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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怕什么?什么事情困扰着你,让你半夜睡不着?你不能告诉我吗?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你不能……给我一点自由吗?”她觉得好痛苦,“我二十五岁了。”不需要什么事情都报备,征求他同意,“我不是小孩子,不要绑着我!”
但是在气头上的姜圣伟,没有留意她的心正在动摇,用一连串的咒骂和难听言词,逼迫她、强迫她。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用了最笨的方法想将她留在身边,却忽略了当初她会选择离开,就是因为他的坏脾气。
“你还有什么不满?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的生活?乖乖在我身边待着很困难吗?朱又珊比我重要?你要为了那个女人一次又一次违抗我,背着我跟她联络,你说啊!她比我重要是不是?!”
他吼,她颤抖的掩耳蹲地,害伯的泪水落下。
“你没有……你一点都没有变……”她难过的哭泣,“我……令你感到难堪吗?”她委屈带泪的对他说。
这句话熟悉又陌生,将盛怒的姜圣伟打醒。
不,老天,为什么这样……
看着品洁蹲在玄关,掩着耳朵哭泣,吓得全身发抖,他才明白自己的坏脾气令她害怕。
她怕他,她哭了。
“品洁,我……”他爬了爬脸,蹲在她面前,伸手捧起她的睑。
多久没见她哭了?自从结婚后,就不见她以泪洗面,他以为他成功了,不会再搞砸了。
“我爱你,对不起。我是为了你好,听我的,好不好?”
“我这一辈子,都在听话。”杜品洁泪流不止,想着自己太过顺遂的一生。
听从父母的安排,一路念到大学,她没出过社会,在父母身边待到结婚为止,每个人都交代她要听话,要乖巧得人疼,听话成为姜圣伟的完美娇妻。
“没有人问我要不要……”要不要过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其实我不想……我不想一辈子依附别人生存,我找不到……人生的方向。”
“不要说了,品洁,不要说了!”他心慌的抱着她,阻止她再说下去,他全身颤抖着,怕她说出那句话来。“我爱你,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你,尽管我有错,求你不要……”他卑微的乞求、认错,请她回心转意,不要说下去了,他知道这样下去,她会提——
“我不在乎又珊对我说什么,不在乎她伤害我,她毁不了我们的婚姻,我还是很喜欢你,很喜欢,但是我没办法再相信你了……”杜品洁哭着说。
“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他紧张,他害怕,他知道错了,她想知道的,他全部都会说,包括他先前说不出口的,他们的“曾经”。
他的顾虑,竟然还是伤害到她了。
“我已经不想知道了。”她抹去脸上的泪水,对他说:“我一直很羡慕又珊,想像她一样独立,就算会跌得满头包,我想试试看自己办不办得到,我想为自己而活,圣伟……”
她今天一整天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在路边看着行色匆匆的路人,想着他们为什么而忙,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家人呢?
“我知道你爱我,可是你的爱让我痛苦、空虚……”被夹在朋友和丈夫之间太久了,她累了,不想再讨好别人,“我想一个人,请你跟我离婚,求求你……”她哭着说出这令她痛苦的请求,“我不快乐……”
最后,她还是对他说了那两个字。
离婚。
姜圣伟觉得自己被击败了,溃不成军。
“你……不再相信我了吗?”他声音干涩,眼眶带着泪。
他花了一年的时间建立她的自信,以及对他的信任,结果……竟然这么简单就被击溃了。
命运为什么这么残酷?让他再次失去,或者说,他又搞砸了一次?
“我……”他必须拒绝她,这不是因为他高傲的自尊不允许,而是他不想见她死。
“求求你,让我自由。”
但杜品洁哭着对他拜托。
她的眼泪落在他手背上,热烫得让他无法匆视,心,越来越痛。
是心疼她的眼泪?还是痛苦他们走向末路的婚姻?最后他还是没能守住她……
“不要哭了。”他捧着她的脸,以指抹去她下断掉落的泪水,“我让你自由,不要哭了……”
他想将她拥入怀里,紧紧的抱住她,但她挡在他胸膛阻止他进犯的小手,让他了解,他连最后拥抱她的资格,都没了。
可欣要去茶水间泡咖啡的时候,经过老板的办公室,看见她那该出门“办事”的老板,还在办公室里杵着发呆。
虽然不忍心,她还是轻敲门两下提醒,“Vince,你该出发了。”
看着倚靠着墙面的那幅马赛克画作失神,直到助理的提醒,他才回神。
“嗯——”一回头就看见她捧着一只熟悉的马克杯。
他不用想也知道,那马克杯的底座有个J字,品洁的洁。
“嗯……你今天不进公司没关系。”可欣同情的对他说。“去走走吧。”
可怜的家伙,自从品洁跟他提离婚之后,他就失魂落魄的,连家也不敢回,说是怕触景伤情。
但是,她也觉得奇怪,他明明这么舍不得,为什么还要答应品洁离婚?真是奇怪。
“不必了。”他断然拒绝,因为如果没有工作,他会忍不住责怪自己,胡思乱想。
看了看腕表,他忍不住握举,咬牙想着再过不久,品洁就会……
伸手拿过摆在他办公桌上的相框,照片中的杜品洁巧笑倩兮,因为掌镜的人是他。
“Vince?”可欣不禁催促,“你要迟到了。”
“能不去该有多好?”他苦笑。
命运真是捉弄人,给了他一次机会,他非但没有好好把握,还搞砸了!
将相框放回桌面,他转身欲走,结果差一点让相框掉在地上,他急时接住,顿时松了口气。
“可欣,帮我收好这相框。”姜圣伟句助理交代,“放在我找不到的地方,拜托你。”相框会坏,玻璃会在她照片上裂开,他不想看。
在助理们的同情目光下,他离开了办公室,一个人温温吞吞的开车到律师事务所,连停车位都跟“过去”一样,没有偏移。
站在律师事务所门口,抬头看着这座大楼,再看看四周川流不息的人潮,一切依旧。
“为什么?”他仰头问苍天,“既然我无力改变,为什么让我再经历一次?祢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不想面对,不想离婚,不想向命运低头,但他怎么跟老天爷对抗呢?就算他可以,他也无法忽略品洁的感受。
爱她,就是要放手。
举步维艰的进入律师事务所,杜品洁早已在里头等待,穿着那套刺眼的白色套装。
他坐在她右手边,神情紧张严肃,心中不停的想着,希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
“若两位对协议内容没有问题,请在最后一页签名。”那律师很快的拿出一式两份的协议书,摊在他们俩面前。
姜圣伟皱眉,差一点就要破口大骂。你不劝劝我们?动作这么快做什么?
“我没问题。”杜品洁神情轻松,不像是开心,反而像是……平静。
她拿过笔,在协议书上签名,动作很快,没有停留。
不要签得这么快,看仔细点,刁难他,向他漫天开价,向他索取高额赡养费,不要这么轻易放过他啊!
偷觑身旁的她,姜圣伟想开口,求她再给他一次机会,但是递到他面前的协议书和笔,加上律师催促的眼神,逼他马上签字。
握着钢笔,颤抖的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名,字迹歪斜扭曲,但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害伯。
签完后,他不敢看杜品洁,怕会忍不住落泪。她会死,老天——就离开这里之后。
“后续交给我处理就行了。”律师收回协议书,再三审视内容,然后朝他们俩点头。
不多不少,正好是十分钟,姜圣伟又一次经历这种煎熬,他无法再待在这里,突然站起身离开,他快因为紧张而呕吐了。
“圣伟。”在律师事务所大门前,杜品洁喊住他。
他缓缓的回头,凝望着她的脸,努力让自己没有表情,怕不小心会泄露他的情绪,他会落泪。
杜品洁看着他的脸良久,最后微笑对他说:“你保重。”
啊,她的笑,不是解脱,而是抱歉和……不舍。
他现在才发现,其实她也很舍不得,她爱他,她对他还有感情,否则,哪一对离了婚的夫妻,会像她这样,签了字后还带着笑容呢?
她内心深处是想挽回的,但又害怕不敢开口,她在等他主动啊!
姜圣伟,你这个混蛋!快说点什么啊?!
“你也是。”怎么会是这句?说点别的,快点挽回她啊,你这个大笨蛋!
“我走这边。”他的手机械化的指向右边车道,他的车停在那里。
她微笑指着左手边,没有说话,朝他挥挥手,走了。
他来到了命运的十字路口,再一分钟,他就会看见她倒在血泊中,无力回天。
她说,她想为自己而活,想找寻自己的人生方向,不想耽误他,要他寻找更好的对象。
但除了品洁,还有谁这么了解他、忍耐他的坏脾气,一忍就是五、六年?
他重新再来过,得到的是什么?还是她的死讯?
她就站在路口,等待红绿灯,纤细的身影就在他十公尺之外,时间仅剩一分钟——他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念头一闪而逝,他跑向杜品洁,伸手握住她手臂,将她拉回。
“品洁,等等!”
“圣伟?”她意外的挑眉。“什么事?”依她对他的了解,她主动提离婚,还急着签协议书,爱面子的他,这辈子是不可能再跟她说话,他们的缘份……就这样结束了。
但是他却急急忙忙的追上来,将她带到路边,还气喘吁吁地。
“我……”不能看着你死。
“吱——碰!”
刺耳的煞车声伴随着强烈撞击声,随之,是路人的尖叫。
循着声音看过去,一辆失控的轿车撞上路旁的消防栓,水柱喷向天际,引起路人围观。
姜圣伟看着那辆车,心跳漏跳一拍,回头,看着在眼前的她。
“圣伟?”杜品洁一脸疑惑,小手覆上他阴沉的脸。“你怎么了?那边好像有车祸,好可怕……你吓到了吗?”
她没死!她还活着!
他突然间了解了命运为何要他经历两次,不是要他再次眼睁睁失去,而是让他再次尝到失而复得的喜悦。
谁说没有人定胜天这种事?他办到了!
离婚算什么?只要她活着,他就还有机会,不会懊悔痛苦,不像再尝到心被刨了一块的痛楚,如果再发生一次,他怕自己也不想活了。
“有没有空?我请你喝杯咖啡。”雨过天青,他笑得爽朗,对她提出约会的邀请。
“嗄?”杜品洁不敢相信的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是……”
“你没事要去办,对吧?我们聊聊天,告诉我你喜欢什么,这样我才好重新追求你。”他笑着握着她的手,走向他停在路旁的车。
“咳、咳……”她被口水呛到了,傻傻跟着他走,仔细思考他所说的“追求”是她想的那个“追求”吗?
看着他回头的脸上挂着笑容,那笑容也太灿烂了吧?!她不禁怀疑,跟她离婚,他好像很开心?
可恶,亏她哭了好几天,刚才也差点哭着说反悔了,笑得超勉强的,而他冷静得可怕,现在却高兴得像中了什么大奖?!
“什么东西啊……”她更不懂他了。
姜圣伟的车载着杜品洁,驶过那车祸地点,他只看了眼不停冲向天际的水柱,和被撞倒的消防栓,便回头,看着他第三次拥有的女人。
这次,他不能再猪头搞砸了。
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