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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红一边引路,一边又笑着说道,“这定是小姐从前藏的东西,您伤过脑,想是后来不记得了吧?要不然您现在想想,那里头到底藏了什么?咱们只得了小匣子,却还没有找着开锁的钥匙,您能想得起来放在哪里了吗?”
她看起来颇有些兴奋地猜测着里面的东西,“会不会是什么值钱的首饰?或者是一大叠银票?哎呀。王妃,若是等会您开了那匣子,能不能让我瞧瞧里面到底有什么?”
明萱自来到这里之后,虽然被原主部分情感所影响,但是却并没有接受原主的记忆,这匣子里面有什么,她也很好奇,但想来不会是什么银票或者首饰。按照旁人叙述中的明萱。她开朗大方坦荡,并不是小器之人,侯门贵女,顾三老爷和陆氏极尽宠爱之下,她对金钱和首饰想来也不会那样小心翼翼才对。
她看到丹红急切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倘若真是首饰或者银票,我便分你一半给你当嫁妆如何?”
明萱进书房时,严嬷嬷在专心致志地研究那个匣子。
她见了明萱,忙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然后笑着说道,“王妃自个看吧。我和丹红去正厅看看,可还有什么东西拉下了没有。”
是人都有好奇心,严嬷嬷当然也想知道那匣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可是她也深深知道,能够被谨慎地藏在带锁的小匣子里,又埋在青石板下的暗格里的东西,一定非同小可。不是特别值钱的物件,便是对主人有着特殊意义的重要物品。
她好奇,是人之常情。但在明萱面前,却仍旧应该谨守奴婢的本分。
明萱四下环顾了一圈已经空落落的书房,这才将目光投射到桌案之上。这是一个紫檀木制造的小匣子,上面刻了牡丹花纹和吉祥云彩,看起来十分精巧别致,并不特别大,恰好是她手的长度,上面的锁头和普通的不同,看起来有些类似前世时候的密码锁,只不过手中这个简易许多。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这个匣子,她心底便涌现出许多奇异的感受来,脑海中有什么东西悄然划过。
蓦得,她沉了口气,探出手指按在了锁键上,按着心中那股强烈的念头,有力又有节奏地按了下去,“啪嗒”一声,匣子应声开了,一封尚未开启的麻黄色信笺,一根玉兰花含苞待放的簪子,和两缕缠在一起的青丝,这几样东西诡异而又格外和谐地映入了她眼帘。
明萱将信笺从匣子里取了出来轻轻撕开封口,米黄色的纸片上面写着蝇头小楷,密密麻麻,还未全数读完,她的脸色瞬然一片惨白,口中不断低声念着那个名字,“韩修……”
这封信应是四年前明萱成婚前夜韩修偷偷送进来的,这上面清晰地写着他所面临的危机,与当日在平章政事韩府惠安郡主病榻之前的那个故事不谋而合。韩修在经过十分痛苦地思考之后,选择了接受承恩侯的提议,娶惠安郡主,理由是他十分笃定惠安郡主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他希望明萱可以等他。洋洋洒洒数千字,不只隐晦地将皇帝的计划和盘托出,还无比自信地将他从拒婚开始的每一步都详尽地计划好了,并且书写成了文字,传到了明萱的手上。
明萱的死,本不应该发生的,如果她看了这封信的话。
而显然,从之后发生的事来看,明萱只是将这封信与他们的定情信物放在了一起,信封上朱红色的火漆犹在,她没有打开,所以并不知道韩修的计划,也并不清楚皇上裴相和顾长平之间的交易。贞烈如她,向来骄傲有气性的她,定然是不能接受即将要成亲的夫婿带着羽林军带走了自己的父亲,又当众撕毁婚约的侮辱的,这是奇耻大辱,所以她才会选择触柱自戮。
白白给了自己这个未来游魂附身的机会。
然后令明萱扼腕惊叹的却还不是这个,她从韩修预设的每一步计划中,看到了那种洋洋自得和毫无疑问的自信,这种感觉,就好像是韩修完全可以料中旁人的每一步举措,与他计划中相关人士的一举一动所思所想,似乎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甚至精准地预测到了西疆会再起战事,临南王存有反心,甚至二伯母私放印子钱的事,也在他预测之中。
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样可怕的预知能力?
明萱穿越而来,她自然知道,穿越时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够真实地发生。那么若是有个男人经历过一辈子,蓦然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小时候,他从而通过前世的见闻,掌握了从未有过的资源,老天对他大开金手指,他一路顺风顺水战无不胜无往而不利,这样的事,自然也可能发生。
虽然从前也曾经对韩修过分辉煌和顺利的人生产生过小小的疑问,但她却从来都没有往重生那个方向去想,可如今手上这封沉甸甸的信中,却无处不在透露着这样的讯息。
韩修是重生者,他也许知道每一个人的命运和走向。
这种感觉并不好,明萱觉得浑身有些发凉。
她飞快地将这些东西重新摆好放在匣子中,又以原来的方式重新锁上,然后装在了自己的怀中,等确信无疑了,这才立起身来,走到了门外,对着严嬷嬷说道,“嬷嬷,麻烦您帮我去梨香院看看,还有多少东西没有装箱,若是还没有好,您便留下来,等着东西都收拾好了,再一并带回王府来。”
丹红犹疑地问道,“王妃,是哪里不舒服吗?”
明萱的脸色有些不大好,她扶着额头点了点头,“忽然觉得头有些昏沉沉的,漱玉阁这里没有法子休息,去安泰院的话,我怕老夫人忧心。所以,这里的事,请嬷嬷替我看着办,我跟丹红先回去了。”
她顿了顿,“老夫人那,求嬷嬷替我应付一下吧!”
严嬷嬷心中猜测,许是那匣子里的东西有什么问题,便也不再多问,忙点了点头说道,“这里的事交给老奴便好,王妃身子不适,丹红你多照顾着点。”
她顿了顿,又迟疑地问道,“那青石板?”
明萱沉吟半晌,低声说道,“你想法子将那暗格填了,将那石板砌实了吧,这件事不要再对他人提起,嬷嬷也就当不知道吧。”
她不再多言,便让丹红扶着上了软轿,直接去到二门处换了马车,便径直往安平王府赶。
等到了内屋,明萱便让丹红退了下去,她取出匣子发了会呆,也不知道是该将那信笺留着,还是索性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又想着她与裴静宸彼此之间无话不谈的,这件事需要不需要告诉他。
重生什么的,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怕是超过了周朝土著们的想象,便算是他理解了,可若是问起来,阿萱啊,你倒是从何处揣测到人家是重生者的,重生这么有技术含量的事,你到底是从哪里想到的?她总不能告诉他,其实我是穿越来的吧?
思来想去,终于还是将匣子寻了个可靠的地方放好,以待心情平静了一些,再作打算。
明萱刚做完了这件事,忽然听得外头丹红回禀,“回王妃的话,颜员外郎夫人求见。”
她眉头一皱,颜清烨前些日子升了吏部员外郎,颜员外郎的夫人,指的便该是从前杨右丞府上长房的三小姐杨乐虹了。
杨家败落之后,颜家并没有与杨三小姐退婚,在今年的正月十六日,颜清烨和杨乐虹完了婚,当时明萱虽然没有前去祝贺,但是却派人送上了厚礼,杨三小姐那边也托东平王家的娉郡主送去了添妆。
明萱颇有些诧异,自己与杨三小姐素无往来的,此时她前来拜访,却又是为何?
第178章 浑水
杨乐虹一身清淡素雅的小户妇人装扮,落落大方地给明萱行了礼。
相比去岁杨右丞府中簪花宴时的明媚飞扬,她今日的姿态显得十分温婉低敛,如同一朵淡雅雏菊,虽散发着清香,却并不怎么引人瞩目。但明珠蒙尘,未必能够掩饰住通身气质,杨三小姐的母族亦是世家,她自小便是以名门淑女的标准来教养的,哪怕此刻刻意低调内敛,但是举手投足,却依然彰显着她不俗的风华。
明萱连忙请她起来,笑着说道,“虹姐儿,这样客气做什么,快坐下,坐下咱们好好聊。”
她虽然不喜欢杨家,可是对杨乐虹的印象却一直都很好,从前同算是名门嫡女,只是因为嫁了人,各自际遇不同,便有了尊卑,明萱是正一品的亲王妃,而杨乐虹只是从五品的吏部员外郎夫人。虽然不清楚杨乐虹的来意,可来者是客,她也并不想与对方客气而疏离地交谈,所以抢先唤了杨乐虹闺中的名字。
杨乐虹眼中有一闪而过的诧异,随即她的目光柔和下来,也跟着笑了起来,“王妃抬爱,仍旧叫我一声虹姐儿,我若是再推拒倒显得不识抬举了。”
她从怀中取出一封请柬,双手托着递了过去,“冒昧前来,是因为我婆母快要过五十岁生辰了,她为家中辛苦操持,如今好不容易儿女都各自嫁娶,大嫂与我便都想要给她大办一次,但又生怕场面冷清,所以我斗胆自告奋勇,邀几位从前来往过的姐妹一起过来镇镇场面。”
颜家只是小户,官声虽然好,但交际面并不广,平素也不过只是和上司同僚的夫人有所往来。
杨乐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娉郡主和忠顺侯府的二夫人看在从前相交一场的份上都肯应了。颜家地小,原本已经是莫大荣幸,但我私心里一直都仰慕王妃的书法,便厚颜登门想要求王妃也赏这个脸。不知道王妃……”
忠顺侯府的二夫人,指的是媛姐儿。
从前明萱住在镇国公府,来往都不太方便,和媛姐儿便只能互相写信,鸿雁抒情。后来她搬离裴家。住进了安平王府后,媛姐儿倒也三不五时前来拜访,尤其是明萱怀孕之后,她与明萱差不多时候嫁的,但肚皮却一直都没有动静,所以想要沾沾孕喜,便来得更勤了。
明萱和媛姐儿是感情深厚的表姐妹,亦是无可替代的闺蜜,听说媛姐儿也去颜家给颜夫人贺寿,她原也该立时答应下来才对。可是。她曾和颜清烨议过亲,若不是韩修对颜清烨使出那些非常手段。让颜家的人都怕了他,这时候她极有可能便会是颜清烨的妻子。
虽然这段亲事在还没有请期之前就解除了,在盛京来说,这样的事其实并不少见的,知道的人也并不多。但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她若是在颜夫人的寿辰那日出现了,总也有些不妥。何况,她既不是颜家的亲戚,与杨乐虹。也算不得是极其亲近的闺蜜关系。
这样想着,明萱的脸上便现出几分犹豫来,她思虑再三,有些为难地说道,“颜夫人生辰,我本该去贺寿的,又劳你亲自送了请帖过来,原是必要去的。但我如今怀着身子,时常觉得乏累,有时孕吐也频繁一些,怕到时候闹起来,扰了颜夫人的寿宴,那便不太好了。”
她倒不是因为对颜清烨觉得尴尬,所以要避开他。
明萱虽然很欣赏颜清烨的人品和风骨,但若论爱慕心仪,却还没有。也许相处之后会有,但他们因为韩修介入,没有了相处的机会。所以,对她来说,颜小郎只是一个很欣赏曾有机会做丈夫的男人,但也仅只如此,连前男友都算不上。真的要在路上碰见了,她会抱以微笑,不会尴尬,更不会退却。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