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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呐,不是我说。你干脆辞了工作来帮我得了,那点工资还不如你在我这里做两件旗袍呢。”玫姐拉着安安的手说,“单子都签好了。刚刚那个太太坐的是劳斯莱斯,非富即贵,我可得罪不起!”
她禁不起玫姐的恳求还是答应下来。
从店里出来却看见陈倩玲一个人站在街头吸烟,紫色的上衣,头发变成了直发。
“姐!”
“哟,这么巧。吃了吗?”倩玲将烟扔进垃圾桶向安安走来。她又瘦了,一张脸比巴掌还小。
安安摇摇头。
“走,请你吃饭去。”
“好!”安安道。
两个人随便去了间餐馆,倩玲的饭量很小。只是略略吃了点蔬菜,便开始喝酒抽烟。
“姐,你又瘦了。多吃点东西。”安安说。
“做模特一开始要节食,很累很难受,节着节着就成了习惯。现在吃了也不会胖,反而吃不下了。”她吐着烟圈。“你脸色也不好。”她瞥了安安一眼。
大概是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安安笑了笑。“我那天看见你在北京那场show了。很精彩!”
倩玲正想说话电话却响了,她皱眉接起来,“我自己去吃饭了。大把的人等着请本小姐吃饭呢!”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倩玲笑了:“你才回来就陪你老婆吧。我有的是朋友!”她笑起来一脸春色,安安发现她真的很美。
“我在美林路,”倩玲道,“那我就等你半个钟头,不来我就走!以后你也甭想再来找我!”
她挂完电话对安安笑:“没了岑乔生,你姐姐我一样有大把的人追!”
安安见倩玲虽然神色是快意的,眼神却有几分黯淡。知道她心里到底还是放不下岑乔生。
“你们公司最近有大动作喔,城东海边这么大这么贵的地块竟然拍下来。”倩玲幽幽望着窗外,好像在想事情。
“恩,好像要造一个低密度的别墅区。”安安也知道这个事情,那个地块实在太大。所以政府分了两个标来竞投,最后是“裴生”和“莫氏”拿下来。
倩玲唇边划过一丝冷笑:“他以为能这么容易?易千樊又不是什么慈善家?”
“什么意思?”安安问。
倩玲眼里闪着异样的光彩:“我恨岑乔生!我要看他连最后的梦想都破灭。我要看他比我还要痛苦!哈哈!”
“姐!”安安泛起一阵鸡皮疙瘩,“你这又何必?”
“因为他夺走了我的一切!”倩玲眼眶渐渐充泪,情绪有些不稳定。“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和我结婚吗?”
她又抽出一支烟点燃,握着打火机的手微微颤抖。“就为了那个贱人背叛了他。一气之下就娶了我。”
安安望住她,心里百味交织,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谁知道结了婚他从来不碰我,把我当成一个陌生人。起初我天天等他,为他煮饭洗衣。为他推掉所有工作。但是他呢?几乎不回来,回来正眼也不瞧我一下。家里像个冰窖!像个棺材!”
她声音微微颤抖。“他给我一张永远刷不完的卡!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姐!”安安握住倩玲的手,只觉得她的手异常冰冷。
“那个女人终于死了!哈哈!报应!”倩玲笑了起来,眼角却流下眼泪。
“我想,他总该死心了。谁知道他去报复她的丈夫,把人家害得家破人亡。”倩玲声音稍稍稳定,“然后跟我提出离婚。”
安安眉头紧蹙,突然能理解倩玲的苦痛。
“那晚他喝醉了,把我当成朱歆裴那个贱人……”
歆裴,原来就是歆裴。安安突然想起那夜乔生的表情,那痛到极点的眼神。胸口有些窒痛。
“我怀孕了……我竟然怀孕了。”倩玲喝了口酒,“那是他第一次碰我。还是因为醉了,以为我是朱歆裴……”
“于是他不再谈离婚的事,等到浅浅出生。我才发现原来他那么喜欢小孩……为了浅浅他几乎三天两头回来。”倩玲陷入回忆中,脸颊开始潮红。眼神也柔和起来。
“只是,他每次回来就是为了看浅浅。他那样喜欢她……但是对我,他正眼都不看!浅浅病了,他比谁都紧张。于是我要浅浅生病,那么他就会焦急的天天回来!”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酒店的灯光是偏红的,隐隐绰绰的仿佛不是现实。
“有时我为了浅浅哭,他还会柔声安慰。”倩玲的目光仿佛飘到很远的地方。“于是,我就天天让浅浅生病,她总是不停发烧、发烧……”
一股寒意扩散到安安的四肢百骸,胃部开始隐隐不适起来。
“有一天,浅浅高烧不退。他正好在日本,我给他打了电话。浅浅烧得不停抽搐,但是我不送她去医院。我要等她爸爸来……最后她不再抽搐烧也退了。我抱着她,她那么小却那么冷……”
“别说了!”安安眼睛已经充泪了,胃部翻滚如波只想呕吐。
“他回来了,发疯一样的抱着浅浅……”倩玲望向安安,眼神空洞,“可是,浅浅已经死了!”
安安只觉浑身发冷,不由自主的颤抖。
“很可怕的故事,是吗?”倩玲说,“是他害死浅浅的,是他!我要报复,我要他尝尝痛苦的滋味!他曾经给我的痛苦我要他十倍奉还!”
“你认为他不够痛苦吗?”安安轻声道,“他的痛苦绝对不会比你轻。”安安艰难的说:“姐,算了吧。你也不要这样苛求自己。让大家都忘记不愉快的过去吧。”
“不!”倩玲坚决道,“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安安一整个上午都神思恍惚,对着电脑出神。
“喂!”grace在身后拍了她一下。“你脸怎么这么白?”她用手摸了摸安安的额头。“没有发烧啊。”
“你别吓人好不好。”安安被她吓了一跳,不由生气。
“kelvin下午要开全体会议。Paul让你准备的资料呢?”grace说。
“喔,我弄好了。”安安忙在电脑里查找。
“晚上说好了和靖书去happy的,别忘了!”
“你们去吧,我不太舒服。”
“你不去,我和他两个人怪尴尬的。”grace突然脸红。
安安笑了,“你也会害羞?这不正好给你机会吗?”
“去你的!”
下午的会总结了公司的各项业务发展情况和今年的指标。乔生出来做了总结。安安远远看着他只觉得剑眉星目,说不出的俊逸。举手投足间,一贯的潇洒笃定。只是眉头间总有淡淡的纹路,像一直处在某种忧郁的状态中。有谁可以抚平那纹路让他快乐起来呢?
会议宣布了新的楼盘“裴园”的计划。安安听了,不由一懔,这不是和莫氏共同拍下的地块吗?还以“裴”命了名。想到姐姐一口决绝的说着要破坏这个计划的表情,不由得不安起来。抬头看见乔生一脸沉着,目光坚定。
下班一出公司大门,安安已经被一只手猛的拉到一旁。一看是莫靖书,顿时没好气道:“拉拉扯扯干嘛?”
莫靖书手挥了挥,赫然是上个礼拜才绣完的腊梅花图样的帕子。“这你绣的?”
“怎么在你这儿?”安安问。
“我在玥帛坊买的。“他面色有点犹豫,然后道:“睡莲会绣吗?”
“干嘛?”安安笑着说,“还想光顾我生意?”
“绣一个给我。我有急用!”他突然间眼睛有些发红,额头青筋微微凸显。
“知道了!”安安看着他,“你怎么了?”
“没事!”莫靖书轻轻的叹了口气,仿佛有些失魂落魄,“我走了,尽快给我。拜托了。”到最后他的声线有些暗哑,说完后就转头走了。
“唉!”安安唤他,只见他修长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到玫姐店里时天已经黑了,玫姐迎出来笑道:“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明天下雨,你上山自己小心点。”她将一大包拜祭用的物品递给安安。“元宝我折了两天,我看是够了。”
安安笑着接过来,沉甸甸的一大包香烛和纸钱。心里突然暖洋洋的,“谢谢玫姐……”
“傻丫头,谢什么?”玫姐走进柜台。
明天要去拜祭外婆,清明节是没有时间了。只能赶在清明前。
扫墓
大清早就开始下起细雨,绵绵长长。温度骤降,安安只穿了件白色的球衣,有点冷。
清明节正好公司有大型的活动无法□,只能凑着礼拜六去拜祭外婆。
前两次都是乔生开的车,原来自己去一趟这么不容易。先要坐一个小时的公车到镇上,然后在坐一个半小时的小巴到墓园。下车的时候,雨越发大起来。
远远的看着山势乌蒙蒙的,一副凄清的景象。山道清清冷冷的没有人烟,雨势渐浓,安安的球鞋都湿了。外婆的坟地在半山,墓道修葺得很好,两旁是修剪整齐的金钱松。耳边全都是雨点打在叶子上的声音。
走到外婆坟前,默默流了会眼泪。安安望着外婆的照片,想到外婆孤独而坚强的一生不由悲伤不已。但是雨越下越大,天上闷雷阵阵,她不得不折回山下。
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最后一班小巴三点开。她加快步子下山,生怕错过了末班车。
走着走着脚步却凝住了。不远处竟然有几颗日本晚樱,白色的花瓣在风雨的摧残下飘落了一地。来时却没有留意这样的风景,可能是下山时居高临下的缘故。她向来喜欢植物花草。忍不住向那片樱花树走去。
四月正是日本晚樱盛放的时间。飘落的白色花瓣,盈盈洒洒。在一个墓道口一连有四颗。安安向里望去,顿时呆立当场。不远处的一个墓碑前站着一个熟悉的颀长背影,他着低头,在石碑前静静的伫立。因为没有撑伞,背上的黑色衬衣已经完全湿透了。他的背有些微微的躬起,那么的寂寥与消沉。乔生,他原是那么骄傲与倔强的人啊!
安安本来想走开,但是双脚却不听使唤。眼睛胀胀的,视线渐渐模糊。她一手撑着伞一手按在樱花树的树干上就这样默默站着。雨越来越大,天色越发暗沉下去。
突然,他轻轻动了一下。安安慌忙往树后隐去,生怕他转身看见自己。
谁知他慢慢的蹲下,背完全躬起。一只手紧紧的抓住石碑的壁沿,肢节苍白,微微发抖。
安安皱眉,迟疑着该不该去看看他。
他慢慢蜷缩起身体,身子也剧烈颤抖起来。安安这才觉得不对劲,快步奔过去。
“乔生!”她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将伞撑在他的身子上。
他发出一声闷哼,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你不要吓我!你怎么了?”她没有办法,只能将伞丢在一旁。用力想将他拉起来。隐约见听见他喘着粗气的声音,安安双腿微曲,俯身唤他,“乔生,你怎么样?”雨点倾刻已将她偏体淋湿,她身体冷得发颤,但是额头却沁出汗来。用尽全力,始终拉不动他。只见他低着头,侧脸惨白。双眼紧闭,似乎是痛极。她这才发现,他的左手一直按着肚子。
她扶住他,乔生的身体慢慢倚靠在石碑上。眉头紧蹙,急促而粗重的呼吸搅得安安焦急无措。她瞥见石碑上的烤瓷照片,一个女孩明眸善睐,笑意融融。面貌虽不是很美,但却自有一种难以言述的动人。
她来不及细想,拿出电话叫救护车。台风的缘故,电话拨竟一直都无法拨通。
“乔生!怎么办!”她摇撼他,声音已经全是哭腔。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整颗心仿佛要出离胸口。她双手捧住乔生的脸,掌心轻触到他脸颊上的胡渣。他冷得像冰,比她还要冷。她开始低低的啜泣,哭喊着:“乔生!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哭什么?我还死不了……”乔生凤眼微微睁开,