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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也对。我们小七和他兄弟差了好几岁,小的时候还净打架来着。把我和他爹气的。一儿一女才是好,家里有个小姑娘,乖巧听话也贴心。”贾大娘抿嘴笑道。
双方又扯了几句闲话,白兔看贾大娘好像有什么私房话想和冷凝霜说,就进屋去收拾婴儿床了。
贾大娘这时才凑近,拍拍冷凝霜的手,低声问:
“小白媳妇,仙仙的事儿你也听说了吧,村里前些日子都在传,她和城里的一个公子有些首尾不清楚。你跟仙仙年纪差不多又要好。她的事你应该知道吧,外边传的可真?”
冷凝霜愣了一愣,惊讶地笑问:
“贾大娘。你怎么突然打听起这个来了?你以前对这些风言风语向来都是不理会的。”
“嗨!”贾大娘叹了口气,表情有些郁结地说,“还不是我们家小七,岁数也不小了,也该成亲了。我和他爹近两年努力地攒着。手头终于比从前宽裕了点,就想着给小七娶一房媳妇。
我看中了两家姑娘,略跟他提了一提,哪知刚一开口他就百般地不同意。我就问他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他却说没有。
谁知晚上仙仙来我们家还捣衣槌,哎呦喂。那小子那脸红的!大娘也一把年纪了,这都看不出来,一把年纪就白活了。可我问他。他又不承认。论理仙仙是个好姑娘,和小七打小也很要好,只不过两人年纪差了些,我一直把她当自家姑娘待,从没往那上想。
小七忽然有这个想头我没想到。仙仙要模样有模样。做事勤快性子又好,能让她当媳妇也是我们家的福气。不过村里的那些传言又让我挺在意。那些不是真的吧?”
冷凝霜望着她那张殷切的脸,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顿了顿含糊地应对:
“我也只是听说一个外地来的公子在街上看上仙仙了,之后就百般纠缠,非要纳仙仙为妾。没想到过了没多久,那个公子的娘子找上门来,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了仙仙一顿。不说她相公的不是,偏说仙仙是个狐媚子。因为被好些人看见了,就传出那些难听的。流言蜚语什么的都是越传越离谱,也做不得真。”
贾大娘刚要追问,姚仙仙提了篮子从外面进来,笑着招呼道:
“冷姐姐!咦,贾大娘也过来了!”
贾大娘见正主来了,也没法再继续问,又不好意思马上就走,怕姚仙仙看出什么来,便挂着笑脸坐着,跟两人扯了几句闲篇,这才借口说家里还有活要干,让她们聊着,自己起身回去了。
“冷姐姐,”姚仙仙把篮子放在桌上,笑嘻嘻地道,“这是我和小七哥上山去摘的野果子,你多吃些将来生出来的孩子才会水灵。这几个我尝过,很甜的。还有这几个有点酸,你想吃酸的时候吃,不然蘸点糖吃也行。”
“你和贾小七上山了?”冷凝霜问。
“我本来想自己去的,谁知道碰见了小七哥,他非说姑娘家一个人上山不安全,一定要和我一起去。小七哥总是这么热心。”
冷凝霜见她一脸懵懂的样子,根本就没把这件事往深了想,不由得叹了口气,问:
“仙仙,难道你就没发现贾小七对你有别的想头?”
姚仙仙愣了愣,她是个聪明的姑娘,冷凝霜这么一问她就往那上面去猜了。可是却不太相信,干笑着问:
“什、什么想头?”
“他娘来我这儿跟我打听你,连他娘都看出来了他喜欢你。”
姚仙仙听了这话,心内有些复杂,半低下头,没有丝毫欣喜,反而郁郁寡欢。顿了顿,她轻声道:
“我没那个想头,小七哥是个好人,我配不上。”
“以前的那件事你就别再放在心上了,事情都过去了,只要他本人不在意,你又何必挂怀。”
“不是因为这个。”姚仙仙很快地吐出四个字,接着怔了一会儿,说,“也是因为这个。不过撇开这个不谈,我一直把小七哥当哥哥。从来没往那上想过。
小七哥是个好人,贾大娘和贾大嫂子人也和气,可家里头不宽裕。就算我真能嫁过去,做了新媳妇总得为婆家出力不是,到那时我就没办法再贴补娘家了。
眼瞅着虎子又要准备明年开春的乡试,我这时候哪能想自己的事。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把家里打理好了,别再为乱七八糟的事烦心。”
冷凝霜了解地点点头。
之后听说贾大娘曾去姚仙仙家里试探她的心思,也不知道姚仙仙是怎么拒绝的,结果非但没和贾大娘生分起来,反而跟贾家的关系比以前还要好。
贾小七耳闻母亲去求亲被拒绝。心里自然很不好受。可他的确是个好人,之后对待姚仙仙仍旧一如既往地好,就像对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努力关照她又百般小心不想给她增加心理负担。
贾大娘一度想从村里给他选个好姑娘为妻,可挑了三四个全被他给拒绝了。牛不喝水又不能强按头,贾大娘对这个儿子很是火大,却又无可奈何。
谢府。
徐镜儿花了钱,以为已经除掉了眼中钉肉中刺。心情大好,身子也轻快了一半,正歪在美人榻上捧着一盅木樨露小口小口地啜饮。
萍儿跪在地上,用一双小锤子帮她捶腿。
就在这时,外边小丫头高声报:
“三爷回来了!”
然而话音未落,像被掐住了脖子似的。那声音戛然而止,外头陷入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徐镜儿心下一慌,谢宛飏这时候回来很稀奇。帘子外头的诡异气氛她更觉得稀奇。慌忙放下汤盅站起来,谢宛飏已经自己掀了帘子步进来。
徐镜儿见他气色更变,一言不发,径直走到罗汉床前坐下,心里越发紧张。忙捧了茶递过去。嘴里赔笑道:
“爷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喝口茶歇歇吧,我去拿家常衣服给你换上?”
谢宛飏脸色铁青地瞅了她一眼。喝命:“萍儿出去!”
因为他向来都是和颜悦色的,突然大发雷霆,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萍儿见了这般,慌得不知怎么样了,忙应了一声,带着屋里的小丫头全部出去。又将房门掩了,命其他人退得远远的,自己坐在墙角的小板凳上,担忧地守着。
屋里,徐镜儿也蒙了,不知有何等事。
只听谢宛飏冷冰冰地问道:“你花了一百两找城北码头的痞子打算收拾了冷凝霜?”
徐镜儿的心倏地一沉,她虽害怕他的怒火,但更觉得委屈,乍着胆子,理直气壮地说:
“三爷,你也别恼,我承认这件事是我一时气愤做得太过火,可就算您要纳妾,也该跟我说一声。就那样一声不响地养了一个有相公的外室,还让那个女人有了子嗣。我和爷成亲一年还没到,爷也太心急了点吧?”
啼笑皆非已经不能形容谢宛飏此时的心情,他被她气得火冒三丈,怒声道:
“呸,什么外室?你哪知眼睛看见爷养外室了!爷要是有她那个外室,你当爷还会娶你这个脑袋被驴踢了的蠢女人?你知道人家相公让人给我带话说什么吗,她相公警告我管好自己的婆娘,如果我管不好,他不介意来替我管教,到时候断手断脚还让我千万别怪他!”
徐镜儿已经被弄糊涂了,惊恐地瞪圆了眼睛。恍惚间她觉得是自己误会了,可冷酷的威胁又让她心里觉得恼火。她哆嗦着苍白的嘴唇怒道:
“爷、爷你怎么能这么和我说话,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
“少给老子充什么正室娘子!”谢宛飏的眸子阴狠了起来,手钳子一般地掐住她的手腕,差一点就把她纤细的腕子掐断了。
他冷冷地凝着她警告道,“别以为爷对你和颜悦色点,你就能爬到爷的头上来!爷娶你不是为了让你上这来惹是生非当妒妇的。老老实实地呆着,你还能继续过这种被供着的日子,若再敢像个醋坛子似的愚蠢地胡来,别怪爷给你砸烂喽!”
说罢,狠狠地将她甩到一边去,转身大步出去了。
屋里传来委屈的哭声他也不理会,径自出了院子。刚走到夹道,迎面正房的丫鬟急匆匆地跑过来,哭着说:
“三爷、三爷,你快去吧,老太太在房里晕倒了!”
谢宛飏的心脏猛地一沉,撒腿就往春晖堂跑。
娘子篇 第六十一章 书斋来访
秋末冬初。
丽州首富谢家的老夫人因病过世,享年八十岁。
谢家上下一片缟素,泣血稽颡,举哀吊祭。一百单八众禅僧在大厅不间断地诵经超度,另设一坛又有九十九位道士解冤洗业,以免亡者之罪。
停灵七七四十九日后,才出殡送葬祖茔。
据说出殡当日,两边的灯笼照如白昼。门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里面哭声摇山振岳。一路从谢府出发,出殡的队伍浩浩荡荡、压地银山一般向南前行。纸钱撒得满天满地,场面十分宏大。
又闻这场丧礼谢家三少爷哭得最是凄惨,据说谢老夫人生前最疼爱的便是这个孙子,他的悲痛欲绝让所有到场的人都忍不住伤感地唏嘘一声。
而也就是在这场葬礼过后,谢宛飏一反常态,仿佛整个人都萎靡不振了似的。不再像以往那样积极主动,犹如三魂丢了七魄。吩咐他做的事情他也能做好,但没得到吩咐,他便不再像以前那样尽力争抢、积极表现自己。
谢安国以为是祖母过世给他的打击太大,因此也没有苛责。反正对这个儿子他也说不上喜欢,既然他不想干,他就不逼他,反而把本该分配给谢宛飏的工作全部交到谢定邦和谢宛翔手里。
于是,谢大少爷和谢四少爷的竞争开始进行得如火如荼。
眼瞅着到了年关,过了这个年,开春的时候冷凝霜就要生了。
胎动日益频繁,晚上起夜的次数也逐渐增多。随着产期临近,情绪也越发变得不稳定起来,这种情绪上的不稳定最突出的就是表现在挑食上。
冷凝霜觉得自己似乎有点产前抑郁的倾向,吃不到自己想吃的,就会有种想哭的感觉。
初冬的午后很安静。清冷的风妄图越过窗棂,掀开微动的窗纸,轻轻抖落阳光的影子。
室内已经点上了地龙,暖哄哄的。其实天气并没有那么冷,可白兔怕她因为怀孕时体质改变受凉生病。
一碗热气腾腾的鸡丝面被放在桌上,白兔挂着围裙,笑眯眯地望着肚子鼓得堪比两个大西瓜的冷凝霜,哄小孩似的,语调轻柔地道:
“娘子,你想吃的鸡丝面做好了。”
良久。冷凝霜从发呆中回过神来,偏了头望向他,忽然小声说了句:
“我不想吃鸡丝面了。我想吃三鲜锅巴。”
“锅、锅巴?!”白兔瞠大眼睛,眉心抽抽,有些结巴地重复。
他并不吃惊她的想一出是一套,因为他早就习惯了。可习惯了并不等于他能挺得住,他是愿意为娘子做一切事啦。可这一个中午从红焖羊肉到鸡丝面再到三鲜锅巴,她这个跨度也太大了点吧?!
抹去鼻尖上的汗珠,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每次她点了新菜。还没来得及吃掉的旧菜就得被他吃进肚。几个月下来,他已经胖了一圈。
“不行吗?”冷凝霜望着他,嘴唇微抿。有些失望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