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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为临南王复仇,也会正大光明地杀进安和门,又岂会为难我区区后宅妇人?我相信世子不会对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出气的。”
她话锋一转,“再说,临南王谋反,这谋逆之罪,可不是什么义举,上愧对天地祖宗,下有扰百姓安宁,我夫君不过只是替天行道,保驾勤王罢了,不过朝政之上的立场不同,哪里说得上是仇恨?若当真论起来,从南疆杀进盛京城的可是临南王和世子,人都打进家里来了,难道还不许反抗吗?这又是哪门子的道理。既无深仇大恨,想来世子也不是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的。”
明萱脸上笑意更浓,“再说,我和我腹中的孩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夫君定是不肯依的,他那个人素来笃信以牙还牙,世子的结发妻子可还被关押在盛京城的刑部大牢呢。我哥哥的脾气也不甚好,虽说押解临南王的家眷还京,可南疆到盛京天长路远,途中难免有些个闪失,大人尚可,年纪小的孩子却未必承受得住……”
她并不是那等可以随意拿人家眷来威胁的人,但此时她在周渊手中,少不得也要借此来敲打一下他,“所以,我十分相信,世子不会让我和腹中的孩子受一丁半点的伤害,否则,世子费那么大的周折请我到此的用心,便就付诸东流了。世子,你说我想的对也不对?”
周渊脸色沉郁,半天吐出一句,“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女人,很好,你很好。”
明萱这便又笃定了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世子妃关押在刑部大牢,里外三层看守,防的就是周渊夺人,哪怕周渊有从永宁侯府掳走自己的本事,但重戎把守的刑部大牢,却不是他轻易可以闯入的,是以他才会改道,将自己掳来也不过为了和顾元景正面交锋的时候,有个交换凤阳的筹码。
那么,这里想来该是通州地界了!
她不禁轻抚腹部,暗自说道,“宝宝,你可要坚强一些,再熬个两日,你爹爹和舅舅便该能够找到我们了,在这之前,可千万不要发动,不然这荒郊野外的,又是如此处境,我们两个可都……”
裴静宸此时应该已经发现了她的失踪,她信任他的能力,笃定他可以终于找到她。而从南疆而来的顾元景这会,也该已到了通州地界,极有可能会途经此地,以路程推算,顶多也就是两日光景。所以,她只要平安无事地熬过这两日,那么她和宝宝的生命安全都便大有转机。
既已经决定要实行“拖”字诀,那么当前首要任务便是不与周渊发生任何言语冲突,她要极尽所能地淡化周渊身上的戾气,避免一切可能会造成她和宝宝伤害的对答,安静地等待着曙光的到来。
想及此,明萱抬起头来,目光真诚地开口,“说起来,如今已过了晌午,我和侍女都久未进食,腹中有些饥饿呢,能不能请世子替我们寻些食物来?”
第201章 忧惧
话已经说到那副田地,周渊心里也很清楚,倘若明萱在他手上受了伤,不仅他无望赎回自己的女儿,连在盛京刑部大牢里的世子妃都无法保住,本来一心一意以为占据了主动,谁料到遇到的对手竟然提前一步窥破他的心机,让他反过来处处受制于人。
他心里感到憋屈,但事到如今,却也无可奈何,为了能够顺利地换回凤阳,他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周渊令人去简单弄了些农家小菜送过来,随意吃了两口,便扔下筷子,见明萱一丝惧意都无,将那些粗糙的农家饭吃得喷香,心中便更加烦闷了。他不是没有见过怀孕的女人,世子妃在怀凤阳的时候反应大,几乎是吐到生产的,因此胃口一直都不大好,整日躺在屋子里,连房门都甚少出的。
可眼前这位安平王妃,分明挺着这样大肚子,可从盛京内城至此通州府的山郊,一路马车疾驰了大半日光景,她却丝毫不见疲态,仍旧有余力与自己斗智,连吃饭都吃得那么香,这绝非寻常内宅妇人的行止……忍了许久,他终于沉不住气开口,“你说产期将近,是在哪几天?”
明萱吞着饭菜含含糊糊说道,“太医说是月初,便该就是这两天。”
身为一名临产在即的孕妇,孕晚期的症状在她身上体现地淋漓尽致,她不仅渴睡,还特别容易饿,在安平王府时,裴静宸伺候得好,一日是要进五餐的。可今晨知晓朱老夫人病危,她只匆忙用了两口面点便就出了门,后来到了永宁侯府见了祖母那副形状,哪里有吃得下东西的心思?马车上倒是放了几块点心,但她一路过来可都是处于昏睡中的,没有机会吃它。
所以在最初的紧张过去之后。一阵排山倒海的饥饿扑面而来,在人饥肠辘辘的时候,便是粗茶淡饭也是好吃的,更何况这些农家饭菜,她许久未吃,颇觉新鲜,因此胃口大开,吃得不少也就不奇怪了。
周渊面上一惊。“这几日?”
他知道安平王妃有孕在身,但却哪里知道她何时生产?费劲心力掳她来此,不过是为了要威胁顾元景将凤阳换回来,他其实并没有打算要伤害一个女流之辈的。可不曾想到,她却是待产之身,倘若在顾元景途经此地前她就要生了,荒郊野岭,既无稳婆,又无医正,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这番周折岂非白费?还要搭上凤阳的安危!
明萱瞥了他一眼,满脸无辜地说道。“世子难道不知道?我去永宁侯府见祖母,可是带了四个稳婆,六个有经验的婆子,并两名医正的。世子既然派了个小丫头将那些人调开,我还以为你是知晓的呢!”
她放下手中碗筷,认真地望着周渊说道,“女人生孩子。便如同一脚踏入了鬼门关,哪怕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也总能听到有一尸两命的悲剧。世子。您费劲周章请我过来,想来是不会令我和孩子死在这荒郊野岭的,那么,还要烦请世子想法子去请个稳婆过来,令人现在就将温水烧上,准备好干净的褥子,啊,以防万一,再去准备一些烈酒和剪刀。”
周渊脸色越发晦暗莫测,他垂着头目光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明萱心下便有些不稳,想了想柔声说道,“俗话说为母则强,不瞒世子,哪怕明知现下处境如此微妙,但我却一刻都没有将后果往坏了去想,我怕死,怕我的孩子来不及出世,怕受伤,怕我的孩子因此会有不足。我还不曾与我的孩子见面,便有这样的感受,想来父母的心思相类,世子对凤阳郡主的心也是一样。”
她眼波微动,“所以,我刚才所说的话不是请求,是世子必须要做到的事。因为你我都很清楚,倘若我有个三长两短,世子所求必当失败,且后果要远比世子什么都不做要糟糕得多。而你若是能保我和我孩儿的平安,旁的我一个后宅妇人做不得主,可让犯了罪责的叛臣女眷日子稍微好过一些,这点却是可以做到的,郡主你若能带走自然最好,可世子妃那总还需要有个照拂的人。世子,你说对吗?”
自己被人在堂堂永宁侯府的二门连人带车掳了走,虽说未必没有永宁侯府管理松散的缘由,但周渊的能量却依旧不可小觑,光冲着这一点,大长公主和幼帝以及朝臣都不会放过周渊。周渊手下残兵败将,显然要逃脱追捕已经十分艰难,哪里还有余力去对抗朝廷?想要东山再起,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便是凤阳如他所愿跟了他走,那也不过只能亡命天涯,但世子妃却是一生都要在牢狱之中度过了。
罪臣的家眷最后的结局悲惨,按照家主所犯的罪责,有的如世子妃一般受无尽的牢狱之苦,有的则发配为官奴,另有那等年轻漂亮的小姐,也常被罚入教坊从此过着以色事人迎来送往的官妓生活。贞洁烈女,在此时并不适合,绝大多数的人最后会选择服从,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她们尚还有别的家人需要顾及,所以连死都不能够自己决定,这样的凄惨下场,其实远不如事主当场被斩首来得痛快。
明萱无力改变这规则,但以她如今的身份,却可以令世子妃在牢狱之中的生活过得好一些,免去她在狱中为人欺辱,可以吃到温热的饭食睡着柔软的被褥。便是将来周渊被擒,凤阳郡主回了盛京,她也能护她不至于沦落到勾栏院里。
这已经不是之前含蓄地暗示,而是明明白白地摊牌。
周渊面上闪过各种复杂的神色,咬牙切齿地说道,“世子妃性子贞烈,不会随你们摆布的,至于凤阳,这孩子像我,宁肯玉碎不为瓦全,绝不肯过苟延残喘的生活!”
明萱噗嗤一笑,“既然如此,世子还绑我来做什么?反正世子妃贞烈,凤阳也宁死不屈。”
她目光微冷,凉凉地说道,“是人都惜命,尤其是心有牵挂之人,莫说刑部大牢看管世子妃的女监受了特旨,不会让世子妃找到任何一个自尽的机会,便是有,她心里记挂着世子和凤阳,恐怕也不会轻易了断自己的性命。凤阳虽小,到底已经懂事,世子焉知你的心意便是她的心意?其实这些世子心里都明白,否则你又何必掳我?
既然如此,世子又何必嘴硬呢?我愿意与你合作,到时替你将凤阳郡主换来,你我皆大欢喜,一拍两散,但这般配合,皆是为了我腹中的孩儿,倘若你连我这点要求都不能做到,那我便可视世子其实是存了心思绝不让我和孩子活着,既然早晚都是一个死字,那么您这场戏啊,恕我绝不奉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了。”
她看出了世子的心虚,知道现在不是退让的时候,她越强硬,所提的要求便越能够得到满足,而投鼠忌器,周渊不会主动来伤害她,她才能最大程度保证自己和孩子的安全。
良久,周渊终于沉沉叹了口气,“安平王妃都需要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小素飞快地报出一长串需要的物件,周渊虽然脸色不好,却也都令手下照着办了。
等到入夜,明萱和小素住了西厢,屋外至少有三五个黑衣人把守,小院门口也埋伏了几个守卫,看起来都是临南王府的暗卫之流,不仅行动果速,不大说话,身手也不普通,将她们两个看守地相当严密,简直是一个苍蝇也飞不出去。
但好在男女有别,屋子外面严密布防,屋子里头却只有明萱和小素两人,总算有了个可以说话的机会。
月光照射进来,明萱能够模模糊糊地看到小素紧皱着眉头,她柔声安慰道,“别怕,最晚后日清晨,咱们便能够得救的,你要相信不管是舅爷先来还是王爷先到,他们都绝不会让我们受伤。”
小素摇了摇头,“我不是怕死,说实话我一个婢女,若是能为了王妃死了,倒还算是我的福分。反正我老子娘都没了,只有一个兄弟,在南郊庄子上被照顾地很好,我也不怕他以后日子不好过。我怕的是王妃您肚子的小主子!师父说,您的产期是在九月初二,但大部分的产妇都会提先这个日子十天八天生产,越是日子往后靠,腹中的孩子个头也就越大,到时候很容易难产……”
她目光里不知道何时闪出盈盈泪花,“若是在王府,那还好办,师父也说了到您临盆那日,他会过来坐镇指导,我小素想尽法子,也都不会让您和小主子有什么闪失的。可是,这里荒郊野外的,连烧个热水都要费那么多事……我怕……”
明萱先是一愣,随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