,毕竟是自己怀胎十月的亲儿,不忍见他伤心难过,她微微一笑,缓和紧张的气氛,“墨儿若真是喜欢她,就把她留在身边做个侍妾,日后等查明她的身份在册封也不迟。”
“噗——!”
夏墨兮身后的木窗外,突然响起一道呛声,接着是一连串咳嗽。
太后警觉,目光冰冷地盯住木窗,厉声道:“谁在外面!”
夏墨兮缓缓转头,似乎早已发现有人在那,他镇定地往后看去。
一只雪白的小手扶住窗框,施月舞的脑袋探出,双颊涨的通红,不停的咳嗽:“咳咳咳。。。。。。水。。。。。。赶快。。。。。。”
噎死她了!
让她做侍妾!?
吓死她了!
她心脏不好呵!
夏墨兮迅速走到桌前,亲自倒了杯水送过去,面无表情地望着施月舞,不知是喜是怒。
施月舞噎的只剩一口气,见有人送水给她,来不及接下茶杯,直接捧住皇帝的手,一仰而尽杯中水。
她的手心温温地,暖暖地,握住他的手,仿佛要将他融化。
太后久居永孝宫,刚得知有施月舞其人却还不知其容貌如何,瞧见突然出现的黄衫女孩,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胆敢偷听圣上和哀家的谈话!来人啊!”
施月舞刚饮下水,把噎在喉咙口的桂花糕吞下肚子,这一下子还没来得及缓过气,被太后那么一喝,又是一连串咳嗽:“咳咳咳。。。。。。我。。。。。是光明正大的听。。。。。。不信你问他。。。。。。”她指向夏墨兮。
立后(3)
夏墨兮温柔地轻拍她的后背,表情却始终如一的冷淡,他庇护她:“母后,是朕同意她在这里的。”
从施月舞偷偷接近御书房时,夏墨兮就已经感觉到她的存在了。
太后明知儿子有意包庇,却不知如何反驳,又觉得他行为举止异常温情,于是猜测道:“你就是施月舞?”
“太后英明!奴婢就是你们重点谈论对象施月舞。”施月舞笑眯眯地回答。
古代生存法则之一,不能得罪位高权重的皇族和大官。
古代敛财法则之二,见到位高权重者就要立刻拍马屁。
施月舞笑的圆滑,张口便是奉承话,“奴婢常听人提起太后的花容月貌,今日一见果然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您的美貌实在瞧不出居然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您看起来就像十八岁的少女无疑。您的儿子,也就是当今的圣上,堪称一代千古帝王,贤明之君,天下百姓人人赞颂。”
女人最喜欢别人夸赞其美貌年轻不衰,如果是为人母的女人,那么适当夸耀其孩子效果会更好,她深知拍马屁的精髓。
太后淡淡道:“得了!少往哀家脸上贴金,哀家不会同意册封你,你就省省心吧。”心里却因那番赞美而甜滋滋的。
“太后果然英明神武,一眼就识破奴婢的企图。”施月舞笑眯眯地伸出大拇指。
“母后,时辰不早了,您该回去歇息了。”夏墨兮下了逐客令。
“墨儿……”
“朕想就寝了,母后!”夏墨兮将“母后”二字故意提高音量。
太后一怔,明白他的忍耐是到上限了,“墨儿,你是皇帝,不是寻常百姓可以由着自己喜好娶妻,你要为大局考虑,你的肩上扛着一座百年江山,背负着天下人的……”
立后(4)
“母后!”夏墨兮低吼打断,紧紧握拳,背脊瞬间僵硬。
太后内心陡然一颤,不敢再言语,轻轻叹了口气。
她不是不知道儿子的苦,这是命,身为皇帝的宿命。夏国能永保国泰民安五百余年之久,正是从第一代皇帝开始便承受那份身不由己,孤独与寂寞,牺牲皇帝一人的幸福可以换来千千万万民众的幸福,这便是夏国历代皇帝的命。
施月舞凝视夏墨兮,渐渐地,她的目光暗了下来,他有他的身不由己,而她亦有她的不得已。
“墨儿,”太后又是一声叹息,“当个贤明的君王,这条路历来都是最艰辛的,该怎么做你心里面应该很清楚,哀家回永孝宫了。”
“母后。”夏墨兮突然出声,语气沉重,“儿子知道怎么做,您安心回宫歇息。”
太后的离开,御书房一下子沉寂下来,无言的两人,中间隔着一扇开启的窗户。夏墨兮背对施月舞,不知道要说什么,就一直沉默。
过了许久。
“夏墨兮。”施月舞轻轻叫道,那块白色的龙纹玉同时递向他的身侧,“我明天就离开皇宫,按照先前的约定,这个……还给你。”
和一开始的打算有了偏差,她只想大赚一笔,金银珠宝收进钱袋。可是,他的心她不能要,钱没了可以再赚,心没了就无法回来了。龙纹玉还给他,虽然那是个好东西。
这也许是她一生唯一一次将夺来的财宝还给主人,然而,那个高贵的主人却并不想要。
夏墨兮怔怔盯着龙纹玉,良久才低声道:“明天再说。”他快步走进内室,仿佛要逃避她。
“等等……”施月舞猛的伸手抓了一把空气,她站在窗外,望着消失的夏墨兮,大声喊道:“你至少把我拉进屋子啊——”
立后(5)
******
第二日。
印无痕遵照夏墨兮口述内容,拟定立后诏书,当鲜艳的玉玺红印落上诏书的那一瞬间,夏国第十九代皇帝,国号墨雪的夏墨兮其皇后便尘埃落定。
礼部将诏书内容原封不动的抄写一百多份,由兵部派遣精锐兵将乘千里快马,日夜兼程,送往夏国各大城镇,诏告天下,举国欢庆。
最先有幸目睹此诏书内容的便是这天子脚下的平安城百姓。
平安城里淳朴善良的老百姓们,早早地守候在张贴皇榜的地方,大多数人都是彻夜等待,一个个顶着一对乌黑的熊猫眼。
议论声此起彼伏,夹着小贩的吆喝声,孩子的哭吵声,还有张家阿婆、王家大婶的家长里短,闲言碎语。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平安城时,百姓代表终于远远望见护送立后诏书的护卫朝这边走来了,他扯开喉咙兴奋地尖叫:“来了——”
现场顿时沸腾了,人挤人,脚踩脚,都想在第一时间得知这皇后位置落入了哪家小姐之手。
然后,在护送立后诏书的护卫摔了三次浆糊,掉了六次刷子,贴反了九次诏书后,可算是艰难地把这份手抄的诏书谕告天下了,当这护卫正要转身离去时,竟被一哄而上的老百姓踩到了脚底下。
所有人将脖子伸的老长老长,人与人之间紧紧贴在一起,不留一丝缝隙,大家屏住呼吸,盯紧诏书。
四周鸦雀无声。
时间一点点流逝。
“冰糖葫芦,好吃的冰糖葫芦……”
叫卖声打破死寂。
人群的最前面,街头卖猪肉的张大汉指着诏书,疑惑的问:“俺不识字,上头到底写了啥?”
旁边开馄饨铺的刘老爹怪叫道:“你不识字你站最前头干嘛?”
立后(6)
张大汉不好意思的抓抓后脑勺:“俺这不是激动嘛,俺把娶媳妇儿的积蓄全都拿去猜鲍大人的女儿鲍小姐会成为皇后,要是猜中了,俺就可以娶两个媳妇儿了。”
刘老爹噌道:“就你这模样还想娶两媳妇儿?”
张大汉满嘴胡渣的粗狂脸上泛起两点晕红。
这时,体态瘦小的王大妈伶俐地穿过人群,从张大汉的胳肢窝下钻出脑袋,她不耐烦的冲二人叫道:“干嘛呢?占着茅坑不拉屎,咱大伙都等着咱当今的皇后是哪家大小姐呢。”她瞅了眼诏书,“上头写了啥?”
刘老爹沉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王大妈焦急的问:“然后呢?”
张大汉期待的望着他。
刘老爹沉思片刻,道:“后面的字我不认识。”
“你们不认识字干嘛抢在最前头!”人群开始骚动了,纷纷指责。
刘老爹大声叫道:“吵什么吵,总有个识字的。”他往左边看,左边的人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他往右边看,右边的人低头表示沉默。
“让让,让让,识字的来了。”
文气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往后瞧去,果然是个识字的,那不正是北街的李秀才吗!
李秀才穿到人群的最前面,他大声朗读诏书上面的内容,当读到最后一个字结束时,周围静地只剩下呼吸声,连那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都已经无法淡定的继续叫卖。
接着——
“哄——”
整个平安城像一口炸开的油锅!
顷刻间。
哭天喊地,哭爹喊妈,鬼哭狼嚎的应有尽有。
“俺不活了!俺要去死!”张大汉高举双手,悲痛的仰天长鸣,“皇后娘娘为什么不是鲍小姐!俺的媳妇儿没了!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