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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想要建议七小姐躲着不过去,可那终究也不是办法。
明萱明白严嬷嬷顾虑,苦笑着说,“祖母身子不舒坦,我定不离她左右,到时候藏着些也便罢了,不会有事的,嬷嬷莫要担忧。”
她心里不曾说出来的那句是,她的境况这样糟糕,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便是被人瞧见了手上的伤,也不过是在浓墨重彩的闲话上再添上一笔罢了,她如今似也不差那点不好听的名声。
马车一路行至建安伯府,明萱下了车,望见街头巷口已然停了好几部马车,看那些徽标,素来相熟的那几家亲戚应是都到了,门匾上扎起了白花,门前两座石狮子身上也铺了白绸,丧灯和白幡皆已经高高挂起,隐隐有哭声从里头传来。
她整了整神色,将双手掩在袖口中,任由严嬷嬷扶着,徐徐进了门。
朱老夫人双眼红缟,已经哭过一阵,这会正在西厢紧抓着东平太妃和梁家二老太太的手哽咽,“茹姐儿是我跟前头一个孙女儿,自小养在我身边,我只盼着她一辈子平安喜乐,可谁料到却是白发人送了黑发人,我这心里难受啊。”
不过几年间,她已经接连送走了三房的儿子媳妇和二孙女,这会子大孙女又赶在她之前没了,这等凄凉心境,确实令闻者伤心见着流泪的。
梁家二老太太也陪着她哭了几声。“茹姐儿也是狠心,这样两个聪明懂事的哥儿,她也忍心就这样扔下了。”
建安伯夫人去了,诺大府邸没个主事的人,这场丧事还是永宁侯夫人亲自主持的,梁家二房的两个媳妇也一块帮着安排底下奴仆做事,好在丧礼上一应要用的东西。先前都已经准备好了,此时分配起来倒也井井有条,总算不至于办得不够体面。
东平太妃心里也不好受。忙搂住她肩膀说道,“妹子,逝者已矣。你节哀顺变,咱们年纪都大了,便算心里头难过,也要当心着身子。”
她转脸抹了把眼泪,恰瞥见门帘轻动,闪出一个清雅娇丽的身影,便忙说道,“萱姐儿到了,你可擦把眼泪吧,不然她若是见你哭成这样。定也要跟着难过的。这便罢了,倘若你因此有个头疼脑热,或者哪里不好,她是独独只有你这个倚靠了的,你倒让她如何是好?”
朱老夫人闻言。忙抬起头来,低低地唤了声,“萱姐儿,过来。”
明萱上前行了礼,徐徐走到朱老夫人跟前,见祖母神情间很是疲倦。便细声说道,“祖母若是乏了,便请梁家二老太太安排处客房歇一歇吧。”
朱老夫人摇了摇头,“禄国公夫人与我一样心里难过,还帮着你大伯母忙前忙后,我却去躲懒歇着,不像话的事。外头两个孩子哭得可怜,我受不住,便跟着你姨祖母和梁家二老太太过这儿来坐着,也是一样的。
她顿了顿,又问道,“萱姐儿,你可曾去哭一场送一送你大姐姐?”
明萱点了点头,“是大伯母让孙女儿进来伺候祖母的。”
许是因为蔷姐儿无端占住她的漱玉阁,大伯母见了她觉得有些愧疚,方才在灵堂,她不过才刚开始哭了两声,瑞嬷嬷便扶了她起来,送她过来厢房见祖母。外头本就跪了一地的丫头仆妇,前来吊唁的人又多,哭声震震,莫说是上了年纪的,便是她听着也觉得头脑昏沉,她便也不客气,径直过来寻祖母了。
这时,门帘打起,有小丫头匆忙进来通传,“辅国公夫人到了。”
朱老夫人便难免又与辅国公夫人抱着痛哭了一回,又将建安伯夫人小时候的事说了一回,这才抹了抹眼泪道,“你素有心口疼的毛病,也伤不得神的,快这里歇着吧。”
她瞥见媛姐儿在辅国公夫人身后眼巴巴地立着,一双眼睛写满怜惜地望着萱姐儿,知晓她姐妹两个有话要说,便开口说道,“萱姐儿,祖母和舅祖母姨祖母说话,你跟媛姐儿到一旁寻个小凳坐会。”
媛姐儿忙福了福身,拉着明萱便往窗口走去。
朱老夫人眼利,瞥见明萱手上厚重的白纱,不由皱着眉头问严嬷嬷,“萱姐儿的手怎么了?”
严嬷嬷忙道,“七小姐说是去担水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割破了点皮,庵堂里已经有比丘尼给她上过药了,几日便能好的,不碍事。”
朱老夫人的脸上满是心疼,倘若不是韩修逼成这样,这会儿便好定下明萱与颜家小郎的日子了,她哪里还需要费这些心思,又让萱姐儿无端受那样的苦?她低声念了句,“我苦命的萱姐儿……”
东平太妃抿了口茶水,趁着梁家二老太太被人叫走的时候,低声问道,“你可当真已经想好了要走这一步?你家老大倒也罢了,可若是萱姐儿自个不肯,那当如何?”
朱老夫人苦笑着摇摇头,目光里满是疼惜,“前有狼,后有虎,我的萱姐儿是个聪明的好孩子,她知道该怎样抉择。”
第51章 访客
后花园一处僻静的角落,媛姐儿捧着明萱的手眼泪不停,她哽咽着说道,“我听大哥说颜家退了亲,便立刻去了趟侯府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可姑祖母却说你去了庵堂,好不容易见着了,你却又伤成这副模样。”
她殷殷抬头,有些嗔怨地问道,“萱姐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话你是连我都要瞒着的吗?
明萱的眼神柔和到了极处,可嘴角却漾出苦涩的笑意,原来的萱姐儿不曾错交了朋友,媛姐儿确实是真心待她的,可正因为如何,那些事才更不好说出口。韩修势大,那些威胁和逼迫说出来也无甚用处,只不过令媛姐儿白白生气愤怒罢了。
她想了想,唇角微微一弯,故作轻松地说道,“颜家是因为颜小郎得了急病怕耽搁了我才退的亲,说起来也是一片好心,我不怪他们的。正恰巧六姐姐出嫁,祖母怕我心里难过才寻的借口送我去的庵堂静修,佛前数日清净,许多事情我倒是都想明白了,这会也不觉得什么。”
媛姐儿略有些开怀,可这眼睛依旧盯着明萱不肯放开,“这手……”
明萱嘴唇微微嘟,将担水摔到的说辞又讲了一遍,“真的是我不小心,倒害得人人都以为庵堂和师太怎么欺负我呢。”
媛姐儿嘴唇微张,眼泪却扑闪一下滚落下来,她很有些心酸地说道,“萱姐儿·你也是娇养着长大的,什么时候还需要自己动手去担水砍柴,说起来好端端的,怎么会脚下无力打滑,定是吃得不好睡得不好精神不济的缘故。”
她皱着眉头想了小半晌,忽然开口说道,“萱姐儿,我六哥今年十六岁,虽然是庶出·可他姨娘早就没了,一直养在我母亲跟前的,人品德行都不错。
从前在我父亲在宁州府任上的时候,有一回我三哥掉入冰窟,若不是子瑞他舍身去救,怕是危险得紧,就冲着他这份品行,便也该算得上是顶天立地的男儿。”
明萱轻轻点了点头,“听说过这位表弟。”
辅国公和夫人情深,六个儿子皆是嫡出·媛姐儿的父亲是老二,靠着科举踏入仕途,前些年放外了一任,做过宁州府正四品的知府。
祖母常说,这位六表弟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倘若那年他不舍命将三表哥从冰窟里拉出来,三表哥因此遇了难,他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也无人会责难他的,可当时二表舅膝下除了俞夫人嫡出的三表哥,便只有他这个男嗣·将来说不得朱家二房这份家产都会落到他手里,可他不曾,实心实意地将碍着他前程的嫡兄救出·自己反而落下了惧寒的毛病。
但也是因着他这份心性,俞夫人将他视若己出,在他的前程上比亲生的儿子还要经心,媛姐儿也十分敬重这位庶兄。
媛姐儿见明萱神色,便忙说道,“我六哥你该见过的,人品学问都好的,又有志气·过几天也要春闱·虽然冬日每常畏寒,可咱们又不是用不起炭火的人家·也不值当什么的。原本因他是庶出,到底配不上你·我便从没有提过,可这会子茹大姐姐没了,听说芜姐儿百日内要过门的,我怕你家大伯母随意打发了你,与其如此,还不若我六哥知根知底的靠谱。”
她小心地握住明萱的手,“萱姐儿,你考虑一下吧,只要你肯,我便让母亲求了祖母去,不论如何,你嫁到我们家来,总无人舍得亏待你的!”
俞夫人十分和蔼良善,朱家二房亲情和睦,不似旁人家那样勾心斗角,朱子瑞人品才华皆好,便算是庶出,只要将来出息,也一样无人敢欺。
明萱苦涩地低叹,原本这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韩修的警告威胁言犹在耳,她心里隐隐觉得若是真的去筹谋这一段婚事,怕最后也不过就是与颜清烨的下场,朱子瑞那样辛苦努力才得来的一切,若是因为她插了一脚,将他的人生打散,她是不忍心的。
更何况,颜小郎对她尚有些幼年时候的情谊在,朱子瑞可没有,人家也未必真心实意地瞧得上她,便是真成了,被逼着做的夫妻,也没甚意思的。
想着,她便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你疼我,但你不必替我操心这些的,不论如何,我还有祖母疼着呢,她总不至于让我吃了亏,你可千万不要跟舅母和舅祖母开这个口,一则不合规矩,二则姻缘大事,哪是你我可以说了算的?咱们两家是顶顶要好的亲戚,若是说了不成,来往可就尴尬了呢。”
其实祖母和舅祖母若是有这个意思,又何须媛姐儿来开这个口?
媛姐儿轻轻抬头将明萱散落出来的发丝替她拢了进去,一边又对着空阔的花园惆怅起来,她长叹了口气,幽幽问道,“那你可想过接下来该怎么办?”
明萱清亮的眼眸中露出无奈与酸涩,“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瞥见媛姐儿神色低落,便整了整色,故意绽放出明媚笑容来安慰她,“媛姐儿你说,我顾明萱论出身也算出自樱世家,论容貌也算不得丑陋,论才情虽然琴棋书画都只会得皮毛,可也不至于一事无成,女红上总还拿得出手的,我便不信,周朝满天下无人能识金镶玉。你不用替我担心的!”
这些话不过是拿来安慰人的,媛姐儿清楚得很,可那样艰难的处境,萱姐儿却不仅未曾向她诉苦,还要反过来安慰她让她不要担心,这令她愈加觉得萱姐儿的可贵。
她低声说道,“那话我不跟祖母说了,可你若是有什么难处,一定要立时跟我说·便算我帮不得你,也总可以跟着你一起想想法子。祖母常说,没有过不去的坎,萱姐儿,你会好起来的!”
明萱心中一暖,举着包着厚厚一层纱布的手与媛姐儿的相握,“嗯。”
暖阳轻泻,春景如醉,前院哀哭震天·后花园里这宁谧一角,却涌动着温情。
按制,建安伯夫人应在府邸停灵二十一日才落葬,但因着芜姐儿随即便要过门,二七之后,顾明茹的灵柩便移至了梁家祖坟,这一场浩浩荡荡的丧事,才总算落了幕。建安伯府紧接着开始忙着准备继娶的事,钦天监算出了宜婚嫁的黄道吉日,建安伯梁琨与永宁侯府再结连理的好日子定在了六月二十六。
葬礼过后·朱老夫人到底还是大病了一场,这回的情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看起来竟隐隐有些小中风的迹象,好在用药及时,素常用惯的太医又是好的,因此病情很快控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